第033章
「各位紳士。」海天絕對無害的微笑著，左右看了看，「來自地獄的魔鬼已經被我重新封印了。」
席間沉默片刻，突然響起一陣歡呼！經歷了血與火洗禮的一夜，這些號稱精英的紳士們心中也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海天看得分明，當天正是他們的行裝收拾得最快。任何一個有了財富和地位的人，都會變得留戀眼前的七彩人生。而人這種生靈，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程序，又往往超過了自己心中的想像。
此刻聽得魔鬼已被封印，這些年紀已經不算太小的紳士們立刻活潑如同十八歲的少年，如同給他們帶來喜訊的少年神仙。席間氣氛又恢復了最初的活躍，甚至有人過之，開始晦澀地開起海天和這些清麗的魔靈女戰士之間的玩笑來。
海天由著他們活躍了一會，微笑歎息了一聲：「可是我的力量太弱，這封印時刻有可能重新解開。」
外面的寒風襲來，席間又安靜了下來。
胖子看著眾人慘白的面孔，如何不知道他們正打著趕緊搬遷避難的想法？
「因為大家的熱情，我會留下來的，會一直看守這個魔鬼的封印，以便隨時加固。」
眾紳士們立刻鬆了口氣，但海天顯然不打算讓他們高興得長些。
「最多三天之內，這個魔鬼修羅就會再次試圖衝破封印。若這個封印成功被衝破，我就只能立刻撤離這裡。我到底修為有限，絕對不是這個魔鬼的對手。就算來的是修羅手下的白骨精鬼，我也完全敵之不過。」
「那麼，尊敬的修仙者大人，如果魔鬼再次衝破封印，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呢？您既然，請原諒我的無禮，您既然不是魔鬼的對手，為什麼還要留下來呢？」一個富態的老者鬚髮顫抖著問道。
「二天後是我加強的封印最弱的時候。地獄魔鬼一定會衝擊封印的，如果它的力量沒有完全恢復，那麼從地獄過來的鬼物將只會是昨晚那些下等小鬼而已。若它的力量很強，就會有白骨精鬼像這樣的高級鬼物出現在這個世界。如果出來的只是小黑鬼，當然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我還是有辦法除掉他們的。在那之後，只有要魔靈們居住在這片土地上，封印就會牢不可破！可如果出來的是高級鬼物，那麼就連我也只有逃離這裡了。」
「還有一點。」海天眼睛一轉，道：「地獄魔鬼修羅貪食鮮血，這三天我會在城市中佈置一個法陣。這樣萬一它復活時，有這座城市裡一萬市民的鮮血的力量，這個法陣將可以把修羅牢牢束縛在這片土地上。若不然，修羅行動將完全不受空間距離的限制，它在瞬間就能傳送到千里之外。二天時間，普通人能夠逃出的距離，它在眨眼之間就能追上。」
席間氣氛變得古怪起來，雖然人們還在談笑風生，海天卻知道他們都在猶豫是不是要留下來賭上一把。贏了，他們得不到什麼，只有生命。若輸了，丟失的卻是他們的生命。
其實海天並沒有給他們留下多少選擇的餘地。這些紳士們自然還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
在他們逃跑時，如果背後有一個來去如風的魔鬼，遠不如有一個束縛在原地的魔鬼好。哪怕這需要一萬人的鮮血為代價，但這鮮血，畢竟不是從自己的血管裡流出來的。
席間眾紳士議論紛紛，最後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他們提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說需要向各地報訊，因此將分頭將魔鬼復活、老將軍戰死的消息以最快速度通報給其它城市。而為了不讓地獄魔鬼修羅的魔爪觸及幽州其它公國的百萬子民，恐怕，不得不冒著犧牲望城的一萬多居民的風險了。
還有一些紳士們並沒有作聲，面色蒼白，但海天毫不懷疑他們將在回去後連夜出逃。
「尊敬的修仙者大人，為了不讓市民們產生騷動，我覺得這個消息還是不要告訴他們的好！您看呢？」那個癡肥的老者湊近海天小聲地說著。
雪娥輕輕地咬著下唇，她實在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什麼僅僅就為了自己一家人的安全逃跑，就可以將全城人的命運交給魔鬼呢？就算修羅能夠自由活動，全城人分散逃跑的話，能追到在座這些人的機率也是極小。就為了多這一點活命的機會，他們就能忍心將朝夕相處的鄰居們送入魔鬼的掌心嗎？
雖然，雪娥印象中，實在沒聽說過冥界哪個著名魔鬼叫做修羅的。
魔靈守護武士們也是一臉的厭惡，若不是尊重魔使大人，她們早就忍不住要動手打人了。
「這是你們全體一致的意思嗎？」海天手中不停，只是淡淡地問。
那老者有些不安，小心地道：「是的。」
「那就這樣吧，你們去收拾東西吧。這個消息我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的。現在時間還來得及。」海天微笑著做出了最適合他們心意的承立刻就告辭，匆匆忙忙回家收拾東西去了。二天的時間實在太少，能逃出的距離有限，是以所有人都打定了主意要連夜出發。
海天微笑著看著他們一一離去，又轉過頭來望著章副將。
章尋四十出頭的樣子，頭髮已經有些禿了，精神卻是很好，常年的征戰讓他的臉上也有了一些風霜。
他有些嚅嚅地道：「海天大人，我……我也要收拾一下行李了。您若不覺得這宅子簡陋，就隨意使用吧。」
海天搖了搖頭，道：「我會去將軍府中休息，順便佈置幾個法陣。你走的時候不要太張揚了，驚動了熟人可就不好了。」
望城經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天後，終於進入了沉沉的夢鄉之中。
凌晨二點左右，不約而同的，一輛輛馬車開始悄悄地馳上了街頭，慢慢地出了城，然後向不同的方向加速急馳而去。
由於海天告誡過，如果奉獻鮮血的人數少於一萬的話，法陣將不會起作用。而望城的人口僅為一萬多一點點，所以有資格出席宴會的人物都僅僅通知了自己最直系的親屬，簡單收拾了最值錢的東西之後，就急急地離開了望城。
這種時候，血緣稍遠一些的遠房親戚也顧不得了。
將軍府的塔樓上，雪娥正與海天並肩而立，看著黑暗一輛輛狂奔著的馬車。魔靈的夜視是有名的，雖然是已經過子夜，她還是能輕易地看到遠遠的馬車。
「海天大人，我還是無法理解這些人族，他們拋下曾經朝夕相處的同伴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欺騙這些人，騙他們留下來送死？高貴的魔靈們從來都不會幹這種事！」她憤怒的聲音帶著顫抖和不解。
「雪娥，沒有人否認魔靈是高雅的種族。同樣的，人族之中充滿了陰謀、**、內鬥和背叛。可是，為什麼人族越來越興旺，而魔靈們只能被人族逼近到荒涼的深山之中呢？」
雪娥有些迷茫，她望了海天一眼，後者正負手立在寒風之中，從容地看著遠方。魔使的行事實在是太高深莫測了，雪娥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可是，似乎這一切又都在魔使的掌握之中，一部精彩的戲劇正在上演。她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她想了想，臉紅了起來，低聲道：「也許……人族都很好色，他們和獸人一樣，都很能生……」
海天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雪娥羞愧無地，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海天向遠方無盡的平原一揮手，聲音也變得低沉動聽起來。
「雪娥，你看，這片廣大的平原上，有著幾十個人族國家，其中更有一個龐大的軍事帝國：秦國。那個帝國僅僅是軍隊的數量，就是五指山脈所有魔靈族人口的好幾倍。而我們面前的十幾個小國，也有七八個能夠動員起超過一萬的軍隊。你說，我們這一萬多個魔靈，就算是全部上了戰場，又能抵擋得了多少人族軍隊？」
雪娥沉默了。她還是一個很年輕的魔靈，雖然在武技方面的天分極高，可是說到政治治國，就不是這個單純的魔靈女孩兒所能涉足的領域了。
「雪娥，你要知道，現在魔靈族就如同一個嬰兒，行走在無數狼群之中。我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關係到我們整個魔靈族的生死存亡。所以，世道險惡，我肩上這份擔子的重量，希望你能夠明白。」
雪娥低下頭去，低聲道：「海天大人，我對你剛才說的這些東西並不懂，您的很多命令我都不是很理解。不過撒旦選擇您來指引魔靈族，一定是有道理的。不過，您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有魔鬼的存在呢？這個魔鬼，又與魔靈族有什麼關係呢？還有，您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先告訴這些可惡的人類呢？」
「我是一個修仙者，仙道的世界廣大而神奇，與妖魔鬼怪本為天敵。我能感知到什麼修羅的存在並不困難。雪娥，地獄魔鬼阿魔羅的存在，對魔靈族是一種極大的威脅，也是一個機會。就在復興之城的旁邊，有如此一個魔鬼在沉睡，隨時醒來，我們如何過得安心？所有我一定要來解決此事。魔靈族過往那種事不關已就無動於衷的作法，我只能說，實在是目光短淺，死於安樂之中。」
「至於這些人，我透露消息給他們正是讓他們自己離開這個城市。他們是最貪婪的人，是吸附在普通人類身上的吸血蛭。現在，這個城市原先的主人杜將軍死了，掌握著大多數財富和權力的富人們又跑了，望城已經掌握在我的手心了。讓這些純樸的市民接納魔靈，並不困難。只要魔靈們放下自己那無謂的傲慢，會發現從人族那裡可以學到的東西會有很多。」
聽到海天如此不留情面地直斥魔靈族之非，高傲的雪娥心中怒意頓起，她無法在魔靈族的治國方略上與海天辯駁，只冷冷地道：「海天大人，您那天對我做的事，好像和魔靈族的安危沒有什麼關係吧？還有，您下達的那一系列血腥的命令難道也是為了魔靈全族的考慮嗎？」
海天微微一笑，略過那天調戲雪娥的事情不談，只是道：「我們身處群狼之中，所以我需要一隻勇猛的、無所畏懼的獵狗來抵禦這些惡狼。我不能不說，魔靈們太優雅了。這種優雅，在戰場上就是軟弱。所以我需要一隻嗜血的部隊，一隻墮入黑暗的部隊，一隻為了殺死對手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部隊！只有有了這個部隊的保護，魔靈族才有一點點安全可言。」
「可是魔靈們都是出色的劍士，絕大多數也是優秀勇猛的戰士！」雪娥爭辯道。
「是的，但是魔靈族從來沒有一支稱得上合格的軍隊！」
雪娥頓時語塞。作為魔靈族戰鬥力最強的聖堂守護者們，相應的軍事知識也是必修課之一。雪娥一向受到的教育是，如果不是人族太過卑鄙無恥，堂堂正正與魔靈族戰鬥，就萬萬不是魔靈們對手。
先天的原因，魔靈的個體戰鬥力這算強大，五指山脈十幾萬的魔靈中就有十幾個凝脈期的高手。單單以人口比例而言，的確是遠遠超過了人族。可是就如雪娥剛才所言，人族的人口總數和生育力根本不是魔靈們能夠望其項背的。
追隨海天這些時候，雪娥也漸漸明白，魔靈們的想法太過天真了。戰場之上，要求對手不使陰謀詭計，公平決鬥，哪怎麼可能？
「海天大人。」雪娥鼓起了勇氣道，「我知道您的智慧不是我能比擬的，您的命令也是為了魔靈族的未來考慮。可是……可是……」說著說著，她又低下頭去。
海天冷冷一笑，道：「是不是讓我把王爾德調出執法隊？」
雪娥抬起頭來，毅然道：「海天大人，您的心思其實我很明白。您是為了得到我才會把王爾德派到執法隊去的！其它的隊員都換過了幾輪，只有……只有他始終在作著血腥殘忍的事！這不公平！不公平！」
小姑娘再一次漲紅了臉。
海天柔和地道：「為魔靈族的未來獻身，這是他的幸運啊！」
雪娥憤怒地叫道：「可是為什麼您只針對他一個人！你想用這種辦法來使我屈服嗎？好吧！我以撒旦的名義起誓！我和他是絕不會分開的！」
一層寒霜罩上了海天的臉，他冷冷地道：「雪娥，你太天真了。你既然知道我想得到你，還要發這樣的誓言。你這句話會害死王爾德的！我本來並不想殺他的，可是現在，我不得不改主意了！」
雪娥大吃一驚：「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要怎麼對付我都可以，可是不要把別人牽扯進來！你以為你在魔靈族裡可以為所欲為嗎？」
海天哈哈長笑，心中大怒。這雪娥果然有著魔靈的天真和頑固，她和王爾德的感情也十分深厚，但她畢竟還天真單純，完全不瞭解海天可以採用的狠毒手段。
「不牽扯別人？」海天冷冷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正好相反，我不會對付你的，你一天不肯跟我，我一天就不會停止整治王爾德。也許，還會有其它魔靈，甚至整個魔靈族都會跟著倒霉。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你的自私！」
「我們魔靈對男女感情始終是忠貞不渝的！不管你採用什麼手段，就是你得到了我的身體，也得不到我的心！還有，我會向長老會揭發你的。」雪娥也怒極了。
海天嘿嘿一笑，道：「所有的長老都會站在我這一邊。他們的年紀和經驗，自然能分清全魔靈族的命運和你一個魔靈之間的意義，你能怎樣？」
頓了一頓，海天又冷冷一聲，「何況，我只要你人，不要你心！」
雪娥一聲驚呼，身體一軟，晃了幾晃，險些跌倒在地上。
海天沒有看她，仍是遙望著遠方的無盡黑暗。他心裡滿是壓抑不住嚮往，海天也不明白自己這些東西來自內心深處還是來自險惡的外界，黑暗之中，有一個清純的聲音似有似無，不知道是頌揚還是在抨擊，海天甚至分不清這個聲音是誰發出的，是自己還是那一個很清純的小妖。
湘妃。
海天一咬牙！
「雪娥，我本來對你抱了很大希望。可是沒有想到，你和其它的魔靈們一樣的愚蠢。魔靈族可以因我而興，也可以因我而亡。你最好想清楚了，若不順從我，整個魔靈族會是什麼後果！」
雪娥臉色變得蒼白，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海天大人……您……可不可以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當然可以。」
雪娥行了一禮，緩緩離開。
海天微笑地看著雪娥的背影，緩緩道：「若你想在我之前，把自己聖潔的第一次交給王爾德的話，那我一樣會把整個魔靈族送到魔鬼的嘴裡去的。至於他，我可以保證，死亡絕對不會是他最差的結局。你也應該知道，我對於如何處理地獄之中流浪的靈魂，正好有些手段。」
雪娥猛然僵立住了，然後掩面痛哭，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