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薩日落長老立刻跪了下來，高台上兩位血魔靈部落的長老也激動得熱淚盈眶，為有生之年能再次見到撒旦的神跡而感概不已。
海天隨手一抬，一股無形的大力從一個魔靈衛士手中奪下了一柄長矛。他隨後將長矛擲上天空，赤橙黃三色火焰突然在長矛上燃起，一個身影從海天身上的光柱中躍出，抓住了燃燒的長矛。
她身上的光芒是如此耀眼，就如一個純由強光組成的天使，沒有人能夠看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背後優雅、修長的潔白雙翼，在空中如一道雲帆滑過。
長矛徑直擲出！如一道閃電在空中炸開，所有人眼前都是一花，戰場上時間和空間似乎停頓了一下。
下一刻，所有的神跡都已消散，又是一片天高雲淡。
海天身上光芒都已散去，他負手微笑，滿面從容看著戰場，但在魔靈眾長老眼中，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子現在卻是如此的深不可測，如此的神聖威嚴。
戰場之上突然起了一陣騷亂，魔靈長老們慌忙忙從地上爬起，戰戰兢兢向戰場上望去。
戰場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塊空地，空地中央站立著獸人的那個首領，高大的牛頭戰士。它還保持著雙手持斧，橫護胸前的姿勢。獸人戰士們團團圍著它，臉上驚恐之極。
斧面和獸人首領的胸口處同時現出了一個直徑約有尺餘的大洞，洞緣光滑無比，焦黑一片。它背後的地面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洞，深不見底。
獸人首領不能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大洞，晃了一晃，才轟然倒下。兩隻巨斧脫手而出，插入地下。有風從斧面的空洞中吹過，發出夜半鬼哭一樣的聲音。
「現在不痛打落水狗，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海天淡淡地道，極為高深。其實他現在力量還在恢復之中。
許力長老如夢初醒。
嗚！魔靈的戰爭號角吹響了，戰士們魚貫衝出，向已在狼狽潰逃的獸人們殺去。
此時偏偏有風仰面吹來。
海天喜歡這種逆風而立，俯瞰眾生的感覺。
從風中傳來了讓他心動、讓他瘋狂的味道，那是血與火的味道。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自從他逃離青城，第一次有了一種把握命運的暢快。
只是傾城雖然早已經退回異界，可是那道白色的影子竟然在他的心頭縈繞不止。
幾日之後，海天在「血精靈」和薩日落族的大隊人馬簇擁下，開始向長老院和魔靈大神廟的所在地：魔靈城市『神舟』進發。
現在他可是享受足了魔使的待遇。兩族的七位長老竟然全部出動，伴隨在海天左右，陪著海天談經論道。兩族所有的魔靈都在偷偷談論著海天，望向他的目光又敬又畏，不敢直視。
那場戰鬥中，海天展現的鬼神莫測的恐怖威力徹底征服了心高氣傲的魔靈們。
海天封印骨龍和火焰骨魔的方法已經完全超出了魔靈的常識，他們實在分辨不出這是武技還是魔法，連骨龍這種最強大的不死生物都能一指封印，這只能以神跡來形容！
事後打掃戰場的時候，獸人首領倒下的地方也讓眾多魔靈徘徊不去，心生敬畏。
那根燃燒長矛一擲之威，就是兩族最強悍的戰士王倫自問，也知道不要說擋住，就是躲都躲不過去。他遍思魔靈族內的強者，似乎還沒有人能有這等威力。
其實他們怎麼能想像得到，海天那一矛只是擲給了傾城，而傾城接在手中，在飛行之中順勢用力一矛貫穿那牛頭人，卻是小試牛刀，自然威壓全場。只是她刻意發出強光，無人能看清她的飛行軌跡，以至於有的魔靈竟然認為是撒旦親自降臨人間。
長老們雖然不至於這樣幼稚，但他們都知道信仰特別虔誠的大祭祀、魔使之類的人物，往往能和神靈直接溝通，因此相應地具有了威力巨大的特殊魔法或是神力加持。現在在魔靈諸長老看來，海天的確就是魔使。至於撒旦為什麼會選中一個人族作魔使，眾長老與他慢慢聊下來就有些瞭解了。魔使大人雖然年紀尚輕，談吐之間，學識淵博，識見不凡，往往會在輕描淡寫之中，直指魔靈族百年積弊，往往讓魔靈長老們有茅塞頓開之感。
他們怎麼能知道海天識海之中，已經把湘妃留下的幾本典藏，翻了又翻。
在海天展示了「大威力」之後，在眾魔靈長老眼裡，這張俊俏卻有些稚氣和臉是越來越顯得有智慧了。魔使大人也放下了矜持，偶爾會對魔靈長老們描述一下魔靈族的前景，更有意無意地對兩族未來的地位許下了模模糊糊的許多好處。七位長老們都很興奮，特別是魔使大人指出的，將為魔靈一族開闢一個新時代的前景大感興趣。老傢伙們活得太久了，對於權位已經不是特別的熱衷，他們看重的是能否留名史冊，真正做一些與時代相關的事。
與魔使大人在一起，這種機率可是大增啊！
身著男裝的梁飛燕騎在『龍馬』上，正與魔靈族的眾多小美人調笑著。雖然她對這匹造出來的龍馬感覺總是怪怪的，可是龍馬實在是拉風，太適合她現在張揚的個性了。在追殺獸人的時候，她整個人化成了藍色閃電，如鬼如魅，片刻之間，數十獸人戰士就倒在了她的劍下。
如此劍法，如此容貌，讓她立刻成了無數魔靈少女熱追的對象。
主掌藝術的薩日落族眾少女矜持而羞澀，發展迅猛，已經漸漸脫離傳統的『血精靈』部落則要熱情豪放得多。幾個魔靈少女簇擁著梁飛燕，嘰嘰喳喳的，偏偏還都舉止優雅、容姿秀麗，實在是美不勝收。海天偶爾偷偷看過去的時候，總會綺思亂冒，慾火上升，需要努力把持，才不至於露出最心底的想法。
遠處的山嶺最高處，一人一龍正遙遙望著森林之中迤邐行進的魔靈隊伍。
小黑人立著，無聊地甩著尾巴。
傾城站在它身前，懸於半空，烈風吹起她的灰色長袍，偶爾露出一片雪白粉嫩的肌膚。她如鏡般的長髮卻如有千均之重，如冰瀑直下，在風中不見有一絲飄動。
與巨大而恐怖的骨龍相比，傾城是如此的嬌小，柔嫩如剛剛綻開一線的柳蕊。可是骨龍卻對她畢恭畢敬。
「主人！那個女人很少有落單的時候，我們已經跟了他們兩天了，都沒找到下手的機會。主人，非殺她不可嗎？」
「當然。」
「主人！我實在是不明白，您能不能稍為指點一下？」
「小黑，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你比火焰骨魔要聰明的多，日後要多從這個世界裡學習東西，這樣你才能快些幫得到我。回去吧！對了，你告訴火焰骨魔，讓他看好那些黑武士，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東西來和他們接觸。」
骨龍動動了上下頜骨，跟在傾城後面消失了。
雖然在一路上聽到了不少對『神舟』的讚美，可是當真正站在這座神奇的魔靈之都前面之時，海天才知道這些讚美之詞都是如此的蒼白。
一棵棵參天古樹緊緊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道方圓十餘里的天然城牆。高達幾十米的天然樹牆只能以宏偉二字來形容。
『神舟』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由『天工』部落所建。在魔靈族大戰失敗之後成立的長老院和魔靈大神廟也設在此處。
『神舟』城門大開，一隊魔靈騎士迎了出來。為首的騎士英武非凡，眾長老們都認出他是長老院護衛的統領。他以冰冷、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說道：「長老院已經得知了眾位長老和海天大人抵達神舟的消息。徐亞文大長老非常高興各位長老的到來。這位海天先生也被長老院邀請出席下午的長老院特別會議。」
海天和魔靈長老們對望了一眼，對神舟的冷淡態度都是大惑不解。
許力長老早已派人通知了神舟的長老院，原以為會有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結果長老院卻只派了一個衛隊統領來，這讓他很是下不來台。更讓他和海天感到氣氛不對的是，『神舟』一幅戒備森嚴的樣子，而且稱呼也是海天先生，不是魔使。這隱隱說明了神舟並沒有承認海天的魔使地位。
許力、薩日落等親眼目睹了海天『神跡』的七位長老個個怒火中燒，臉色一片鐵青。海天心裡卻是忐忑不安，意識到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就算是魔靈各族間爭權奪利，自己這個魔使也應該屬於絕對應該拉攏的一方，絕無可能上來就給自己這麼一個下馬威，不經過任何探測就已經採取了否定態度。
站在『神舟』五丈高的城門面前，海天猶豫了一下。面前也許是龍潭虎穴，可是這裡可不同於薩日落族的領地，一旦進去，再想逃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海天一咬牙，硬著頭皮邁進了神舟的大門。
梁飛燕則毫不在意，藝高人膽大的她，見識了這些魔靈的能耐，自然感覺自己是來去自如。
沉重的城門在他們背後緩緩地關上了。
神舟裡繁花似錦，到處是草地、樹木、飛舞的蝴蝶。城市中央有一株高達數百米的魔靈古樹，據說已經生長了數千年了。魔靈古樹將龐大無匹的魔力緩緩地輸送到神舟的每一個角落，維持著整個城市的運轉。
神舟裡永遠是溫暖如春，纖塵不染的。
魔靈大神廟就建在魔靈古樹之下。不同時一般以植物天然生長形成的魔靈族建築，大神廟整體由潔白的大理石砌成，華貴典雅，氣勢不凡。
長老院與魔靈大神廟比鄰而建，卻是由深褐色的巨石建成，看上去莊重而壓抑。
長老院議事大廳寬廣無比，是一個極為標準的圓形。大廳周圍有一圈圈的座位，依次升高。八十一名長老坐在其中，顯得稀稀落落的。
海天在許力和薩日落等七位長老的簇擁下，也坐了下來。周圍的十多位長老紛紛過來打著招呼，顯然向來和兩族交好。然而大多數長老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詫異，驚訝於『血精靈』和薩日落族這一對死對頭如何會坐在一起。
雖然部落弱小，但薩日落長老的地位卻很高。這源自於眾人對他堅持保存魔靈族文化傳承的尊重。是以一等來自『天工』部落的長老院大長老我們徐亞文宣佈長老院特別會議開始，他就立刻站起來，走上講台開始發難。
「眾位兄弟，我，薩日落，見證了魔靈族數百年的發展！但是現在我卻很疑惑，疑惑的是優雅、高貴、擁有的高潔的品德和虔誠信仰的魔靈一族，難道要拋下對撒旦的信心嗎？」
長老們紛紛議論起來，有相當數量的長老疑惑地看著激憤的薩日落長老。
徐亞文長老身披白袍，優雅的舉止和風度足以成為任何魔靈文化的表率。他顯然知道薩日落指的是什麼，卻仍是故做不知地問：「我親愛的薩日落兄弟，我對撒旦的信仰一向如您一樣堅定。相反，是什麼讓您變得如此的憤怒呢？」
薩日落長老高聲道：「眾所周知，我們薩日落族與『血精靈』部落有過不和，這些年來抵禦獸人部落也十分吃力。四天前的薩日落山口與獸人的戰鬥，是我們薩日落族第一次與血精靈的戰士並肩作戰。雖然我們出動了獅鷲，血精靈也出動了全部的沼澤飛龍，但這一次，還是差點落敗。」
議事大廳裡一片嗡嗡聲，顯然有很多長老還沒有得到薩日落山口戰鬥的消息。
一位長老高聲問道：「有獅鷲和沼澤飛龍，為什麼還對付不了骯髒的獸人？難道獸人這麼歷害嗎？」
許力長老站起來道：「是的，我的兄弟，這一次獸人攻擊並不同於以往。他們不但有了首領、有了組織，有了薩滿巫師，它們還與魔鬼有了協議。你們無法想像，獸人們甚至召喚出了骨龍！」
「撒旦在上！真的是骨龍嗎？」
「骨龍！」議事大廳里長老們紛紛驚叫了出來。
徐亞文大長老連叫了幾聲安靜，才恢復了長老院的軼序。
等大家安靜下來，薩日落長老才道：「是的，正是最邪惡的亡靈，骨龍！它在瞬間殺掉了三頭沼澤飛龍！」
長老院中又是一片驚呼。雖然殺掉三頭沼澤飛龍的功勞大多應該記在火焰骨魔的頭上，可是它哪裡有骨龍的知名度高。薩日落長老是藝術大家，文學也是藝術的一部分，文學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高於自然就是加以適應的誇張，而薩日落長老正是這方面的好手。
「但我們最終取得了勝利！」薩日落長老激情高呼道：「正是由於海天－－尊貴的撒旦魔使，展示了神威的力量，封印了骨龍並擊殺了獸人首領，我們最終戰勝了獸人！」他又展示了詩人的氣質。
「當時有三位長老在現場見證了魔使的所展示的神跡。可是。」薩日落長老頓了一頓，憤怒地吼道：「當我們引領著尊貴的魔使來到神舟的時候，長老院竟然只派了一個衛隊統領來，傲慢地通知我們下午在長老院舉行會議！諸位長老們，難道你們已經是如此的尊貴，連撒旦的魔使都不能讓你們挪動一下高貴的身軀，出來迎接一下嗎？你們的虔誠，你們的信仰，在哪裡？」
現在，薩日落長老完全化身成了捍衛真理的英勇鬥士。
海天仔細地觀察著，有二十幾位長老面色陰沉，大多數長老則是一臉茫然。
「有這種事？徐亞文大長老，您給我們的通知中並沒有魔使要來的內容。」
「魔使已經來了嗎，是哪位？」
議事大廳裡又吵成一片。
薩日落長老老臉激動得通紅，指著海天高聲道：「這位就是魔使，尊貴的海天大人！」
海天適時地站起來，向眾長老們微微一禮。
徐亞文身後一位長老站了起來，高聲道：「這位海天先生，還不能確定他就是魔使！撒旦怎麼會選擇一位人族來擔任魔使？人族怎麼能引導高貴的魔靈族，這簡直是荒謬！」
許力長老也站了起來，怒道：「馬長齊長老！您在懷疑我們七位長老的智慧和判斷力嗎？千年回歸、魔使身份這種大事，難道是可以開玩笑的嗎！『天工』雖然是魔靈第一大部落，但也不是什麼事情上都可以為所欲為的！」
馬長齊冷冷地道：「我可沒說魔使這件事可以開玩笑。只是千年回歸關係魔靈全族命運，而魔使正是其中關鍵，決不是可以馬虎大意的。若是被騙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馬長齊！你太猖狂了，你居然敢懷疑魔使大人的身份！」許力聲色俱厲。
「我可沒懷疑，只是說確定這件大事還得慎重而已。」
莊嚴的長老院中吵成了一團，優雅的魔靈們此刻儀態全失，大聲爭論著，許多部落間的陳年瑣事也被翻了出來，成了互相攻擊的借口。只有海天從容鎮定地坐著，微笑著一言不發，置身事外，格外成熟老道。現在已經有了狂熱的信徒為他衝鋒陷陣，哪裡用得著他再親自打頭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