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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22 人頭滾滾 文 / 驍騎校

    22人頭滾滾

    燕王隨身帶了三百侍衛,另有一百多號太監侍女廚子馬伕等下人,傍晚掌燈時分才來到這潼關城下,人困馬乏,黑燈瞎火,被這幫如狼似虎的官兵一衝,頓時亂了營。

    侍衛們都沒穿甲,長兵器都放在車裡,根本沒做好戰鬥準備,只憑著手中的腰刀,哪裡敵得過潼關守軍,一時間被打得人仰馬翻,節節敗退,倉促之下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拼著性命保護王爺撤離。

    可是這裡畢竟是人家的主場,燕王已經插翅難飛,凶悍的潼關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也不勸降,凡是手中拿著兵器的,一概射死,片刻之後,抵抗便停止了,兵器丟的一地都是,侍衛們跪地投降。

    燕王努力將自己往人群中藏去,但是他那一身杏黃袍在火把的照耀下依然是那麼的醒目,兩個膀大腰圓的士兵撲過去,逕直將他提出來:「就是這小子,冒充什麼王爺。」

    燕王向城樓上望去,只見熊熊火把照耀之下,一幫軍將正居高臨下望著自己,服裝倒也齊整,那些官兵也都是大周的號衣和兵刃,看起來不像是賊人假扮的,燕王本也不是個膽小怯懦之人,此等情況下依然能保持清醒,他估摸著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便高聲喝道:「上面的將官聽了,吾乃大周燕王,奉旨前往長安就藩,爾等何故拿我?」

    夏總兵等人喝的醉醺醺的,哪管這些,總兵大人一擺手:「你要是王爺,我就是玉皇大帝,都押起來,明天再審!」

    一眾人等被押進了潼關,要塞裡沒有牢房,就暫且關在牲口棚裡,那些車輛細軟,則被士兵們一搶而光,那些精美的蘇繡車簾,坐墊都被踐踏在地上,任由大兵們的靴子踩來踩去。

    添酒回燈重開宴,眾人放量狂飲,一直喝到半夜才歇下,這一覺睡的真舒坦,直到天光大亮夏總兵才醒來,兩眼一睜翻身坐起,忽然想到昨夜潼關外似乎發生了一場戰鬥,像是做夢,又像是真的,他晃晃宿醉的腦袋,打個哈欠,**著黑黝黝的大肚皮站到窗戶前,小兵端著早飯進來,夏總兵一邊揮著胳膊做晨練,一邊隨口問道:「昨夜關上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小兵道:「軍門您不記得了?咱們逮了一幫冒充王爺的叛賊呢?」

    夏總兵揮起的胳膊僵住了:「哦?」

    「弟兄們神勇的很呢,殺的他們屁滾尿流,宰了幾十個,活捉了三百多,還押在馬棚裡呢。一個個的還不老實,凶神惡煞的說等出來就讓咱們好看,哼,這幫賊人膽子真大。」小兵說的眉飛色舞,沒注意到總兵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監軍大人到。」話音剛落,王魁便推門進來了,將一個包裹往桌上一放,冷聲道:「夏總兵,你做的好事。」

    夏總兵掀開一看,裡面明黃一片,閃人的眼睛,他趕緊蓋上,對小兵道:「出去!」

    小兵走後,夏總兵才再次掀開包裹,露出裡面的東西來,一個錦盒,一個卷軸,還有幾封火漆封口的公文。

    夏總兵嘴唇有些發乾,小心翼翼的打開精美的錦盒,裡面是一方精緻的金印,上面盤著龍,龍的造型大氣威武,做工極為精細,印面上的是「燕親王寶」四個陽文。

    夏總兵吞一口唾沫,手已經有些發抖,再去摸那個明黃色的卷軸,王魁低聲喝道:「那是聖旨,不是給你的!」

    夏總兵的手觸電一樣縮回:「這麼說……昨夜咱們逮的這個人……是真王爺?」

    王魁面色蒼白,點了點頭:「我去看過了,確實是燕王殿下。」

    夏總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頹然道:「完了完了,把親王給逮了,這事兒到底是咋說的,唉!」說著,恨恨錘了一下桌子。

    王魁也往椅子上一坐:「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想想怎麼彌補才好。」

    夏總兵彷彿捉到了救命稻草:「王公公,這事兒你也有份,你要拉兄弟一把啊。」

    王魁頓足道:「誰說不是呢,咱們現在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所幸殺傷的只是一些侍衛,王爺並未受傷,咱們趕緊想辦法,找找關係還有的救,」

    「對!你不是和海公公熟麼,他是欽差大人,王爺面前能說上話的,通融通融就好,該花的錢咱們不吝的。」

    燕王雖然是皇帝的兒子,但畢竟不是軍方的人,想查辦他一個總兵也不是那麼簡單,必須經過內閣、兵部的程序,換句話說,他雖然尊貴,但權力沒那麼大,操作一下,夏總兵的罪過就能掩蓋過去。

    ……

    在牲口棚外面跪了整整兩個時辰,燕王才答應出來,這不是他願意忍下這口氣,實在是情勢所迫,燕王已經不是王儲了,現在只不過是戴罪之身,前往長安將功補過的,若是被父皇知道自己在潼關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的話,肯定沒啥好果子吃。

    所以燕王耍夠了威風,就坡下路也就出來了,那些隨行侍衛也都放了出來,依然神氣活現,潼關的守軍們卻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功勞沒有了,搶來的財物剛在懷裡暖了一夜就要還回去。

    燕王可以暫時忍下這口惡氣,可是手下那些驕橫的大內侍衛們卻無法安撫,畢竟他們白白死了幾十號人,這筆賬不算清楚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即便是燕王出面也是白搭。

    這些侍衛是皇上調撥給二皇子的,又不是以前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說這些人是監視者也不為過,燕王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知道正值收買人心之際,不宜殺人,可是侍衛們這邊實在交代不過去,兩下裡一對比,孰輕孰重很分明,所以他不得不作出選擇,殺掉相應人數的官兵被侍衛們償命。

    只要不追究自己的責任,殺掉底下幾十個小兵算啥大事,夏修志和王魁完全沒有二話,當即調集親兵衛隊,將昨夜率先殺出城門的那些人逮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潼關軍中的佼佼者,昨夜立下大功,本以為陞官在即,一個個喝的爛醉還沒爬起來,在睡夢中就被親兵們提走,扔進了牢房還不知所以然,這到底是咋的了?

    親兵們也無奈,只得苦笑道:「哥們,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你們昨晚殺的不是反賊,是正兒八經的親王衛隊。」

    大兵們呆了,面面相覷,又道:「是總兵大人讓俺們幹的啊,俺們吃糧當兵,當官的讓幹啥就幹啥,這也有錯麼?」

    不但有錯,連總兵大人的過錯也要他們一併扛了呢,不久傳來消息,要砍這些兵的腦袋為侍衛們抵命。士兵們頓時聒噪起來:「俺們不服,俺們要找總兵大人理論。」

    胳膊畢竟擰不過大腿,區區幾十個小兵的性命算得了什麼,燕王殿下還急著趕路,案子必須盡快處理才行,昨晚有三十八個侍衛被殺,需要三十八顆腦袋來安撫侍衛們,他們才肯上路。

    夏總兵親自勾了三十八個名字,都是他手下能打的角色,看著這些名字,他心裡也不忍心,可是一張張面孔人家侍衛老爺們都是認識的,想偷梁換柱也不行,沒辦法,趕緊砍了人頭,把這件事情結了吧,至於那些死掉的士兵,可以充作和馬賊作戰的傷亡,還能撈一筆撫恤呢。

    三十八個膀大腰圓的關中漢子被押到校場上,一溜兒跪下,每人面前擺了一個陶盆,那是用來盛人頭的,三十八個刀斧手站在他們身後,雪亮的大刀抱在懷裡,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對面,是燕王和他們的侍衛們在觀刑。

    鑒於這件事對於潼關的士氣打擊比較大,夏總兵下令不許圍觀,但是城牆上,依然有許多士兵忍不住回頭望來,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袍澤因為長官的失誤而要人頭落地,每個人心中都別彆扭扭的。

    就連那些刀斧手,臉上也露出不忍的表情,殺馬賊他們沒二話,可是要殺的是自己的兄弟,誰心裡都不舒服

    那些跪在地上的漢子們倒是硬起的很,知道必死無疑了,一個個談笑風生,還有人回頭說道:「兄弟,待會給哥哥來個痛快的。」

    刀斧手們更加不忍心了,終於有人承受不住,撲通一聲跪倒,衝著夏總兵喊道:「軍門,放兄弟們一條生路吧。」

    緊接著又是幾個人跪倒,片刻之後,三十八個刀斧手都扔下大刀跪下求情,隨即,城牆上也跪倒了一片:「軍門,放兄弟們一條生路吧!」

    夏總兵蹦了起來:「反了你們了!想要兵諫麼?信不信老子把你們都砍了!」

    話雖這樣說,心裡還是有點怕的,夏總兵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燕王,燕王神色不改,到底是老張家子孫,這點小場面還鎮得住。

    「殺人償命,理所應當,你的兵下不了手,孤王幫你。」燕王一擺手,早有一隊侍衛衝了過去,接替了那些刀斧手站在待斬罪人身後。潼關守軍想要阻攔,但是自家主將沒有下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殺!」燕王一聲令下,三十八顆腦袋落了地。

    潼關數千守軍,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袍澤被人家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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