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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18 天啊,讓我死吧 文 / 驍騎校

    18天啊,讓我死吧

    難怪韓相動怒,這陝甘總督的下屬也太不識相了,說句不好聽的,這叫給臉不要臉,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堂堂儲君近臣肯屈尊接見你,那是天大的面子,再說了,這面子也不是給你的,而是給你背後那位封疆大吏的,你一下人拽什麼拽!

    韓相是松江人,十八歲中秀才,二十二歲中舉人,上回恩科才中的進士,皇帝欽點的翰林,後來又被選入詹事府輔佐儲君,雖然只是六品官,但是前途不可限量,這人生道路太過順利的話,人就容易驕狂,韓相就是典型一例。

    臨來的時候,他的表哥,詹事府響噹噹的人物,殿下駕前的大紅人黃子華曾經交代過,這次代殿下接待客人,一定要辦的漂漂亮亮的,別丟了詹事府的面子,其實黃子華的意思不是讓他托大,而是別丟人現眼。

    身為韓相的表哥,對自己表弟的脾性也算瞭解,知道他這個人驕狂傲慢,但鑒於這次任務沒啥難度,不就是吃個飯收點禮物麼,只是最初階段的接觸,也不需要談得太深入,這個活,表弟應該能勝任。

    哪知道演了這一出,韓大人起身要走,也是做個架勢,期望那個西北來的鄉下人猛醒一下,這裡是京城,不是他擺譜的地方,只要他趕緊起身勸阻,說點好聽的軟話,拙園的南風大姐再在旁邊敲個邊鼓,這事還不至於鬧得這麼僵。

    韓相起身了,身為七品錄事的李建良自然也不好坐著,這位仁兄倒是個很有眼力價的主兒,見這形勢就知道要壞菜,趕緊站起來圓場:「韓大人日理萬機,公務確實繁忙,不如……」

    李建良想說的是,不如大家喝杯酒,飯不吃也罷,好歹別弄得那麼尷尬,可是元封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連身子都沒動,依舊坐在椅子上道:「出去的時候,別忘了把帳結了。」

    韓相要氣暈了,什麼東西!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擺譜,老子是堂堂詹事府六品官員,不是什麼小廝奴才,還把帳結了,難不成你以為這場宴席真是太子宴你的?笑話!那是太子給你個孝敬的機會,這年頭進京跑官、活動門路的人多了去了,幾萬兩的銀子送上去,巴巴的就想請這些大佬們喝個酒,吃個飯,這都摸不著門路,你倒好,機會擺在眼前了都不知道珍惜,還敢托大,行,有你的。

    畢竟韓府丞是斯文人,沒有當場發飆,只是那張臉已經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李建良也惱了,這西北人太不識抬舉了,這不是挑明了不給太子面子麼,而東門將軍更加怒火萬丈,他官職不高,只是御林軍中一個小旗而已,今天過來湊熱鬧,本來滿心歡喜以為能撈上一筆,再大吃一頓,大玩一場,反正有人買單,沒成想酒宴沒吃上,臉還丟了,他到底是武人,心中惱怒,憤然之色當時就表現在臉上,一拍桌子,也起身了。

    大人們怒容滿面,拂袖而去,饒是南風大姐這般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免傻眼,這唱的是哪一出,一言不合就離席走人,連一杯酒都沒喝,她趕緊賠著笑臉跟出去相勸,正在氣頭上的韓相哪還能聽進去,一言不發徑直出了拙園,登車而去,末了李建良還咂咂嘴說了句:「可惜了。」也不知道是說那一桌子菜餚和四十年陳釀女兒紅可惜了,還是說事情沒談成可惜了。

    在韓相看來,對方的舉動實在無禮之極,元封也是這麼看的,本來以為詹事府中好歹能來個上得了檯面的人,也好摸摸底,誰知道來了這麼個心胸狹窄的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一個六品官就敢托大,他那個陣勢大概是想讓自己大禮參拜吧,或許還想收點禮物啥的吧。

    老實說,禮物是預備了的,這點禮數西涼人還是有的,但是對方太過盛氣凌人,稍有不滿就離席走人,這又何嘗不是無禮的舉動,元封此番前來京城,本也沒打算忍辱負重,打入敵人內部啥的,為這個折辱自己,犯不上。

    酒菜都擺上來了,沒有浪費的道理,元封一擺手:「都別閒著了,開吃!」

    七個人圍上去大快朵頤,等南風大姐苦著臉回來,這一桌子酒菜已經下去一半了,兩罈子酒也快見底了,我的親娘啊,這幫西北豪客還真是沒心沒肺,得罪了東宮的人還有心思在這裡大吃大喝。

    這一刻,南風大姐欲哭無淚,今天見得這都是些啥人啊。

    ……

    詹事府位於皇城之中,六部衙門附近,距離皇宮很近,韓相的車馬徑直回了府衙,來到二堂,詹事黃子華正手捧一卷書,坐等表弟的歸來,本來這件事他是準備親自去的,可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是正四品的少詹事,屈尊去見一個總督的隨員,有點小題大做了,更重要的是對太子的臉面也有所影響,思來想去還是向太子推薦了自己的表弟,六品府丞韓相,這趟公事沒啥難度,功勞卻不小,交給表弟去做,也是給他增點成績。

    眼瞅著表弟氣沖沖的進來,黃子華就感覺不妙,放下書卷剛想問,韓相一把抓過表哥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似乎在澆滅心中怒火,他憤然道:「真是氣煞我也!」

    「何事?」黃子華問道,兩條眉毛已經豎了起來。

    「陝甘總督的部屬目中無人,竟敢……」韓相滿腹委屈的將剛才的經歷出,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因為在他看來元封的舉動已經囂張到了極點,不用再加料了,原因為表哥聽完之後會大發雷霆,怒斥這幫宵小之輩,哪知道卻等來一個大嘴巴。

    「啪」的一聲,如此響亮,打的韓相都懵了,黃子華一臉的悲憤,手指著自己的表弟,話都說不成句了:「你你你,你壞了殿下的大事啊!」

    黃子華真是要氣暈了,陝甘總督什麼人,那可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掌控大周朝戰馬進口的渠道,全天下一共才幾個總督啊,一個手都能數過來,籠絡都來不及呢,這位表弟居然把人家往外推!

    本來覺得是個輕鬆地活,你情我願,一拍即合,所以才派這個只會死讀書的表弟過去,沒想到表弟還真是有點本事的,不過不是把事情辦好,辦漂亮的本事,而是把好端端,水到渠成的事情辦砸鍋的本事。

    此刻的心情,黃子華和南風一樣,都是欲哭無淚。

    通過剛才表弟所描述的場景和對話,自己已然明白,范良臣派到京城來的這位爺,根本不是什麼下人,長隨,管家,而是極有份量,足以全權代表範良臣的重量級角色,或者說,他代表的是西北的地方豪強勢力,范良臣背後的那一股力量。

    黃子華現在最想買的東西估計就是後悔藥了,早知道親自去多好,自己怎麼就昏了頭,想起來讓表弟去的呢,他捶胸頓足,手指點著韓相,彷彿抽風一般。

    韓相還不明白事態的嚴重性,囁嚅道:「不打緊,我已經安排好了。」

    黃子華心中一沉,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他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安排什麼了?」

    「我讓東門虎帶了幾個弟兄埋伏在附近,把那小子幹掉,一了百了,幹得漂亮點,誰也查不出。」

    「蒼天啊!」黃子華仰天長嘯,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怎麼攤上這麼一個二百五的表弟,還是進士出身,腦子裡就這點貨色,打悶棍,殺人滅口,這就是詹事府謀士的水平麼?天啊,讓我死了吧!

    「東門虎在哪裡埋伏?」

    「就在拙園門前的路上。」

    黃子華問清楚地方,奪門而出,韓相還在後面傻乎乎的問:「表兄,你去作甚?給那幫西北韃子收屍麼?」

    黃子華恨恨地一跺腳:「我去給東門虎收屍!」

    大周朝的御林軍的來源渠道有兩種,一種是從禁軍中選拔出來的優秀士兵,另一種則是由權貴子弟充任,前者是御林軍的中堅,後者就是些混飯吃的紈褲子弟,上回派去追殺羅天強的是能打的那種兵,都被西北人打的落花流水,更何況東門虎這種酒囊飯袋,那不是找死麼。

    上回死了那麼多的御林軍,花費不少功夫才壓下去,這一次要是再死,可就說不過去了,無論哪方面都不好交代,和西北人剛剛和緩的關係又要破裂,老實說殺掉這幾個人確實不難,可那不是硬生生把范良臣往秦王懷裡推麼。

    黃子華不能容許這樣的低級錯誤發生,更不能容許太子的大業砸在自己手裡。

    等黃子華趕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五個便裝御林軍被打得滿頭包丟在大街上,口鼻竄血,肋骨折斷,胳膊也叫人卸了,傷得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五個老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很是丟人。

    黃子華一看這情景,反倒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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