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夜談
敵人終於退卻了。失去了直屬長官，再加上隊伍中有一堆傷兵在哀嚎，他們的士氣降到了最低點，已經不敢再追擊黎明6人。
看著密密麻麻的敵人往反方向快速撤離，黎明心中卻不是很輕鬆。
夜晚，6人幸運地找到了一個溫泉，於是便在旁邊紮營休息。
有赫爾四人在，紮營料理食物這些事情自然輪不到黎明動手。久而久之，他也已經習慣了在一邊坐享其成。
眼看著還有一會兒才能夠進餐，黎明來到溫泉的一個偏僻的角落，褪下衣甲，慢慢地走入溫泉之中坐了下去，讓半身高的泉水浸泡到自己的下巴的位置。
「呼——」
黎明靠著溫泉中的一塊岩石，仰頭歎了一口氣，舒適地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溫泉的溫度有點燙，但是這種燙卻並沒有令人感到難受，反而如同滲入身體內部一般，讓人有一種要融化的舒適感。只是，黎明的身體雖然放鬆下來了，但是大腦卻依舊頗不平靜。
在地球上那十六年平靜卻充滿了壓抑的生活與在這個世界這幾個月刀光血影卻無比真實的戰場經歷不斷地在他腦海中回放，就像是一部沒有剪接過的電影毛片，混亂之極。
「噗通……」
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
黎明睜開眼睛，卻看到卡嘉莉正坐在他的對面，平靜地看著他。在月光之下，卡嘉莉那光滑潔白的香肩有一部分露出水面，水面之下那玲瓏的軀體隱約可見。
很奇怪的，明明是非常旖旎的美人沐浴的美景，黎明的心情卻非常的平靜。他向卡嘉莉投以疑惑的目光，尋思卡嘉莉為什麼會這麼做。
「你很疲憊！」
卡嘉莉用那如同寶石一般的瞳孔平靜地與黎明對視著，口中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
黎明只感到自己的心撲騰地跳了一下，禁不住反問道。
「你猶豫了。」
卡嘉莉依舊平靜地注視著黎明說道。
「我什麼時候猶豫了？」
黎明皺起眉頭，心中有些奇怪。
「在我們面對身後的古德追兵佔據優勢的時候，你猶豫了。我們本來可以將那一千多人的聯隊剿滅。那樣一來，巨大的損失將會使得古德軍方不敢再派人追擊我們。這會對我們更有利。」
卡嘉莉靠近了一點，直視著黎明的雙眼說道。
「我沒有猶豫！我只是覺得那樣做對我們來說沒有必要……」
黎明條件反射地站起來說道。
「聽著，本，」卡嘉莉打斷了黎明的話，站起來將他按了下去，讓他坐回原來的位置，然後湊到他身前說道，「我不是想要和你吵架。沒有人會想要殺人，即使那是迫不得已。雙手粘上血腥的感覺不好受，這一點我也很清楚。所以，我不希望你將所有的責任一個人承擔。你本來就不應該承擔這些責任。」
「我不應該承擔這些責任？」黎明驚訝地看著卡嘉莉，遲疑地問道，「卡嘉莉，你想要說什麼？」
「我想說，」卡嘉莉鄭重地說道，「如果你無法承受那種屠殺上千人的罪惡，那麼就讓我來承擔吧。讓我來下達命令，你只要服從我的命令就可以了。那本來就是屬於我的責任。」
「那本來就是你的責任？」
黎明驚訝地看著卡嘉莉，卻發現卡嘉莉的眼中滿是痛心以及憐憫。
——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黎明腦中閃過這麼一道驚雷。他與卡嘉莉對視著，卻從卡嘉莉的聖綠色的瞳孔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對，就是他自己！
——原來如此！
黎明突然明白了卡嘉莉內心的想法。
——她一定是從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想要代替我來承受這種痛苦！
明白了這一點，黎明又怎麼可能答應卡嘉莉呢？他還沒有懦弱到要躲到一個少女的身後，讓對方用那柔弱的身體為他抵擋壓力的地步。如果他那麼做了，他還是一個男人嗎？
「卡嘉莉，你走光了！」
黎明突然對卡嘉莉說道，眼睛斜斜地看著某個地方。
卡嘉莉低下頭，沿著黎明的視線往下看去，卻看到自己的已經暴露在他的面前。
「……」
卡嘉莉沉默了好一會兒。正當黎明以為她要大叫一聲鑽進水面，或者是給自己一巴掌的時候，她卻淡淡地說道：「無所謂，反正早就已經不知道被你看過摸過多少次了。現在，我不但是你的追隨者，連命都是你救的，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滿足你。」
「呃——」
黎明目瞪口呆，還有這種說法？！
原本他只不過是借此結束這個話題，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想來，卡嘉莉也是完全地洞悉了自己的意圖，故意這麼說吧。
不過，黎明也不甘示弱。他肆無忌憚地上上下下掃了卡嘉莉的身體幾遍，撇嘴道：「太小了！我還是喜歡童顏**。童顏**你知道嗎？」
黎明伸出雙手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接著說道：「至少也要這麼大才行。」
「嘩啦——」
一聲水響，卡嘉莉從水中站立起來，雙眼水汪汪地瞪了黎明幾眼，一言不發地上岸穿衣服去了。不過，在臨走時，她再次回過頭看著黎明羞惱地說道：「我會讓你看到的。不就是那種程度而已嗎……」
沒有把話說完，卡嘉莉就登登登地踏著腳步離開了。
「呵呵……」
黎明失笑地看著卡嘉莉快步離開。畢竟是個女孩子，不管怎麼壓抑著自己的天性，對於一些敏感的東西，卡嘉莉還是會在意的。
卡嘉莉的背影消失之後，黎明慢慢地收斂笑容，坐回水中閉上眼睛繼續假寐。
他確實該反省一下了。連最後才加入的卡嘉莉都看出來的問題，赫爾、海斯與布魯三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只不過，他們三人一直恪守於追隨者的身份，沒有說出來罷了。
仔細想想，黎明也清醒過來。這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徹底地融入這個世界的緣故。再加上遊戲角色的能力的存在，讓自己一直覺得在這個世界的生活有一種虛幻的錯覺。所以一直秉承著在地球上的人生觀、世界觀。
只是，現實就是現實，並不會因為自己拒絕承認就變成虛假。
黎明回想起與赫爾三人拚死求生的經歷，回想起四人生死與共的友誼，再回想起重傷的卡嘉莉拚死為他們突圍的決絕，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陷入了這個世界，再也離不開了。他珍惜與赫爾、海斯以及布魯三人的友情，也珍惜與卡嘉莉之間才萌芽的感情。為此，他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慢慢地，黎明腦海中那些紛亂的畫面中關於地球上的生活的畫面慢慢地淡了下去，而在這個世界的幾個月的刀光血影的生活卻變得更加清晰，深刻。
究竟那一邊的生活才是真實？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良久，黎明突然站起來激發了體內的鬥氣，一拳打在水面之上。
「轟」的一聲震響，猶如水雷爆炸一般，溫泉以黎明為中心炸起一股水浪，水花四下飛濺。
「呼——」
黎明感受著體內沸騰的力量，禁不住握緊右拳，心中突然異常的輕鬆，就好像過往在地球上的生活，已經被剛才那一拳打碎，已經不復存在。
第二天，吃完早餐之後，黎明伸展了一下軀體，對著其餘5人說道。
「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
卡嘉莉異樣地問道。
「去將那些敗兵殺光！讓古德軍方知道追殺我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什麼？」
卡嘉莉不敢置信地看著神采飛揚的黎明，難以想像眼前的人就是昨天晚上那個陰沉沉的男子。
「哇哈哈哈……」
「說得好，本！殺光那些狗娘養的。」
「嘿嘿，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赫爾、海斯以及布魯高聲大笑，齊聲贊同黎明。
黎明微笑著分別向他們三人點了點頭，然後向卡嘉莉說道：「怎麼了，你昨天晚上不也提議將他們剿滅嗎？」
「我……可是……」
卡嘉莉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黎明漫步上前，在她耳邊低聲地說道：「我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
說完，他徑直越過卡嘉莉，留給卡嘉莉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