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八章竊聽
十字路口左右兩邊的路上並沒有人，方勝皺了皺眉，暗道，難道自己猜錯了？他和呼顏途並沒有放鬆，繼續以原來的速度向前走著。
離十字路口越來越遠，就算那仨人再衝出來也追不上他們了，對現在的呼顏途來說，要想安全回到家全速趕路才是最好的辦法。
「咱們加速吧。」方勝提議道。
「好。」呼顏途取出了一件冰藍色的圓盤形寶器，秘力一催寶器便倏地變大停在了空中，呼顏途縱身躍了上去，當先而行。
方勝取出銀河，很快便追上了呼顏途，論速度，方勝始終是天下同階修士的前列。
全力趕路之下，城主府轉眼即至，兩人在門口停了下來，呼顏途冷冰冰地道：「多謝。」
方勝心說有你這麼道謝的嗎，揮了揮手便轉身走了。
他馭著銀河緩緩提速，那銀白色的流星一樣的光芒在夜空中好不扎眼。
在想他想，陳儀三人之前絕對埋伏在了十字路口那裡，興許是看到他們有兩人同行，這才沒有貿然動手。這一下陳儀等人見到呼顏途竟然去了城主府，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就更不敢對呼顏途動手了。
這事總算告一段落，方勝也是心中一輕。
突然，方勝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他再一次飛到了那個十字路口上方，沖天的殺氣從十字路口的正中間而來，牢牢地鎖定住了他！氣勢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那是一個比方勝強大得多的敵手！
方勝朝下方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至極的輪廓，披散著頭髮，破衣爛衫，赤著雙腳。
方勝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陳儀那三個王八蛋不是因為看到他和呼顏途在一起才跑的，而是被下面那個人嚇跑的！
他不是都消失了很久了嗎，怎麼又來了？方勝這一刻是如此期待岳峰回在身邊，但是可惜的是，這老頭子出去辦事還沒回來。
「你是和孔力在一起的那位朱姓修士？」方勝居高臨下地發問，但語氣卻沒有一丁點狂傲，畢竟他才是弱小的一方。
那人並未回答方勝的問題，而是平靜地道：「不知道是你謹慎還是運氣好，如果你沒有用飛行寶器，或者飛行時再低一點，你可能已經死了。」
方勝不敢有絲毫大意，他現在的高度的確很微妙，距地面二十丈，距下方那修士的直線距離則是三十丈還要多一點。他有時間取出魁龍披風，雖然在披上的同時肯定會被那修士接近到一個很恐怖的距離，但是只需撐上一息，他就可以鬧出讓全城都聽到的動靜！
而現在，扎根於暗香府的方勝才是地頭蛇！
問題是，主動權始終在下方的那個結丹初期修士手中，他不攻擊，方勝也不會主動出聲，可以想像，一旦方勝先出聲，那麼即使那結丹修士原本沒打算攻擊也一定會出手。很簡單，反正是要逃，何不在逃之前試試能否幹掉方勝。
黑暗中下方那修士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不帶任何感**彩地看著方勝。方勝固然打不過那修士，但是氣勢上並不弱，他實在被此人逼煩了，他早就想設計將此人一舉除掉！所以方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目光中滿是憤怒和不屈！
如果此人真是那朱師兄，方勝憤怒的理由再充分不過。要知道，是兩個幽魂宗修士先找上他的！難道實力弱就只配被搶被殺？！誰規定了實力弱就不能反殺對手了？！弱肉強食，如果當時方勝真的落在了那兩人手中，也只會覺得自己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同理，那兩個幽魂宗的修士也該有這樣的覺悟！而現在倒好，他殺了一個，另一個提升了境界後就一直在蹲點守他，哪怕方勝一直不給他機會。只要方勝時刻小心，在西通城那結丹修士根本不可能殺得了他，所以現在那結丹修士的行徑已經近似於江湖上無賴的表現。就算殺不了方勝，也要噁心方勝。
自然，為自己的師弟報仇無可厚非，但是方勝實在有些受不了。
這已經不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眠的問題，而是臥榻之側有人拿著刀子看著你睡的問題。而可惜的是，方勝可以動用的力量可以說只有他自己還有岳峰回。荀執事到底是管財務的，不好幫他，又由於身上大部分靈石都被南瑛紫坑了去，他連發佈像樣的任務都有難度。
兩個人就那麼在對視著，方勝雖然微微走了神，但是他仍然留出了足夠的注意力盯著下方。他也懶得去問對方到底是不是那朱師兄了，反正對方也不會說。
毫無徵兆地，下方那修士的目光忽地暗了下去，並不是那光芒忽然滅了，而是似乎有兩個漩渦出現在那修士眼中，將那些光芒吸了去。
「光！光！」
方勝只覺自己的後腦勺被兩柄木錘重重地敲了一下，眼一黑，差點一頭栽下去。猛吸氣凝神抵抗那眩暈感時，他腦中那個始終沒什麼變化的光球猛然亮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頭上的不適感便完全消失了。
飛速向下方望去時，十字路口上哪還有半個人影。
「他怎麼就這麼走了？」
剛嘀咕完，忽聽「嗖、嗖」兩聲響，他前邊一左一右就停了兩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你是方勝？」右邊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問道。
「正是。」
「二公子讓我護送你回開雲坊。」
「有勞了。」
左邊卻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始終沒有說話，反而是看著遠處出神。
方勝看出來這兩人全是通靈期的秘術者，單論修為的話比同階的結丹期修士還要強上一些，也不敢多說話，跟著那老頭子就走。
那兩個通靈期的秘術者顯然不是一夥的，直到方勝和那老頭飛遠剩下的那個人都一動沒動。好一會之後，剩下的這個通靈期的秘術者忽地嗤笑一聲，揮袖便飛走了。
此時方勝也被那老頭護送到了開雲坊，方勝又道了聲謝，那老頭笑了笑也走了。
方勝這當護院的被護送回來，開雲坊門前的那些護衛門不由大敢詫異，流螢更是關心地問道：「方大哥，你沒事吧？」
方勝笑道：「我沒事。我走的這一會，坊中也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有啊。」
「那就好，有什麼事記得捏碎我給你的玉符通知我。」
「啊，你還要出去啊？」流螢驚道。
「嘿嘿，我去偷聽點消息，放心吧，我小心著呢。」說罷方勝扭頭就又鑽進了黑暗中。
方勝也是算準了那個疑是朱師兄的結丹修士被兩個通靈期的秘術者一嚇必然不敢再出來，他這才準備去陳儀落腳的客棧碰碰運氣。
陳儀出門在外還如此囂張，絕不是個省事的人。方勝可以肯定，以紋錦和霽月的吸引力，陳儀最近幾天必然還會再去開雲坊，他實在很有必要去打探打探陳儀等人的底細。
之前他一直盯著呢，估摸著陳儀等人落腳的地方必是本城較有名的客棧貴人來，便直接從暗處向貴人來潛了過去。可惜的是現在戰獅召喚不出來，不然從地底遁過去應該更安全。
對於當個夜行人方勝並不陌生，混江湖那會更是家常便飯。
這時候他只使出武功來，也很輕易地就來到了那貴人來客棧後方，暗笑這客棧名字起的好，連他這種圖謀不軌之輩也被當成了貴人。
凝神聽了聽，客棧中除了呼嚕聲再沒別的聲音，方勝心說不能都睡了吧，縱身躍起，無聲無息地便翻進了客棧的院牆裡面。一盞茶功夫之後，方勝不得不放棄，客棧裡的人全都睡得跟死豬一樣，一個說話的都沒有。
按原路回到牆角下，方勝正要往外翻，心中忽現警兆，便一貓腰，就那麼伏在了牆根下。等了數息，便聽「呼、呼、呼」三聲，竟有三個人從他上方躍進了院子裡！
不過這三人卻根本沒發現他，落地後就走向一間客房。
方勝被嚇了一跳，等了好一會才敢起身，心說自己和那仨人怎麼也是築基後期的境界了，一不小心就可以結丹的人了，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心中好笑的同時便沿著牆根往那三人消失的房間挪，最後就貼著牆站在了那間客房的窗邊。
他才一到房間裡便亮起了燈光，只聽一人道：「嚇煞我也，來，喝杯酒壓壓驚。」
這時候那陳儀的聲音傳了出來，苦笑道：「我等奉命前來，有五原公信物在身，自然不懼我族秘術者，沒想到第一晚就碰到了結丹期修士。看樣子，我等還是小瞧了西通城與散修聯盟的融合程度。」
「嗯，回頭定要向五原公細細稟報。」
陳儀道：「兩位可曾看出那人的路數？」
「那種裝束，應是散修無疑了。」
陳儀怒道：「哼！這散修聯盟在我西通城也未免太囂張了！若不是被他妨礙，定然要讓呼顏途那小子蛻層皮！」
「他既姓呼顏，而且最後又進了城主府，應是城主親眷無疑了。我等畢竟有任務在身，還是不要招惹他了吧。」
陳儀忽地笑道：「怕什麼，我們又不要了他的命，更何況，我等現在身具公職，算是五原公的人，他一個小小的西通城的城主還敢把我們怎樣不成？」
「陳兄，你莫忘了，西通城既不是散修聯盟的，也不是西通城城主的，而是永夜公主的。」
屋裡一時陷入了沉默中，好一會陳儀才道：「永夜公主若在自然另當別論。算了，先不討論此事了，喝完這壺酒各自休息。明日還要繼續統計資料。」
聽到這方勝忙躡手躡腳地退了回去，無聲地翻到牆外，不一會功夫就回到了開雲坊。
方勝和流螢等人打過招呼便進入坊內，直接去了紋錦那，此女見多識廣，定然能幫他分析出頭緒來。
上了閣樓後方勝也沒打擾胡妖兒，直接朝紋錦招了招手。紋錦隨他到了樓下，問道：「怎麼了，方護院？」
「嘿，紋錦姐，我剛才去那個陳儀住的客棧偷聽了些消息回來，你看看有沒有用。」
紋錦一驚，仔細看了看方勝，見他沒少一根頭髮才笑道：「你可真是，說吧，我來幫你分析分析。」
接著方勝就把自己此行的經歷撿有必要說的告訴了紋錦，最後也不催她，等她慢慢分析。「若我所料不差，定是西通城的發展已經引起了五原公的注意，所以派這些人來收集信息。五原公一向不太服從王室管束，但實力又是極大的，若要阻撓你們暗香府發展，倒是一個極大的障礙。」
「呃……」方勝可沒料到紋錦竟然會分析出這樣的信息，愣了愣方道，「暗香府是在王室的支持下建成的，五原公能有多大能耐，還敢同時得罪散修聯盟還有王室不成？」
紋錦想了想，笑道：「興許是我多慮了，你們聯盟的實力我不清楚，但是我對我們公主很有信心。」
「哈，紋錦姐，你也很崇拜公主嗎？」
「那是自然，呵呵，雖然我比公主還要大一些。」
「那你見過公主沒有？」方勝笑問道。
「自然見過，不過也只是遠遠的看見過。」
「沒說過話？」
「沒有。你問這麼仔細看什麼？」紋錦疑惑地道。
「哈哈，我不僅見過，而且還和公主說過話，不信你去問妖兒，她當時也在場。」方勝得意道。
「怎麼可能，公主出行向來前呼後擁，你一個修士竟有機會接近公主？」
方勝也沒把紋錦當外人，就直接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自然，也沒忘了提這暗香府的出現實際上也有他一份功勞。
紋錦哪裡肯信，如果是真的，那也就是說她們開雲坊這間小廟竟然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召了尊大佛來給他們當護院，毫無疑問，方勝在散修聯盟與王室合作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是舉足輕重的。
方勝也不在意，臨走時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道：「我聽他們說永夜公主，難道王室的公主本名是龍永夜？」
「嗯。」紋錦點頭道。
「這麼長時間了，我只知道她姓龍，一直猜會有個什麼樣的名字，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知道了，嘿，龍永夜，龍永夜，不愧是永夜族的公主啊。」
紋錦瞪了方勝一眼，氣苦道：「快別喊了，我們對族人提起公主時至少有三分尊重，哪有你這麼叫的？」實際上她也沒辦法，誰讓方勝不是永夜族人呢。
「嘿，知道了。」
天微亮時方勝便離開了開雲坊，一到暗香府就直接找到荀執事，將紋錦的分析告訴了他。荀執事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讓方勝不用操心，擺擺手就讓方勝走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除了那暗香擂值得期待外，方勝把閒暇時間都用在了觀察戰獅幻化的小石頭還有他腦子裡那團綠光上。
如今戰獅幻化的小石頭靈氣更加濃郁了，才一拿出來散溢出來的靈氣便擴大到一丈方圓，有如實質一般。
小石頭的顏色也變成了一種說青不青說黃不黃的顏色，把青石桌面用火熏一下便是那種顏色。這種顏色的小石頭比原來更為難看，但是卻更有質感，如果說原來方勝毫不介意被砸上一下，那麼現在當石頭變成了青黃色之後，他就實在不願意冒險了。
小石頭也更熱了，但始終都不至於發燙。
方勝已經向暗香府的那些高人們打聽過，但是這世間變異靈獸本來就少，根本不可能形成系統的理論知識，所以問了那麼多人完全是白問。
就算是同樣有變異靈獸的人到了方勝面前，兩人都未必有什麼可交流的，靈獸不一樣，變異的方向也不一樣，那少得可憐的經驗又有什麼分享的？
不過現在方勝也推斷出來了，戰獅身上應該是發生了一種好的變化，首先，那小石頭看起來就比以前有威勢不少；其次，小石頭上的靈氣那麼濃，說明戰獅本身的靈力應該變強了才對；最後，完全是出於一種直覺，他和胡妖兒都覺得戰獅不會無緣無故發生走火入魔之類的降低修為的事。
方勝並不知道戰獅得變化到啥時候才是個頭，但是他還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的。
然後自然是他腦子裡那團綠光了，那晚他在十字路口上方受了那結丹修士一擊，若不是腦子裡那團綠光突然光芒大放，興許他會一頭從銀河栽下去。
其後那團綠光似乎受到了刺激，表層像是水波一樣蕩漾了兩三天才平息下來，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不過，經過那一擊之後，那團綠光似乎又大了一點。
方勝猜測，那團綠光倒真可能是他的靈魂力量。就跟多打架身體會變強壯一樣，這靈魂力量也是受到錘打後就會變強的。
那個結丹修士似乎有不少直接作用於人腦的手段，若不是方勝的心志原本就強，後來又經鑄魂水錘煉，說不定早就被那結丹修士制伏了。
這時候，因為急於弄清楚那團綠光到底是什麼，方勝倒希望能再遇上那個結丹修士了，他覺得，不論是再承受那結丹修士的精神打擊，還是直接向那人問，他都有可能知道腦子裡那團綠光的秘密。
日復一日，不知不覺中十天過去了。
這天方勝回到暗香府，遠遠便看見大門前貼了張告示，告示前圍滿了人，「暗香擂」三字一遍又一遍從人群中傳出來。
「等了這些天，暗香擂終於要開始了，我的修心境界啊！！」方勝狂呼著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