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方振華奇怪的態度
省機關事務管理局忽然間傳出一個消息，根據省政府新實行的幹部交流制度，機關事務管理局要推薦一位科級幹部到其他局任副處長。根據局領導的研究，決定採用民主推薦的方式全局科級幹部中進行選拔。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全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幹部心都被撩撥起來，於是他們便或明或暗地行動起來，或者是拐彎抹角地打聽這次民主推薦的條件，又或者托人向局領導說情，又或者乾脆親自赤膊上陣，挨個擺放局裡的中層幹部，據說這些幹部在民主推薦會上都有投票權。
趙長風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卻好像漠不關心一樣。也許經過上次公開選拔活動失敗之後，趙長風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民主推薦會如期在局會議室舉行，到場的除了全局所有的科級幹部外，還有包括所有的副處級以上的中層領導，當然，兼任民主推薦考察組正副組長的三位局長大人自然也不會缺席。
趙長風靜靜地坐在遠離主席台的角落了，用淡然的眼光看著這一切。
能夠看出來，很多科級幹部當仁不讓地把自己當成了這次民主推薦活動的最有力的競爭者，他們渾身上下都煥然一新，看的出很多人都是為了迎接這次民主推薦會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是剛到外面精品專賣店買了高檔服裝，似乎不穿上嶄新的衣服，都不足以迎接新生活的到來。
主席台上當然是局領導們的坐席以及擔任這次民主推薦考察組常務副組長的人事處王處長的坐席，其他各處室正副職以及直屬機構的正職副職負責人都幾種在會議室前面三排就坐，他們每人手裡發了一張選票，待會兒要在這張選票上填上屬意的候選人的名字，然後投到前面的投票箱裡。
從第四排起，坐的都是局裡的科級幹部，他們今天要在這裡接受全局所有中層幹部的票選，最終獲得票數最多的那個科級幹部就將成為這次民主推薦活動的優勝者，從而獲得那個可以交流到其他局擔任副處長的寶貴名額。
民主推薦會議由人事處王處長主持，他先宣讀了一下今天的會議流程，然後請局長兼局黨委書記、民主推薦考察組組織李恩華講話。
「……原則……高度重視……難得的機會……民主……創新……」李恩華發表了一通講話，最後說道：「我相信，這次民主推薦活動一定會取得圓滿的成功！」
一陣掌聲之後，王處長又再次接過話題：「下面，我宣佈本次民主推薦活動候選人的條件！」
會場下頓時鴉雀無聲，全體科級幹部都凝神靜氣起來，他們手中都拿著筆，準備記錄這些條件，看他們是否都符合這些推薦條件。
「政治素質過硬，精通業務，工作兢兢業業……」王處長大聲宣讀這第一個條件。
所有的科級幹部臉上都掛著燦爛的微笑，這些民主推薦的條件彷彿是專門為他們設立的一般。能在省直機關工作，哪個不是政治素質過硬？至於說精通業務、工作兢兢業業，這些條件也都符合嘛！能夠當上科長的都至少在機關裡工作了五六年了，機關裡本來就是典型的人浮於事，沒有多少具體工作的人，能夠在機關裡呆上五六年，那些少得可憐的工作即使在旁邊看也看會了，又何況他們都親手做過呢？無論如何，這「精通業務，工作兢兢業業」幾個字他們都當得起！
「年齡三十五歲以下……」
個別幹部臉上頓時失去了笑容，尤其是一個昨天剛剛過完生日，還趁著舉辦生日宴會的機會收了下屬紅包的一個科長，臉色尤其難看。
但是大多數幹部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畢竟在省直機關，只要不是人緣太差、眼皮太死、脾氣太臭，一般在三十五歲之前都能混上科長。
「有較好的文字功底……」
又有一些科級幹部笑容被凍僵在臉上：奶奶的，老子打小作文都沒及格過，連給女朋友寫情書都是花錢雇同學寫的。如果說罵人功底較好，老子是當仁不讓，但是說文字功底較好，那是八竿子也打不著了。
可是還有過半幹部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如果用錄像對比系統，甚至能發覺這些幹部臉上的笑容比方才燦爛不少，畢竟又一批競爭者被他們甩在了身後了。這些現在還燦爛地微笑的幹部都是文字功底較好或者自認為文字功底較好的人，這一關應該難不倒他們。
王處長繼續宣讀道：「中國**黨員……」
又有四分之一的幹部臉上失去了笑容。雖然他們已經是科長，但是卻不是中國**黨員。在省直機關裡，有時候入黨比小學生參加少年隊還容易，有時候卻比克林頓競選美國總統還難。
那些中國**黨員們笑得越發燦爛，中國**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沒錯！關鍵時刻還是要靠我們先鋒隊衝上去解決問題。沒有見攻打敵人的碉堡之前，總有人站出來喊一聲：「**員站出來！」同樣，在民主推薦幹部的時候，也應該發揚「**員站出來」的精神，要不何以體現**黨員的先鋒隊的地位、**黨員的模範帶頭作用呢？
王處長端起茶杯，潤了一下喉嚨，繼續宣讀道：「男性……」
有幾個正在嫵媚的笑著的女科長們臉上的笑容倏然隱去，一時間就好比晴朗的天空忽然間飄過了一大坨烏雲一般，連大會議的光線都為之黯淡不少。
可是這時候仍有七八縷陽光透過烏雲的遮蓋照射進來，他們就是到目前為止還符合民主選拔條件的科級幹部，他們臉上笑容燦爛的無以復加，彷彿在嚴酷的寒冬中驟然看到一大片梅花肆無忌憚地迎著風雪開放一般。
趙長風也在微笑，只不過他的笑容要含蓄很多，彷彿是一株剛剛萌發出花苞的臘梅，雖然也依稀能嗅到梅花的香氣，但是仔細看去，卻只能看到一顆顆小小的花苞。
王處長掃了會場一眼，大聲宣讀出最後一個條件：「曾經在三年內獲得過省政府的通令嘉獎！」
此言一出，如一股寒流從主席台上襲來，把剛才還迎接風雪怒放的七八株梅花都凍死了。三年內獲得過省政府的通令嘉獎？五年內也沒有獲得過啊！這條件不是坑人嘛！這七八個殘餘分子心如死灰，他們的心情比那些一開始就被刷下去的幹部更難受。因為比起那些倒在起跑線上的幹部，他們是如此接近終點，他們已經望到了高地上空高高飄揚的紅旗，他們已經看到了經過漫漫長夜之後東方那即將到來的一抹曙光，他們已經聞到了高壓鍋中鴨肉的香味，可是他們卻在這個寒冷的冬日，看著煮熟的鴨子瀟灑自如地穿上鴨絨服，飛到別人的懷裡去了……
趙長風坐在偏僻的角落裡，璀璨地笑著，「牆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經過漫長的等待，趙長風臉上的笑容終於像那小小的臘梅花苞一般，在這冬日最寒冷的十分傲然開放，在他身邊，是無數株被寒流凍死的梅樹，只有他堅持到最後，保留下一樹燦爛的梅花。
接下來的票選活動不過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作為唯一符合民主推薦條件的候選人，趙長風毫無爭議地被民主推薦上副處長的位置，只等通過組織考察任命，就正式成為副處級幹部。
到了元旦，趙長風提了禮物，去拜訪未來的岳父大人方振華。雖然方振華不怎麼喜歡他，但是這個禮數趙長風每次都是要走到的。逢年過節這些禮節趙長風一次都不能缺少。
以往趙長風去了方家，都是方振華收下禮物後冷淡地陪他聊幾句，然後就讓佳怡送客，從來不留趙長風在方家吃飯。可是這次方振華看到趙長風來了之後，卻破例地說了一句：「待會兒一起吃飯吧。」
勤務員做好了飯菜，就退了出去，這時候餐桌上除了趙長風之外，全部都是方家的人：方天雷夫婦、方佳怡當然還有方振華。
方天雷笑呵呵地和方佳怡之間互相鬥著嘴，方天雷的愛人卻不斷地為方振華和趙長風夾菜，盡職地履行一個兒媳和嫂子的角色。
趙長風小心地往嘴裡扒拉著飯，他雖然沒有看方振華，可是心裡卻有一個感覺，就是方振華一定有話要跟他說。可是最終飯都吃完了，方振華卻什麼都沒有說。
吃過飯之後，方天雷夫婦就嚷著還有事，就先走了。趙長風在方家又坐了一會兒，見方振華還沒有說什麼，就打算起身告辭。
可是這個時候，方振華忽然間問了一句：「長風，聽說你馬上要提副處長了？」
趙長風連忙點頭說道：「方伯伯，已經通過局裡的民主推薦了，因為要交流的別的廳局，所以最後能不能批下來還不知道。」
「如果可能，還是放棄這個機會吧！」方振華撂了一句，也不做解釋，轉身上樓去了。方佳怡在後面連問了幾聲，方振華都沒有做解答。方佳怡無奈的沖趙長風攤了攤手，說道：「長風，要不我們先出去玩吧。等晚上回來，我再去纏爸爸，看他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趙長風知道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下午無論方佳怡提議玩什麼，趙長風總是提不起興趣，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方振華那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吸引過去了。
趙長風本來以為方振華對他的事情從來都不會關心的，但是從方振華今天說的這句話看來，方振華還是在默默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要不絕對不會他這邊被民主推薦為副處長，方振華那邊就得到了消息。而且趙長風知道，這個消息方振華絕對不是從方佳怡那裡獲知的。因為趙長風已經叮囑過方佳怡，不要把他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告訴方振華，免得方振華以為他是通過方佳怡委婉地向方振華暗示什麼。
既然不是方佳怡告訴方振華的，那麼很可能是李恩華告知方振華的。以李恩華和方振華之間的關係，他告訴方振華這個消息，順便向方振華表功並不奇怪。趙長風奇怪的是，為什麼方振華要讓他放棄這個機會？是這個機會有什麼問題嗎？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方振華幹嗎不直接讓李恩華在源頭把他卡嚓掉，非要等他獲得了副處長這個推薦名額之後讓他主動放棄呢？
趙長風覺得，這裡面的玄機太深了，深得趙長風一點方向都把握不住。
因為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趙長風就有點心思不寧。方佳怡當然也察覺了趙長風的異常，所以晚上陪趙長風吃過飯之後就放棄了和靈兒約好的一起出來蹦迪的計劃，她要回去仔細盤問一下方振華，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