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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十三章 血戰灃水(二) 文 / 雪戀1988

    第二十三章血戰灃水(二)

    敵人換上了一批生力軍,再次呼叫著殺了上來。

    閻柔衝入敵陣,雙手握刀,左砍右劈,吼聲如雷。被殺紅了眼的聯軍士兵毫不示弱,三五成群,一擁而上。

    閻柔攔腰砍倒一個敵兵,跟上去一拳砸在另外一個敵人的鼻樑上,就在他準備一刀結果敵人性命時,他看見自己的一個兄弟被敵人三把長矛洞穿而死。那個士兵臨死前的慘呼撕心裂肺,顯得痛苦之極。

    閻柔頓時怒火攻心,睚眥欲裂。他虎吼一聲,戰刀橫拖,立時將自己面前的敵兵斬殺。隨即他奮力躍起,連劈二人,衝到執矛衝殺的三個敵兵身側。

    「殺……」閻柔狂吼一聲,不待其中一人反應過來,戰刀已經摟頭劈下。那人躲閃不及,連人帶矛被劈得橫飛出去,胸腹被刀鋒破開,鮮血伴著內臟霎時噴瀉而出。另外二人看到閻柔兇猛,戰友慘死,立即被激起了最原始的血性,他們丟下正在應戰的官兵,嚎叫著撲向閻柔。

    閻柔怒睜雙目,再吼一聲,迎著兩支犀利的長矛就衝了上去。他卡準時機,一把抓住其中一支長矛,手中刀直刺執矛的敵兵,全然不顧另外一支刺向自己的長矛。同時間,閻柔髮瘋般地吼起來,聲若驚雷,好像他的這一吼足以把敵人嚇死似的。

    閻柔的刀插進了敵人的身體,洞穿了敵人的腹部,一戳到底,直到刀把為止。

    敵人的長矛臨體,矛尖已入腹部。

    說時遲,那時快,從空中凌空飛來一雙腿,一雙沾滿鮮血的戰靴狠狠地蹬在了敵人的胸膛上。只聽到胸骨斷裂的脆響,敵兵的慘嚎,接著就看到長矛隨著凌空飛起的敵兵軀體,倒射而去。

    救下閻柔的戰士身不由己,跌落地面。頓時幾把戰刀,三四桿長矛幾乎不分先後落了下去。

    血肉橫飛。那名士兵連叫都沒有叫出聲來,就被亂刀分屍,立時死於非命。

    閻柔瘋了。死去的都是和他朝夕相處的兄弟。

    他恨不能一刀砍去所有的敵人,他一刀剁下敵人的頭顱,縱聲怒吼:「兄弟們,殺啊……殺盡他們……」

    張燕手執長槍,狠狠的將一個敵人釘在地上。

    前面是敵人,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敵人。聯軍發狂了,他們面對山崗上的北疆兵發起了最兇猛的攻擊,無休無止的攻擊。

    張燕完全失去了優雅的風度,沾滿了鮮血的三綹長鬚隨意地粘在臉頰上,額頭上和頭髮上,身上無處不是褐色的鮮血,有凝固的,有濕乎乎的,看上去狼狽不堪。

    他被洶湧撲上來的敵人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敵人,也不知道周圍有多少戰友倒下,他甚至連抬頭的功夫都沒有。他只看到迎面撲上來的殺不盡的敵人,看到鮮血飛濺斷肢橫飛的敵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聽到耳邊全部都是殺聲,喊聲,一直沒有停歇過的戰鼓聲。他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動作越來越僵硬,越來越緩慢,他覺得自己支撐不下去了。傷口雖然還在不停地滲血,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疼痛的感覺。

    他守在山崗的正中間,率領士兵們阻擊數倍於己的敵人。聯軍以山崗正面的平緩地帶做為自己的主攻方向,他們發起了潮水一般的兇猛進攻,不給死守高地的北疆軍士兵們一絲一毫的喘息時間。

    他看到山崗下又衝上來一撥敵人。

    他想喊,想告訴士兵們又有一撥敵人衝上來了,但他已經喊不出來,甚至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他苦笑,他常常以自己的武功而自傲,現在卻被敵人殺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隨即他發現自己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由於過度用力,他的臉部肌肉都僵硬了。

    他手捉長槍,單腿跪在血泊裡,垂下了頭。他在等,等敵人衝上來,等自己重新蓄積起最後一點殺人的力氣。

    鮮於輔和閻柔幾乎同時發現中路的敵人突然退了下去。隨即他們瞪大了眼睛,驚駭地吼了出來:「支援,支援中路……」

    「靠攏,向中路靠攏……」

    戰鼓急促而猛烈地敲響起來,緊張而血腥的氣氛頓時壓得士兵們幾乎都要窒息了。

    鼓槌凶狠地敲擊在每一個防守士兵的心上,震撼而痛苦。

    敵人退下去了,讓出一塊幾十步的空間。在這個空間的後面,竟然只有零零散散的士兵,他們手拿武器,無畏無懼地站在堆滿屍體的戰場上。

    中路的防守部隊被打光了。怪不得敵人要稍稍退一下,以便重新聚積力量發動最後一擊。

    左翼和右翼的士兵都看出了危險,不用軍官們催促,他們齊齊發出一聲震天怒吼,然後他們就像發了瘋一樣飛跑起來,他們高舉著武器,拚命地叫喊著,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中路。

    閻柔和鮮於輔,孟達夾在士兵們中間,不停地高呼著,飛奔著,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敵人衝上來了。

    他們也看出了機會,看到了希望,他們更加瘋狂地奔跑著,叫喊著,恨不能肋生雙翅飛起來。

    山崗上,霎時間殺聲如雷,聲震雲霄。

    但是,敵人已經殺近了中路陣地,而兩翼的增援部隊距離中路尚有一段距離。

    張燕吃驚地抬起頭來。

    他茫然四顧,突然發現山崗上的防禦陣勢由於中路守軍的過度消耗,已經出現了致命的漏洞,崩潰在即。要想兩翼援軍能夠及時趕到,就必須從正面阻擊衝上來的聯軍,為他們爭取時間。

    他突生無窮力氣,猛地站了起來。

    他轉身面對聲後的士兵,高舉雙手放聲狂吼:「兄弟們,我們殺上去。」張燕一把拔下一柄插在敵兵屍體上的長矛,高舉過頂,對著跑向自己的士兵再次放聲狂吼:「殺上去……」

    「殺……」士兵們義無反顧,跟在張燕後面,勇敢地衝向了迎面撲來的聯軍士兵。

    「轟……」一聲巨響,兩支隊伍撞到一起,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這聲巨響蓋過了戰鼓聲,蓋過了吶喊聲,響徹戰場。

    戰刀撞擊聲,刀刃破肉聲,長矛穿透身體聲,吼叫聲,慘叫聲,霎時間匯成震耳欲聾的轟鳴。

    張燕什麼都聽不到。他也不需要聽到聲音,他只要殺死敵人就行。他盡展所能,勇猛地殺進敵群。

    敵人太多,就像一個接一個的浪頭,洶湧澎湃。

    張燕飛快地蠶食著敵人的生命,同時也看到自己的戰友被更多的敵人吞噬。周圍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消失。

    「殺……」張燕怒吼一聲,手中長矛準確無誤地刺進一個大漢的身體,隨即就像一條吞信的毒蛇,狡猾無比地閃動了一下,紮在了旁邊敵兵的咽喉上。鮮血尚未噴出,長矛晃動間已經掃到另外一個敵兵的胸口上。三個人幾乎同時栽倒在張燕的腳下。

    張燕抬退踢飛了一個敵兵的戰刀,轉身橫掃,再斃兩敵。

    「殺……」張燕再吼一聲,舉矛迎面架住劈來的一刀。矛斷。刀未至,短矛已經扎進了敵人的咽喉。張燕劈手奪過戰刀,順勢後扎,刺死一人。接著他就看見了一支長槍,一支黑森森的長槍。

    張燕連退兩步,戰刀閃躲間,再斬一人。長槍死死地盯著他,飛進的速度越來越快。鮮於輔再退,一腳踩在了屍體的頭顱上。

    他控制不住身體的平衡,仰面摔倒。

    張燕大吼一聲,身體在栽倒之前,對準長槍脫手擲出戰刀。長槍猛然抖動,閃彈之力立即崩飛了凌空斬落的戰刀。

    長槍氣勢不減,如飛刺入。張燕身體倒在半空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心裡平靜如水,任由身體栽向地面,任由長槍戳入身體,再不做掙扎。

    一個刺耳的厲嘯之聲破空而至,像利箭一般刺進張燕的耳中。

    張燕重重地摔倒地上。

    戰馬奔騰的巨大轟鳴聲突然清晰地傳進他的耳中。他聽到聲音了。他聽到身後的戰場上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他猛地睜開雙眼。

    鐵戟。一把漆黑的鐵戟。

    鐵戟發出奪人心魄的厲嘯,像閃電一般從張燕的眼前飛過。

    氣勢如虹的長槍帶著凌厲的殺氣呼嘯而至。突然,它在張燕的心臟上方停了下來,接著跳動了一下。

    張燕用盡全身的力氣掀起身體。就在半邊身體離地的霎那間,長槍狠狠地紮下,入地三寸,長長的槍桿劇烈地抖動著。

    張燕側目望去。

    一個聯軍將領駐槍而立,怒睜雙目,死死地盯著對面。那柄鐵戟半截插在了他的胸口上,鮮血正緩緩地滲出衣服。忽然,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色,隨即鬆開緊握槍桿的大手,轟然倒地。

    張燕心神一鬆,頓時失去了知覺。

    無極鐵衛的士兵們殺聲震天,一個個像離弦的箭一般,尾隨在聯軍士兵的後面,殺下了山崗,殺向了河谷。

    霎時間,殺聲震天。

    曾炩飛身躍下戰馬,連滾帶爬,一把抱起張燕,瘋狂地搖著他的身體,縱聲狂吼:「飛燕,飛燕兄……」

    「飛燕兄……」張燕聽到曾炩痛苦的叫聲,心裡突然覺得現在自己就是死了,但有這樣一個生死相知的主公,也值了。他任由曾炩猛烈地搖動著自己的身體,淚水湧出了眼眶。

    曾炩身後的一名侍從發現了張燕的異常,大聲叫起來:「大將軍,大將軍,張將軍還活著,他受傷了,你不要再搖了。」

    曾炩一愣,趕忙停下來,仔細看去。

    張燕吃力地睜開眼睛,勉勉強強地看了一樣曾炩,終因失血過多,再次昏了過去。

    曾炩一顆心頓時落了下去。

    他緊緊抱住張燕,好像生怕他一鬆張燕就會死去一樣。

    無極鐵衛的戰士們還在飛奔,河谷的戰場上雙方士兵還在鏖戰。

    典韋衝在最前面,他帶著曾炩的親衛,像一柄尖銳的利劍,準確無誤,犀利無比地插進了聯軍的心臟。

    河堤上猶似狂風暴雨一般的密集而猛烈的戰鼓聲震撼了戰場。

    聯軍士兵們被勢不可擋的鐵騎一衝而沒,雖然他們極力抵抗,但身形龐大,速度奇快的戰馬豈是血肉之軀所能抗衡,他們就像洪水裡的莊稼,被肆虐的洪水無情地衝撞,碾壓,淹沒,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機會。他們被鐵騎席捲而去。

    文醜的大刀呼嘯而至,面前的三個敵人根本擋不住這橫掃千軍的一刀,他們被斬去頭顱,被削去臂膀,被開膛破肚,慘嚎著跌落人叢。

    「俊逸,衝進車陣,衝進去……」麴義大吼著,舞動著血跡斑斑的長槍,奮力向前。

    前面就是敵人的車陣。

    混雜在一起的雙方士兵一層層地糾纏在一起,不要說無法推動大車合攏車陣,就是想撤回自己的士兵都不可能。

    河堤前面的戰場就像一鍋熱氣騰騰的沸水,激烈而血腥。

    河堤上的弓箭手在韓遂的指揮下,對準騎在戰馬上的騎兵任意射擊。

    典韋一隻鐵戟飛出,迎面洞穿一個揮刀殺來的敵人。隨即他棄戟拔刀,左手拿起腰間的牛角號吹響了棄馬步戰的號角聲。

    這個時候騎兵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大家擠在一起,寸步難行。騎在馬上,就是給敵人的弓箭手當靶子。

    典韋一邊不停地吹著,一邊飛身下馬。無極鐵衛的幾個號角手隨即緊跟其後,連續發出號令。短短一瞬間,戰場上突然失去了凶神惡煞一般的戰士。他們紛紛跳下戰馬,一手拿刀,一手拿盾,三五成群,撲向車陣的缺口。

    文丑隨手丟掉大刀。面對密密麻麻的敵兵,大刀完全失去作用,反倒是累贅。他拔出腰間戰刀,嘴裡怒喝一聲,飛身上前擊殺一名突襲麴義的敵人。

    「殺……,殺進車陣……」

    麴義執著長槍,一邊任意亂捅,一邊扯開嗓子大吼起來:「殺……殺進去……」

    典韋就在麴義幾步遠的地方。他一手執戟,一手拿盾,帶領一幫士兵,像錐子一樣扎向車陣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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