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正當單林享受阿亂做的烤肉時，獨孤十二卻已經餓紅了眼，使勁地瞪著離他不遠的一群長頸鹿，一把巨劍被他緊握在手中。
「別忙活了，那只是幻象。」一位少年躺在雪地上，一邊用手在空中畫了個圈，一邊有氣無力地說著。
「你憑什麼做出這樣的判斷？」獨孤十二狠狠地白了那少年一眼。
少年繼續在空中畫著圈，有些嘲諷地說：「麻煩你看一下你的9點鐘方向，那裡還有一群北極熊呢，你怎麼不去弄幾隻熊掌吃。」
獨孤十二嚥了一口口水，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巨劍，回答：「我可沒有和北極熊肉搏的打算，還是長頸鹿容易對付。」
少年歎息一聲，說：「可是，北極有長頸鹿麼？」
「可是這裡也不是北極。」獨孤十二一邊大聲地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巨劍向那群長頸鹿的方向揮動，一道劍光直射向一頭擁有一身油亮毛皮的長頸鹿。
少年搖了搖腦袋，道：「我當然知道這裡不是北極，這裡是音樂神殿中的某個幻境，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雪地是假的，這些動物也是假的。」
彷彿是要證明少年的話一般，獨孤十二發出的那道劍光在射進那頭長頸鹿的身體時奇怪地扭曲了一下，被射中的那頭長頸鹿依舊在和它的同伴嬉戲，既沒有受傷的感覺，也沒有被那突如其來的劍光嚇跑。
「明白了吧！這一切都只是幻影，這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我們的感覺卻是真的，如果你還不從地上爬起來想辦法弄點食物，你肯定會被凍死或者被餓死。」獨孤十二沒好氣地說。
「你的如果要是能成真的話，對你而言，這應該是個好消息！」少年終於停止了畫圈，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趴在雪地上，幽幽地說。
「什麼意思？」獨孤十二不解地問。
少年露出陽光燦爛地笑臉，一字一頓地說：「要是我死了，你不就有食物了麼？」
獨孤十二愣住，隨即漲紅了臉，道：「若塵，你什麼意思啊？你以為我會吃人麼？」
趴在雪地上的少年正是若塵，此時，他滿臉微笑地望著獨孤十二，用他最溫暖的聲音緩緩說道：「無論是歷史還是現實，人吃人從來就不是新鮮事。只不過，有的人是直接吃，有的人是間接吃罷了。如果你肚子餓了，可以將我當成獵物宰殺，在這個幻境中，能給你提供食物的或許真的只有我了。不過，我想警告你的是，在我死亡之前，我不會束手待斃的，相反，我也有可能成為獵人，將你變成我的食糧。」
獨孤十二盯著若塵的笑臉，實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少年為何能用如此溫暖的聲音說出讓人心寒如斯的話語。
「如果你不忍將我宰殺，那也不要緊。」若塵緩緩說道，「以我倆的體質看，你應該能比我堅持久點，若是自然死亡，我應該會死在你前面。無論我是餓死的，還是凍死的，當我成為一具屍體時，我不介意成為你的食物。」
「住口！別再說了。」獨孤十二額頭上青筋抖動，對若塵大吼起來。
若塵打了個哈欠，道：「你這個人還真是沒趣，我只是和你談談有關生死的哲學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麼？」
獨孤十二長吁一口氣，道：「我們最好換個話題。」
「唉！想換話題就直接說啊，剛才幹嗎吼我。我明白的，從道德觀角度看，吃人似乎很難讓你接受，那我們就不談這個了。」若塵再次翻身，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沖獨孤十二說，「我們不討論吃人了，還是討論一下中華美食吧。」
獨孤十二白了若塵一眼，道：「我們都這麼餓了，討論這個不就更餓了麼！」
若塵歎息一聲，又開始用手指在空中畫起圈來，過了好一會，才無奈地開口：「我畫餅充飢不行麼？」
獨孤十二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半天才緩緩回應：「你繼續……」
若塵似乎並不在意獨孤十二的感受，立刻興致勃勃地高談闊論起來。
「與這些梅花鹿和北極熊相比，我更喜歡吃豬肉做的美食。雖然豬肉是最普通的肉類食材，但是真正的大家總是能在平常處見真功。我曾經聽拉拉說，中華美食錄的宗師級菜譜不過是一道油淋白菜，所謂返璞歸真，就是如此。」若塵大聲地說道，「豬肉可以蒸可以煮可以紅燒也可以炸，可以單獨成大盤，也可以攪成肉餡，可以稱得上是千變萬化。」
「咕咕~~~~」獨孤十二嚥下一口口水，肚子也發出了另一種宣告。
「說到豬，我們很容易想到一個神話人物，那就是豬八戒。他取經成功，被封為淨壇使者，享盡人間煙火，自然也少不了豬牛羊等牲畜的供奉，不過我一直在想，他這個豬腦袋吃起豬頭時會是一番什麼模樣。」若塵一本正經地說，「不知道會不會和你一樣，背上人不能吃人，豬也不能吃豬的道德枷鎖。」
獨孤十二白了若塵一眼，沒有理會他。
若塵伸了個懶腰，悠悠地再次開口：「其實，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接受不了人吃人。無論是從自然屬性看，還是從社會屬性看，無論是從歷史角度看，還是從現代角度看，人吃人都不算什麼新鮮事。自然與社會都遵循弱肉強食的準則，只不過前者偏重具體，後者偏重抽像罷了。歷史上，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關係，更是活脫脫的人吃人的關係，即使是現在，政府隱瞞民眾秘密開發靈魂抽離技術，將人們的現實生活與遊戲混淆，打算強制地將民眾困在遊戲中，以便獲得更多的生存空間，又何嘗不是另一中人吃人。」
獨孤十二皺了皺眉毛，道：「我沒有興趣和你討論這些社會哲學命題，我現在只想解決眼前的困境。」
「唉！」若塵長歎一聲，道，「沒有遠慮，必有近憂。既然你的目光如此短淺，我也的確沒有必要和你多費唇舌。如果你僅僅是想脫離眼前的困境，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成為我的客人。」
「你能脫離眼前的困境？」獨孤十二疑惑地望著若塵。
若塵笑了笑，說：「當然，我們可以先確認一下我們對『眼前的困境』這一概念的理解是否一致。我指的僅僅是解決你的飢餓問題，而非其他。」
獨孤十二愣住，道：「你首先要保證，不是給我人肉。」
若塵笑著搖頭，道：「你還真是死腦筋。好吧！我保證。」
獨孤十二有些懷疑地望著若塵，問：「你哪來的食物？難道你帶著乾糧？」
若塵聳聳肩，說：「這個你沒必要知道，給我報酬就可以。」
獨孤十二咬了咬牙，問：「你要什麼報酬？」
若塵露出無瑕的笑容，緩緩說道：「五十萬天狼幣，還有你的一隻胳膊。」
「什麼！？」獨孤十二又驚又怒地瞪著若塵。
若塵平靜地說：「你想活，我也不想死。你不能吃人肉，我能！」
獨孤十二怒道：「你當我傻子嗎？」
「在餓死與吃人肉之間，寧願被道德的包袱壓著選擇前者，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傻子。」若塵冷冷地說。
「既然你不斷誘惑我，那我就成全你！用你的肉來驅除飢餓。」獨孤十二舉起手中的劍，同樣板起一副冰冷的面孔，冷冷地盯著若塵。
若塵冷笑一聲，道：「唉！虛偽的面具終於脫下了。的確，我不過是個低級盜賊，你雖然也是重生不久，但你的劍術足以殺我。但讓我好奇的是，為了果腹殺人，你如何向你身後的人交待。」
「什麼？」獨孤十二猛然回頭，卻發現，不知何時，一個女子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滿眼的憂傷。
「愛絲，或者冰舞星辰，我們又見面了。」若塵慢慢地說道，「看見一直對你癡情溫柔的天哥為了果腹而殺人，你有何感想啊？」
愛絲滿眼憂傷，渾身顫抖，望著獨孤十二，冷冷地說：「我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不是！」獨孤十二慌了，慌亂地解釋，「不是這樣的。」
愛絲沒有聽獨孤十二的解釋，淒傷地轉身，落寞地離開。
獨孤十二不知道愛絲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若塵為什麼要故意布這樣的局引他跳下，但他現在根本沒有心力去追究這些，現在在他腦海唯一要做的，就是追上愛絲，向她解釋。
「愛絲，聽我解釋！」獨孤十二快步趕上愛絲，擋住了她的去路，大聲說道。
愛絲搖著頭，一臉的驚恐，道：「你不是天哥！天哥不會吃人，更不會為了吃人而殺人！」
獨孤十二更加慌亂，他又氣又急地說：「不是這樣的，冰冰。」
愛絲渾身顫抖，依舊在拚命搖頭，顯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獨孤十二一把將愛絲摟在懷裡，緊緊抱住，口中不斷地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冰冰，相信我，相信我！啊……」
忽然，獨孤十二的眼睛睜得如同銅鈴一般，猛然將愛絲推開，低頭看自己的小腹，那裡赫然依舊多了一把匕首。
「你不是冰冰！」他憤怒地望著眼前的愛絲，喃喃地說。
愛絲詭異地以笑，輕輕抹了抹臉，說：「我當然不是冰冰，所以我才會為了我們家單林拚命守護自己的貞潔，哪怕是讓自己的手沾上登徒子的鮮血。」
「小白！」獨孤十二咬牙切齒地叫著，不甘地倒在地上。
「若塵，快過來！先偷再煮，我的肚子已經很餓了！」小白沖若塵的方向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