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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三章.聰明之人完. 文 / 蟲豸

    第四十三章聰明之人

    所謂上位者,皆是有著極強的控制欲。

    或許他們會某段時期內,放任某些下屬隨意而為,但那是建立不影響大勢的前提下。

    只要一切皆由自己操控,只要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那麼無論何等難事,皆有成功的可能——對於這一點,所有的上位者都是深信不疑。

    而丞相張謙,無疑就是這樣的一位「上位者」。

    但此刻,快步走下御冕的張謙,氣質神色間,雖然依舊保持著多年來從不改變的儒雅睿智,但眼神的怒氣,卻是任誰都能感覺到。

    一時間,身邊的親信隨從,周圍的親近大臣,皆是暗自心驚,不敢靠近輕擾。

    習慣於將一切操控於手掌之間的上位者,無疑是討厭突然而來的變化。

    原本被他刻意壓制的蕭漠,眼看就要青雲至上,明明是個威脅隱患,卻偏偏奈何不得,這也就罷了,反正他的接班人張衍聖,也從獲得了大量好處。

    但通過楚靈帝,張謙卻震驚的得知,那個從小就被他精心培養的張衍聖,那個他寵愛的孫子,那個他有生以來得意的作品——竟然沒有得到他同意的情況下,擅自請旨去北方戰後之地為官!!

    這是自當初張衍聖擅自請旨擔任樞密副承旨之後,第二次違背他的意願了。

    張謙隱隱有種感覺,那個原本對他順從無比的張衍聖,那個一直按照他的意願成長的張衍聖,恐怕已經不復存了,如今的張衍聖,讓他感到陌生。

    這種變化,竟是讓張謙憤怒之餘,隱隱有些空虛與傷感。

    而張謙的困擾,也不僅僅只是張衍聖的變化,和蕭漠的崛起。

    就剛才,他與楚靈帝談話之時,張謙震驚的得知,楚靈帝竟然有讓八賢王入朝主政的想法——而之前,楚靈帝竟是從未與他商量過!!

    所有的種種加一起,即使是老練深沉如張衍聖,也是有些失態了。

    張謙的情緒波動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絕大部分人都不敢靠近,生怕禍及池魚,但先生絕對不是其之一。

    他是張謙三顧茅廬請來的「膽謀士」,是朝大臣皆有耳聞的「第四位參知政事」、「民間閣老」,即使張謙如今身為當朝宰相,依然對他恭敬有加,不敢輕慢。

    只見先生快步走到張謙身旁,皺眉問道:「丞相大人,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竟是如此失態?」

    聽到先生語氣間的責備,張謙歎息一聲,順勢將情緒間的異樣收回到心底深處,然後也不隱瞞,將他自己從楚靈帝那裡得到的諸般消息,數轉述于先生。

    講訴完畢後,張謙皺眉道:「先生,如今朝形勢複雜啊,蕭漠勢力的崛起,已是不可避免,八賢王入朝參政,又是一大變數,今後我等行事,必然會多受節制,這些都還罷了……但子佳那孩子,竟然……先生,你可有策教我?」

    聞聽到種種變化,先生也是皺眉不語,思良久後,終於說道:「八賢王與蕭漠的事情,都還罷了,慢慢謀劃,自有辦法,只要陛下還一日,他們就奈何不了丞相。關鍵還是子佳少爺,他是丞相府的將來,丞相你的延續,任何變化,都必須重視……」

    說到這裡,先生神色愈加凝重,緩緩說道:「丞相可知,那張廉學、牛咎山、秦軍三人,至今都沒有回歸丞相府,子佳少爺的隨從,也不見他們的蹤跡。此外,項桓也不見了。為何如此,丞相卻是要問問子佳少爺了。」

    張廉學、牛咎山與秦軍,正是負責護衛張衍聖的三大高手。

    當初張衍聖擔任樞密副承旨、戰時監軍,張謙自然生怕其出現什麼意外,除了自己門下三大高手出之外,還想辦法調集了千餘精銳禁軍擔任護衛,而這些護衛的首領,正是禁軍首席教頭項桓,而這個項桓,也是張謙的絕對親信之一。

    察覺到先生言語間的隱含含義,張謙身體一震。

    無論是丞相府的三大高手,又或是禁軍首席教頭項桓,都是智勇雙全之輩,雖然戰場險峻,瞬息萬變,但若說四人全部戰死,張謙卻是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的。

    但如若不是這樣,又該如何解釋四人的失蹤?

    難道,這些人的消失都是張衍聖的刻意所為?難道,張衍聖這段時間做了什麼事情不願自己得知?難道,張衍聖想要脫離自己的控制?

    下意識的,張謙不願相信。

    自己的一切,將來都是張衍聖的,自己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張衍聖的將來,他為什麼這麼做?

    無關乎理智或者信任,僅僅只是因為,張衍聖是他的孫子!!

    然而,事情畢竟詭異,而且多年來先生又從未錯過……

    所以,張謙沉默良久後,終於喚來一名隨從,厲聲吩咐道:「馬上將子佳喚來見我,不得耽擱!!」

    那名隨從聽到張謙言語嚴厲,身體不由一顫,連忙應是,不敢耽擱,匆匆而去。

    先生歎息一聲,又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王翰,說道:「丞相,雖說子佳少爺的事情加重要,但八賢王入朝參政的事情,卻也是當務之急,還請丞相大人切不可因此而心亂,早做謀劃為好。」

    張謙明白先生的意思,同樣轉頭看向了王翰。

    此刻王翰正被一眾武圍住,接受他們對於自己談判成功的恭賀,氣派依然——雖然對於自己失了聖寵心知肚明,但他顯然不想讓多人探知這一點。

    注意到張謙的目光,王翰轉頭對視,點頭微笑,張謙也同樣是客氣的額首示意,氣氛融洽,但口卻是說道:「先生不用擔心,我們的佈局,馬上就要完成,到那時,必然會讓這王翰再無翻身的餘地。」

    隨著王翰失了聖寵,張謙吞食王翰的權力,已是必然。

    只是,隨著八賢王即將入朝主政,這般步驟,卻是必須要加快進行。這樣一來,無論是為了日後能集全力與八賢王相抗衡也好,無論是守住自己的勢力範圍,將王翰的勢力轉交於八賢王也好,都可從容應對。

    畢竟,以八賢王多年來所積累的聲勢,以及楚靈帝對他的信任,一旦入朝參政,想要架空他,是完全不可能的。

    聽到張謙的回答,先生點了點頭,卻是告辭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丞相這裡應對就是,我且去佈置一下,看看能否得到什麼消息。」

    「有勞先生了。」

    張謙歎息道。

    他知道,先生想要查探的消息,自然是張衍聖離京後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諸般經歷。

    坐轎,隨著轎子的晃動,先生閉上了雙眼,一片沉思。

    並非思考張衍聖或者八賢王的事情,手資料不足的情況下,他不喜歡做這種無用功——從某方面而言,他雖然才智絕頂,但卻為吝嗇自己的腦力心智。

    事實上,此刻的先生,正回憶二十年前,他出師之時,其師父對他的叮囑。

    先生的師父是一位隱士,雖然驚才艷艷,卻少有人知——就像世人不知道先生的姓名來歷,只知稱呼其為「先生」是一樣,他也不知道這位隱士的姓名來歷,只知道稱呼其為「老師」。

    隱士共有三位弟子,先生並不是其為聰慧的一個,也不是其為刻苦的一個,但早出師人是他,唯一得到該隱士嫡傳的,也是他。

    那一日,先生他的兩位師兄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注視下,來到了那位隱士的房,作為離行前後的告別。

    進入隱士的房間後,先生剛剛跪下,尚未發言,那名隱士已是當先說道:「華,今日是你出師之日,也是為師正式將你列入門牆之時。」

    先生當時年紀尚青,尚無今日的深沉城府,聽到老師的話後,頓時就呆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不是八歲時就已經拜這位隱士為師了嗎?為何歷經十二年,今日直到出師之時,才反而算是剛剛入門?

    察覺到先生的疑惑,隱士笑著搖頭,悠悠道:「癡兒,若為師早已經將你列入門牆,收為嫡傳弟子,為何當年未讓你行拜師禮?為何這些年來一直對你隱瞞姓名來歷?甚至,你連我門的傳承祖師都不知曉,又怎算是為師的弟子?這十二年來,為師雖然傾囊相授,但實際上,只是對你的一種考驗罷了,你勿要責怪為師,這也是本門的規矩,當年為師也是如此。」

    當時,先生雖然震驚,但對該隱士的崇敬,卻讓他沒有考慮其他,只是再次跪那隱士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師禮,奉上拜師茶。

    隱士笑著接過拜師茶,輕輕品了一口,接著說道:「你既然已被列入門牆,關於本門來歷,為師也不瞞你。本門名為『帝儒』,乃是儒家的分支,專習帝王之術、攻心之策,關於這一點,我想這十二年來,你應該早有瞭解。本門祖師,乃是魏朝太尉賈詡,傳承距今,已有七百餘年。而為師姓高名彥,雍州人士,乃是本門第三十三代傳承,一生無名,少有作為,這些你記住即可,離山後也不用特意打聽。」

    說話間,高彥卻是將一本名錄冊子遞給先生,先生打開一看,卻是「帝儒」傳承七百餘年來,所有的弟子名冊,其記錄之人,竟大都皆是無名之輩。

    有觀於此,先生心不免失望,但還是恭敬應是,將自己的姓名填寫於名錄上,雙手捧著還於老師高彥。

    高彥接過後,又說道:「我『帝儒』傳承七百餘年,弟子不過百餘,雖少有名震天下的梟雄名臣,但大都皆是那些梟雄名臣府的倚重謀士,每人皆是才智高絕,隱於幕後,影響天下大勢,所以,本門雖然無名,但你切莫小瞧。」

    「弟子不敢。」

    先生連忙道。

    卻是先生想明白了,「帝儒」一脈的傳承弟子,雖然大都是無名之輩,但老師高彥的才智絕對是世上少有,何況,「帝儒」傳承,重自保,又多是謀士之術,傳承子弟少有名氣,也可以想像。

    看到先生若有所悟,高彥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華,為師問你,你覺得你大師兄如何?」

    先生微微一愣,不知高彥為何詢問這些,但還是答道:「大師兄乃是老師門下,學習為刻苦用功之人,博聞強記,胸懷大志,弟子不如。」

    高彥又問道:「那你覺得你二師兄呢?」

    先生又道:「二師兄聰慧過人,才智天降,舉一知三,世間少有,弟子不如。」

    高彥笑問道:「那你可知,為何為師獨獨收你為嫡傳?」

    先生思良久後,遲疑的問道:「可是因為,弟子志向不如大師兄,聰慧不如二師兄?」

    高彥哈哈大笑,說道:「正是如此。本門行事無忌,不論善惡,但唯有三點規矩,皆是關於弟子傳承,名曰『傳承三戒』,你要切記,不可違背。其一,本門之弟子,重悟性,然天生聰慧過人者,不可收錄於門下;其二,本門傳承,皆是謀士之學、帝王之術,胸懷大志者,不可收錄;其三,本門弟子,首重自保,貴族門閥子弟,亦不可收錄。言及於此,切記切記,望你自行領悟。」

    說完了這些,高彥再也沒有其他吩咐,就這麼讓先生離山了。

    當初先生雖然答對了老師高彥的詢問,但只是腦靈光一閃,隱有所悟,待高彥將三點規矩講明白之後,先生反而加糊塗了。

    為何「帝儒」一脈的規矩,皆是關於弟子傳承的?為何不能收錄聰慧過人者為弟子?不能收錄貴族門閥子弟為傳承?為何不能收錄胸懷大志者為後輩?

    先生想要請教老師,但高彥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時光流水,二十年轉眼即逝,先生看的多了,想的多了,感悟的多了,尤其是讀了《賈詡傳》之後,終於明白了這般規矩制定的原因。

    「帝儒」一脈弟子,出師之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已是瞭解,這樣方面,自然不會有什麼規矩。

    而傳承三戒,也有其深刻的含義。

    「帝儒」一脈,傳承的是帝王心術、講究的是為達目的,不論善惡、不折手段!!學習之後,本就容易讓人養成偏激的性子。

    而資質平庸者,懂得捨棄;出身貧寒者,知道退縮;志向不大者,明白知足。

    與此相反,天生聰慧者、胸懷大志者、出身高貴者,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這三種人,容易行事偏激,如若沒有目標,則就罷了,如若有了目標,則會不擇手段的將之完成。

    若是這三種人再得到了「帝儒」傳承,只會愈加的執拗偏激,只會愈加的行事不折手段!!

    重要的是,這三種人,一旦確立了目標,那麼他們的目標,無論是善是惡,決不會小。而「帝儒」傳承,就會成為他們達到目標的佳手段!!

    如此種種,如若他們的目的達到,固然「帝儒」一脈名揚天下,然天命勝人為,一旦失敗,「帝儒」一脈就很有可能斷了傳承,重要的是,無論成敗,天下都要遭受大劫難。

    這傳承三戒,或許是「帝儒」一脈的祖師爺賈詡一生的感悟。

    而先生之所以突然想到了這些,卻是因為張衍聖。

    眾所周知,張衍聖是先生的弟子。

    但很少有人知道,先生初,並不願將張衍聖收於門下,理由自然是「帝儒」一脈的傳承三戒。

    那時,王翰尚不是一朝丞宰,張衍聖也不過三歲余,自然沒有什麼「志向高遠」或是「出身高貴」之說。

    但讓先生猶豫的是,張衍聖實太過聰明了,不僅聰明,而且早熟,不僅早熟,而且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了「思」二字。

    聰明、早熟、善于思,這是「帝儒」一脈追尋弟子之時,看重的品質,也是為顧忌的品質。

    事情總有兩面性。

    可惜,先生實耐不住張謙的屢屢懇求,又喜歡張衍聖的性子聰明,終還是違背了「帝儒」一脈的規定,終將張衍聖收於門下,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聊以欣慰的是,經過張謙與先生的刻意培養,張衍聖從小就向著兩人所希望的那樣發展,才華橫溢卻不自負,出身高貴卻不猖狂,人生大的目標誌向,也只是和張謙一般,不過是保住張家一族的富貴與傳承罷了。

    但如今,先生隱隱發覺,自己似乎做錯了。

    張衍聖這些年來,或許並非當真是如自己和張謙所願的那樣發展,只是他的一些心思,一些想法,一些特質,被自己與張謙合力壓制了下去,以至於他、張謙、乃至於張衍聖,對此都沒有發覺。

    而如今,不知因為何事,張衍聖那些被壓制的某些特質,那些被張衍聖下意識隱藏的心思想法,竟是無可抑制的突然爆發了,竟是讓他產生了脫離張謙的心思——先生雖然尚未與張衍聖接觸,但一生擅長的就是人心,僅僅只是張衍聖對楚靈帝的一個請求,以及一些信息資料,就與八賢王和蕭漠一般,隱約猜到了張衍聖的目的。

    想到「帝儒」一脈傳承的種種手段,以及那「傳承三戒」,先生是眉頭大皺,有些後悔,似乎自己這些年來,教給張衍聖的東西,實太多了一些。

    就先生暗思之時,轎外突然有人稟報道:「總管,屬下剛剛得到消息,八賢王與蕭漠,此刻正『青雲樓』密談,而少主也正往那裡趕去,但因為防備嚴密的關係,密談細節,卻無法得知。」

    「知道了。」

    先生緩緩答道,同時也陷入了深思。

    卻是先生突然想到,八賢王也如張衍聖一般,是一個天生聰慧之人,而且出身高貴、志向遠大。

    或許,是因為「傳承三戒」的關係,對於集合了「天生聰慧」、「出身高貴」、「志向遠大」這三點於一身的八賢王,先生總是隱隱有些顧忌,總覺得他那英明神武的氣質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偏激至極的心。

    而就先生暗思之間,他所乘坐的轎子穿街走巷,終於回到了丞相府。

    但先生卻不知道,丞相府所街道轉角處,一處茶攤之,正有兩位半百老者,緊緊的盯著他的身形,直到不見。

    「沒想到,小師弟竟然成了當朝丞相的膽謀士,當初老師選他為嫡傳繼承人,果真不假。」

    其,一位面容和藹的老者,悠悠道。

    「老師雖然才智通天,但也不一定做什麼都是對的,至少,小師弟他沒有選到一個好主人。」

    另一位老者神色陰晦,緩緩道。

    「也不能這麼說,如若張謙老死,他和我們也算是共奉一主了,可惜,他忠於張謙。哎,本來還想與小師弟敘舊一番的,但下次見面,就是不死不休了,有他存,對小主人的影響限制,實是太大了。」

    面容和藹的老者,眼突然閃過一絲狠色。

    與此同時,青雲樓。

    八賢王等待良久後,終於等到了蕭漠的回答。

    「王爺,您也知道子柔的性子,清楚子柔這段時間所面對的形勢,王爺為國為民,子柔固然欽佩,也願意助王爺您一臂之力,但至少一兩年之內,子柔無法直接為王爺說話辦事……」

    這番話大意就是,蕭漠同意與八賢王結盟,改革時政,但僅僅只限於出出主意,或者隱晦的幫忙,衝鋒陷陣的事情,就只能謹謝不敏了。

    但八賢王卻不意,得到蕭漠的答覆後,只是大笑道:「只要子柔肯助本王,無論如何,本王只會有喜無憂!!以子柔之智,與本王合力,不僅人特權可收於國,其他時政弊病,譬如臣權與貴族特權過大等等,解決之期,也不遠矣。」

    聽到八賢王之言,蕭漠只覺得目瞪口呆。

    原來他不僅僅想限制人特權,還想要限制勳貴特權與臣權!!

    看到蕭漠神色間的驚訝,八賢王才發覺自己的失態,自嘲一笑後,說道:「子柔見笑,是本王過於激動了,實是這些弊病,本王雖然看的清楚,但數十年來,無法言明,也輕易不敢言明,今日有了子柔這個知己,卻是一時失態了。」

    「哦?八王爺您還想要限制臣權與勳貴特權?」

    八賢王點頭道:「是啊,子柔,想必你也能看得明白,貴族特權之多,不遜於人特權,只是貴族數量不如人,所以隱患不顯罷了,但無論如何,總歸是一個隱患,必然要加以限制,不能任其發展,天下亂於流民,流民產於土地兼併,而土地兼併者,皆是這些勳貴!!當然,我朝貴族,祖輩皆是有功於國,本王也不能虧待了他們,但卻也絕不能讓他們日後成為國家的拖累。」

    「至於臣權……」說到這裡,八賢王冷笑道:「當年太祖之所以放權於臣,正是有感於千年來朝權替,乃是因為君臣兩方,君強則昧,臣強則逆,於是設立規矩,使君臣平衡,以保楚朝千秋萬代罷了,但時至今日,我朝歷代君王,只記得太祖那句『垂手而治』,一再的放任臣權擴大,若不是軍權一直掌握我皇室手,說不得哪天就有人造反了。然時至今日,那王翰張謙,竟是把手伸到了軍權之,臣權過大,已是到了不得不治的時候了。本王無意收臣權,但卻也必須要讓臣權限制太祖之時!!」

    蕭漠點頭,暗自苦笑。

    這八賢王,諸般想法志向,竟是什麼都不瞞他。

    不過也是,既然已經將自己有志於限制天下人特權的事情說出來了,那麼就無所謂再多說點什麼了。

    畢竟,從各方面而言,限制臣權與勳貴特權,招惹的麻煩,要比限制人特權小得多,可解決的方法也要多得多。

    同時,蕭漠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八賢王,確實是當今朝野間少有的睿智之輩,楚朝的各般弊病,竟是看的一清二楚。

    恐怕,等他限制了人特權、勳貴特權與臣權後,就要改革曆法,重定土地軍隊經濟之法了。

    有時候,一個人如若太聰明,實不是好事。

    果然……

    見到蕭漠神色間若有所思,八賢王又解釋道:「不過子柔放心,本王絕非魯莽無知之輩,三權限制,各方各面,形勢複雜,本王雖然心急切,但也絕不會一同進行,而是分步行事,小心佈局。」

    說著,八賢王又是一聲長歎,道:「按本王的猜想,僅僅是限制人特權,即使一切順利,就需你我至少三五年之功,遑論限制臣權與勳貴特權了,那不過是將來的打算罷了。何況,你我也不能將心思全部放限權二字,畢竟,諸般法度的改革,祛除時弊,防患未然,才是正途……」

    或許,這些心思想法,已是八賢王這裡憋得太久了,如今終於有了施展的機會,又有了蕭漠的贊同,一向威嚴如他,一時間竟是言語不絕。

    不過,蕭漠總覺得,八賢王並非當真這般興奮,至少,他的眼神,依然冷靜如舊,隱隱間不斷的打量著自己,不放過自己的絲毫神色變化。

    八賢王今日之言論,對蕭漠而言,既是一場推心置腹,也是一次考察……

    不過,八賢王的種種言論與設想,大都是有利於國的,諸般法度的改革,想法也近乎於成熟,遠比如今楚朝所用舊習要先進。

    剛開始,蕭漠還是無奈的聽著,但漸漸的,被八賢王的想法所吸引,暗生欽佩,竟也是不由自主的參與其,將一些後世的想法講出,進行討論。

    就兩人剛剛談的興起之時,房間門外,突然傳來了鄧尚全的聲音。

    「王爺、少爺,張衍聖大人回來了。」

    還未等蕭漠與八賢王應聲,門外又有八賢王的親隨稟報道:「王爺、蕭大人,丞相張大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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