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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七十一章.心寒若雪上. 文 / 蟲豸

    第一百七十一章心寒若雪

    當鄧尚全離去後,步先根神色間依舊帶著淡淡的疑惑。

    蕭漠的想法鄧尚全雖然沒有明說,但他通過諸般細節,已是清楚,但他並不敢肯定,蕭漠如此做,是否會有用,畢竟,這是楚軍正規軍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手拿著蕭漠的信件,靜靜的看了良久,步先根終於緩緩的搖了搖頭,喃喃道:「無論如何,這是你們楚人後的希望了吧?或許也是我對你們後的一次期待,如若不成,那麼我只能將你們當做敵人了。」

    說著,步先根突然揚身而起,大聲對左右說道:「隨本汗去狄族營地,拜訪巴勒大汗。」

    聽到步先根的話,左右隨從皆是愕然。

    這些日子以來,步先根與其他三族的大汗,除非出現大事,否則一向是避而不見,今日為何會主動拜訪?

    但步先根卻毫不解釋,當先向著大汗王帳之外走去。

    當巴勒得知步先根來訪時,也是微微一愣,步先根對他的防備與敵意,他自然一清二楚,雖然並不意,但對於步先根的突然來訪,也是摸不著頭腦。

    雖然看不起鮮卑的實力,但巴勒依然顯得很客氣,親自大汗王帳之外相應,待見到步先根後挽手而入,相互落座後,笑道:「說起來,步先根大汗已是很久沒有主動來我狄族營地了,卻不知今日來訪為何事?」

    步先根歎息道:「鮮卑初遭重創,族內事務繁多,脫身不得,還要請巴勒大汗見諒。」

    頓了頓後,步先根皺眉道:「巴勒大汗,實不相瞞,今日來訪,本汗卻是為日後戰事而來。」

    聽到步先根的話,巴勒微微一愣,問道:「楚人雖然詭詐,但戰事尚算順利,步先根大汗可是有何想法?」

    步先根點頭,問道:「敢問巴勒大汗,大軍之後相隨的楚奴,何日才能來到軍前?」

    巴勒道:「早明日,遲後日,就可隨軍而至。」

    步先根卻皺眉道:「巴勒大汗,以本汗看來,上元城之守軍,其卑劣狡詐,遠勝於之前我等所遇到的諸般楚將,這一戰,恐怕不好打。實際上,今日之戰雖然順利,但至始至終,我草原勇士都沒能佔上風,反而屢屢被楚人以詭計戲弄。日後相戰,尚不知還有何等詭計等著我們,所以這一戰,不可拖延,還是速戰速決為好。」

    巴勒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點頭道:「據本汗所知,此次的上元城守將,名為蕭漠,被稱作楚人第一才子。曲星降世,上通天,下知地理,有他為主,我等遇到些困難,卻也正常。」

    看到巴勒臉上的笑意,步先根微微一愣,問道:「巴勒大汗,因為那蕭漠,狄族勇士先後死傷兩萬之多,您難道就不恨他嗎?」

    巴勒搖了搖頭,說道:「恨固然恨,但本汗憐惜他的才智。楚人雖然懦弱無用,但他們管理、生產等方面,卻有著我們草原戰士難以企及的本事。而這個蕭漠,是其的佼佼者,其價值,遠非兩萬勇士所能替代。所以本汗打算,日後攻破上元城後,對那蕭漠懲戒一番,平息將士之怒,然後將之收為己用。」

    說著,巴勒看了步先根一眼,笑道:「到那個時候,還望步先根大汗莫與本汗相爭為好。」

    步先根眼閃過一絲精芒,哈哈笑道:「這個自然,像蕭漠這種楚人,也只有巴勒大汗手才能得起所用。」

    說著,步先根搖了搖頭,說道:「但本汗此次前來,卻是為另一件事。」

    「步先根大汗請說。」

    步先根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本汗以為,既然對這上元城要速戰速決,所以我們之前所俘虜的楚奴,還是越早來到軍前越好。日後攻城時,驅這些楚奴為前鋒,讓他們為我們開路,也可減少一些我們草原勇士的傷亡,畢竟,日後我們還要攻奪楚人的京城,不可上元城耗費太多的兵力。」

    見巴勒點頭後,步先根又說道:「此外,本汗認為隨軍的楚奴數量應該再行增加一些,由五萬增加到十萬,甚至多。上元北城外的諸般阻障雖然被狄族勇士全部清除,但其他三城的阻障猶存,到時候多些楚奴,由他們代為清除,也可多保下一些草原戰士的性命,少些麻煩。」

    聽到步先根這麼說之後,巴勒臉上卻是閃過一絲遲疑,說道:「楚奴多些雖然對戰事有利,但我軍的糧草卻是無法支撐,管理起來也頗為麻煩……」

    巴勒尚未說完,步先根卻已是笑道:「大汗過慮了,這些楚奴軟弱無比,根本不敢抵抗,往日我草原勇士楚境掠奪之時,十餘名戰士俘虜數個村莊的楚人的事情比比皆是,又哪裡有管理不便?至於糧草,是不怕,上元城多的是。我們之前不是曾俘虜過不少楚人皇帝的遠親嗎?用這些人來換就是,不怕那上元守軍不給。」

    聽到步先根的話,巴勒眼一亮。

    確實,楚人皇室宗親,多年分封之下,遍佈楚境,草原聯軍一路攻來,也是俘虜不少,以楚人的性子,拿這些宗親換幾座城池或許不容易,但換一些糧草,卻是簡單的很,不怕楚人不換,否則不用草原聯軍的大軍,楚人皇帝也會治他們死罪。

    蕭漠雖然被巴勒另眼相看,但卻也並不認為會有如此魄力,即使蕭漠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的手下也絕對不敢。

    想到這裡,巴勒不由哈哈一笑,說道:「步先根大汗的睿智,本汗今日知矣!!」

    待步先根離去之後,巴勒坐王座之上,若有所思。

    旁邊的一名親信看到巴勒似乎很重視步先根的意見,不服道:「大汗,您為何要將押送楚奴的事情交給鮮卑人?以步先根他那貪婪的性子,這次押送楚奴,也不知會被他私下貪下多少。何況,那步先根的話雖然說得漂亮,但說到底,以楚奴為先鋒,不過是鮮卑人怕死怯戰罷了。」

    巴勒抬頭看了這名親信一眼,微微一笑,搖頭道:「我不怕步先根會截留楚奴為鮮卑私產,也不怕步先根借用楚奴之力為保存鮮卑的力量,說到底,鮮卑今日無論得到了什麼,將來都是我狄族的。」

    聽到巴勒的話後,這名親信微微一愣,接著面現恍然之色。

    巴勒卻依舊皺眉暗思,緩緩說道:「我卻是想,步先根今日突然來訪,並提出如此建議,是否有投靠我狄族之意?如若當真如此,日後倒可留步先根一命,這個老狐狸,也算是一個人才……」

    各有所思,一夜無話。

    待驕陽初起,現於地平線之上,光芒驅散暗夜,又一天開始了。

    至此,草原聯軍已是圍攻上元城五日時間。

    四方草原聯軍大營,牛角鳴鳴聲響起,象徵著又一天戰事的開始。

    十萬餘草原聯軍呼喝聲,再次騎馬揚刀,離開了營寨,如烏雲一般聚集一起,馬蹄聲陣陣,響徹天地,草原貴族們的指揮之下,向著上元城方向緩緩逼來。

    今日一戰,尤其是北城戰事,隨著城下諸般阻障皆被清掃一空,將會是真正的短兵相接,雙方的死傷,也會隨著形勢的改變,遠遠多於昨日。

    只是,看著那些騎馬上嗷嗷直叫的草原戰士們,卻似乎是愈加興奮了。

    與此同時,上元城城頭之上,楚軍將士們也是嚴陣以待。

    與隨著戰事臨近卻顯得愈加興奮的草原戰士們不同,楚軍戰士大都是臉色慘白,神色緊張。

    雖然昨日他們的長官們曾宣揚,說昨日一戰是一場大勝,楚軍短短一日間,殺傷近萬草原蠻子,本身死傷卻是不足一千,但楚軍將士們大都只是將信將疑,畢竟草原蠻子的強大,已是深入人心,而北城頭那場大火,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何況,就算這些消息是真的,與那些不要命的草原蠻子相比,楚軍的兵士,卻是無人願意成為了近千死傷之一。

    雖然這些消息證明草原蠻子並非像傳說那般刀槍不入,無可戰勝,讓他們多少恢復了些許士氣。

    但恐慌之餘,他們心多的卻是好奇。

    此時上元城頭之上的情景,實是太過奇怪。

    單單北城之上,就有七十名楚軍將領,被捆綁著跪於城頭,這些楚軍將領,官職低的也是百夫長,官職高的,甚至是幾名驍騎都尉和偏將!!

    而這些平日裡威風八面的將領,卻皆是面色慘白,時有喊冤聲響起,他們身後,是各有一名刀斧手站立,面色冷峻。

    與此同時,上元城內所有官員,無論武,皆是聚城頭,圍蕭漠左右,面色是嚴峻,隱隱間還帶著些許怪異。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環繞所有楚軍將士心的疑問。

    另一邊,蕭漠也是面色嚴峻,向著遠方狄族營寨看去,待見狄族大軍已是出營,正佈陣,準備前進之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距離戰事正式開始,還有多一刻鐘的時間。

    緩步走到城頭前方,而一眾官員護衛連忙跟上,待將所有楚軍將士的眼光皆是引來之後,蕭漠從袖拿出一卷宣紙,緩緩張開後,大聲宣讀道:「軍令!!」

    「軍令!!」

    隨著蕭漠的話聲落下,身邊的一眾護衛齊聲呼喊道,聲音宏大,城頭之上近萬戰士,皆可清楚聽到。

    與此同時,上元西城頭、北城頭、南城頭、以及預備隊大營,同樣的事情,也發生著。

    看到所有將士皆認真傾聽後,蕭漠繼續揚聲朗讀道:「從今日起,上元城之戰,我大楚軍,自本官以下,所有大小官員,無論武,一旦犯軍規者,督戰隊一概殺之,有先斬後報之權,絕不拖延,求情者同罪!!隱瞞者同罪!!」

    隨著周圍衛士們將蕭漠之言大聲呼喝而出後,蕭漠神色愈加冷峻,繼續說道:「軍規如下,從今日起,戰時臨陣脫逃者,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奴!!」「

    「從今日起,戰時相怯、出工不出力者,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奴!!」

    「從今日起,戰時宣揚敵軍強大,擾亂軍心者,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奴!!」

    「從今日起,不聽軍令,妄自後退折,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奴!!」

    「從今日起,他處戰事危急,自顧不管者,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奴!!」

    總共十一條軍令,每一條軍令之後,那句「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奴!!」,竟是那般的驚心。

    隨著蕭漠將軍令一條一條的念出,而周圍衛士蕭漠聲音落下後,再次一條一條的呼喝而出後,城牆上所有將士軍士皆是心一驚,原本心所想的待戰事出現時,悄悄逃離城頭的想法,也隨著軍令的公佈,又悄悄的收回。

    然而,蕭漠的命令還沒有宣讀完畢。

    「偏將軍李立、偏將軍張軒天、驍騎都尉邱明、駙馬都尉王子龍……昨日之戰時,不思為國忠,相戰於陣前,反而臨陣脫逃,擾亂軍心,雖我軍大勝,但罪責仍,按軍法,立斬不待!!沒收家產,家屬世代為兵奴!」

    待護衛們將這般命令呼喝於城頭將士知後,不由又是一片嘩然。

    而蕭漠卻毫不理會,只是冷冷的環視一圈後,突然大聲喝道:「行刑!!」

    隨著蕭漠話聲落下,眾刀斧手毫不遲疑,毫不理會刀下將領們的求饒喊冤或謾罵威脅,手起刀落,數十道血柱沖天而起,數十顆大好頭顱滾於地上,沾滿血漬的臉龐,依舊帶著不可思議與絕望恐慌的神色。

    城頭之上,突然一片安靜,每個人都盯著那數十具無頭屍體緩緩跌到於地,茫然而又無措。

    待一眾低級將領紛紛被斬之時,蕭漠有一種閉眼不看的衝動,但終卻依然強逼著自己強睜著雙眼,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收眼,壓下心淡淡的不適,卻是將手的卷紙收起,然後繼續揚聲說道:「另,本官宣佈,此次上元城之戰,無論是作戰守軍,又或者輔兵,共十萬將士,只要能抵禦草原聯軍的強襲,堅守二十日時間,待我朝援軍趕至之日,皆可脫離軍戶出身,為平民身份,賞錢三十貫,立功勳者,本官會將之保舉為官。若不幸戰死,子女也可脫離軍戶身份,由朝廷代為撫養!!」

    隨著蕭漠的話聲落下,剛剛才從震驚平復過來的一眾楚軍戰士,卻再次呆住了。剛剛泛起的些許喧嘩,也再次變得無比安靜。

    甚至,比剛才一眾楚軍將領被斬時還要加安靜。

    之前一眾楚軍將領被斬時,尚有陸續的驚駭吸氣聲響起,但此時,卻是連呼吸聲都無法聽聞。

    城頭之上,所有將士皆只是靜靜的向著蕭漠看去,或許因為太過不可思議,此時反而皆顯得頗為平靜,又彷彿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只知機械的做著某些動作。

    良久之後,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突然丟下手的武器,如孩子一般大聲歡呼著,跳躍著。

    而這人的行為,卻又將其他所有的楚軍將士驚醒,然後所有人皆是同樣的動作,跳躍著、歡呼著,彷彿一個孩童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幸喜之情,絲毫無法掩飾。

    所不同的,或許是他們歡呼之時,眼不由自主所留下的淚水,也如歡呼聲一般,不可控制。

    軍戶身份,早已失去了太祖時期的榮耀,由當年的衣食無憂,變成了今日的生活窘迫,不可為官、不可參加科舉、不可居大屋、不可穿華衣,平日裡已是與為將者為官者的家奴無異,被隨意指派著,只能守著太祖時期賜予他們的幾畝薄田度日,而這還是幸運的,多的軍戶,家僅有的幾畝薄田,也早已被家鄉大戶們所吞併。

    這就是軍戶出身的處境,活的無比麻木,活的毫無尊嚴,就如一個無比巨大的枷鎖,將他們壓的喘不過起來,將他們的血性士氣統統抹殺,卻又無法脫離。

    而如今,蕭漠卻是給他們指出了一條明路,只要堅守上元城二十日,就可脫離軍戶身份!!如若戰死,子孫脫離軍戶身份,由朝廷代為撫養!!如若不死,有不菲賞錢,如若立功,還可入朝為官!!

    不是軍戶出身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這些決定,對他們是多麼大的誘惑。

    為了這些目標,對他們之一多半的人而言,哪怕賠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又過了良久,一眾楚軍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

    一名楚軍將士看著蕭漠,跪於地下。

    然後,兩名、三名、四名……乃至於無數名,乃至於所有人。

    「願為大人效死!!」

    「願為大人效死!!」

    一道聲音、兩道聲音,乃至於無數道聲音。

    所有聲音彙集一起,堅定而又肅然,響徹天地。

    另一邊,上元城下,正指揮者手下兒郎們向著上元城逼近的巴勒,待聽到上元城頭的歡呼後,不由一愣,愕然向著上元城方向看去。

    他不明白,為何大戰將至,一向懦弱的楚軍,竟會如此興奮歡呼。

    但是,他隱隱感覺到,他即將面對的楚軍,恐怕與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些懦弱羔羊,會有著某些不同。

    而今日一戰,也絕不會像他預想那般容易與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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