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軍器司內
當蕭漠步下馬車，抬頭向前看去時，印入蕭漠眼的，卻是一處佔地極大的院落，內燈火通明，聲音鼎沸，雖然顯得頗為破敗，此刻卻是熱鬧非凡。
顯然，這就是蕭漠日後要負責的軍器司了。
而此刻，已是清閒了太多年的軍器司，卻是日夜忙碌著，沒有一刻空閒。
早蕭漠的馬車來到軍器司數百丈之外時，蕭漠和唐磊的到來就已是被軍器司內的官員知曉，當蕭漠和唐磊兩人步下馬車之際，就見一群軍器司的官員，浩浩蕩蕩的向著兩人迎來，為首之人身材矮胖，臉上笑意盈盈，滿是討好之色。
「唐大人您來了，下官已是等您多時了……」
為首的那名官員討好之言尚只說了一半，就已被唐磊不耐煩的打斷，指著蕭漠說道：「孟大人，本官今日前來，卻是為了向你們引見朝庭任命的書省儉正公事、崇政殿侍講、軍器監，科狀元蕭漠蕭大人，今後他就是你的上官，還不前來拜見？」
那位孟大人不由一愣，顯然是才聽說這件事，又連忙向蕭漠躬身道：「原來是蕭大人，下官久聞蕭大人之名，今日一見，足以欣慰平生。」
對於這種彷彿只會溜鬚拍馬之人，蕭漠談上不上喜歡，卻也說不上厭惡，只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本官初來，今後還需要孟大人多多幫襯了。」
見蕭漠態度客氣，那孟大人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對著蕭漠連連躬身行禮，說道：「應該的，應該的，這本就是下官分內之事，蕭大人無須客套。」
旁邊的唐磊則皺眉嚴聲說道：「今後的時間裡，軍器司就由蕭大人全權負責，蕭大人所說的話，就等於是本官的話，軍器司上下，絕不可違背，明白了嗎？」
語氣嚴厲，很顯然，對於這個孟大人，唐磊很不待見。
叮囑了一番這位孟大人之後，唐磊又將蕭漠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子柔，剛才你的主意幫了老夫的大忙，日後必有厚報，只是收購各地獵弓之事，極為麻煩，需要不短的時間，我現就必須要回去處理此事，就不陪你進去了，這裡的事情，你自行處理就好，如若有人膽敢違背你的意思，你可遣人告之老夫，老夫自會趕來為你做主。」
蕭漠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唐大人了。」
唐磊卻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子柔幫了老夫的大忙，應該是老夫多謝子柔才是。」
說著，唐磊與蕭漠客套了幾句之後，就匆匆離去了。
而蕭漠則那位孟大人等人的擁護下，向著軍器司之內走去。
「本官剛到此地，還未請教孟大人的姓名呢，孟大人何不向本官自我介紹一番？」
蕭漠一邊向著軍器司走去，一邊轉頭向那位孟大人說道。
孟大人臉上再次露出受寵若驚之色，恭敬的答道：「回大人，下官名為孟甘，現任軍器司的主事，因為軍器司之前是一個閒職，卻很少有人願意來此任職，因此軍器監一職也是一直空著。而下官已是代為管理這軍器司十餘年了，對這軍器司還算是瞭解，大人如若有什麼不懂之處，管詢問下官就是。」
聽到孟甘的話，蕭漠卻是不由微微一愣。
看這個孟甘不過三十餘歲，竟已是軍器司擔任主事之職長達十餘年，那豈不是說自孟甘二十餘歲起，就一直這軍器司任職？
讓蕭漠奇怪的是，按照楚朝慣例，哪怕是位置再低的官員，只要連續五次吏部評核無功無過，就能向上陞遷一級，而孟甘哪怕再沒用，連續十多年過去了，至少也該升上二三級才對，為何會這從八品的軍器司主事的位置上連熬十餘年卻毫無動靜？
似乎發現了蕭漠的疑惑，孟甘苦笑著解釋道：「下官的祖父母出身於匠戶，限於資質，又只獲得了舉子功名，所以吏部的上官們，一直未對下官有所關注。」
聽到孟甘的解釋，蕭漠若有所思。
楚朝雖然已是太平盛世百餘年，社會風氣頗為開放，但對於匠戶、藝戶、軍戶等等，依然有著極大的偏見，由此出身之人，不得為官、不得參加科舉等等諸般規定，已是延續了多年，根深蒂固。
而這個孟甘的祖輩雖不知以何手段脫離了匠戶身份，但依然免不了受人歧視，也怪不得之前那唐磊會對他態度極為不佳了。
不過，這畢竟是整個楚朝的特性，對此蕭漠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隨著孟甘進入軍器司之後，不斷打量著眼前軍器司的情景。
據蕭漠估計，這處軍器司佔地至少也有數百畝，只見此刻雖然天色漸黑，但整個軍器司內卻依舊是人來人往，人聲鼎沸，無數工匠皆是為趕製強弓和弩車而忙碌著。
對於無數軍器司官員擁護而來的蕭漠，這些匠戶皆只是匆匆看上一眼，然後就自作自事，神情冷漠，卻也毫無好奇之色。
蕭漠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卻發現一路走來，至少已是看到有數百名工匠為製造弓弩之事而忙碌。
蕭漠微微猶豫了一下後，問道：「孟大人，本官對製造弓箭之事，並不精通，這一弓一箭，製造時需要什麼材料，又需要什麼步驟，孟大人可向本官稍稍講解一番嗎？」
聽到蕭漠的話後，孟甘神色微微閃過失望之色，顯然對連弓箭的製造方法都不懂的蕭漠，竟是擔任軍器監之職，並負責督造前方所需的弓箭之事，並不看好。
但轉眼間，孟甘臉上又恢復了討好之色，笑著向蕭漠解釋道：「回大人，這強弓的製造，主要的是四種材料，一為竹子，需要挑選粗壯結實的來用，用於製造弓身；二為牛角，一張弓要用兩隻牛角，只能以大致相當的長度而成對選用；三為牛筋，卻只能取自牛背上緊靠牛脊樑骨的那塊筋，用來制做弓筋；四為鰾，多為魚鰾或者豬鰾，卻是粘合弓身所用。而製造一張強弓，除了製作各種材料之外，還要相互組合，如若忽略諸般細節的話，共需要五個步驟。」
蕭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又問道：「再請問孟大人，軍器司庫房之內，諸般材料可足夠？現軍器司內，又有多少工匠會製造弓弩？而每一個工匠製造一張強弓，又需要多長的時間？」
孟甘答道：「回大人，這些年來雖然毫無戰事，但按照慣例，民間所收集的諸般竹子、牛角、牛筋，每年皆會調到軍器司一部分，除了鰾需要現行製作以外，其他諸般材料皆是充足，只需要處理一番即可。但我軍器司，會製作弓箭的工匠卻是不多，雖然這些日子已是匆匆訓練了一番，但有能力製作強弓的，不過七百人罷了，而這些人熟練的，大約用一天的時間，就能製造出一張強弓，但大部分人，因為是匆匆訓練，卻是速度極慢，時間也長的多，以現的速度，我軍器司每天大約能製造出約五百張強弓……」
說到這裡，孟甘微微猶豫了一下後，又咬牙說道：「不過，這些弓的製造，卻是參差不齊，據八賢王所要求的二石強弓，尚有一定差距。不過以下官看來，守城之際，弓箭手皆是站於城牆之上，地勢佔優，再加上我大楚之軍……弓箭一途上並沒有什麼強處，所以一石弓和二石弓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差別，所以這般情況並未上報，還請大人見諒。」
聽到孟甘的話後，蕭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一來是沒想到這個似乎只會溜鬚拍馬之人，對軍器司的情況竟能對答如流，顯然不是蕭漠所想的庸吏，二來也是沒想到孟甘竟是有著如此見識。
於是，蕭漠對孟甘的態度不由稍稍客氣了一些，點頭說道：「確如孟大人所講，守城之際，敵人一擁而上，對我大楚之軍而言，一石弓和二石弓確實沒什麼區別，呵呵，恐怕我大楚軍，能拉二石弓的將士，本身也沒多少呢。孟大人你能這般環境下做出如此成績，已是不錯了。」
聽到蕭漠竟是對楚朝大軍評價如此之低，孟甘不由微微一愣。
但接下來蕭漠所說的話，卻是讓他不由幸喜異常。
「接下來，軍器司就由本官來負責了，前方軍情緊急，這強弓弩車的製造，必須要加緊才行，還望孟大人能全力配合本官，待功成之日，本官必然會陛下面前向孟大人討賞。」
聽到蕭漠的這句話後，孟甘幸喜異常，軍器司的主事位置上已是一連干了十餘年，但礙於出身，卻是陞遷無路，而蕭漠的這句話，終於讓他看到了希望，又如何不激動？
「大人的大恩大德，下官感激不，今後為大人辦事，必然鞠躬瘁，肝腦塗地。」
對於孟甘的表忠心，蕭漠微微一笑，卻並沒有接話，剛準備將自己流水線作業的想法說出來，卻突然發現了什麼，不由身體微微一震，輕「咦」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