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煌羅萬象
「沒想到自那之後再一次進到這個世界裡，是會以這種形式。」
重陽回想當初在魔法協會高塔上，旁觀普瑞斯蘭學院長和魔法協會會長兩大宿敵的對戰景象，心裡有著感慨。
如今，克蘭雷德的對手換成了他，但他可沒有魔法協會會長亞拉斯特的傳奇世界。一個聖靈級別的魔法師，一旦被困在傳奇法師的世界裡，基本上就像淪落到別人砧板上的魚一樣，只能任由宰割。
隨著一陣鏡子破裂的聲響，紅髮青年的身影重新顯現在幾十米遠的鏡面上，素色布袍無風自動，風度飄逸，氣勢傲然。
「你方纔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
克蘭雷德的淡漠臉龐投映在重陽四面八方的鏡子上，冷厲地開口說道。
「但是不過如此而已，聖靈境界的程度就想挑戰傳奇，不管做得多麼出色，不自量力就是不自量力。」
「也許吧。」
重陽不置可否，緊緊盯著對方的面孔。
「我被拋進空間亂流後遭遇一些……事前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態，之後信心似乎膨脹得厲害了，即使面對院長你，也再沒有太多敬畏的情緒。」
談到發生在普瑞斯蘭的刺殺，化身青年的老人一陣沉默。
「我可以理解你對我的不滿，孩子，但是你不應該在這時候就做出挑釁。」片刻後，老人換了一種語氣，聲音仍然是淡淡的，但是比起之前溫厚了幾分。
「你需要更加隱忍些才對，比如擊敗憐月後就帶著她一起離開皇宮……沒有人會阻攔你們。」
重陽默然。
也許這是克蘭雷德讓他去見憐月的真正原因——帶著女孩離開這趟混亂的漩渦，的確是另一種很好的選擇。
老人心底裡到底怎麼想，他沒有讀心術，自然無法清楚，但老人的安排總有為他著想的地方。就像當初他殺傷名義上的學院長惹下大禍，在身邊不聲不響沉寂多年的老人挺身而出，力保他的人身安全，甚至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恩情與仇恨，有的時候，無法分得清楚。
「如果你的實力到了傳奇級別，那你進皇宮找我也未嘗不可，但你只晉陞到了聖靈。雖然這個層級對於你的年齡而言相當了不起，可是不夠就是不夠，實力不足再有怨恨也得隱忍，貿然發洩毫無疑問是愚蠢低級的錯誤。」
克蘭雷德繼續教訓道。
「當年你犯過這樣的一次錯誤，早就該改正過來，然而沒想過了這麼些時間，你又犯了相同的錯誤。」
頑固，囂張，不知悔改。這是老人當年的評價。
「我對此感到很失望，年輕人固然有犯錯的特權，但你自認要肩負某些沉重，就應該在遭遇許多事情後變得成熟些才是，不能再那麼***輕狂。」
「當年的錯誤，我可以理解你，庇護你，然而如今的錯誤，我不可能再一次表示寬容。」
「囂張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當年說過一樣的話，可是事實證明你沒有聽進去。」
紅髮青年的眼裡流露一絲複雜，一絲憐憫。
「我當時也說過。」
重陽神情不變，沉穩平靜。
「只要跟我的家人沒關係，什麼代價我都可以接著……換句話說，若是跟我的家人有關係，那我就要徹底摧毀這所謂的『代價』。」
「院長，事實上你教訓得很對，以聖靈挑戰傳奇是種愚蠢，但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除了公主殿下外，還有……我在帝都的兄弟，大哥羅陽@布萊特到哪裡去了，相信院長你不會不知道吧？」
克蘭雷德的眉毛微微動彈了下。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但你什麼都沒做，所以我只能自己來做，不管敵人到底是誰。」重陽的表情逐漸冷峻起來。
「孩子……」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囂張也好代價也好，有些東西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他人傷害到我重視的人物，我就會發火。」
重陽淡淡地說著，語氣越來越冷，蒼白髮絲再一次橫空飄起。
「自己的人生和命運由自己去爭取，這是你教導我的，所以我會用我的力量去證明，誰敢惹我發火，就必定要為此後悔！」
霹靂啪嗒……懸浮在週遭大大小小的鏡子，在白髮青年驟然爆發的魔力波動下震盪出無數的裂縫。短短的幾秒之間，這些鏡子就破裂，崩潰，粉碎開來，一圈圈若有實質的鮮紅波紋遠遠地擴散開去。
傳奇世界，說到底就是傳奇魔法師創造出來的專屬戰鬥空間。在這空間範圍裡，***對手的魔力活動，加強自己的魔法威力，是最基本的功用。
普通的基礎，領域，奧義級別的魔法師，一旦陷入傳奇世界，只要主宰世界的主人想要實施最大程度的禁制，那他們就連魔法都用不出來。唯有接近傳奇的聖靈法師能夠多少做一點抵抗，但是在世界主人的意志下，施法活動也會大受禁錮。
重陽落入傳奇世界的瞬間，原有的元素武裝狀態就被迫解除了。克蘭雷德控制「鏡面邊緣」已經首先切斷他與時空中元素的聯繫，等於是徹底解除了他的武裝，所以能以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進行說教。
現在重陽想要反抗，第一件事情就是強行突破這空間的桎梏，重新與被隔絕的元素環境進行聯繫。
「沒有用的，你的氣勢不錯，可是空有氣勢而沒有自己的世界，就逃不過傳奇的法則。」
紅髮青年冷眼俯視，淡淡聲音響徹虛空。
「誰說我沒有自己的世界？」
重陽冷冷一笑，大手一揚，萬道魔方霍然飛出。
「人皇門，開啟！」
眾多立方色塊分解開來，以白髮青年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正方體矩陣構架，不斷旋轉著展開無形的空間力場。
力場包裹的範圍內，一道撕裂時空的白色閃電驟然降臨，穿越傳奇世界的威能一下子震盪開去，席捲恐怖的無形扭曲一直粉碎到百米開外的大量鏡面！
克蘭雷德傲然挺立的身形陡然一震，好像遭到重大的打擊一樣，眼裡再次透露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股力量是……不可能……」
低沉得近乎嘶啞的語言，從紅髮青年嘴裡喃喃發出。
原本寂靜鋒利的鏡面世界，突然隨著白色電光的閃現，瀰漫出陣陣聖潔高貴的歌聲，就像是要落實普瑞斯蘭學院長的震驚一般，傳達出凡人無法企及的，超凡脫俗的神靈意境。
「我說過流落到空間亂流所遭遇的事情，是之前無法想像的。」
重陽猛地雙手合十，在傳奇法師回過神來前，首次在實戰中施展尚在試驗期間的嶄新法術。
在當上聖皇之後，除了奔走劍道世界各地外，他可沒有落下自身的修行。進階元素武裝，《寰宇尊經》魔法，變異右眼法術，劍道劍術劍法……所有能為自身掌握的力量，都做到相當程度的消化和完善。
在以往也許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修行進度，他短短一個多月就完成了，可見身為三國大會勝利者和人皇覺醒者的天賦加成達到多麼不可思議的程度。
現在的重陽，需要做的不再是像以前一樣埋頭苦修，而更多是要在實戰中，盡可能發揮連自己都估計不清楚的「真正實力」！
道道白色電光在萬道魔方規劃出來的力場中迅速擴展，不一會兒就充斥了整個空間範圍，形成一個橫貫虛空的巨大白光方塊。
克蘭雷德反應過來，頓時發現，那個白光方塊籠罩的空間領域，竟然強行從自己的傳奇世界中剝離了出去，就像是在水池裡獨自成形的一個玻璃盒子，隔絕鏡面世界所有的聯繫，切斷了外界的主宰控制。
「不可能的，一個聖靈級別的魔法師，怎麼可能***控得了這種程度的力量！？」
克蘭雷德實在無法說服自己接受眼前的景象，明明重陽還不是傳奇法師，卻能在傳奇世界裡製造出專屬於自己的空間範圍。
一定是有什麼人在外面幫助他。普瑞斯蘭院長只能做出這個結論。
這個結論對了一半，聖女安茹等人正在劍道世界為配合人皇施法而努力，但更多的卻還是出於重陽自身的掌控力。
繼承了人皇意念後，他原有的精神力天賦，同樣強大到非同尋常的地步。
一般情況，聖靈法師開闢空間的能力，在傳奇法師眼裡不值一提，但是重陽的精神力控制加上傳奇級寶物引導加上神級世界的威能，已經強大到足以威脅傳奇的存在。
然而，克蘭雷德也不可能就此退卻，在一時的震驚之後，他眼裡反而射出***的精芒。
普瑞斯蘭是什麼？是一個傳承千年的魔法學院，是孜孜不倦追求魔道終極玄奧的法師聚集地，而作為學院的領袖，他對於魔法之道的探究精神，顯然是極為強烈的。
想要不顧垂死皇帝的情誼，出手搶奪宇宗皇族秘傳《寰宇尊經》，原因也就在此。
權利，地位，名聲……這些東西對於普瑞斯蘭傳奇院長，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他真正最為在意的，還是魔法本身。
「很好……真的很好……你做得太好了，孩子……重陽，竟然你能做到如此程度，那就接著讓我看看，你到底還能做到什麼地步！」
說著，紅髮青年大手一舉，週遭遠近幾百上千的鏡面調轉匯聚組合拼接，形成一個呈現巨大稜狀形態的立體陣勢，醞釀出銳利的藍色鋒刃，流轉出滾滾的紫色激電，朝著對面的白光領域衝撞而去。
「法術完成。」
白光當中，重陽念誦完咒文，雙手一展，撼動時空，片片白光如同玻璃般脫落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鮮紅火焰燃起，綻放朵朵蓮花，凝聚長劍刀槍，通靈龍狼虎嘯……
一眼望去，那就是不斷翻騰，熊熊劇烈的火焰之海。再一眼看去，火焰海洋中呈現眾多不斷變化的實質形體。第三眼看去，此起彼伏的火焰形體當中，有著不少猙獰肆虐的元素精靈。
面對衝撞而來的巨大鏡面稜體陣勢，整個人幾乎完全融合在火元素海洋中的青年伸手一指，就有七條長達數十米的火龍沖天而起，張牙舞爪轟向鏡面陣勢。
轟隆隆……
兩個法術，兩個世界，第一次正面衝突，爆發出來的能量狂潮震盪天地。
「傳奇世界（偽）——煌羅萬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