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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一章 重生在初唐 文 / 蕭化雨

    第一章重生在初唐()

    「親愛的老婆,我已經拿好了戶口本、身份證,正在去婚姻登記處的路上,你在那裡等我一會,我馬上到。」李潛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一邊開車,一邊眉開眼笑地打著電話,而且特意咬重了老婆和婚姻登記處兩個詞。

    「討厭,誰是你老婆?我才不是呢。」電話裡傳來未婚妻銀鈴般的聲音,柔柔糯糯的,帶著三分甜蜜七分嬌羞。

    李潛聽到這聲音心中跟吃了蜜一樣,耍貧嘴道:「你怎麼不是我老婆?馬上就是了。我不過提前喊了一會。等我到了結婚登記處,咱們照了相貼在結婚證上,鋼印一蓋,啪!你就是我親親的老婆了。嘿嘿。」

    「討厭,你再貧嘴我就走了,你自己登記去吧。」

    「好好,我不貧嘴了。等拿到結婚照再叫個夠。親愛的,你等等,我拐了這個彎就到了。」李潛放下電話,拐彎,前面不遠就是結婚登記處。李潛看見門口一個身穿白色長裙,彷彿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蘭般的女孩正向這邊翹首張望。一想到那個溫柔可人,自己苦苦追求了三年的女孩馬上就要與他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李潛就分外激動。

    在馬路邊停好車,李潛匆匆拿了東西急不可耐地向對面跑過去。心神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李潛根本沒有注意到,路口有一輛重卡如脫韁的野馬衝過來。「嘎——嗤——」刺耳剎車聲讓李潛頓時呆住,怔怔地望著十二個輪子在地上拖出無數條雜亂黑線的重卡向自己撞過來。空氣中瞬間瀰散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隨後李潛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身在空中,他看到未婚妻宛如風雪中的白玉蘭淒楚地萎頓在地,他忍不住心如刀絞,好想對她說一聲,不哭。然而這短短的兩個字終於還是沒來得及說出口,留在李潛最後意識裡的只有那個女孩茫然無助、悲痛欲絕的眼神。

    「狗剩哥,狗剩哥,你說話啊,狗剩哥,你別嚇我。」一個身高近六尺,穿著鹿皮短襖,長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臉上稚氣未脫,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俯身望著床榻上的少年,口中發出焦急的呼喚,一邊喊還一邊輕輕推著少年的身體。

    然而無論他怎麼推怎麼呼喚,平躺在床榻上那個穿著狼皮短襖的少年卻瞪著一雙沒有任何神采的眼睛怔怔地望著前方,如同無人操縱的木偶一般絲毫也沒有反應。

    彎月如鉤,皎潔的月光透過不規則的窗格照射進來,朦朧的光芒將那少年籠罩在一片迷離中。

    高個少年焦急地搓著手對身邊那個穿著灰色葛布短衣,身形有些佝僂,頭髮花白,兩頰、眼角和額頭的皺紋極為深刻,看上去得有六十多歲的遭老頭子道:「梅大伯,狗剩哥沒事吧?他接連昏迷了三天,醒來以後就這麼望著房頂發呆都有一天了,我都喊的快把房頂震塌了他也沒反應。梅大伯,狗剩哥不是魔怔了吧?」

    「小柱子,你個小兔崽子給我閉嘴!」在少年身後不遠處一個比他還高還壯,身穿一件褐色葛布短衫,袒著半邊肩膀,露出胸臂上老樹疙瘩一般古銅色腱子肉的漢子過來伸手沖少年的後腦勺打了一巴掌,呵斥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被稱為小柱子的少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輕輕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側頭呸呸的吐了兩口,嘟囔道:「娘說俺還是個小屁孩,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他一邊嘟囔著一邊卻悄悄望向梅大伯。

    被小柱子稱為梅大伯的老頭子聽到他的詢問,立刻上前伸出手按在床上那少年的腕門上仔細診了一會脈,道:「潛兒的脈象平穩,不像是魔怔或中邪。或許,」梅大伯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痛苦,「他真是摔壞了腦子。」

    「啊?」小柱子驚呼一聲,「那怎麼辦?」

    梅大伯歎息一聲,低聲道:「也許他一輩子只能這樣一動不動躺著,也許過兩天他就能重新醒過來。唉,只能聽天由命了。」說著他滿是擔憂地望著床榻上那少年。

    小柱立刻懊悔起來,自責道:「都怪我,要是我當時拉住狗剩哥就好了,那樣狗剩哥就不會失足掉下山崖了。該死的狐狸,讓我再碰到它非將它碎屍萬段不可!」

    看到小柱子懊悔的想撞牆,梅大伯輕輕拍了拍他寬厚的背,安慰道:「生死皆有命,半點不由人。小柱子,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責。這是你狗剩哥命中該有這一劫。當年,你狗剩哥剛出生時有位高人曾給他算過命,說他命中有三個坎,若能過去這三個坎他才能平平安安一輩子。第一個坎在他十二歲那年,那次的情況你們也知道。第二個坎就在今年,想來指的就是這個了。」梅大伯頓了頓,道:「小柱子,牛兄弟,天晚了你們先回去吧。」

    小柱子的父親點點頭,伸出青筋虯然的胳膊叉著非常不情願的小柱子的脖梗子將他推出去。

    等他們走了,梅大伯再次望了望床上的少年,看到少年依然如行屍走肉一般,忍不住長歎一聲黯然離去。

    床上的少年雖然在怔怔地沒有任何反應,但身邊三人的對話卻聽了個清清楚楚。此刻,那少年心裡無比郁卒,一場車禍竟然讓自己的靈魂穿越了,怎麼會這樣?!

    這少年身體裡的靈魂正是李潛。車禍發生後李潛完全失去了意識,等他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的靈魂已穿越了時空來到這裡,並附身在一個也叫李潛的十七歲少年身上。

    從幸福的巔峰一下子跌到痛苦的深淵,這其中的滋味李潛著實細細品嚐了一把。他恨死了那輛該死的重卡,他後悔自己當初太大意!他更擔心自己的未婚妻能否承受住這個打擊。他甚至想過要自殺重新回去。然而,理智告訴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這三天來雖然他的意識非常清醒,情緒也起伏跌宕甚至歇斯底里,但他卻沒辦法動一下手指頭。否則的話他早已鬱悶的一頭撞死了。

    整整三天,他都在這種意識清醒情緒多變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的狀態中度過。這三天裡他徹底將歇斯底里的情緒發洩出來,心情也漸漸穩定。現在他終於鼓起勇氣直顏面對眼前的處境。

    從那個被自己附身的少年留下的記憶裡,李潛得知現在是武德六年。前世李潛喜歡看些歷史書籍,特別是唐宋的史籍。武德這個年號李潛記得應當是唐高祖李淵的年號,而且少年的記憶裡除了武德這個年號還有大業這個年號。這些足以讓李潛推斷出他所在的歷史應該是唐初。大唐的開創者李淵剛剛登基沒多久。

    竟然是初唐!李潛的心咯登一下子活躍起來,暗忖,那豈不是有機會遇到英明神武的李世民,戰無不勝的李靖,耿介忠直的魏征,足智多謀的房玄齡,善於決策的杜如晦,忠義無雙的秦叔寶這些牛人?若能見到他們也不枉此生了。

    想到自己回到的竟然是風起雲湧、名將如雲的初唐,李潛心中的鬱壘便少了一些。只是再看看現在所處的環境,李潛不禁沮喪。

    這家實在太窮了。雖然沒窮到茅屋四面漏風,晚上躺在床上能看星星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屋頂是用手臂粗的樹枝架起來,上面鋪了層乾草。只是因為時間太久了,乾草受不住四季風霜的侵蝕脫落了不少,露出星星點點的縫隙,月光正透過縫隙在李潛身後的牆壁上灑出塊塊光斑。

    藉著光斑李潛能夠不費力地看清楚那牆全是用摻了乾草的泥一點一點堆起來的,毛毛糙糙凹凸不平,有的地方還露著已經腐化成黑褐色的乾草。

    再看那個能讓月光照射進來的窗戶其實就是個洞,根本沒有窗欞,李潛先前以為是窗格的東西實際上是直接用白蠟條插在泥牆裡編成的不規則格子,格子頂端的一角還殘留著一片黃褐色窗戶紙,風吹過時,沒有固定住的紙片會不斷的拍打著木條發出陣陣「劈啪」聲。

    距離窗戶不遠的地方是房門。門板是用幾塊破木板拼湊成的,相互之間因不夠鍥合而留下了許多縫隙,最大的縫隙能讓李潛輕鬆伸進去一隻手掌。月光透過縫隙投射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

    距離房門不遠處有個大樹墩子,應該是用來當桌子用的。因為上面比較平整而且還放了兩隻粗陶碗。大樹墩子左右各擺了兩個小樹墩,應該是用來當凳子用的。

    除此之外房間裡的東西就剩下李潛躺的床榻了。說是床榻其實就是幾塊木板,下面用幾塊石頭墊起來,木板上面再鋪上一層厚厚的乾草,乾草上面鋪了塊已經快要掉光毛的狼皮,李潛就躺在狼皮上。用乾草鋪床李潛並不陌生。前世李潛出生在農村,小時候家裡就用麥秸鋪床而且鋪的厚厚的,上面再鋪上蓆子、褥子和床單。這種床睡上去柔軟舒適,一點也不比席夢思床墊差,而且冬天還暖和。此外,在李潛身上還蓋著一張用各色毛皮縫在一起且上面的毛都快掉光了的物件當被子。

    真窮啊。李潛再次歎道。雖然這間房子比家徒四壁、一貧如洗要好上一點點,但也極為有限。怎麼看都不如前世邊遠窮山溝的赤貧之家,倒是和非洲的土著部落差不多。

    李潛不僅感歎老天爺的造化弄人。雖說前世的李潛不是什麼富人但也有自己的蝸居,有一張舒適的床,還有一台能夠幫他查到許多有用資料的電腦,以及電視、洗衣機、電冰箱、微波爐等現代化的生活必需品。過慣了將日常生活全都交給電器的李潛,突然之間卻回到了連油燈都沒有的萬惡舊社會,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無比鬱悶。

    一晚上李潛輾轉難眠,腦中亂成一團。一會出現的是未婚妻的笑臉,一會出現的是出車禍時她悲痛欲絕的樣子,一會出現的是一個美麗夫人望著自己的慈愛笑容,一會出現的是師父被生活折磨的那張滿是愁苦的蒼老面孔,一會出現的是兵荒馬亂的廝殺。這種混亂一直持續到天亮也沒有結束。直到聽見推門聲李潛的腦子裡的亂象才全部消散。

    李潛轉頭一望,看到進來的是小柱子的口中的梅大伯,也就是李潛所附身的那個少年的師父,姓梅名璞,表字宗際。在那少年的記憶中,他從十二歲起就和師父生活在這裡師徒二人相依為命。令李潛感到奇怪的是他所附身的這個少年,記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十二歲以後的,十二歲以前的記憶非常模糊而且支離破碎不成片段。

    發現自己能轉頭,李潛突然意識到自己能動了!他趕緊抬了抬手,發現手真的能抬起來了。李潛立刻無比興奮,他雙手撐著床榻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著坐起來。

    梅宗際看到李潛坐起來瞬間象被雷擊了一樣,面無表情怔怔地望著李潛。李潛見了異常納悶不解地望著他。

    過了好長一會,梅宗際反應過來立刻疾步走過來,緊緊抱著李潛的肩膀,顫聲道:「潛兒,你好了?是不是?快告訴為師。你哪裡不舒服?」聲音裡透著震驚、喜悅和關懷。

    看到梅宗際如此關切,李潛雖然明明知道他其實關心的是那個被自己附身的少年但心中仍忍不住激動。他抱著梅宗際腦袋貼在他的胸前,泣道:「師父。」

    一聲泣述彷彿河堤被衝開了一道口子,讓李潛一直壓抑、鬱悶、彷徨的心情找到了宣洩的途徑,淚水奪眶而出。在這一刻李潛終於融入了角色,從心裡完全認可了自己已經穿越的事實。而梅宗際聽到這聲泣述心中酸楚忍不住抱住他失聲痛哭。

    師徒倆抱頭哭了一會,梅宗際突然咳嗽起來。他鬆開李潛,轉過頭去,彎腰俯背,雙手緊緊按住胸口費力的咳嗽了幾聲。李潛看到師父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憋的通紅,額角青筋鼓起老高表情非常痛苦。他趕緊伸手輕輕拍著師父的背,關切地道:「師父,你好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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