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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十九章生擒 文 / 鍾離昧

    第十九章生擒

    王熬道:「先生不必客氣,本相也不是白給你的。」景尚田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貓下腰說:「丞相大人,這恐怕有些困難。」王熬一震:「先生肯幫忙,就不會有困難了。」景尚田道:「長生不老藥的確還有一顆,不過——」王熬道:「不過怎樣?」

    「不過,沒放在我的身上。」

    王熬鬆了口氣:「這倒是好辦,先生說出地點,本相派人去取。」景尚田詫異道:「萬萬不可,如此珍貴的靈藥,試問天下人誰不想據為己有,此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切不可傳給第三個人,以免節外生枝。」王熬道:「本相親自去取!」景尚田冷笑道:「丞相大人太性急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王熬乾笑道:「你說,你說。」

    景尚田緩緩的說:「我的靈藥放在城外,為了保障萬無一失,我想今夜出城去給丞相取來,不過,嘿嘿,丞相大人很清楚,子時以後,咸陽會施行宵禁,沒有緊急事務不能出城,除非有丞相或者皇帝的批文,這個,丞相大人能否幫忙?」

    王熬心想,這小子想逃跑。不露聲色的說:「怎麼不早說,這是舉手之勞,我這裡謝過先生了。」景尚田大喜過望,萬萬沒想到王熬這麼好騙,剛才他還在發愁怎麼逃走呢!

    「只要有了批文,明天您就能見到靈藥了!」

    王熬笑道:「我這裡沒有印綬,等我回到家中,寫好了,立即派人送過來。」景尚田大大咧咧的說:「越快越好。」王熬拱手道:「知道,知道,告辭了,告辭了。」景尚田瞇縫著眼睛捋著鬍鬚說:「不送,不送。」王熬起身千恩萬謝樂樂呵呵的走出了房門,坐上馬車回府去了。

    王熬走後,景尚田喊來下人吩咐道:「立即去通知『忽米』『阿瓦』『龍達勒』就說事情已經辦妥,秦國的狗皇帝已經吃下了毒藥,讓他們立即回國給單于送信,準備攻入大秦。」與此同時,王熬已經給桓燕發出了命令,讓他密切注意客棧內的動向,跟蹤一切進出的行人。

    桓燕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在客棧對面的大街上、屋頂上、拐角處佈防,嚴密監視景尚田的一舉一動。

    不出所料,一炷香之後,客棧內走出來一個跨刀的武士,左右張望了一下,疾步向街北走去。

    一個端著破碗的滿身水泡的小乞丐步履蹣跚的跟了上去,一邊在街上留下各種特定的記號。小乞丐走了一炷香之後,桓燕帶人也摸了上去。

    跨刀的武士轉過三條大街,一路向北,小心翼翼的來到一座青磚黑瓦的大宅院門外,踏上青石台階,舉手拍打青銅門環。那宅院頗為豪華,修的很講究,四周的柳樹都長出了綠芽,彷彿是蕩漾在綠波中的一艘樓船。半晌,門內有人應聲:「誰?」口齒不清,一個字就聽出不是本地人。

    「景先生派來的,請開門!」武士警惕的回頭看了看身後、左右,沒發現異常,趕忙應聲。門內仍然不放心,問道:「你—找—誰?」語氣生硬艱澀。武士道:「阿瓦,龍達勒大人在嗎?」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從裡面探出顆黃發披肩的人頭,身子掩在門縫裡張望了一下,眼珠在在武士身上滾動了幾下,「呼啦」一聲拉開門:「進來!」兩人走進去,大門又「匡當」一聲從裡面關上了。

    桓燕和三名手下在門外的假山石後看得清楚,忍不住拍一下大腿:「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小三,你去通知丞相大人,請他派兵過來。」一個瘦小精悍很機靈的探子在桓燕身後答應了一聲,一個縱躍跳出去一丈,向來路奔回去。

    探子走了。跨刀的武士緊跟著又從門內閃出來,快步向回走去。兩外兩名手下問桓燕:「跟不跟?」桓燕道:「不跟,只要抓住這三個胡人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景尚田是甕中之鱉,跑不掉。」

    大約半個時辰,王熬親自帶著五千虎賁騎兵趕到了桓燕監視的宅院門前,一聲令下,五千人馬,立刻將整座院落圍得水洩不通。桓燕一身便裝從假山後跑出來,衝著院內喊道:「開門,快點開門!」兩個虎賁跳下馬背,死命的拍門。「咚咚咚,咚咚咚」

    「誰!」

    「鏘!鏘!鏘!」利刃出鞘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院子裡的人大概已經警覺到了變故。桓燕怒道:「弟兄們準備放箭!」虎賁軍人人彎弓搭箭對準了門口和牆頭,繃緊的弓弦,一觸即發。

    「大膽的胡人,竟敢跑到咸陽來搗亂,我等奉了大秦皇帝之命前來捉拿爾等,還不快出來投降。」王熬騎著馬靠近大門口。門內發出幾聲冷哼,有人用不純熟的中原話喊道:「我們是草原來賣馬的商人,不是來搗亂的,你們搞錯了。」桓燕嚷道:「既然是商人,那就出來,讓我們看看清楚。」那個聲音道:「你們是強盜,我們不敢出去!」王熬冷笑道:「冥頑不靈,來呀,爬牆進去。」

    三名虎賁趨馬來到牆邊,腳尖踩在馬背上,一下子翻上了牆頭。「砰!砰!砰!」三聲爆響,緊跟著,三個沉重的身體從高高的圍牆上拋跌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每人的胸口都有一隻白色的雕翎羽箭在跳舞。

    桓燕胸口的怒火一下子燒到了頭頂,頭髮彷彿都「辟啪」作響。「衝進去,撞門,抓活的。」二十幾名暴怒的士兵,拔出腰間的佩刀,紛紛嚎叫著衝上台階,對著厚實的大門就是一頓亂砍。頓時間木屑橫飛,兩扇氣派的大門發出轟隆轟隆的怒吼聲,頃刻間被剁的稀爛,猛然向後倒去。

    正門處突然飛出三道身影,三道彎彎的刀光一閃,三顆炙熱的頭顱就倒飛了出去,血漿噴灑一地。撞門的虎賁軍一陣大亂,向後退去。人群嘈雜,桓燕和王熬都不敢招呼放箭,任由那三條人影脫穎而出,衝出了大門。

    衝出來的三個胡人兩男一女,全都穿著中原人的衣服,只是頭髮發黃,面目有異。三人都悍不畏死,衝入虎賁軍的包圍圈中橫砍直殺,竟然闖出一條血路。那女子大概二十上下,烏黑的眸子中閃著灼灼的殺氣,每一聲嬌叱都能摘取一條人命,她的頭髮深黃,膚色雪白,額頭上帶著一條精巧翠綠鑲嵌玉石的箍兒,左手持弓,右手的纖纖五指把一把圓月彎刀攥的緊緊,一身貼身的皮革鎧甲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了。兩名男子似乎以她馬首是瞻,一左一右,把她包夾在中間,拚命地向人牆外衝去。

    桓燕爬出佩刀,徒步追了上去,厲聲喊道:「抓活的,抓活的,都閃開。」

    三人本來就不好對付,在加上桓燕一再要求抓活的,虎賁們投鼠忌器不敢放箭也不敢下殺手,三人更加的囂張起來。一會兒功夫四五十虎賁就喪命刀下。其餘的人馬害怕了,紛紛擎刀後退,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手上、臉上、刀上都不停地滴血。包圍圈越來越大。桓燕提刀從人牆中鑽了過去,怒叱場中三人:「大膽胡人,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投降免死,投降免死。」三個胡人齊齊的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頓,然後把目光投入到最外圍的王熬的身上。

    王熬懂得匈奴話,驚慌的喊道:「他們要抓人質,放箭,射他們的下盤。」桓燕揮手後退:「放箭,放箭。」前排的刀矛手機械的向後退下一步,後排的兩列弓箭兵衝上來,半跪在地上,將手中尖銳的箭頭對準了敵人。桓燕喊道:「投不投降?」那女子咬牙道:「匈奴人是不怕死的,要放箭的就快一點。」

    「放!」桓燕的命令乾脆簡潔。三四百隻箭矢應聲而出,匯成一陣暴雨,襲擊三人。匈奴人騰挪閃躲,揮刀擋格,施展渾身解數,擊落無數箭矢。場中傳來叮叮噹噹的鏗鏘、沉悶的響聲和中箭受傷的悶哼聲。

    兩輪箭矢之後,三人全都中箭倒在地上。虎賁們一擁而上,以長刀長矛抵住了胡人的胸膛。桓燕眼尖早就看出了三人的關係,快步撲上去,提起昏迷在地上的匈奴少女,衝著兩個連喊帶叫,咬牙切齒的匈奴漢子吼道:「再敢鬼叫一聲,老子就殺了她?」

    那兩個匈奴人果然老實下來,瞪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桓燕手中的刀子,似乎很怕他突然在女子白皙纖細的脖頸上劃一下。桓燕抓了人質,知道匈奴人不敢鬧了,冷笑道:「抓起來,回去面君。」士兵們拿出繩索,將兩人反剪雙臂,綁了起來。兩人下身中箭數只,疼的嗷嗷直叫。連那女子也綁了抬著走回皇宮。

    路上,王熬對桓燕道:「不如將計就計,把景尚田一夥一網打盡。」桓燕道:「計將安出?」王熬笑道:「景尚田把本相當作了一心想求長生的蠢人,讓本相給他寫通關文書,一會兒虎賁路過客棧,你可以進去,就說,本相差你來送文書的,趁他沒準備,立即綁了,去見陛下。」桓燕沉聲道:「他手下有很多武士,丞相可在門外接應。」王熬笑道:「放心,放心。」

    桓燕帶著三名虎賁大踏步的走到客棧門前。門前的四名武士立即生出警覺,紛紛拔出刀子,其中一人厲聲喊道:「什麼人?」桓燕膝行上前,客客氣氣的說:「勞煩大人您通報一聲,我們是奉了丞相大人的命令來給景先生送東西的。」說著掏出竹簡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人皺了皺眉,冷厲的說了一聲:「等著!」轉身走了進去。桓燕心想,小子,你別神氣,一會兒就讓你求死不能。

    那人去了片刻就出來,打量了桓燕兩眼,大大咧咧的招手:「進去吧,留下兵刃。」桓燕雙目一睜,長長地吐出口氣,冷哼道:「好吧!」從腰上結下佩刀,扔在地上。兩名虎賁,也極不情願的學著捉了。那人讓開條道路。桓燕氣憤的走進去。

    景尚田正在院子裡台階上等著呢,看到桓燕進來,居高臨下的藐視了一眼,問道:「是丞相大人讓你來的?通關文書帶來了嗎?」桓燕從懷裡掏出竹簡,舉過頭頂,單膝跪地:「參見景先生,丞相吩咐過了,對景先生要向對他老人家一樣的恭敬。」景尚田翻了翻眼皮,笑著走下台階,伸手去接竹簡,口裡狂妄的說:「將軍不必多禮,請起吧——啊——你——」

    桓燕一把抓住他手腕,猛地站起來,右手一使力,把他手臂反剪過來,左手利索的從靴子裡掏出把閃光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嘿嘿笑道:「丞相大人還想見見你,景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景尚田睜著眼睛,驚慌失措的說:「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是倭奴國的使者,陛下的貴賓,你們不怕陛下怪罪,不怕給大秦帶來災禍嗎?來人,來人——」桓燕右手使了個巧勁,一把將他的下巴卸下來,景尚田啊啊啊啊的發不出聲音了。

    院外院內一陣雞飛狗跳。景尚田這幾聲喊,引發了侍衛們的警覺,從兩側的廂房裡衝出十幾名武士,提刀提劍,衝著桓燕等三人殺過來。院外傳來一陣慘叫聲和馬蹄聲,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鐵流一般湧入了客棧。人馬分開兩路,對著東西兩側廂房一陣弓箭攢射,十幾名武士全都被射成了蜂窩,剩下幾個漏網之魚,也被一頓亂刀剁成肉醬。景尚田在血泊中變的呆若木雞。

    王熬騎著高頭大馬從門外進來,看到景尚田,大聲笑道:「景先生,這麼快又見面了!」景尚田雲裡霧裡的沒搞清楚狀況,結結巴巴的說:「丞——丞相——這是怎麼回事?是為了長生不死藥嗎?我不是都答應你了嗎!放開我,放開我。」

    王熬笑道:「景先生誤會了,不是本相要找你的麻煩,是陛下想要見見你。」

    「陛下!陛下見我做什麼,啊,對啦,是不是要送我回倭奴國去,那也用不著如此的興師動眾吧。」景尚田仍然裝傻。

    王熬衝著身後揮了揮手:「陛下這次邀請的客人不只是你,還有你的幾個朋友,這幾個人,你不會陌生吧!」一對虎賁將三個匈奴人壓了上來。景尚田登時虛脫:「這,這,我,我不認得他們,不認得。」王熬冷笑道:「見了陛下再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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