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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戍邊 第十七章楚禍 文 / 鍾離昧

    第十七章楚禍

    王熬拿著兩封書信,縱聲大笑:「這種騙小孩子的東西,也拿到朝堂上來,華陽太后真是太可笑了。」

    皇后怒道;「放肆,你敢對太皇太后無禮!」王熬道;「臣不敢無禮,臣只是對這兩封信有些懷疑。呂不韋的信自不必說,定是誹謗,他和始皇帝有仇隙。趙太后的信也不能相信,因為她也是怨恨始皇帝的,至於原因,這裡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始皇帝平長信侯??之亂,曾經殺死??的兩個幼子--趙太后是以懷恨在心,臨死誹謗,也是有的。」

    「至於這位高陵君贏惑!哈哈,諸位恐怕不知道,他其實是個楚人!」

    此話出口大殿嘩然。

    王熬擺手道:「此事說來話長,只怕還要追溯到秦昭襄王的時代。當年秦武王與人比試舉鼎,用力過猛,吐血而死,秦武王年輕,沒有兒子,武王之父秦惠文王,兒子眾多,一時之間諸位公子爭位,差點弄的天下大亂。秦武王的母親惠文太后死的早,惠文王的小老婆名叫,熊八子,這個女人是楚國的公主,這位公主靠著楚國的兄弟穰侯和華陽君的支持擁立自己的兒子成了秦國的大王--」

    王熬接著道;「這件事情當時是人盡皆知的,可到如今時間太久了,無人考證,也沒人在意。大家只記的,這位熊八子夫人就是後來的『宣太后』,宣太后就是秦昭襄王的母親。秦昭襄王早期,秦國烏煙瘴氣,吏治**,任人唯親,政治倒退,軍事滑坡,國力大幅衰弱,昭襄王年幼,無法撥亂反正,這個時候,范睢入秦。范睢一語道破秦國弊病,力主秦昭襄王驅逐『四大家族』出關中。這四大家族,就是宣太后的兩個弟弟,和兩個親生兒子,王綰大人應該知道這件事情!」

    王綰點頭道;「秦昭襄王的確曾經下旨驅逐,高陵君、涇陽君、華陽君、穰侯。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王熬道:「高陵君和涇陽君是秦惠文王的庶子,雖說有楚人的血統,那也就罷了。可是,華陽君熊戎和穰侯卻是地地道道的楚人。

    據我說知,高陵君是沒有兒子的,後來繼承了高陵君爵位的人實際上是他從『華陽君熊戎』那裡過繼來的,也就是說,眼前的高陵君贏惑,是個不折不扣的楚人!想要證明這點,非常容易,只要拿出贏氏族譜對照一下就可以,那上面記載的可清楚呢!!」

    公子嬰道;「宣太后的影響還不止於此,就拿這位甘泉宮的侍衛統領『向亭』來說吧,他是秦前相國『向壽』的兒子。這個向壽也是個楚人,他是宣太后的舅舅!嚴格來說,向亭應該是『項亭』,對不對?」公子嬰一邊說,一邊用劍在地上把『項』字描畫出來:「我們的華陽太后就更加不用多說了,她本是涇陽君熊戎的侄女,也是楚國的貴族。當年的莊襄王異人,為了得立後嗣,曾經穿著楚國的服裝去見太后,太后非常高興,這才認下了這個兒子,並給異人改名為『子楚』--『子楚』『子楚』,哈哈,可見華陽太后是多麼的熱愛自己的祖國啊!」

    王熬和公子嬰說的這些話,都是盡人皆知的歷史,只是大家都沒有想的如此深遠。

    公子嬰指著皇后厲聲道;「毒婦,你為了一己私仇,不顧國家大義,不顧夫妻之情,陷害陛下,造謠生事,聯合楚國餘孽,企圖顛覆大秦,該當何罪?」

    「噹啷」皇后銅劍墜地,頭上髮釵顫抖,面容失色,顫聲說:「我父親和弟弟都給昏君殺了,我要報仇!」公子嬰怒道;「只怕報仇是假,想要趁機把持朝政才是真的。你以為華陽太后和向亭這些人真的會幫助你垂簾天下嗎?他們是想引楚兵入關,滅掉大秦,你還蒙在鼓裡!」

    皇后吃驚的說:「你--你早就知道了--」公子嬰道:「假如我不裝聾作啞,又怎麼引你們入局。華陽太后和高陵君第一次派人找你的時候,我就得到了消息,只是楚國人勢力太大,我一時不敢輕舉妄動罷了。你們千算萬算的還是算漏了受傷在家的董翳吧。」

    「我明明已經控制了咸陽附近的所有兵馬?」皇后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嬰冷笑道:「你忘了『?年宮』,那是趙太后曾經居住的地方,始皇帝一直都派兵護衛!」

    ?年宮在咸陽城北靠近渭水,因為是趙太后曾經居住的地方,始皇帝一想起來頭就疼,所以,近些年早已經荒廢,不過,始終都有兵馬駐守。皇后不理朝政自然是沒有公子嬰這個丞相清楚。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嘩啦,嘩啦」一陣亂響,叛軍紛紛拋下兵器跪倒在地。羌騎大聲嚎哭:「陛下,陛下,臣被皇后騙了,臣上當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王竹一直呆呆的聽著,公子嬰和王熬說的這些事情他全都不知道,也插不上嘴。此刻才算明白過來,原來華陽太后是楚國的奸細,怪不得要來給秦始皇倒灶。

    「投降免罪,投降免罪,只要你們認罪伏法,朕一縷不予追究--」王竹宣佈了一下政策,董翳帶人將皇后、華陽太后、高陵君、向亭、羌騎捆綁起來。

    高陵君嚇壞了,一聽投降免罪,立即宣佈投降。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王竹道:「只要你說實話,朕不但不追究你的罪責,還保留你的封地和爵位。」

    「真的,陛下,我說實話,我說實話,都是,都是華陽太后逼我的,是他和范增密謀,要殺死陛下,張大楚國。她還許諾,會保留秦國的三川之地,只要我拿掉帝號,恢復秦王稱號,宣佈七國平等,就可以登上王位!陛下,我被她騙了,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這就夠了,王竹滿意的點點頭:「壓下去,聽候發落。」

    「范增,范增。」王熬表情亢奮,彷彿西門吹雪遭遇了葉孤城,有種勢均力敵的興奮。

    要發落這幾個人還真是不太容易,向亭和羌騎好辦,半個時辰之後,王竹下旨車裂,誅滅兩人九族。兩家都是高門大閥,經營百年,奴僕上千,旁支過萬,盤根錯節,勾勾連連,加起來將近兩萬餘人,在咸陽城外,足足的砍了三天。

    可是太后、皇后、高陵君有些麻煩。

    依照秦國的法律即便是太后、皇后造反也是個誅九族的罪過。可是王熬不主張殺華陽太后,留著她還有用。

    「臣去見見華陽,跟她談談條件!」

    王竹大概能猜到王熬的用意,他是想挽回秦始皇的聲譽,最好華陽太后能親口承認所謂的證據是偽造的,子虛烏有的。

    王熬在陰暗潮濕的大牢裡見到了從容不迫的華陽太后,隔著囚籠,直截了當的說道;「太后,臣的來意你應該很清楚。」當華陽太后還是華陽夫人的時候曾經非常嬌弱,溫柔賢淑,可是後來在與呂不韋的鬥爭中逐漸變的毒辣陰險不擇手段。

    王熬的話她自然很明白,回答也很乾脆:「我恨呂不韋和嬴異人過河拆橋忘恩負義,更恨嬴政滅亡楚國焚燒郢都,本宮要報仇,要為無數的楚民報仇,要讓大楚的旗幟,飄揚在咸陽城上空,為此,我不惜一死。」

    「可是太皇太后已經輸了。陛下說過,只要太后改口,立即迎奉您到甘泉宮居住,您的家人、後代,依然可以富貴榮華,陛下決不食言。」

    「就算是死,我也讓這個二世皇帝焦頭爛額一番,讓本宮改口,休想!」王熬笑道:「太皇太后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您不改口,自有別人改口,皇后和高陵君都在等著呢,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把罪責都推到您的身上。太后成了大秦的罪人,子孫旁支不能出仕,豈不冤枉。」

    想做污點證人的多了去呢!

    「熬,深知太后的心思,太后是想讓秦二世皇帝名不正言不順的受天下人恥笑。太后錯了。不知您想過沒有,這個秦二世的『二』字是什麼意思!就是說,眼下的秦朝已經不是以往的秦國了,這個朝代的奠基人是始皇帝嬴政,嬴政是不是秦國的苗裔已經不再重要了,只要秦二世贏胡亥是始皇帝的子孫,這就足夠了。」

    「秦二世荒淫無道,楚國大軍在懷王的指揮下即將入關,嬴政的基業毀於一旦了,本宮死的瞑目!我們楚人,絕不會向豺狼低頭!」

    王熬笑道:「談到血統,楚懷王的血統才真正有問題,太皇太后應該也有耳聞吧?」

    「胡說八道!」

    王熬道;「太后是姓熊的,可是當今的楚懷王卻是姓黃的。太后真的沒聽說過,春申君『黃歇』移花接木。情節和呂不韋的如出一轍,只不過,呂不韋的事情不可考,而春申君黃歇做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多。

    楚考列王十二年,五國聯軍攻打函谷關被蒙驁、王翦、內史騰、李信、桓?五員大將打的魂飛魄散丟盔棄甲,『縱約長黃歇』第一個逃走,回到國內對楚王胡扯一通,竟然嚇得楚王連夜遷都,這還不算,黃歇的門客李園將自己的妹子獻給黃歇,黃歇用了一段時間,等到李焉焉有了身孕,就獻給楚王。李焉焉果然生了兒子,順利繼承王位,就是後來被張儀騙到咸陽囚禁而死的前任楚懷王。楚懷王既然是野種,那他的兒子負芻,孫子,也就是現任楚懷王熊孫心,肯定也是姓黃的了。太皇太后,為了黃歇的江山赴死,根本就不值得。」

    「這話也是道聽途說,就算真是那樣,最起碼黃歇是楚人,總比你們秦國的豺狼要好的多。」華陽夫人有些發急。

    王熬見華陽太后愛國心切,不聽人勸,無奈轉身,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太后白白犧牲,楚國不可能再復興了。」

    王竹沒有履行自己的諾言放高陵君贏惑一條生路。

    贏惑第二天一大早,在睡眼惺忪的情況下,被一群粗暴的士兵拉到血腥味十足的刑場上,頭上、腿上、胳膊上都被套上粗粗的繩圈。繩圈的另一頭是五匹健碩的戰馬。

    贏惑知道這是啥意思,他見過有人被車裂的,隨即聲嘶力竭的喊道;「陛下,我要見陛下,陛下說放過我的,君無戲言,君無戲言--」監斬官王陵嘿嘿冷笑道:「叫喚什麼?有本事當初別造反,陛下幾時說要放過你了,陛下的意思是放過你的家人!上路吧,高陵君。」

    王陵手中紅旗展動,五匹戰馬上的五名騎士,同時揮動嵌著銅釘的皮質馬鞭,照著馬股一頓猛抽。五匹戰馬,發出五聲嘶鳴,各自前蹄騰空,使足全身力氣,向外衝去。左面一匹馬兒,兩耳尖尖,馬蹄寬大,異常神駿,力量超強,明顯優於其他四匹。號令一出,第一個飛出。五方較力之下,贏惑感到一陣骨斷肉裂,一條左腿已經隨著馬蹄被撕扯而去。

    他還來不及反應,來自四個方向的力量,又角逐起來--

    「嗷!」一聲慘叫,劃破長空,有點像餓狼爭食時發出的悶哼。

    五匹戰馬跑出十幾丈,全都用力過猛差點跪地,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線。

    贏惑的身體硬生生被撕扯成五份,心、肝、脾、肺、胃腸牛屎般散落一地。

    這種死法的確是有些慘,就連王陵這個殺人如麻的將軍也覺的頭皮發麻。

    當天晚上,華陽太后就被一杯毒酒秘密的處決掉了。不過,王竹對外宣佈,太后被遷往外郡,至於遷到那裡,由於種種原因,不方便向外界透露。順便宣佈了太后的悔罪書,說太后造謠污蔑始皇帝,給歷史添加一個疑案。

    最讓王竹頭疼的是皇后梁玉。畢竟和她相處了有一段日子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竹還真的把她當做結髮妻子來看待的。

    如果不是出了這種狀況,王竹說什麼也會給她一條改過自新的路走。打入冷宮,判個無期,也比白綾賜死要好得多了吧。

    可是群臣百官都不同意。這是反國的大罪,沒有任何人可以為她開脫,皇帝也不行!!

    二月的風,凜冽的吹著,陰冷乾燥的空氣滲透了方形的石砌的監獄,四面牆壁都像是用冰塊壘成的。冰窖裡的世界,散發著種種腐臭,腐臭裡夾雜著種種哀怨與血腥,多少人在這裡聲嘶力竭的嚎哭過,多少人從這裡被拖到刑場--

    皇后梁玉從小養尊處優,那裡受過這等苦楚,這等驚嚇。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在苔痕蔓生水漬斑駁的牆角,一動也不敢動。深夜,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她都覺得那是鬼哭狼嚎。

    王竹穿行在那條四方形的走廊中,冒著難聞的霉味,腳底板和青石地面接觸發出的踢踏踢踏孤寂的響聲,來到關押梁玉的牢門前。

    「打開。」短促有力不容置疑。

    「陛下,這恐怕不太好吧。」秦矮趕忙阻止。

    「打開,把酒菜都擺上,所有人退出去。」王竹的聲音變的嚴厲。

    「是,陛下。」

    「匡!」王竹推開門走進去蹲下身子,拉著梁玉的手歎息道;「真是太蠢了,你要殺朕,有很多的辦法,沒必要污蔑始皇帝,你這樣,讓朕怎麼救你。」

    梁玉像只受驚的小鹿,抬頭看著王竹,眼睛裡竟含滿淚水。

    「皇后!」王竹拉起梁玉:「坐,我們來喝一杯。」

    方才獄卒已經擺上了一張黑色的矮几,矮几上有三四個小菜,兩個獸角杯,一壺酒。

    梁玉六神無主,失魂落魄的坐在王竹的對面。

    「皇后!請。」王竹端起杯酒一飲而盡。

    梁玉呆呆的看著,嘴唇動了動,眼淚開始成串地滾落下來。

    「一場夫妻,何至於此!」王竹心裡難受。

    梁玉死死的咬著下唇,失聲痛苦;「我爹爹被你逼死了,你又殺了我唯一的弟弟,你的心被狐媚子奪去了,她早晚還不是要取代我的位置,與其被動受制,還不如先發制人。」

    這是贏胡亥的妻子。王竹接收了贏胡亥的一切、皇位、名聲、財富,當然也把梁玉當成自己的妻子來看待。

    要處決結髮的妻子嗎?

    下不了手啊!

    「為什麼不對朕明說,你心裡有這麼多委屈,這麼多不滿,為什麼不說出來?也許朕可以彌補。」順便也替秦二世彌補一點。

    「彌補,陛下你刻薄寡恩、喜怒無常、殘忍嗜殺,若知道我有這麼多的牢騷,還不早就把我殺了,我能活到今天嗎?」

    「這裡冷吧?」王竹深深地吸了口氣:「怕不怕?!」

    「怕,我怕的要死也冷的要死--真沒想到,我梁玉能有今日!」

    「你--」王竹恨恨的說;「你犯了重罪,還辱罵污蔑始皇帝,讓我怎麼救你。」

    「我錯了--我錯了--陛下,你放過我。」梁玉哭著撲進王竹的懷裡。」

    王竹腦子裡轟地一聲,渾身像遭到了雷擊,心說,梁玉啊,梁玉,你讓我怎麼放過你,秦始皇的名聲是不容玷污的,大秦皇帝的威嚴更是不容侵犯的,我放了你,不等於公開向外界承認秦始皇是呂不韋的野種嗎?

    「陛下,我們是結髮夫妻,當你還是王子的時候,我就伺候你,你放過我一次吧。」梁玉突然傷心的痛哭不止。

    「好,只要你真心改過,朕可以放過你,這杯酒,你喝了。」王竹左手摟著梁玉右手斟了一杯酒遞到她的手上。

    「陛下,你當真肯放過我!」梁玉彷彿在做夢。

    「當真。」王竹背地裡咬咬牙,將手中的酒杯差點捏碎,端起來另一杯酒就灌進喉嚨:「喝了手上的那杯酒,你就可以解脫了。」

    梁玉眼中閃著重獲自由死裡逃生的喜悅,痛快的喝了杯中酒。王竹的心彷彿一下被利劍刺穿,一陣顫抖,全身發涼,一種前所未有的痛楚,牢牢的抓住了他。

    王竹方才拿進來的酒壺,名叫『鴛鴦鴆壺』壺蓋上有機關,可以左右旋轉,向左旋無所謂,只要向右連續兩圈,劇毒立即流入壺中。好端端的一壺酒,便成了見血封喉的毒酒。他向宮廷御醫要來了當時世上最毒的毒藥,據說,入喉即死,毫無痛楚。王竹希望那個御醫說的是實話,不然這壺酒,也準備讓他去品嚐一下。

    梁玉喝了酒,嬌柔的身體在他懷裡挺了一下,雙手猛地抓住他背心,長長地指甲已經嵌入他的皮膚裡。就這麼一下,全身登時軟癱,就像是釋放了水分的海綿。

    王竹緊緊地抱住那具屍首,悲聲道;「梁玉,你--你讓我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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