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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90章 鬼進門 文 / 帶疤的蘋果

    第290章鬼進門

    孫書記終於走了,所有的人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孫書記是乘興而來滿意而歸。他對別出心裁的奠基儀式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尤其是對種植松柏代替司空見慣的剪綵,這一惠而不費的活動用一個好字進行了總結。陪同在一旁的董柏言趁機向孫書記說道,這次奠基儀式的點子都是他們縣紀檢書記劉金貴的想出來的。孫書記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唔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心裡暗道,這小子倒是有股不貪底下功勞,敢於向上為手下邀功的大將風度,呵呵有意思,有點意思。

    孫書記樂呵呵的接過一把精挑細選的鐵鍬,欣然種上一棵松樹,當然只是象徵性的培培土,然後接過同樣精挑細選的噴壺灑了點水,收工。當然這棵松柏日後肯定成為重點照顧的對象,受照顧的時間根據孫書記在位長短而決定。

    之後孫書記慕名前往五莊觀,與清虛道長進行了私下交流,至於談一些什麼就無從考究,但是從他的表情上來看,滿意的神色更加濃烈。用過道觀中精心準備的午飯後,在眾人戀戀不捨得目送下離開了滄源返回省城。

    眾人的心終於可以安安穩穩的恢復到正常的狀態,既然大佬已經走了,餘下的眾小弟也沒有留在此地的必要,與是紛紛做鳥獸散,但每個人心中都記住了孫書記的那個「好」字,沒多久全省各地的大小領導紛紛拿起了鐵鍬提著水壺,率先垂范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植樹造林運動。

    康勝傑揉著發澀的眼睛,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辦公室,我的親娘這事情終於結束了,俺老康現在缺的不是領導的賞識,而是充足的睡眠。省委書記在俺眼中遠不如辦公室裡面的那張床重要。筋疲力盡的爬上床,蓋上了被子使勁扭了扭身體,尋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滿足的歎了口氣,合上眼簾,準備全身心的投入到周公的懷抱。

    劉金貴聽說董柏言在孫書記面前為他美言,心中實在激動不已,同時又不得不佩服董公子的肚量和胸襟,一向自詡自己不輸與人的他,此刻有種折服的感覺,更加篤實的認為董公子的飛黃騰達是早晚的事情。

    康勝傑的手剛剛觸碰到周公的衣角,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周老先生落荒而逃,氣的康勝傑破口大罵,這他媽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哪個球囊子這個時候來敲我的門,也不怕遭雷劈。

    他想不予理睬把被子蒙住頭,繼續追尋著周公逃跑的軌跡,可是執著的敲門聲卻不給自己任何追趕周公的機會,無奈與氣憤中極端不情願的爬下床,穿好鞋子怒氣沖沖的向門口走去。誰這個時候敲我的門,全家死光光,就連養的狗也跟著一起升天,即使沒死兒子代代為賊,女子世世為娼。心裡惡毒的詛咒著,打開了門想看看被自己詛咒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門打開了,康勝傑一愣,只見市公安局局長張建國神情嚴峻的站在門口,身邊還有縣公安局局長關長青以及兩個幹警。

    「哎呦,張局長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裡面請。」康勝傑做了個請的動作。

    四個人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康勝傑看到他們的表情已經將來意猜了個**不離十,但心中尚存的僥倖驅使他試探的問了一句,「你們都知道了。」

    張建國看著他沒有說話,劉夢龍從隨身帶的包裡拿出一張紙抖了抖,展示在他的面前。「康勝傑我們懷疑你與一樁兇殺拋屍案有關,這是拘捕令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劉夢龍冰冷冷的語氣在康勝傑耳邊迴響。

    他笑了,接過拘捕令仔細的看了看,拿出筆筒裡經常用來簽署報告的鋼筆,鄭重的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寫完之後抬起頭將手裡的筆放下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劉夢龍拿過拘捕令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放回到包裡。旁邊的的警察拿出手銬,張建國擺了擺手,「我相信康勝傑不會有任何的動作,這個就算了。」

    康勝傑看著張建國微笑著誠心誠意的說了聲「謝謝。」。他在警察的簇擁下,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在眾人錯愕的眼光下,踏上了門外停靠的警車;在董柏言窗後目光的注視下,離開了滄源縣縣委縣政府大院。

    董柏言久久站立在窗前,心中泛起一聲聲歎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這句詩從他的心底慢慢流出,老康此去多多珍重。董柏言走回到辦公桌前,拿起一支煙點燃,慢慢看著火星在明暗中向下延伸,白白的煙灰逐漸代替了煙草的位置,然後一點點的剝落,火星在剩下黃色的煙蒂上還想要不屈的掙扎,但隨著一縷青煙飄過,終於沒有逃脫熄滅的命運。

    縣長辦公室裡凌亂的床鋪,還留有曾經主人的淡淡的體溫和深深的遺憾。

    康勝傑坐在車中間,向後面望去,滄源縣政府的二層小樓,離他越來越遠,所有的記憶此刻變得一片模糊,眼中的景物卻顯得異常清晰,縣裡的景物在他的眼睛裡不斷閃過,終於滄源沉在了實現的水平線下,再也望不到了。他遲疑的回過頭將身體靠在座上閉上眼睛。

    「結束了,這一切早該結束了。」喃喃自語道。康勝傑的身心忽然有一種久未感覺到的放鬆,「狗子該是到還你的時候了!」,說出這句話之後,一路上康勝傑再也沒有說話,代替而來的是高高低低的鼾聲。

    「康勝傑醒一醒到地方該下車了。」有人在推他,睜開腥松的雙眼使勁揉了揉,鐵門高牆,守備森嚴的武警,虎視眈眈的警犬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他,這並不是一場夢。苦笑地走下車,做了幾個擴胸運動,一股壓抑的味道湧進自己的胸腔。呵呵,真沒想到我康勝傑也有走進這個地方的一天。拖著沉重的腳步跟隨著幹警向裡面走去。

    提審康勝傑的時候,他提出一個令眾人感覺到驚奇的要求,「能不能找個地方先讓我好好的睡上一覺,等我醒來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全都說。」

    張建國點了點頭,康勝傑再一次對著他真心實意的說了一聲「謝謝。」。

    總算可以安穩的睡一覺了,心裡暗道。他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儘管沒有舒服的山棕櫚床墊,但依舊很快的打起了歡快的呼嚕。

    在門外看著他一舉一動張建國,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這一覺睡到次日的夕陽斜下的時候,康勝傑才睜開自己的雙眼,我這是在哪裡?經過一場純粹無夢的睡眠,腦海裡首先出現了這個令自己驚奇的想法。他疑惑地看了看週遭的景物,哦,經過大腦的仔細分析心裡終於明白過來。

    穿好衣服和鞋子下地,無限留戀的看了看那張留給他一場好覺的木板床,走到鐵門前使勁的敲了敲,過了一會兒上面活動的小鐵窗被拉開,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向他掃來。

    「我醒了,你們現在可以提審我了。」康勝傑淡淡的說道,然後攏了攏頭髮整了整衣襟,他的樣子就好像要出席什麼重要的會議。

    鐵窗關住了,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外面有開鎖的聲音,呵呵該來的終究會來。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著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張炳昌知道了自己的老同學的事情,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一定是搞錯了,勝傑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情?這個問題在他心中徘徊了千遍,可就是沒有勇氣去證實事情的真偽,短短的幾個小時,辦公室裡就好像遭受著火災,濃厚的煙霧籠罩了房間每一個角落。他悶悶的抽著煙,想起不久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終於明白這是老同學在向自己托孤啊!「勝傑你怎麼這麼糊塗啊!」張炳昌的嘴裡始終翻來覆去說著這句話。

    「董書記這件事情是真的?」王善友問道。

    董柏言看了看坐在辦公室裡的人,沉重的點點了頭,歎了口氣。

    屋裡一片默然,過了好半晌韓德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也沒想到老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世事難料啊!」沒有人搭茬屋裡又陷入一片沉寂。

    過了好半天董柏言緩緩說道,「老秦你去老康家裡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他人雖然犯了錯誤,但畢竟和我們共事一場,只要他的家屬提出的要求合理,我們盡量滿足。」

    「嗯董書記,我晚上就去看看,老康,嗨…」秦建忠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好了,我看就這樣吧!本來我還想開個慶功酒會,但是碰到了這樣的事情,我想大家也沒心情,怎麼改日在慶祝吧!」董柏言說道。這個時候開慶功宴確實不太合適,會被別人說閒話的。

    眾人沉悶的點點頭,康勝傑的行為固然可憎,但是留給眾人的震撼實在不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共事年長,不論以前有多大的矛盾,畢竟與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再計較,實在有些不太仗義,儘管平日裡看對方都想把彼此生吞活剝,不沾調料咽進肚子裡面,至於能不能消化這就不是考慮的範疇。

    「其實老康這人不錯。」王善友悶頭悶腦的來了這麼一句話,眾人似乎都忘記了以前的摩擦,都想起來這個人的好來。

    「那個善友你找找關係,看看老康在裡面缺什麼,咱們給他送什麼,千萬別委屈了他,就讓他最後的日子過的舒心點。」董柏言想了想說道。

    「嗯!」王善友使勁抽了一口手裡的煙,將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裡。

    「這幾天把大家忙得夠嗆都累了,這眼看也快下班了,大家收拾回家洗個熱水澡早點歇著吧!」董柏言勉強笑著說道。

    眾人有氣無力的應了聲,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樓道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歎息聲。

    董柏言看看腕間的手錶,指針剛好指在五點三十分的位置,嗯,這兩天也忙得夠嗆,身上確實有些吃不消,他已經給曉冉打了電話熱好洗澡水。是得好好洗洗了,他的鼻子似乎都能聞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汗味。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門推開林逸塵走了進來,默默地看著董柏言。

    「逸塵什麼事情啊?」董柏言看見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老闆我,我,嗨…」林逸塵抱住自己的腦袋無力的坐在沙發上。

    「逸塵怎麼了不舒服?」看到他的樣子董柏言關心的問道。

    「我,我感覺是自己害了康縣長,不康勝傑。」林逸塵低著頭緩緩的說道。

    「逸塵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不要胡思亂想,他走到這一步是必然的,跟你有什麼關係?簡直是亂彈琴。」董柏言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我不說那件事情,康勝傑也許就不會被逮捕,總之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殺人兇手。」林逸塵痛心疾首地說道。

    「逸塵你有這個想法我不怪你,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賀興泰家屬的感受?」董柏言坐在他旁邊的沙發點著了一根煙抽了一口慢慢的說道,「法律是無情的,不管是誰只要觸犯了它,肯定會受到法律的嚴懲。康勝傑就是在自己私慾完全膨脹到無法壓制的地步,才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也是自己走的,跟你跟我跟大家以及滄源縣三十萬父老都沒有任何關係。你的自責只會讓自己陷入到迷茫中,這樣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怎麼樣來一根?」董柏言遞給林逸塵一支煙,他接了過去,雙手攏住董柏言遞過的打火機點著。

    「逸塵做官是一件好事又是一件難事,當了官後面就要跟著鬼,這個鬼是什麼,金錢、美女、名車、豪宅。只有關好自己的窗,守好自己的戶這些鬼才不會進來。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如果自己的思想放鬆,這些鬼就會牢牢地纏著你不放,讓你日夜不得安寧。表面上你享受到了物質和**上的快樂,可永遠不達到心靈上的快樂。所以當官不但要修身,更要修心,孔子曾經說過『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這就是強調,為官從政要以修身為本、以正己為先。何謂正己,正己就是指的我們的心,只有真正從內心樹立起關心群眾、善待群眾、尊重群眾的情感和意識,才能時刻檢點自己不走歪路。為官從政者的道德修養和倫理行為昭示著社會的倫理導向,是整個社會道德的表率。缺少美德的領導幹部,是沒有人格魅力的,更談不上向心力和凝聚力。作為一個領導幹部,必須心地純潔無私,品格高風亮節,言行中正謙和,有禮有德,人品第一,不做小人;必須嚴於律己,自覺遵守黨紀國法,堅決守住信念防線、道德防線、法紀防線,做到名惑不移志、利誘不動心、色迷不亂意,乾乾淨淨為國家和人民工作,決不用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謀取私利。只有這樣上對得起頭頂的蒼天,下對得起治下百姓,中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逸塵你好好想想跟我說的話。」

    林逸塵心裡琢磨著董柏言這擲地有聲的話語,不覺得有些癡了。

    董柏言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抽著煙.過了一會兒抬起頭,眼神中的迷茫被一種堅定所代替。

    「呵呵,逸塵想通了?」

    「嗯!」林逸塵使勁的點了點頭。

    「這就好,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家了。」董柏言站起身,林逸塵拿起桌子上擺的手包,跟在董柏言的身後向外走去。

    「金貴你看人咋這麼準啊!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算準了康勝傑這個老小子要出事?」賈權重兩眼冒著星星一臉崇拜的樣子。

    劉金貴笑了笑沒吱聲,臉上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如果此刻他換上道袍,再梳起一個髮髻,留上三縷鬍鬚,確實很有仙風道骨的樣子。

    「你這小子又給我玩深沉,你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賈權重開著玩笑。

    「呵呵,權重你太誇獎我,這種誇獎我可受不起,所以沒法回答你的話語。」劉金貴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呵呵,你還跟我裝,別看我瘦照樣很有勁啊!」賈權重伸出自己的胳膊,亮了一下沒有幾兩肉的二頭肌。

    「呵呵,你就逗我吧你就,權重我不瞞你,康勝傑實際上早就走到了盡頭,自從他跟董公子掰腕子開始,我就料定了他的失敗。但是他出這麼大的事情,我可真的一點都沒有想到。」劉金貴一副想當然爾的樣子。

    「是啊!康勝傑這個老小子,竟然成了殺人兇手,嘖嘖,這可是出乎每個人的預料。」賈權重端起酒杯虛敬了一下。

    「權重到這個時候我也不打算瞞你,前一段時間我到市裡和省裡跑了一趟。」劉金貴放下酒杯緩緩說道。

    「呵呵我說這麼神秘,看來是不是大有收穫?」賈權重一臉熱切的樣子。

    「呵呵,事情還沒有定下來,誰都不敢打包票,你再等等看吧!」劉金貴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哈哈,看來我得提前慶祝你了,金貴。為了你的前途,來兄弟敬你一杯,干了。」賈權重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來,劉金貴笑著也站了起來,兩個人共碰酒杯一飲而盡,喝罷將酒杯向對方互亮杯底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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