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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卷 贏得生前身後名 第364章 開始 文 / 灰熊貓

    第364章開始

    十月底,齊軍已經從三個方向逼近濟南,許平小心地指揮著部隊與之周旋,努力地尋找對方的疏漏和戰機。現在許平對付齊軍的氣球也有了一些心得,比如氣候惡劣的時候對方氣球的出動能力就會受到明顯的影響,雖然氣候同樣會給順軍造成一些麻煩,但總比在對方的眼皮底下打好。

    期間許平並不是完全沒有發現某些戰機,不過他並沒有發起反擊,因為都不是很好的機會,而且齊軍的兵力十分密集,前進的也非常小心,一旦反擊失利被對方黏住,以順軍的薄弱兵力很可能就會出現危機——現在雖然已經很嚴峻但許平還是可以設法拖延時間,他還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比較好的機會,就算不能徹底扭轉局面也能大大改善順軍的態勢。

    許平和李定國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李自成和其他援兵的到來,雖然即使加上秦、遼兩藩的兵力順軍也處於絕對劣勢,但無論如何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不過許平並沒有等來援兵而是牛金星。

    「陛下殉國了。」

    這是牛金星見了許平和李定國後的第一句話,他告訴兩人孫可望和吳三桂發動叛變,突然攻入北京包圍紫禁城。為了支援山東北京忠於順王的軍隊已經寥寥無幾,眼見大勢已去,李自成就讓入衛的文官們尋機逃生,他則帶著家人、衛士做最後的抵抗。

    「果然,獨眼破了相,終歸還是沒有帝王名啊。」

    這是牛金星和李自成分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李過、李來亨均在北京保衛戰中戰死,當李家人吸引了叛軍的主要注意力時,牛金星則在幾個衛士的拚死保護下逃出北京。

    牛金星把個孩子交給許平,這個五歲的男孩是李來亨的孤兒,母親也失陷在北京,他是李家最後一線骨血。黃石的前世李家五代抗清無孑遺,最後李來亨父子也以身殉國,而在這裡則有所不同。牛金星把兩個李家的孩子交給許平後,突然鄭重叩首道:「以往種種,皆是我一身之過,還望大將軍善加撫養,不忘主上昔日恩義。」

    「丞相請起。」許平連忙把牛金星拉起來:「丞相何出此言?」

    「大順已經完了,我再也不是什麼丞相了。」牛金星突然老淚縱橫,這次叛軍突襲北京,一夜之間滿朝官吏就都投向敵方,為了保護小王子突圍,連牛金星的長子也戰死於紫禁城前:「王太孫臨別時讓我一定來找兩位將軍,說縱使天下皆反,兩位將軍也會撫養他的遺孤長大。」

    「自是如此。」許平當然不會把李來亨的兒子當作禮品交給南齊,李定國此時也是怒髮衝冠,立刻就要起兵殺還京師,討伐吳三桂,至於孫可望一起造反的事情李定國依舊心存疑慮,覺得可能是牛金星道聽途說,誤會了他義兄。

    安排牛金星住下後,許平和李定國就連夜商議下一步該何去何從,北京失守,山東的這些順軍四面被圍,不用說對方來進攻,就是對方不來打靠著半個山東的地盤也養不起六萬大軍。

    「回師北京,討伐逆賊,為先主發喪。」李定國依舊是這個看法。

    「如此恐怕會軍心大亂。」周洞天覺得一旦公佈李自成死訊,順軍的士氣就會一落千丈,在這個形勢下,恐怕沒有人會認為順軍靠著半個山東還能東山再起。

    「不過我們想瞞只怕也是瞞不住的,」許平長歎一聲,他估計齊軍很快就得知此事,而且馬上就會傳遍山東:「事已至此,欺眾也是無用。」

    第二天,許平就派人去請牛金星,讓他出來向官兵講述事情經過,但是衛兵卻報告說牛金星的帳篷人去營空,只留下一封信自稱無顏再面對前方將士,而牛金星也從此不知所終。而山東防禦使得知朝廷覆滅,秦、遼皆反,順王戰死,自己的父母妻子皆失陷北京的消息後,也在自己的衙門裡伏劍自盡——直到這個時候鍾龜年仍在努力籌措糧草和人員。

    很快孫可望參與叛變的說法得到證實,他高高興興向南齊請功,此時他的軍隊已經攻克太原,把李定國的親信和家人都一把火燒死在晉王府裡,用孫可望的話說:逆賊李定國已經是一條喪家之犬。

    李定國和他帶來戰場的長子聞報自然是驚怒交加,不過冷靜下來的許平反倒不同意反攻北京了,他猜測南齊的海軍可能已經把部隊軍隊運到天津配合叛軍。而且以北京之堅固,孫可望和吳三桂全力堅守,就是沒有齊軍沒有派去援軍也不是許平這支孤軍能立刻拿下來的,此刻如果立刻退兵回攻北京還會失去山東的所有倉儲,並被身後的幾十萬齊軍一路追擊,那轉眼之間就是全軍覆滅的下場。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得為數萬將士著想。」隨著李自成身亡的消息傳到山東,跟在許平背後的齊軍頓時一片歡騰,士兵們都知道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他們馬上就可以重返家鄉了,很少有人願意在這大勝的前夜戰死,齊軍不但停止了繼續逼近,而且還派來使者勸降許平和李定國。之前許平一概不見,不過這次他決定見上一見,不過要求對方派出有份量的使者,他對李定國解釋道:「對方勝券在握,可能會麻痺大意,我們要堅決地守在山東,讓齊王明白我們依舊是一支不可輕辱的強軍,如果齊王有愛民之心想少死人的話,就得赦免我們的六萬將士。」

    說完後許平停頓了片刻,對李定國說道:「如果齊王肯赦免全軍,我自是不避斧鉞,但我以為李兄倒是不妨考慮……」許平覺得如果李定國願意投降的話,那說不定還能保有爵位,而且將來也有為李自成和大順將士還有他自己家人報仇的機會。

    「不,我寧死荒郊,不降!」李定國斷然拒絕了許平的勸說,即便他的兒子勸父親行大丈夫能屈能伸之舉李定國仍是不為所動:「大丈夫曲是為了有以待伸,但是將來伸不了怎麼辦?那今日的曲就是懦夫,就是叛徒,就是貪生怕死的狗!能屈能伸太難了,我做不來,寧折不彎容易的多,我覺得這個就挺好了。」

    ……攻陷北京的消息傳到遼東,激動的易成連夜撰寫文章發佈號外,向全遼**告這個大好消息。號外裡首先聲淚俱下地控訴了李自成匪幫對遼東人民的殘酷壓迫,易成提醒大家不要忘記剛剛度過的那場可怕的自然災害:遼藩治下,尤其是沿海地區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人非正常死亡——不是餓死,餓死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實行了先進優越的同工同酬制度的遼藩下,只是有一些人因為營養不良而出現了一些併發症,或是因為飲食不夠合理導致體質變差以致染病身亡。

    在這個緊急時刻,在遼王殿下和諸位王妃、王子都節衣縮食,一天只吃一頓飯,全身同樣出現了浮腫等營養不良併發症時,凶殘的李自成匪幫卻跑來逼催貢金。在內憂災害,外有百萬李自成匪軍大軍壓境的時候,遼王殿下沉著冷靜,足額上繳了李順索要的貢金和糧食,這不但消除了李自成匪幫染指遼東的借口,而且還充分體現出遼藩人民的不畏強暴、團結一致向前的錚錚鐵骨,有效地震懾了李自成匪幫的野心,為遼藩贏得了極大的聲譽,充分體現了遼東同工同酬制度的先進優越性。

    遼藩急速提高的聲譽為遼東人民贏得了更大的迴旋空間,看穿李自成匪徒本質後,遼王殿下一舉與早就敬仰遼王的齊王取得聯繫,並秘密建立了討伐李自成匪幫的戰略同盟。這次兩家共襄義舉,齊軍一直在山東被李自成匪幫擋住去路,為了盡早解救受苦受難、在李自成匪幫治下呻吟的勞苦大眾,遼王身先士卒,懷著對李匪集團的滿腔仇恨一舉攻入北京,將野獸打死在它的巢穴中。

    此舉為那些災害時期的死難同胞報仇了血海深仇,同時也為幾十年來死於流寇手中的百萬亡靈報仇雪恨,全中國百姓都因此而欣賞、稱讚、感激遼王和遼東人民。易成還指出:遼藩以外的各省百姓在備受震撼的同時不禁好奇地問道:在飽受天災和李順壓搾之餘,為和遼東還會擁有如此威武雄壯之師?答曰:因為遼藩有英明的遼王領導,有先進的同工同酬制度。

    「憲政萬歲!遼王萬歲!」

    隨著一陣光光的鑼聲後,遼陽又一次陷入沸騰——現在遼陽隔兩天一小沸騰、三天一大沸騰,有的時候一天還會沸騰好幾次。大家歡呼雀躍著,把《遼東記略》舉過頭頂,衝上街頭向遼王府湧去,盡情地抒發他們對遼東偉大父親——吳三桂殿下的熱愛之情,他不但給遼東人民帶來了同工同酬制度,而且馬上還要開始建設有遼東特色的憲政制度。

    在遼王府前的高台上,身穿軍服的陳圓圓英姿颯爽地站在上面向遼陽百姓發言,除了軍服遼王妃還留了個男人頭,身後更披著一張黑斗篷。陳圓圓講話的時候,洪承疇、王輔臣等人的妾也都站在邊上旁聽,和陳圓圓有一樣她們也都開始拋頭露面,協助自己的丈夫工作——既然吳三桂是個和林丹汗一樣爹親、娘親不如老婆親的主,其他人當然有樣學樣,免得被樂業司懷疑自己看不滿遼王這種重用枕邊人的行為。唯一不同的是,這些人裡只有陳圓圓披著斗篷,剩下的幾位夫人當然不敢和遼王妃一個規格用斗篷,不過她們有批大衣的特權,畢恭畢敬地呆在陳圓圓身後聽她聲嘶力竭地吶喊時,這幾位夫人肩頭上都披著樣式基本相同、尺碼根據丈夫職務從高到低順序降低的軍大衣。

    雖然打倒了萬惡的李自成匪幫,之前稱臣的行為也只是種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行為,但這個曲顯然不是出於遼王的本意。很快《遼東人民觀察家》就開始反思罪魁禍首,為什麼我們擁有英明的遼王,擁有先進的同工同酬制度和戰無不勝的關寧鐵騎還要向李順繳納貢金呢?而在幾天後的又一次集會上,陳圓圓就怒斥國相洪承疇,說她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畏敵如虎的洪承疇跪在面沉似水的吳三桂面前,說什麼為了再給遼東人民幾年修養生息的時間,先不要討伐李自成匪幫。

    陳圓圓的聲明還來不及反應到報紙上,國相洪承疇就聞訊跑上大街,把手中的《遼東記略》舉得比誰都高,走在萬眾之前用盡氣力高呼:「打到洪承疇,遼王萬歲!打到賣藩賊洪承疇,遼王萬歲!一定要把洪承疇投降主義批倒批臭,遼王萬歲!」

    洪承疇的妻妾也齊上陣,跟在他背後一起激憤地高呼口號,這一喊就是一夜,夜深人靜的時候住在遼王府附近的遼陽百姓還常常被一聲聲淒厲的、或男或女發出的「打到洪承疇」所驚醒。第二天精疲力竭的洪承疇被陳圓圓的安居司特工攙扶回家後不久,他就再次爬起床,再次出門高呼一定要對洪承疇的纍纍罪行進行徹底清算。很快,遠在北京的遼王就發來批示,國相洪承疇多年來勤勤懇懇,雖然有時不免犯下工作失誤,但是大節是沒有問題的,總體是爭取進步的,功過稱得上是九個指頭和一個指頭,只要認真檢討以往失誤依舊是不可多得的遼東人民好國相。

    齊軍的使者團趾高氣揚地來到會談約定地點,許平帶著他的衛士先於齊軍抵達,並已經在野外支起帳篷避寒。這次來談判的齊軍規格也很高,浙江集團的指揮官、同時兼任齊世子首席副官的賀飛虎親自來與許平進行會談。在齊軍進營後,許平率先帶領部下向對方行軍禮,但是包括賀飛虎在內的所有齊軍都沒有回禮,站在賀飛虎身邊的一個齊軍軍官向前走上一大步,開口第一句便問道:「許將軍是否同意,貴軍已經戰敗了?」

    「是的,我同意。」許平點點頭。

    「很好,」問話的齊軍軍官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退後一步再次躲到賀飛虎背後,大聲宣佈道:「我們相信許將軍有最基本的談判誠意和判斷能力,這是開始談判的基礎。」

    這時齊軍的軍官團在賀飛虎的帶領下向許平回禮,這種傲慢的態度許平似乎沒有完全注意到,他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諸君不妨坐下談。」

    「陛下和內閣很願意赦免許將軍本人,以及許將軍指定的五十名戰犯,」齊軍使者團看起來不認為有太多可談的,賀飛虎拿出一張授權書展開,對許平念起裡面的內容:「如果李定國將軍保證不向陝王和東王殿下尋仇的話,陛下和內閣也願意赦免李將軍和他指定的五十名戰犯,被赦免的戰犯和他們的家人、財產將受到中國法律的保護,李將軍的王爵將得到承認,陛下也願意賜給許將軍一個國公的爵位和符合這個爵位的俸祿。」

    「齊王陛下的仁慈在下永誌不忘,」許平耐心聽完後,緩緩說道:「可是我有四萬部下,我想知道齊王陛下會如何處置他們?」

    「這個王上和內閣自有主張,許將軍就不必過問了。」賀飛虎答道,他把授權書輕輕捲起,讓一個衛士走過去遞給許平:「對此許將軍如何回答?」

    許平垂首不語,賀飛虎稍微等了一下,又問道:「許將軍如何回復我主的好意?」

    「如果我拒絕赦免,」許平抬頭問道:「我的部下能得到赦免麼?」搶在賀飛虎回答前,許平補充說明道:「我的命,應該比普通人要值錢一些吧?」

    「王上和內閣無意要許將軍的命,」賀飛虎眉頭微微一皺,有些後方的政策他不一定贊同,不過他能理解內閣的擔憂:「許將軍是我朝的大敵,不知道有多少將士因為將軍而殞命,不知道有多少人盼望著將軍身首異處。但是首先是戰場無私仇,其次將軍放走的人更多,王上和內閣很讚賞許將軍此舉,他們不願意要將軍的命。」

    許平低下頭掰著手指數了數,再次抬頭的時候說道:「經我手釋放的貴軍,大概已經有五萬之數了,如果一命抵一命的話……」

    隨著李自成去世,本來已經不多的山東順軍又散去部分,現在已經只有四萬餘人。

    「誰和你討價還價了!」

    一個齊軍軍官叫起來,賀飛虎伸手制止了他,衝著許平搖搖頭:「許將軍,嚴格說來你並沒有放過我軍,你放的是明軍,而且……而且王上和內閣並不會一定把貴屬怎麼樣,只是這件事與許將軍無關。」

    賀飛虎的話讓許平輕笑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現在他手裡談判的籌碼確實太少:「可是你們從來沒有放過我的部屬,你們的第十三鎮向淳化逃竄時,也沒有放過我的部屬,現在我怎麼能相信你們會突然大發慈悲。」

    「內閣給我的授權就是如此,其他的超出了本將職權。」

    「既然是談判,那麼總要討價還價吧。」許平哀求道。

    賀飛虎想了想:「就看在許將軍的面子上,本將想內閣不會拒絕赦免許將軍指定的一百名戰犯的。」

    聽完這話後許平又把頭垂下,賀飛虎等了一會兒,終於有按捺不住的齊軍軍官叫道:「許將軍你如何回復王上的仁德?」

    許平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道:「順不負平,平不負順。」

    這句回答讓所有的齊軍的軍官都愣住了,半響後才響起一片哄笑聲。

    「敢問將軍,今日大順何在?順王何在?」一個齊軍軍官樂不可支地問道。

    「大順非順王一人之大順,乃無數將士之大順,我們矢志要推翻暴明,開創一個公正清明的太平之世,一個讓貧者能免於饑寒、幼有所養、老有所葬的太平之世。」許平盯著這些齊軍軍官,他背後的順軍軍官人人挺胸直立:「順王雖隕但是數萬大順將士依在,他們沒有做錯什麼,他們被昏明逼上了一條死路而不得不奮起反抗。可笑的是,你們其實也是一樣,你們同樣推翻了昏明,你們不認為自己求活有錯,卻不容忍另一群同樣掙扎求生的人活下去。如果你們指責我們是叛徒,那難道你們現在還是明軍不成?」

    許平的話並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對面齊軍軍官眼中依舊滿是嘲諷之色,看著順軍這邊就像是在看一群終於被逼到死角、重傷垂斃的野獸一般,賀飛虎整整頭上的帽子,最後一次大聲說道:「我們將給許將軍和李將軍十天的考慮時間,如果到時候沒有答覆我們就會認為兩位將軍拒絕了陛下的好意。」

    說完後,賀飛虎轉身離去,齊軍軍官都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出。

    「我不想殺人了,」等齊軍的腳步聲遠去後,許平重重地歎息一聲:「可必須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依舊是一支強大的軍隊,如果想殺我們他們也得死傷慘重。」說著許平把給他和李定國的赦免書抓在手中,然後摔到一邊:「這樣他們才會知道這種條件是大錯特錯。」

    四萬多順軍已經向西隱蔽逼近齊軍的湖廣集團,這幾天趁著風雪齊軍的氣球不能出動,許平一直在調兵遣將準備反擊。首先齊軍上下因為勝利在望變得較之前麻痺,很多軍官都樂觀地猜測順軍可能已經瀕臨崩潰,還有不少人認為順軍就是還有殘存士氣也會返回河北試圖奪回北京而不是向二十萬齊軍衝過來——明軍力量強大而且現在順軍那邊應該更痛恨叛徒才對,這些軍官都認為到時候先讓這幫順軍和前順軍自相殘殺一番才好,這樣打掃戰場也能少死幾個士兵,他們同樣不願意部下在勝利前夜付出慘重傷亡。而得知李順覆滅後,齊軍中的普通士兵們也開始憧憬回家過年,很多南方兵都是首次見雪,他們有的好奇,有的則在懷念溫暖的家鄉。

    離開談判營地後,許平帶著部下冒雪趕到隱蔽近敵的順軍右路軍,看到李定國後許平顧不得撣去身上的雪就搖頭道:「談崩了。」

    「早知道。」李定國飛快地答道,他昨天就想發動攻擊,但是許平堅持要根據談判再做決定,出動四萬軍隊攻打的敵軍只有一個師,而許平和李定國制定計劃的時候以消滅掉他們其中一個孤立團為滿足。他們兩個估計南兵都沒有什麼雪地行軍和打仗的經驗,這個計劃不是很難完成,要是之前順廷還在的時候許、李二人甚至不會考慮出動這麼大的兵力、花費這麼多的物質來打一個戰果如此小的仗。但是現在既然戰略目標完全改變,那麼戰術手段也要相應調整,順軍要顯示實力,庫存反倒顯得不太重要了——他們不需要考慮在山東長年累月地堅守下去了。

    「難道我們就找不出一個會打仗的將軍麼?」繆首輔把前線的戰報怒氣沖沖地拋在桌面上,在過去半個月裡,許平一共偷襲了明軍四次,每次都消滅、俘虜明軍幾百、上千個人。對此賀飛虎解釋說他不是沒有想到許平會垂死掙扎,但是他確實對對方會打這種沒有意義的小仗缺乏意料。黃乃明和賀飛虎都覺得在這種天氣裡出動幾萬大軍跑來跑去專門打明軍小股孤立軍隊,就算能全勝也會導致很多士兵生病受凍,恐怕勝利的順軍的傷病減員也不比明軍的損失小。黃乃明和賀飛虎都覺得讓順軍去折騰好了,他們正在繼續消耗他們不多而且難以補充的物資,等開春後一舉成擒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這種騷擾讓沉浸在戰爭結束喜悅中的南方無疑非常討厭,之前工黨內閣在得知李自成被擊斃後有些魯莽地對媒體宣佈戰爭會在新年前結束……不,是戰爭已經結束了,軍屬可以放心地等他們的親人回家了。

    可總是有新的陣亡名單送來,這些刊登在媒體上的名單雖然沒有以前那麼長,但依舊讓內閣非常下不來台。反對黨在冷眼看內閣連續出醜後,開始對繆首輔一夥兒冷嘲熱諷,譏笑他竟然在這樣優勢的局面下都無法解決一群窮寇,如此無能以致英勇的志願兵不但不能回家而仍繼續大量陣亡在北國。

    繆首輔是一個不錯的商人,很成功的政客,但絕不是一個好軍人,在遭到黃乃明的幾次拒絕後——顯然王太子面對許平已是極為謹慎,繆首輔指示國防部長用升職、勳章等各種獎勵誘惑底下幾個集團的指揮官,讓他們主動出擊爭取在新年前結束戰爭,至少打幾個漂亮仗來為內閣掙些臉面。

    結果湖廣集團的指揮官確實有點心動,他嘗試出動三個師四萬人向附近一支五、六千的順軍進攻,由於過於依賴氣球偵查,一旦在風雪天氣球無法出動的時候,齊軍就暴露出不少偵查方面的漏洞,沒有發現潛伏在附近的許平和李定國聯軍主力。大部分沒有見過雪的官兵對雪戰也是一竅不通,在這方面也遠遠沒法和經驗豐富的許平相比,結果被打得大敗,傷亡超過四千,一萬多人被俘虜。如果不是許平政治和軍事兩方面的考慮——追求俘虜不追求殺人,同時盡力避免己方傷亡,估計齊軍損失還不止這點。

    堪比黃池慘敗的結果傳回南京,繆首輔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幸好黃乃明沒有對此窮追不捨,也沒有向媒體透露繆首輔伸手過長的問題,而且軍方保證即使如此,齊軍依舊比許平強大很多倍,許平依舊無法補充他的人員和物資損失,等順軍擅長的雪戰時間一過,二十幾萬齊軍一擁而上還是能弄死他。

    但是這依舊是一場大敗,而且時間還是要拖到明年去,等繆首輔從報紙上看到許久不曾出現過的長長的陣亡將士名單後,他感覺這事必須要結束了。

    不過如何結束繆首輔還是沒有想出好辦法來,等許平再次將大量俘虜釋放後,繆首輔發現他變得更被動:許平讓這些士兵帶話給南方的媒體(經過長期的前線的經歷,許平開始意識到媒體的用處。),說他完全無意讓齊軍繼續流血死人,只要齊內閣願意赦免他的軍隊那他願意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至於他本人既不追求也不會接受什麼個人赦免,所以齊內閣不要指望靠收買他來加速戰爭的結束。

    雖然憲政制度和**制度有很大的不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那就是任何官僚的第一本能就是推卸責任,即使是憲政制度下的官僚也是一樣。繆首輔非常、非常希望立刻結束戰爭,但是即使不能立刻結束也不意味著世界末日,只是這幾個月會變得難熬,會一直被反對黨說怪話而已;可是如果繆首輔提案赦免長生軍、改變制憲會議以前的默契的話,那將來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繆首輔和他的內閣還有黨就要為此負責。

    如果許平只是一個人那沒有什麼可怕,但是他手下的幾萬軍隊是另外一回事,雖然北順已經不存在,但是北順的餘孽——那幾個藩王還在,如果赦免了對南方恨之入骨的長生軍,而川王、陝王或是東王成功地吸收了他們,那立刻就擁有一支令人畏懼的武力。如果這些藩王將來不肯老老實實撤藩的話,內閣少不了還要動武收拾他們。當然,如果真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也輪不到繆首輔擔憂,他擔憂的是,萬一內閣大量解散部隊,而某個藩國心懷不軌打算先發制人的話,那這事就麻煩了,他肯定會因為這個赦免令而遭到無情的抨擊;此外,就算藩國沒有動武,只要某個藩國武力特別強大,內閣就得多武裝一些軍隊用來防備它,這些多出的軍費開支也會授予反對派以口實。

    因此當夏完淳來建議繆首輔考慮同意許平的要求——赦免他和李定國的部下時,繆首輔依舊舉棋不定,他承認長生軍對這些背叛的藩王恨意也不會輕,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無論如何不赦免長生軍責任是大家均攤而且風險可以預測,而赦免長生軍將是責任自負而且風險大小難以評估。

    夏完淳不否認他對長生軍依舊有感情,他來遊說繆首輔去制憲會議牽頭發出赦免令也是他個人決定不代表國民黨意志。和繆首輔開誠佈公地仔細談過後,夏完淳總算是搞清了對方的顧慮,這讓夏完淳長出了一口氣:如果對方對長生軍有什麼個人仇恨在裡面那就真不好辦了。

    「王上有個想法,或許能結束戰爭,不再讓我們的子弟流血了。」無論齊王有什麼想法都不會自己去向制憲會議提出,這次他也是和夏完淳討論了一番,現在後者就打算把一部分計劃透露給繆首輔,在此之前夏完淳首先發問:「只是這個計劃要花錢,首輔大人認為花多少錢合適呢?」

    停戰值多少錢對繆首輔來說就是收益減風險,收益就是能夠少死多少人、縮短多長時間的戰爭、少花多少軍費;而風險則要挺過夏完淳的計劃才能判定。

    等夏完淳把計劃中他認為可以透露給繆大夫的部分完後,他注意首輔大人表情嚴肅,等夏完淳結束很久後繆首輔仍在思考——他感覺這個計劃似乎非常可行,風險很低而且模模糊糊的似乎還有長遠的利益;至於花錢,能夠解決這麼一個大麻煩,讓戰爭在新年前結束花點錢也不算什麼了。

    「為什麼不讓貴黨提出這個提案?」思考結束後,繆首輔沒有立刻表示贊同或拒絕,而是開始反問。

    「首輔大人是執政黨,」夏完淳知道現在制憲會議裡勢力最大的還是執政四黨同盟,而且夏完淳坦率地承認:「雖然我是國民黨黨務幹事,但其實和同黨並不熟。」相對來說,夏完淳倒是和繆首輔更熟悉些,作為齊王府的官員他們以前打過不少交道。

    「夏先生說這主要是出於你自己的意思?」

    「是的,許將軍是我的朋友,他的部下也有很多都是我的朋友,曾經同甘共苦的朋友。」夏完淳表示他不看著這些人面臨死亡而袖手旁觀:「他們並不是野獸和無惡不作的惡棍,雖然報紙和選民現在不這麼看,但總有一天他們會瞭解的,他們會為今天殺了這些人感到噁心和後悔的。」

    「既然如此,那本黨能從夏先生實現個人願望中得到什麼好處呢?」繆首輔捻著鬍鬚問道。

    「這對首輔大人也是有利的啊……」夏完淳很奇怪為何有此一問,因為結束戰爭對執政黨的好處顯而易見。

    「但還不夠。」繆首輔斷然打斷了夏完淳的說明。

    「首輔大人的意思是?」夏完淳有點迷惑。

    「既然夏先生是為了私人而來,那我也要提出一個私人要求,而且剛才夏先生已經說了其實和國民黨沒有什麼交情,」繆首輔感到這個計劃很有成功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就要盡力設法保證工黨在計劃成功後的利益:「如果夏先生退出國民黨加入工黨,本官就同意這個要求。」

    而且夏完淳是齊王的近臣,工作相當出色,對這個人繆首輔內心也是欣賞的,年輕有為,雖然不在制憲會議中但卻是著名的憲政專家,有過很多本令人稱讚的憲政專著。在齊王府有關係,和失敗的順廷也有層關係在,將來工黨說不定可以在新收復的幾個省利用這層關係拉選票,至於他和許平的關係,如果這個計劃成功那暫時看起來沒用,但是誰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變故?最後一個原因是繆首輔感覺自己也需要培養個接班人,東林黨陳子壯培養的那個任紅城很令繆首輔眼紅,他身邊可沒有這樣有潛力的年輕人:「如果夏先生肯加入工黨,老夫正好缺個黨務總理,如果夏先生肯屈就的話,這赦免令老夫就去出頭說項。」

    想了想,夏完淳站起身向繆首輔一躬到地:「繆公錯愛,晚生敢不從命?」

    抓到明軍俘虜後,總有部下想殺幾個洩憤,許平始終不同意,而他的部下都表示是不是能取得赦免難以預料,他們寧可不要赦免也要殺個痛快。

    一次有幾個部下當著俘虜面大聲表達出這種意見,那些俘虜馬上跪滿了一地,齊聲哀告說他們原本都是本分的百姓,從來不曾殺過順軍的戰俘,不繼續頑抗放下武器投降也是風聞許平的名氣。順軍的軍官生氣地說道,這些人得勢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如果今天兩邊調個,那就是求一條活命也不可得。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許平最後還是把人都放走了:「殺這幾個人又有何用?如果我今天捉到的是齊王的國防部長,或是他手下的那幾個軍分部的部長,我是一定不會饒了他們的,但是這些小兵……殺不殺他們做得了主麼?」

    當名義上的齊王全權談判使者抵達濟南時,許平已經在考慮停止騷擾戰了,因為物資開始匱乏,而許平和李定國考慮再三認為還是要設法長期堅守濟南,以便給進攻的明軍造成最大的傷亡——去打北京那幫叛徒沒有任何好處,打死多少也不能爭取到談判籌碼。

    「夏先生,真是幸會之至,」看到正使後許平臉上露出難掩的驚訝和喜色,李定國也見過夏完淳但是不知道名字,許平給他重新介紹過後道:「我有幸在報紙上讀過你的一些憲政文章,不知道你在齊王那邊得到一展所長的機會了嗎?」

    「比在順王那裡強多了。」

    夏完淳的話讓許平苦笑了一聲,三人坐下後,許平搖頭道:「順王是個好人,可不是個好皇帝。」

    「不錯,皇帝需要奸猾陰險、出爾反爾、反覆無常,如此才可能不必蒙蔽得太厲害。是個惡棍不一定能做個好皇帝,不過不是個惡棍肯定不可能是好皇帝。」夏完淳接口道:「齊王告訴過我,他曾經對許將軍講過沒有皇帝的日子,不過許將軍不信會有這樣的日子。」

    「我又沒有陪伴過皇帝,確實不知道皇帝都是如此這般,而且齊王確實敢想敢為,我不及此。」許平微微一笑:「現在想來,可能確實是沒有皇帝會好一些。」

    「可是許將軍還是要打到底。」

    「我已經不是為了什麼大順了,只是齊王不肯放過我的手下。」

    「如果許將軍只是為了這個,那就好辦了。」夏完淳再次確認道:「除了赦免許將軍每個手下一條命,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沒有了。」許平搖頭道,同時心裡騰起無限的希望。

    「赦免不是不能考慮,但是你們要被流放,」夏完淳直言不諱地說道,許平手下的這幾萬人是訓練有素而且精於戰陣的士兵,制憲會議認為他們是很大的威脅,這讓他們難免會騰起一勞永逸解決這個威脅的念頭:「內閣不願意多死人,但是如果你們還在繼續威脅國家,那麼內閣寧可死幾萬人也要為後世慮。」

    「流放去哪裡?」許平首先擔心是成為奴隸,但是夏完淳擺手表示長生軍不會成為奴隸,首先由於選舉權已經普及到每一個成年男子,奴隸制度顯然難以在立法上成立,而且他們留在海內就無法讓制憲會議放心。

    夏完淳告訴繆首輔這些人會被流放到海外,不過沒有告訴他齊王為這些流放者準備了一張海圖,現在夏完淳就把這份海圖取出來攤在許平和李定國的面前:「在這片大洋的背後,會有一片大陸,它的南邊比較富庶,不過已經被西班牙人佔據了。」

    「我聽說過這片大陸,」許平記得黃乃明曾經和自己講過這個地方,也說過南面盛產黃金、白銀,而北方相對貧瘠,沒有什麼出產而且總是鬧風雪。

    「齊王覺得北方也不是不能住人,內陸其實有大片的平原和寬闊的河流,」雖然黃石這麼說,但是夏完淳估計齊王說的就是濱海有限的範圍,多半還是從西班牙人那裡道聽途說來的消息,富庶也是有限:「之前齊王好像還曾想派去幾個人修兩個城,不過幾十年一直沒有成行。」

    黃石確實考慮過去佔據北美,至少修一兩個據點作為未來挺進內陸的前哨站,不過實在找不到願意去的人,中國本土有富饒的產出,有精美的織物,有可口的食物和美酒,還有各種曲藝可以娛樂,有名山大川可以遊歷,有家人和朋友,黃石實在找不到人肯跑去幾萬里外,去一個什麼也沒有的荒蠻之地——這明擺著就是一輩子別想回故土了。

    便是對無路可走的李定國和許平來說,這種流放地仍然讓他們感動猶豫:「要花上兩個月飄洋過海……」許平和李定國一聽到這個就面面相覷,他們兩個人做過船,但是見過最寬的水面就是長江而已,至於他們的手下出過海的更幾乎寥寥無幾。

    「總比呆在山東等死好吧。」夏完淳知道對方最後還是會同意的:「再說如果離得近制憲會議也不會放心啊。」

    果然,許平和李定國確實沒有更多的選擇:「兩個月?只要兩個月我們就可以到達這片大陸?」

    「你們沒有熟練的水手,而且一路上需要補充淡水,也需要休息,不然應該可以更快的。」

    「可是我們也沒有船。」

    「制憲會議願意花錢送你們走,內閣答應提供給你們二百條海船,一條船能擠個二百人,都是很貴的大船啊,不過只要你們肯走,制憲會議也不願意再死人了。」夏完淳拿出一份制憲會議草擬的協議給許平和李定國過目,根據這份協議濟南順軍要向齊軍先放下武器,在向明軍正式投降後這些順軍會被送去登州,然後在那裡登船永遠離開中國:「給你們的船上會有一些武器,萬一遇上野蠻人也可以拿來防身,為了表示誠意,制憲會議還願意送你們一些工具和機器——有許將軍你始終很想要的那種蒸汽機哦,制憲會議真心希望你們能在海外安居樂業,再也不要回來。還有耕牛和一些馬匹,海裡有很多魚,你們不要把這些牲口吃了,齊王讓我提醒你們那片大陸上未必有牛馬……」

    念完後夏完淳把文件推到許平和李定國那邊:「許將軍一向言而有信,李將軍也有不錯的名聲,只要你們在這個協議上簽字,制憲會議就相信你會按照諾言永不返回海內,就會赦免你們並給你們船隻。」

    許平仔仔細細地把協議看了一遍,半響後把它放下:「可是這上面說我們要先交出武器,在齊軍的看管下呆在登州,難道不能讓我們自己去一個靠海的地方然後把船交給我們麼?我們也需要時間來學會駕船啊。」

    「如果被你們趁機奪取了登州,在那裡堅守上個半年一載的,那就意味著內閣倒台,雖然許將軍名聲很不錯,但是首輔大人擔心在這個時候你也會先把信用放在一邊……」夏完淳還告訴許平和李定國,新年前大概湊不齊船隻,而且這也不是出海的好季節,而內閣迫切希望戰爭在新年前結束:「許將軍,我盡力為你們爭取過了,但是有的時候你必須要冒一些險,畢竟你還是想要你的部下活下去的,不是嗎?」

    許平沉吟了一會兒,期間夏完淳再次強調道:「這個協議已經得到齊王和制憲會議的批准,只要兩位將軍在上面簽字,那麼就受到提刑司的保證,不會有人違反的。許將軍,我向你保證只要簽字就一定能得到遵守。」

    「好吧。」許平抓過筆,在協議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協議遞給了李定國,後者也默默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一件事,」李定國署下名字後,又提出一個問題:「我們還有四萬人馬,既然那裡沒有牛馬我們也會盡可能地多帶一些牲口走。除了牲口和部下外,我軍還有家小,能不能多給我們一些船。」

    夏完淳搖了搖頭:「其實我並不能算是來談判的,許將軍、李將軍,我已經在內閣面前為你們盡力說話了,我已經拿不出更多的東西。至於水手,恐怕你們的時間也不多,制憲會議要求的是船一到你們就得走。」

    李定國歎口氣,而許平則表示謝意:「多謝夏先生。」接著許平回頭安慰李定國,大家都是長著一個鼻子兩隻眼,在登州還有些時間,既然別人能學會操船,那順軍就算駕得不好也斷無完全學不會的道理。

    夏完淳在邊上聽了一會兒,等許平說完後他微笑道:「許將軍確實和陛下很像,難怪外人哄傳你是王上的弟子,嗯,其實也卻確實是。」

    「是嗎?」

    「是的,陛下和許將軍總是覺得別人能做到,那自己就能學來並且做得更好,陛下稱這是強者所為,我想許將軍一定能順利到達彼岸的。」大事已了,夏完淳想了想,又問道:「陛下曾經和許將軍有過一面之緣吧?陛下曾經和我講過一個故事,據說之前和三個人講過,許將軍也是其中之一,一個關於天公、虎狼和群羊的故事。」

    「不錯。」

    「我給了陛下一個答案,而陛下說我是唯一一個答對了的,哦,沒有對錯,是答得符合陛下的心意。」

    「夏先生怎麼說?」

    「自古官吏皆是虎狼,無論是在皇帝治下還是憲政之下,虎狼就是要吃羊。羊鬥不過虎狼,天公也無法把虎狼都去除,因為總會有新的產生,就是羊們起來打倒了舊的一批,那些領頭的其實也是虎狼,羊以為他們是同類其實完全不對。」

    「唉。」這次輪到許平歎氣了。

    「所以天公會問羊群,你們是想要虎,還是想要狼?」夏完淳繼續說下去:「虎吃得太凶了,羊受不了了就換狼,狼想呆下去就要吃得比虎少,而漸漸的虎為了有東西吃也會和羊商量:我以後改吃老弱病殘,我為你們開拓新的草場!為了和虎爭奪,狼也會當半條看家狗,保護羊不被野狗、狐狸欺負。羊沒法和虎狼鬥,只能讓他們互鬥,挑一個更不壞的傢伙,雖然依舊要用血肉滿足虎狼,但是最後或許能夠讓虎和狼都把自己的胃口控制到最小——保證自己不餓死的胃口是羊能夠得到最好待遇;同樣他們也得多出一點力,在不累死的情況下,盡力去驅逐其他野獸——這也是羊能得到的最好待遇。」

    「這就是齊公的憲政嗎?」許平輕聲評價道:「聽上去還是有些令人哀傷。」

    「但許將軍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吧?」夏完淳又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雙手捧著遞給許平:「這我幾年來在南面觀察憲政,每天都做筆記,隨時記下心裡的感觸和得失評價,許將軍此番遠走海外、自拓疆土,我記得許將軍立志要建立一個太平之世,這些記錄說不定能對許將軍有所幫助。」

    「多謝夏先生,」許平知道這必然是對方多年的心血,他鄭重其事地接到手中,聽對方的口氣怕是以後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這讓許平突然想起一事:「夏先生,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許將軍請講。」

    「順王的侄孫,李將軍諱來亨。」

    「我當然知道李將軍了,我還見過他好幾面。」

    「是的,他只剩下一個五歲的遺孤,交託給我照顧,此番遠走海外,實在不適合一個五歲小孩,在下想請夏先生幫忙,找個合適的人家……」

    不等許平說完,夏完淳就慨然答應道:「不必另找人家,若是許將軍信的過我,我就把李將軍的遺孤帶回家教養,一定視如己出。」

    把李家的孩子抱出來交給夏完淳後,許平又看了看對方剛送給自己的那本書:「齊王才思敏捷,發前人所未想,這點我是遠遠不如的,不過齊王的東西,我自信總是能發展一二,當初兵法便是如此;今天夏先生把這本有關憲政的書相贈給我,又給了我們第二次治國,改悔曾經錯誤的機會,我想我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將來我們的國家成就也未必就在齊王之下。」

    「所以說將軍和陛下相似,以此書相贈之前,我曾和陛下說過此事,陛下說『許將軍肯定會以為他能做得比我強。』,不過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許將軍有此信心自是最好,我的一番心血也沒有白費,」夏完淳笑道:「不過陛下後面又說了一句:『不過若是許將軍以為治國和治軍一樣容易,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陛下希望許將軍能有一番成就,他不怕許將軍做得好,因為許將軍做得再好,世人依然會說一句『名師出高徒』,不是嗎?」

    在向齊軍投降前,許平讓軍隊中傷殘和婦孺先一步躲開,萬一明軍要反悔不依不饒,至少這些沒有什麼威脅的人可以逃得一命,大部分人都奉命暫時躲開,但岳牧等極少數忠心耿耿的部下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如果明軍最終反悔他們寧可和同袍死在一起。在十幾萬觀禮的齊軍面前,許平畢恭畢敬地向黃乃明投降,隨著最後一支抵抗的順軍放下武器,中國的內戰終於宣告結束。雖然齊軍的態度十分惡劣,但是黃乃明確實信守了諾言,被安置在登州戰俘營裡的長生軍也被允許學習航海技術。

    看到似乎無事後,躲開的長生軍軍屬和傷殘士兵又前來登州附近尋找親人和部隊,本來制憲會議以為許平投降後很多人會散去,這些人如果很少而且鬥志完全瓦解那麼制憲會議可以不管,如果人數眾多而且有投奔其他各藩繼續當兵的意圖的話,制憲會議也可以因為他們不遵守赦免協議而加以搜捕。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兩萬從河南開始就跟隨許平、李定國作戰的舊部外,那些後來陸續加入的順軍也大部分選擇留在兩位將軍身邊,再加上他們的家屬,最後要出海的除了三萬多長生軍官兵外,還有幾萬軍屬——根據許平的命令,太小的孩子盡可能留下,找個收養家庭總比帶出海生存的可能性大。

    當制憲會議派來船隻後,順軍立刻就發現他們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裝上船,在登州附近齊軍的監視中,長生軍砍伐樹木打造了大量的木筏。

    「他們打算用這種東西橫渡大海嗎?」看著長生軍把越來越的木筏繫在海船後面,齊軍的海軍軍官無不瞠目結舌:「他們根本不懂航海嘛。」

    可是長生軍顯然不清楚齊軍這樣的評價,婦孺都被安置到船隻中,而擠不下的士兵這則會輪番乘坐他們家人海船後繫著的木筏一起出發。

    「他們就是用船,我都很懷疑他們能不能不翻船,」施天羽身邊的齊軍海軍軍官終於看得哄笑起來,有個人很興奮地說道:「也好,雖然費了不少船,但也不用我們動手他們就自找死路去了,不管怎麼樣,畢竟是殺俘不祥嘛。」

    「我覺得他們連日本都漂不到。」施天羽作出了同樣的判斷,在他看來企圖用木筏橫渡台灣海峽都是有勇無謀之舉,現在這批人對海洋到底是什麼樣的根本沒有概念。

    「我們要在海上走兩個月,雖然我們會在中途盡可能地尋找島嶼,但是大多數時候我們四周都是一望無盡的大海,靠著這些木筏渡海,或許我們十個裡也沒有一個能活下來。」臨出發前許平對長生軍全體官兵講道:「你們可以考慮隱姓埋名留下來,我覺得可能都比跟著我乘木筏渡海活下去的希望大。」

    「屬下要跟大人走。」胡辰叫道,他要帶著他的妻子一起出海:「就是能活下去,屬下也不想呆在這個屠殺我們同袍的國度,不想稱呼我們的仇人為大人,屬下永遠不會忘記死難的同袍,不會向敵人屈膝。」

    一個接著一個,很多人都發表了類似的看法,高成倉大叫道:「大人,您許諾過屬下一個太平之世!難道您要食言麼?」

    那些表現出最好航海天賦的部下被許平安排去做海船的水手,在他們一批批登船上,許平站在港口邊與他們一一握拳:「一直向東,新世界見。」

    「新世界見,大人。」聽到這勉勵的話後,長生軍的水手們紛紛笑起來,真能活著抵達那個連是否真的存在都存疑的大陸的話,自然是在新世界見,如果沒能抵達的話還是會在新的世界相遇。

    「一直向東,新世界見。」

    「新世界見,大人。」

    看著一艘又一艘的海船拉起鐵錨,拖上身後大批、大批的木筏,揚起風帆義無反顧地向東開航,施天羽又是把頭一陣猛搖:「他們原來真要靠一片木筏漂過去啊,這實在是勇猛得到了愚蠢的地步了。」

    和許平握拳告別後,高成倉先把媳婦和孩子送到海船上,然後最後一次仔細檢查了繫在大船上的纜繩,然後就跳回自己的木筏上。筏子上的幾個同伴人手一支木漿,這幾個包括高成倉在內都是沒有表現出什麼航海天賦的人,不過他們並沒有氣餒,而是開始用力地揮動手中的船槳——風向不合適的時候,木筏會用來拖海船。

    「出發!出發!」周圍眾多的木筏上還有許多長生軍官兵,他們和高成倉這張筏子上的人一起揮舞著船槳,朝著中間的這條船大喊:「向東,向東!我們的新世界,我們的太平之世!」

    船慢慢地開出登州港,漸漸地把城堡拋在身後,努力跟著前面的那一列白帆。

    「老王他們還真有兩下子,很像那麼回事嘛。」高成倉興奮地評價道,他說的幾個都是表現最好的幾個長生軍水手,現在正在海船上操帆、操舵:「我們要繼續學下去,還有兩個月哪,我也想去操會兒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看著熱度,還是六月。」

    「未必,越往南越熱,昨天聽胡頭說我們出來已經快四個月了,應該是七月了。」

    幾個鬍鬚滿面的傢伙一邊爬樹摘果子,一邊大聲議論著,樹下不遠處兩個同樣是鬍鬚散亂的人正向不遠處的一條溪流走去。

    走到溪邊後,一個人滿臉陶醉地蹲跪在地,用一種虔誠的姿態伸出雙手,從溪流中捧起一汪清水,竟然沒有捨得立刻把它喝進嘴而是喃喃說道:「這是大地上的水,不是雨水——」

    「李兄,」身後的那個人邊說邊用力地把一個椰子在石頭上砸開,自己拿了一半把另外一個半分給了前面的人:「我們已經多走了快兩個月了,但這附近還是島,沒有大陸。」

    「黃去病那傢伙!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大陸,」頭一個人抓過半個椰子,喝了兩小口恨恨地罵道:「說不定他就在誑我們,讓我們一頭永遠漂流在這大海上。」

    「不過我們確實繞過不少路,也開得很慢,」後面的人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熟練地從胸口掏出羅盤瞧了一眼:「不過我們現在的方向應該對了。

    「嗯,我們今天稍微休息一下,給所有的船都裝滿水,讓孩子們也下來洗個澡,然後把這個大島上的果子都摘走……不,不能都摘,後面掉隊的可能會追上來,稍微留幾個吧。」前面那個人已經喝完了椰漿,把果殼遠遠扔到一邊:「如果不下雨,我們明天就走。」

    對方的積極態度讓後者稍微驚訝了一下,以往看到島嶼後他記得對方總是會留戀一番,從來沒有這次這麼痛快:「李兄剛剛不是還……」

    「沒錯,我還是認為黃去病是在騙我們,不過我們還是要走。」

    「哦?」

    「因為袁術。」

    「因為袁術?」另外一個已經完全摸不到頭腦。

    「是啊,以前我讀書看到袁術臨死時因為喝不到蜜水而大叫一聲『我寧至於此嗎?』,總會覺得這是扶不起來的紈褲子弟,直到我昨天做了個夢,我夢見我沒有死在荒郊,而是死在荒海上了,吃了幾十年的海島野果,吃了幾十年的生魚,一直在海上漂流,臨死時只求喝一口肉湯,吃一口豬肉都不可得,在夢裡我臨死的時候也是一聲大叫:『我李定國竟至於此嗎?』,然後就驚醒過來了。」李定國緩緩搖頭,一臉的慘然,彷彿還沉浸在那個可怕的夢境裡:「如果沒有大陸就算了,如果真有的話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

    在島嶼的幾處最明顯的地方插下木排,並在上面標明主力已經通過,催促掉隊者繼續向東追趕後,長生軍官兵把在這個島上發現的水果、小動物、鳥蛋統統搬上了自己的海船,對這個島的動植物居民來說如此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向東!向東!向東!」

    李定國高呼三聲,喝令起揚帆起錨,在他後面的一條海船上,高成倉正嫻熟地操縱著繩索,和其他的水手一起迅速地把船帆升起,讓它吃滿滿地順著風把船帶離這個海島。

    「報告兩位大人。」

    站在桅桿最高處的哨兵向下衝著許平和李定國的位置高聲叫道:「我們向南邊派出的快船也回來了,他們報告航行了一天也沒有看到陸地的盡頭。」

    不久前,向北派出的快船也帶著同樣的報告返回,許平向著東方眺望,一眼望不到邊的森林,視野的界限內還有高聳的山脈。

    「大陸!」身邊的李定國長出一口大氣,抬頭望向天空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天不棄我啊。」

    「派偵察兵登陸。」發現大陸之後,許平在最初的狂喜過後反倒冷靜下來,他先是向南北兩面派出快船探索,現在又再派幾隊哨兵上岸。之前遇到海島時,長生軍都會迅速登岸把上面能找到的資源一掃而空,但這次真的發現連綿不絕的海岸線後反倒謹慎起來。

    「大人在擔心什麼?」身後的胡辰忍不住問道,兩天來許平讓艦隊停泊在岸邊,但是一直不許大部隊登陸:「就算有蠻子,總不會比黃去病還厲害吧?我們連黃去病都不怕!」

    一說起齊王,李定國頓時又滿臉的氣憤:「六個月!如果這真是他說的那個大陸的話!我們走了足足六個月。他居然告訴我們是兩個月。」

    派出去的探子很久沒有回來,許平下令不要再等先開始吃午飯,野果已經所剩無幾,圍攏在一起的眾人就著接到的雨水吃著剛捕到的鮮魚,只要魚足夠新鮮現在這伙兒人已經都懶的動火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嘹望員激動地叫起來,派出的探子從岸邊的大灌木叢中鑽出來,向著艦隊這邊揮動著旗子。

    「他們說什麼?」

    「是大陸,有河流,有大量的動物,狍子、兔子都有,」嘹望員翻譯的時候,本人也激動異常,他每說一句,下面那些翹首以待的人就會發出一陣歡呼:「還有野豬!」

    聽到這句話後李定國吐氣開聲,大喝一聲:「天不棄李定國啊。」說完李定國手臂用力一揮,把那吃了一半的生魚要多遠有多遠地拋了出去。

    「有什麼人麼?」許平仰頭向桅桿頂端喊著。

    「沒有!」半響後,嘹望員傳回了答覆。

    許平終於下令全軍準備登陸,接著他走到李定國身邊:「李兄,在這個新國家裡,我們都不稱王好麼?」

    「好,你不是就是想建立一個沒有皇帝、也沒有貴族的憲政國家嗎?我同意。」

    許平和李定國同時伸出手掌,在空中對擊一掌。

    兩個人擊掌為誓後,跟著部下一起登上木筏,周圍大批的長生軍官兵正劃著他們的小船和木筏離開艦隊停泊地,密密麻麻地向未知大陸的海岸線劃去。岳牧坐在高成倉的身邊,用他的獨臂和同伴一起努力劃著水,遠處的大地變得越來越近,身邊的哦高成倉突然停止划水,用槳探了探水下,接著就把槳放平,縱身跳下木筏。海水淹到高成倉的腰際,岳牧跟在他的後面也躍入水中,越來越多的長生軍官兵從船上跳到水中,在海浪中牽著木筏,一步深一步淺地向海邊走去。

    「有人說過我們長生軍就是蒲公英,無論飄到哪裡都能落地生根。」

    雖然經過長期的風吹日曬,霜打雨霖,不過他們身上的黑軍服依舊沒有完全退色,而官兵們也都還小心保存著自己的氈帽或是斗笠,金色的陽光斜灑在碧綠的大海上。在這萬里碧波之中,成千上萬的黑衣士兵,把他們的武器舉過頭頂,從海中慢慢地走出水面,一個接著一個、一隊接著一隊,踏上了新的大陸。

    時光流轉。

    陝西和山西卿院建立後,這個兩個剛踏入憲政的省份第一件事就是起訴之前的統治者孫可望,而此舉引起了《遼東人民觀察家》的激烈反應,稱這兩省的人民已經被野心家所綁架,這些野心家劫持民意,忘恩負義地陷害撫育兩省百姓多年的英明陝王。

    看到《遼東人民觀察家》的報道後,這個太原城內小飯店的老闆嗤笑了一聲:「什麼撫育百姓,那王八蛋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們的,他把我們血肉吃盡,頂多扔塊啃淨的骨頭給百姓……」

    「你們確實不應該訴告陝王。」一個嚴肅聲音響起來,這個聲音一聽就是東北口音。

    店裡的人都驚訝地向那個人望過去,在眼下這個時候,陝西、和山西兩省正為誰的提刑大堂有權先告孫可望吵得不可開交,竟然會有人說不該告他。

    「東王還沒有接受憲政還權協議呢,」那個東北口音的人嚴肅地說道:「你們難道不替我們東北人想想嗎?」

    「抱歉,」幾個山西人心中都是歉然:「這口惡氣我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多忍兩天又怎麼了?」那個東北人義憤填膺地說道:「怎麼也該等到東王交權了,要告我們一起告啊!現在你們是痛快了,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告東王府那一幫雜種?」

    時光流轉。

    「別聽中國人把他們的齊王吹得那麼好。」

    「就是,當時軍隊在中國的卿院手裡,戰爭一結束卿院就把軍隊都解散了,黃石他倒是想當皇帝,可他也得有兵啊。」

    亞洲某國,一群人正在討論中國的第一任執政王的事跡:

    「就是,而且內戰裡黃石又沒打贏過哪仗,他純屬就是個卿院的精神領袖。」其中某人一幅智珠在握的樣子。

    「黃石不是不想當獨裁,是沒那本事,要說中國人洗腦的能力真是太強了,好多人都信以為真了。」另一個人分析得更是透徹,臉上更全是不屑的冷笑。

    時光流轉。

    「一百三十二年前,我們的先輩們就是在這裡登陸的,他們創建了我們的共和國,」一個小學老師帶著學生們,遠處傳來大海的浪濤聲,而在這隊師生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一排石碑:「他們上岸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下了這排石碑,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片石碑上刻著數以萬計的名字,當初因為許平的堅持,每一個人都要在此把名字刻下,後來他們派出的搜索隊去把散落在島嶼上的掉隊者找來時,新到的人也要這些石碑前發誓,然後鄭重地刻下他們的名字。

    「只要這個國家一天還在用我的效勞來為國民謀福,我就誓死效忠於國家。」

    老師先讀了一遍誓詞,手指從一塊接著一塊的石碑上輕輕撫過:

    許平,李定國,周洞天……劉翼宣、吉懷愚、劉冉……「共和國的創建者們,畢生尋找一個公平、清明的國家,從遙遠的中國一直尋找到這裡。雖然我們的共和國還有很多缺陷,但我們愛她,因為她愛我們,盡力為我們謀福,我們也因此誓死效忠於她,從一開始的彈丸之地,直到今天的東西兩洋。但願我們這個為國民創建、為國民所愛的共和國,能永不改變初衷;願開國者們的志向,永與我國的國民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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