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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晉都新田 第二百六十二章 那一夜 文 / 林家成

    第二百六十二章那一夜

    衛洛大步衝出院外。

    院門外,星光幽幽,樹木森森,每有火把處,便有一個劍客在遊走。

    她低著頭,不知不覺中已經避開了那些劍客們,她只是這般信步而行。

    夜很安靜,這地方雖然住的人不少了,可是大家都在休息,沒有喧囂聲。

    林蔭道下,衛洛無意識地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眼角瞟到了一道藍色的身影。

    那是殷允!

    她腳步一頓。

    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站在屋簷上,負手而立,靜望著遠處的夜空。

    看著看著,她的腳步不由向他走去。

    她走得很快,可是她的腳步很輕,非常輕。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他對面的院牆下。這裡有一小片樹木。樹葉濃密,完全擋住了她的身影。

    她慢慢地坐下來,她坐在一根樹樁上,雙手抱膝,透過濃密的樹葉叢,怔怔地望著殷允。

    夜很涼,春風綿綿地吹在她的臉上,拂起她的長髮,弄得她的頸,她的臉都癢癢的。

    衛洛眨了眨眼,眨了眨眼,有好些次,她都想如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一樣,跳到屋簷上,坐到他身邊去跟他說些什麼。

    可是,她能說什麼?

    難不成坐到他的面前,跟他訴說涇陵公子帶給自己的種種情緒?

    她不能這樣做。

    可是,這麼大的院落,這麼大的天地,這個紛紛擾擾的紅塵,來來去去的人群中,能讓她有傾訴的**的,只有那個站在屋簷上的男人。

    應該說,這個世間,也許只有那個男人,可以耐心地聽完她的話,能給她一個溫柔寬容的眼神,能拭去她的臉上的淚水,告訴她應該堅強面對這一切。

    她只想跟他訴說她的痛,她的苦楚,她的悵惘,以及她的無力。

    可是,她不能去訴說。

    她本能的覺得,如果在他的面前,傾訴著自己對公子涇陵那複雜的愛恨,是一件很自私的事。

    關於涇陵公子的不能說,那麼關於自己的穿越,自己對前世的懷念,對親人的渴望,自也是不能說。

    因此,衛洛雙手抱膝,黑暗中,眨巴著一雙墨玉眼,渴望地看著屋簷上的那個男人。幾次都張開了嘴,幾次都準備站起來,可她又止住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一點一滴地流逝。她便這般抱著雙膝,這般怔怔地望著那個屋簷下臨風而立的男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夜已深,直到不時有燈火熄滅,衛洛才悵惘地看到,殷允縱身跳下了屋簷,回到了房中。

    他離開了。

    衛洛鬱悶地低下頭來。

    她沒有注意到,在殷允縱躍而下時,目光有意無意間,向她藏身的方向瞟了一眼。那一眼,晶光閃動,複雜莫名。

    當衛洛低著頭走回院落,當她頭也不回地經過公子涇陵所住的木房,來到自己的木房外時,她停下了腳步。

    她怔怔地轉過頭,看向那依然閃動著幽幽蠟燭光的房間。

    那裡,有他……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那片紗窗下,那個高大的身影,也是一動不動地跪坐在塌上,也與她一樣,一動不動,任由春風吹過,任由燭淚幽幽,任由沙漏如水般流逝!

    這一晚上,衛洛一直輾轉反側,都未曾入睡。當她第二天清晨起床時,怔怔地發現枕邊已被濕透。

    衛洛起來後,便縱身跳上屋簷,踩上樹枝,望向外面。

    五里外的官道上,有一隊百來人的楚卒出沒!他們正向這邊趕來。

    她傾耳一聽,遠遠的,隨風而來的,都是急促的馬蹄聲,以及詢問聲。

    看來,搜索的範圍漸漸轉向這個角落了。

    衛洛抿緊唇,打量了所住的這個大院。這院子雖大,房屋也相當精緻,可從佈局和裝飾上來看,也只是一個商人之家擁有的。

    恩,看來昨天晚上迎接他們的那個圓胖子,是個商人了。

    也不知他有沒有辦法應對來自楚人的搜索?

    衛洛尋思了一會,縱身跳回院落。她剛來到自己所住的木屋屋簷上,便看到院落裡進進出出的儘是劍客。

    不一會,公子涇陵緩步走出。

    像有感應一般,他抬頭看向衛洛。

    四目相對。

    兩人都是一滯。

    公子涇陵率先清醒過來,他朝她一頜首,喚道:「小兒,下來。」

    他的聲音很平淡,很自在,彷彿他和她從來沒有過離別,彷彿她那次絕然離去,只是一次任性的遊戲一般。

    衛洛倔強地轉過頭去,裝作沒有聽到他的叫喚。

    可就是這麼一轉頭,她的眼中已有了澀意。

    公子涇陵沉沉地盯著屋簷上,俏生生的衛洛。那修長的身姿,那瘦小,彷彿可以被風折斷的腰肢,那白得晃人,卻美得讓人心碎的面容,一切都顯示她只不過是個弱質女子。

    可是,她是小兒啊!她是與世間婦人迥異的小兒啊!

    公子涇陵低低的歎息起來。

    他的歎息聲,順著風飄入她的耳中。

    衛洛抿緊唇,不想看向他。可是聽到這歎息聲,她還是忍不住悄悄的轉過眼珠,便這般頭不移動,只移動眼珠地瞟向他。

    這一瞟,她看到了宛如山稜河岳的側面。她直到這時才真切的感覺到,他瘦了好多。那張雕塑般的,刀斧刻出來的臉上,已籠上了一層陰暗,一層憔悴。只是,他的眼神依然稅利,他的眉峰依然如劍,如刀,含著重重煞氣,使得看到他的人,會輕易地忽視他的憔悴和消瘦。

    衛洛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她已轉過頭,關切地看向他。

    四目再次相對。

    驀地,公子涇陵咧嘴一笑,露出他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這一笑,甚是溫柔。

    衛洛怔住了。

    她眨了眨眼,一臉疑惑的,隱帶好奇地看著他,她用眼神在詢問:你為什麼要笑?

    她的眼神,他看懂了。

    在衛洛眨巴的大眼中,公子涇陵溫柔一笑,他張開嘴,便如那日她棄他而去一般,一字一句地無聲地說道:「小兒,我渴你如狂!」

    他無聲的,一字一句的,清楚地說出了這七個字!

    這七個字一出,公子涇陵便長袖一甩,轉身大步走向院外。當他走到院門處時,幾個賢士打扮的人圍了上來,在他們的籌擁中,他越去越遠。

    衛洛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們越去越遠,越去越遠。直過了良久,她才抱著頭,在屋簷上這般蹲下。她低著頭,倔強地睜大發澀的雙眼,久久久久,都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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