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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鼎之輕重 第220章 燕趙歸心(七) 文 / 牧江南

    第220章燕趙歸心(七)

    就在天下人將目光投向中原時,誰也未曾料想過決戰的號角卻在河北吹響。

    秦軍以令人難以想像的勇氣輕兵偷襲趙地,隨即大敗趙軍和燕軍,席捲了燕趙九郡。北地這塊昔日始皇帝時期的重兵要地,自二世二年鉅鹿之戰後被拋棄,時隔二年再次回歸到秦國的懷抱。而秦國也因為這次膽大的冒險而佔盡先機,佔據北地後居高臨下俯視中原,關中和北地一左一右,猶如巨人的兩條臂膀,橫攬整個中原。

    秦楚兩國主力大軍在中原千里之地犬牙交錯,彼此僵持不下,而作為次要戰場的河北卻已經打響了決戰。鐵騎橫流,旌旗蔽空,巨大的趙國地圖上,自北而洩的秦國的黑潮和北上的漢軍赤紅色火焰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兩股大軍猶如狹路相逢的野獸,死死的糾纏撕咬在一起,勝出者只會,也只能有一個!

    秦軍收攏趙軍降卒,得兵十萬,以秦軍的四萬鐵騎為核心主力。而漢軍自邯鄲而上,除了留下接掌趙地的數萬士卒,劉邦已經將全部的大軍傾巢而出,以兩倍的兵力狠狠的撲向秦軍,想要將其一舉殲滅,將秦國的勢力徹底趕出河北。

    劉邦並不是蠢貨,相反他非常謹慎和精明,很少有人能在他這裡佔到便宜,而韓信正是這「很少人」中的一個。

    所以再次對陣韓信,劉邦便愈發的加倍小心謹慎。雖然兵力佔優卻絲毫不敢大意,而是將大軍緊緊聚齊在一起,防止兵力分散被秦軍逐個擊破。再加上有擅長奇謀毒計的陳平在身旁提點,倒也不會有什麼紕漏被韓信抓住。

    這次韓信卻出人意料的沒用使用什麼奇兵,反而在宋子城擺開陣勢,以堂正之師迎戰北上的劉邦大軍。

    北風凌烈,原野上一片肅殺之氣,秦漢三十萬大軍各自結陣,遙遙相望。

    韓信瞇著眼看向遠處的漢軍,揮著馬鞭指著漢軍齊整的方陣讚道;「劉邦到也不賴,你看他這半年來把齊國這些老爺兵操練的有模有樣的,到也像那麼回事。」

    一旁的蒙石輕蔑的笑道;「上將軍你太抬舉劉邦這老無賴了,我看就一般般吧,這些漢軍操練的到挺齊整的,可惜卻缺少一股殺氣。劉邦這些兵看到是好看,一個個臂膀粗圓,人高馬大的,可真正的精兵怎麼可能靠操練就能練出來的,那必須得在戰場上一刀一槍見過血的。「

    蒙石猛的一拍胸口,「上將軍,下令吧!只要給我鐵騎數萬,我蒙石敢拍胸口保證一定能將漢軍的方陣鑿穿。」

    韓信微微抬手,道:「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進攻的最佳時機。漢軍方陣嚴整,就算我們鐵騎能突入其中,也必然將損失慘重。再說鑿開漢軍方陣後,我手頭也沒有足夠的兵力擴大戰果,這樣就算勝了,也是慘勝。」

    「不如再等等!」

    蒙石有些急躁的抽了戰馬一鞭,戰馬吃痛,高高揚起馬蹄。蒙石狠狠壓下馬身,不耐的說道;「那我們等什麼,難道等漢軍自己逃跑嗎?」

    韓信瞪了蒙石一眼,有些惱怒的說道;「你總是這麼沉不住氣,如何能成大將之才,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若是不改,一輩子到死也只能做一名衝鋒陷陣的將軍。」

    蒙石撇了撇嘴,「將軍就將軍,有什麼不好的,我這不挺樂意的嘛,反正有你在,動腦子的事情我就不想了……」

    蒙石還想說話,卻被韓信狠狠的一眼瞪來,連忙閉嘴,不敢再亂說一句話了。

    唯有李左車看出了韓信的心思,看了一眼遠處的趙毅所部,趙軍青赭色的甲冑在秦軍黑色方陣中顯得格外的刺眼。

    李左車若有所思,道;「上將軍你是想讓趙毅先去試試水?」

    韓信點了點頭,「我正有此意,再說那個趙毅如此自信,我倒也有好奇,想知道他是言過於實,還是當真有自傲的資本。」

    李左車面色有些遲疑,說道;「這……這未免太過兒戲了吧,以八百之兵衝擊二十萬大軍,除了瘋子還是誰做的出來。他敗了到沒什麼,我只是怕他影響我秦軍的軍心。」

    韓信卻只是笑了笑。「好了,這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管了。」

    日上竿頭,韓信見漢軍仍然是佈陣嚴防,絲毫沒有半點動靜,猜到劉邦的意思肯定是想防守等待秦軍先進攻。便也不打算再等了,正想下令進攻,卻見漢軍陣前一陣騷動,前排赤紅色的人群如潮水般退開,露出了一大片空地來,一騎白馬馱著一赭衣之人緩緩走出,赫然正是劉邦。

    劉邦勒韁小心翼翼的走了幾十步,便遙遙的停下馬來,扯開嗓門喊道;「韓信,故人劉邦求見,可願一見否。」

    陣中的韓信哈哈一笑,大覺有趣,便一夾馬腹正欲赴約。一旁的李左車卻伸手攔住了他,臉色焦急的說道;「上將軍,這劉邦向來無恥狡詐,他平白無故的招你敘舊,絕沒好心的,我看不如不去了吧。」

    搖了搖頭,韓信說道;「他既然已經公然邀請了我相會,我若不去的話豈不是大煞風景。再說,我著實也好奇劉邦究竟想說什麼。」

    秦軍騎兵方陣前排紅旗翻動,兩邊的騎士如潮水般兩側退去,見韓信馳來紛紛拔出馬刀,齊聲高呼萬歲。

    秦軍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在陣前正在等待的劉邦不由一驚,下意識的用力拉了拉韁繩,胯下戰馬頓時受驚,又竄又跳,長嘶不止。馬背上的劉邦一時狼狽不堪,引來了對面秦軍的哄笑,費了很大的力氣劉邦才將胯下的驚馬平息。

    抬頭望去,卻見韓信已經馳至面前拉住馬韁,正微笑的看著自己,神情有些複雜。

    劉邦這是已經強壓下了狼狽,反而縱馬迎了上去,大笑道;「韓兄弟,多年不見了。」

    韓信和劉邦雖然數次為生死對頭,但卻真正是只有一面之緣,那就是在沛縣時的偶遇,算起來也有四年多未見面了。只是世事多變,當年一個是仗劍四處遊蕩的少年遊俠,一個是沛縣聞名的流氓頭子,可如今一為秦國的無冕之王,一為諸侯盟主漢王,變化之大當真讓人唏噓不已。

    韓信笑了笑,淡淡回道;「沛公,你我確實是很久不見了,只不過我有一事不解,還望沛公賜教。」

    劉邦拉長聲音「哦」了一聲,臉色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笑道;「不知韓兄弟何事不解,但說無妨。」

    韓信面帶笑意的看著劉邦,「我很好奇,你為何敢單獨和我見面——你應該知道以我的身手要殺你輕而易舉,你就不怕嗎?」

    劉邦顯然是料到韓信會這麼問,早已經準備好了答案,仰天哈哈一笑,「你是想聽實話呢,還是想聽假話。」

    「假話如何,真話如何?」

    「假話就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秦國雖然素來蠻狠無禮,可少有不守規矩的時候。況且我也瞭解你的為人,要說我是假仁假義,那你就是真的拘泥於世俗之禮,你不會做背信天下的事情的。」

    韓信點了點頭,「這個理由好像還可以,那不知真話是什麼?」

    劉邦靠近韓信,探頭壓低聲音說道;「真話就是我在身後佈置了一千強弩手,你若敢對我有什麼想法,千弩齊發下,咱兩都要一起完蛋。得不償失呀,所以你肯定不會做。」

    韓信一愣,旋即笑道;「不錯,這才是你劉邦的行事風格,看來確實如此。」

    劉邦笑瞇瞇的開口又道;「不過說實話,我確實能肯定你不會背信棄義,我劉備別的本事沒什麼,看人的本領卻是一流。這輩子唯一一次失算也只有當初在沛縣輕易的錯過了你。」

    韓信輕輕撫了撫馬脖上的鬃毛,忽然抬頭笑了笑,笑容有些詭異。

    「如果我告訴沛公你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想法,而且有把握在弩箭中逃走,不知你做何感想。」

    這回輪到劉邦楞住,張了張嘴,只覺得嘴唇有些發乾,有些結巴的說道;「你……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你說對了。」韓信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就是在開玩笑。」

    劉邦這才暗暗舒了口氣,咳了咳已掩飾臉上的尷尬。

    「好了,敘舊結束,我們該談談正經事了。」韓信低***子,饒有興趣的盯著劉邦說道;「說吧,你想和我談什麼,我想沛公應該不會這麼有閒心僅僅是來我找我敘舊吧。」

    劉邦擊掌讚道,「果然快人快語,好,那我也不繞彎子了。」

    「我不想打了。」

    韓信詫異的看向劉邦,「什麼意思?」

    「就是我不想打了,我們退兵如何?」劉邦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發現你是我命中的剋星,無論你出現在哪裡我都會好運氣到頭。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早就攻下咸陽做了關中王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在漢中做著我的漢王呢,哪用得著顛沛流離四處打別人的地盤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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