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府部農業協會，近畿地方農業進步會，關西農業發展會，日本農業科技聯合協會，這便是大阪府部在農業領域中，最具備影響力的四個半官方半民間機構。
深吸一口氣，陳昆此時此刻內心頗有幾分緊張，身旁的王嘉明幫他拎著公文包，就彷彿是傳統日本株式會社社長的助理或者跟班，一副黑框眼鏡，得體的西裝，陳昆和他的兩身西裝，各用去兩萬四千日元。
也算是高檔西裝吧，姑且算之，至少在日本這個傳統和現代扭曲的社會中，看衣認人絕對是普遍現象。
手腕上露出一隻閃亮手錶，看了看鐘點，陳昆邁步進去。
……
「……陳君！雖然按照您說的，水上加奈是新人王，但是……條件上，還是讓人覺得不太妥當。」
「籐和先生，您可以提提您的看法。」
陳昆手心其實在冒汗，刀砍斧剁一般齊整的板寸頭也彷彿濕潤了，大廳中的中央空調正在向下狂灌冷氣，但坐在陳昆下手的王嘉明卻是裡裡外外都覺得熱。
口乾舌燥。
一群日本近畿地方上的農業部門高官以及農業會社的社長，老花鏡後面，全是銳利的眼神，久經風浪的皺紋並沒有城市中老朽的腐爛氣息，反而，這是六七十年代振興日本的重要氣息。
大阪府部農業協會執事，籐和正直今年六十二歲，雖非職業政客，在進入政壇之前還是一家農業公司的社長，而這家公司，就是著名的日本水果公司nija。
和關東k.k公司並稱，又稱關西nj。
「事實上，因為水產部的推廣效果不錯，一個月前的海產消費量增長十一點二，這是有目共睹的。我想，水上加奈的因素肯定是功不可沒，這一點，在下不會否認。」
籐和正直目光銳利，他看得出來，坐在會議桌前的這個青年，絕對和日本本土的青年不一樣，海對岸的新生代嗎？真是有勇氣啊。
欣賞歸欣賞，但涉及到利益，感情因素是盡量要撇去的。
「因此，農業部對於推廣農產品，加大農產品的銷售，也並非是沒有籌劃。只是……」籐和正直停頓了一下，將手中的方案放在了桌面上，他目光直視陳昆，「我們為什麼要使用水上加奈這個新人呢？找更好的明星，不是更加符合我們的需求嗎？」
籐和正直說的沒錯，實際上，農業部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只是沒料到，會有公司主動找上來。
和水產部流年不利不同，關西農產品自有一套特色，便是陳昆所在的東大阪市，大棚網紋瓜更是一絕，甜美不說，更是香味獨特，這是科技農業的優勢所在。
「請恕我直言，籐和先生。」陳昆悄悄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語氣。
「請講。」
籐和正直身旁幾人，陳昆和王嘉明肯定是不認識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近畿地方的農業會社社長，雖然穿著西裝也沒有任何氣勢，但老練的人生閱歷一看便知，若是小覷這些老傢伙，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說的再簡單點，這些人，其實都是農業大亨，陳昆在他們面前，根本連灰塵都算不上。
而之所以大家出現在會議室，是因為陳昆交上來的計劃書樣本，讓他們很感興趣。
「我粗略瞭解過近畿地方的地理環境和農產品分佈，附錄1上有簡略圖。」幾人翻開陳昆所說的附錄1，點點頭，陳昆接著說道：「這樣的分佈，嚴格地說，非常分散，如果只是農業部要尋求一個推廣，找一個明星代言並沒有任何問題，當紅女優的代言費最多不過是四千萬到六千萬。」
籐和正直點點頭：「繼續。」
「我們折中，按照五千萬來算，對於農業部來說，這筆錢未必值得，實際上，水產部的六百萬獎賞獲得的預期效果是非常驚人的，這可以成為水上加奈的砝碼的確不假，但是，這同樣可以成為其它女星的砝碼。」
陳昆鄭重說道。
打開天窗說亮話，一二三四擺出來，陳昆倒也不懼什麼。
談判的法子有很多，陳昆只是選擇最直截了當的方式。
「陳君的話……很有說服力。」
籐和正直點點頭。
「但還不夠。」他突然又說道，並且抬頭開著陳昆：「五千萬不行就八千萬，八千萬不行就一億。近畿地方幾百家農產公司，分攤的話，也沒有多少。」
什麼？！
陳昆內心震驚。
幾百家農產公司分攤？！
陳昆千算萬算，沒有料到農業部和水產部竟然完全不是一個路子，農業部和的商業分割非常清晰，也就是說，大多數農民乃至農業公司的利益，都是捆綁起來的，而農業部所要做的，就是調劑。
資金鏈？以政府信用擔保的農業貸款根本不愁。
所以，近畿地方的農業活動，政府支出幾乎是很少，大多數都是行政上的優惠。
「事實上，告訴陳君也無妨，這一次四個協會合作，其實就是要商量，預算的上限是多少。全日本女星當中代言費頂點，也不過是一億日元，對我們來說，不是壓力，要打破這個記錄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明星的影響力足夠，我們要的，不是大阪府，也不是近畿地方的影響力，而是全日本，乃至東亞和全亞洲。」
籐和正直說的已經夠明白了，陳昆的計劃很好，也很有意義，他連夜搞出來的具體操作，也是值得農業部考量的，但是……
但是我實力太弱了！可惡！
陳昆內心中的不甘和鬱結可以想像，身旁的王嘉明是大氣都不敢出，面對這樣的陣勢，王嘉明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只是偷偷地打量，餘光掃到了那些老傢伙的眼神，就立刻躲開，他甚至覺得自己一定看上去很猥瑣。
在他和劉建業看來有點土鱉的昆哥，反而能夠有這般勇氣面對這群歷盡艱難風霜的老傢伙，王嘉明打心眼地佩服。
籐和正直看到了陳昆眼中的失望，但是他很欣賞這個具備勇氣和魄力的中國年輕人，因為陳昆的國籍和身份，才是籐和正直和其餘老傢伙有興趣坐在這裡的重要原因。
「籐和先生，那麼，打擾了。」
陳昆站了起來，歎了口氣，準備離開。
「陳君，等等。」
籐和正直叫住了他。
老傢伙使了個眼色，身後助理走前兩步，在陳昆跟前雙手奉上一張名片。
「在下十分欣賞陳君的勇氣，雖然這一次沒有合作的機會，但我相信，以後陳君還是非常有可能坐在這張桌子前面的。」
陳昆同樣雙手接過名片，然後微微點頭：「籐和先生，多謝，告辭。」
兩人出了大樓，陳昆頓時覺得疲憊無比，他到現在只睡了兩個半小時，一直是一股興奮和激動在支撐他從東大阪到這裡，現在，洩氣了。
「嘉明，回去吧。」
陳昆疲憊地說道。
王嘉明哦了一聲，小聲說道：「昆哥，你真厲害。」
「厲害個屁。」
「我是說真的。」
王嘉明鄭重地加了一句，然後跟上了快步而走的陳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