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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秦亡楚興 第二十八節 軟硬兼施 文 / 莊不周

    項坨大驚,縱身躍起。一把抱住范增,大時道!「亞必仁世父」。

    項羽也十分吃驚,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長身而起,趕到范增的身邊。只見范增雙目緊閉,面色灰敗,奄奄一息,他不敢怠慢,一哈腰,抱起范增就衝出了大帳,一邊走一邊大聲叫道:「子異,快去傳醫匠!」

    項傷忙不迭的應著,飛奔著出了帳,大帳裡只剩下共尉和朗白兩人。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共尉面帶詫異,項伯卻是連連搖頭。一口喝乾了杯中酒,站起身就要出帳。

    「項公且慢。」共尉站起身叫道。

    「君侯還有什麼事?」項伯停住了腳步。側著身子看著共尉,眼神複雜,臉色冷淡。

    共尉大步走到范增面前,出了帳,片復之後又回來了,手裡多了一隻錦盒。他將錦盒雙手奉到項伯面前:「項公,這是子房先生托我轉交給你的。

    項伯本來對共尉今天的表現很反感,但是聽說是張良給他的禮物,他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是一隻精緻的白玉璧,他滿意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一些笑容:「子房就是客氣,老朋友了,有什麼事帶個話就行,何必送這麼貴重的大禮

    共尉淡淡一笑:「子房先生有一件事想托項公,他說除了項公,恐怕沒有人能辦得成

    項伯笑了笑,略帶三分矜持:「子房言重了,我不過是個閒人,哪有這麼大的本事。不過,既然是子房托付的,我自當勉力而為

    共尉讚了一聲:「子房先生一直說項公義重如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難怪子房先生那麼看重項公。真是人以類聚,英雄惜英雄啊。」

    被共尉這麼一誇,又是轉述的張良的話,項伯頓時覺得臉上有光,他哈哈大笑:「君侯言重了。我哪裡是什麼英雄。要說英雄,除了你和子羽兩個」天下還有什麼人敢稱英雄?當然了,子房也是英雄,但是我們都老了,現在天下是你們的。」他說著,伸手拍了拍共尉的肩,意味深來

    共尉搖搖頭,很誠懇的說道:「項公謬讚了。我哪裡敢和兄長並肩。項公長者小子不敢有所隱瞞。說句心裡話,如果沒有兄長,我的確覺得自己還是個人物,可是有兄長在此,我如何敢不自量力?只可惜啊共尉歎了口氣,顯得十分懊喪:「我仰慕兄長,一心追隨兄長征戰,希望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做個心安理得的關中王,也算沒有白來這些上一趟。只可惜時勢弄人。卻有人懷疑我對兄長的一片忠心。橫生是非,硬要把我逼得與兄長反目成仇。唉想當初我們是何等的相知,臣鹿城下,並肩作戰,生擒王離,沒想到今天卻互相猜忌。情何以堪啊

    項伯盯著共尉的眼睛,見他神色黯然,眼神中全是傷感,不禁也歎了口氣,他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君侯,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共尉還沉浸在憂傷之中,他強作歡顏的笑了笑:「項公是子羽的長輩,當然也是我的長輩,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項伯對共尉的謙卑很滿意,他點了點頭,眼神閃爍了一下:「君侯。你入關之後,為何那麼急的調集分散在各地的人馬入關,讓人覺的好生緊張。」

    共尉搖搖頭,後悔莫迭。「項公有所不知。我入關之後,欣喜若狂。一來有大王的約定在先,又有子羽的承諾於後,我這個關中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因此。我就想著將各地的人馬調集入關,也好打理關中。另外,我還有個,想法。」他頓了頓,見項伯豎起了耳朵,凝神傾聽,才繼續說道:「我覺得以兄長的大功,楚地大部分都會是兄長的領地。所以想早點把地盤騰出來,好讓兄長接手,可是」沒想到卻弄巧成拙,讓兄長誤會了。」

    「你真是這麼想的?」項伯眉毛一挑。

    「當然,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共尉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項伯。項伯有些尷尬,他撫著鬍鬚。低下了頭,思索片刻,又問道:「我聽說你在東海有不少人,專門從事曬鹽總類的事情,彭城現在風行的好多物事都是那裡出產的,你難道也準備放棄?」

    共尉再次歎了口氣,十分委屈的說道:「項公既然問起,我也不想隱瞞項公了。我是有個基地,做些生意,曬些鹽,撈點海貨啊什麼的賺點小錢。說句不怕項公笑話的話,我之時還捨不得丟棄那裡,但是那裡既然成了兄長的領地,我想著總也是安全的,兄弟不分財,我就是算

    共尉唉聲歎氣,有些煩燥的在帳內走來走去,顯然十分為難。項伯見他如此,不免生了幾分同情。覺得范增他們確實有些過敏了,把共尉的一片好意當成了防範,以至於共尉做出這等衝動的事來。他歎了口氣,拍拍共尉的肩膀說:「看來大家都誤會你了

    共尉苦笑一聲,拱手道:「項公明鑒,正是如此

    項伯長出一口氣,大度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也無妨,我去向范先生和子羽解釋一二,說開了,

    共尉感激不盡,對著項伯躬身一拜:「那就有勞項公了。」

    項伯哈哈一笑,挺起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共尉,優越感油然而生。他集身網要走,忽然碰到了懷中的錦盒。正才想起來張良的事,他連忙問道:「對了,子房有什麼事要托我的,一併說了吧。」

    共尉一拍腦袋,如夢實醒,不好意思的看著項伯說道:「虧得項公提醒,要不然我真的忘了

    項伯微微一笑,並不接話。共尉又奉承了兩句,這才將張良的事告訴項伯。關中已定,眼看著就要論功行賞,張良率領著四萬韓軍配合共尉作戰,弗國在諸侯之中也算走出了力的。現在共尉與項羽有了生份。張良擔心會因此受到牽連,所以托項伯向項羽說情,在論功的時候。不要忘了弗國。當然這些話都是張良和共尉商量好的。目的就是要做出一副大家都以為共尉受了委屈,擔心項羽挾私報復的樣子,特意針對項羽的性格和當前的形勢做出的姿態。

    項伯心情彳燦,他一下子覺得自己特別重要起來,拍著胸脯說道:「你們太過擔心了,既然你和子羽之間只是誤會,又哪裡會影響到韓國的事情呢。

    子房作戰有功,子羽又怎麼會一點小誤會就抹殺他的功勞?你帶句話給子房,讓他儘管放心,有我項纏項伯的大名在,一切無憂。」

    「子房先生果然慧眼識人啊。」共尉笑著讚道。

    項伯輕鬆的一擺手,昂挺胸。氣宇軒昂的走了。共尉拱著手,弓著腰,恭敬的看著項伯消失在帳外,這才直起身來,淡淡一笑。

    章鬱悶坐在帳裡,臉色鐵青。共尉在眾人面前羞辱了他,讓他心中原本就很濃的恨意更是勃然,坐在興高采烈的諸將之中,他覺得特別難受,特別是盛荼等人眼讒咸陽的珍寶財物,特別好奇究竟有多少,不時的來向他打聽,更讓他覺得如坐針氈。他勉強喝了兩口酒,就推說身體不適,回到自己的大帳。坐在帳裡,他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後悔。當初在陳縣擊破陳勝的時候。如果率大軍繼續東進,徹底徹平楚地該多好,那時候共尉的實力還很弱,自己要擊殺他就跟捻死一隻螞蟻一樣,也不至於現在自己要受他的這般污辱,弟弟章平也不至於死在他的手上。

    章邯越想越難過,心中一陣陣的絞痛。禁不住老淚縱橫。

    「將軍」司馬欣突然闖了進來。一臉的惶急。章邯正在傷心。見司馬欣這麼莽撞的衝進來,將自己狼狽的樣子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惱怒,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喝道:「什麼事?」

    司馬欣一看章邯的樣子,就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可是事情緊急。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撲到章邯面前,膝蓋都碰到了章邯的膝蓋。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快去看看吧。你再不去,就要兵變了

    「兵變?。章邯大吃一驚,猛的直起了身子:「究竟是怎麼回事?英布他們又欺負我們的人了?。

    「不是。」司馬欣急得直跳冊:「是馮敬和李和他們。」

    「他們?」章邯大惑不解。

    司馬欣無奈,只得把事情細細的說了一片。李永是共尉的虎賁司馬。馮敬是共尉的豹騎司馬,他們都是保護著共尉來的。共尉和項羽進了大帳喝酒,他們就和盛荼等人一起。因為他們本來都是秦將一李托是李斯的孫子,馮敬是將軍馮無擇的兒子,還是右承相馮去疾的族人一在秦軍之中熟人很多,特別是馮敬的弟弟馮代就是長城軍團的將軍。兄弟倆多年沒見了,這次一見面。自然有無數的話要說,所以他們倆很快就和章邯手下的那些將軍打得火熱。司馬欣開始沒當回事大家都是秦人,有共同語言,說到一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也沒阻攔,可是後來聽聽不對勁了。李永和馮敬告訴那些將軍們,說共尉下達了命令,他入主關中之後,將要大幅度裁軍,特別是原先的秦軍,只會留下極少的一部分人,其他人願意回家務農的,一概領取路費解散。這可不是虛言,共尉現在已經開始實施這個政策了,在咸陽投降的那批秦軍,現在已經解散了一大半,緊跟著要解散的就是從南陽回來的那批人,據說從東海那邊回來的秦軍也將如此處理。

    秦人打仗打了很多年,厭戰情緒本來就很重,本來還有立功的誘惑支撐著,現在打了敗仗,做個降卒。立功的可能根本沒有,能夠暫時保住命已經是慶幸了,為了能活命。他們現在忍氣吞聲,但以後避免不了的還要為楚人賣命,心中的沮喪可想而知,忽然聽說還能不能打仗送死。直接回家種地,這些人立玄心動了,一個個圍著李永和馮敬打聽具體的事宜。司馬欣也湊上去聽了兩句,一聽之後。頓時冷汗泉湧。共尉這手太狠了,他解散了關中的絕大部分秦軍,一方面緩解了關中勞力不足,閒田拋荒的問題,也利於關中的休養生息,另一方面也將秦人的反彈力量降低到最低武力基本都掌握在楚人的手裡,秦人就是有什麼想法,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只要共尉下亍一此惠民政策,那麼關中的秦人很快就會接妥他成為略丘洲關中王。

    而這些惠民政策已經開始實施了,李機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甚至帶來了共尉所宣佈的幾項惠民政策的告示。司馬欣也拿到了一份。現在就擺在章邯的面前。

    章邯汗如雨下,那份告示還沒看完,他就覺得眼前一陣黑。

    本來楚軍欺凌秦軍降卒已經在軍中引起了不安,現在共尉再來這麼一手,那些秦軍降卒能安份才怪,恐怕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出現大批的逃亡,一旦項羽怪罪下來,事情將不可收拾,後果不堪設想。章邯覺得自己忽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不由得一陣心悸,雖然張大了嘴巴拚命的呼吸,卻還是吸不進一口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心跳得如戰鼓一般急促。

    「將軍」。尋馬欣擔心的叫了一聲。

    「快,快去找上將軍,搶在共尉前面解散一部分人,以洩怨氣,遲則生變章邯勉力站起身來,臉色煞白,手指顫抖的指著帳門。

    「喏司馬欣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網走兩步。章邯又叫住了他:「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你去也說不清楚說著,搖搖晃晃的向帳門走去。司馬欣一見。連忙上前扶著他,跌跌撞撞的出了大帳,直奔項羽的大營。

    范增躺在軍榻上,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項羽臉色陰沉的坐在一旁。看著醫匠給范增護理,心情十分不好。本來範增被共尉氣得吐血。他是十分擔心的,二話不說就把范增抱起來送回大帳,又讓項傷趕緊去傳醫匠。可是一到范增大帳,本來雙目緊閉的范增就睜開了眼睛,自己坐了起來,臉色雖然還不太好,但遠不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項羽一看就明白自己上當了,范增是裝的。他雖然被共尉氣得不輕,卻還遠遠沒有到要吐血的地步。至於他為什麼要裝吐血,項羽下意識的覺得,那是范增怕他自己支撐不住,而項羽獨自一人又對付不了共尉,所以乾脆裝吐血,因為范增知道。項羽雖然對他有意見,可是這種情況下,項羽一定會扔下共尉來照顧他。

    項羽覺得他又一次被范增算計了。這種感覺相當的不好,所以從范增睜開眼睛後,他就陰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

    醫匠處理完之後退了出去,范增斜靠在榻上,看著臉色不郁的項羽,暗自歎了口氣,開口打破了難堪的沉默:「阿籍,你現在還相信共尉嗎?」

    項羽沒有吭聲。共尉向他討要:十萬人馬。這件事確實讓他不自在。真要把二十萬人馬給了共尉。那以後誰說了算?但是他對范增一開口又提到共尉,還是這種態度。他又十分牴觸,悶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知道,」嗯咳,」咳,」范增心中犯堵,才說了兩句話,就禁不住咳嗽起來,剛剛被他自己咬破的舌尖上傳來的疼痛,讓他一陣陣的冷。他咳嗽了好一陣,喘了半天氣,這才慢慢的平靜下來:「我相信,我相信你當時只是為了安撫他,並不是真的想給他二十萬人馬。」范增慘笑了一聲:「當時的情況容不得你想太多,必須集中所有力量決一死戰,這一點,,我不怪你。」

    項羽撇了撇嘴,還是不說話。

    「可是現在怎麼辦?」范增覺的眼皮特別的重,濃重的睡意不住的襲來,看來剛才那口血葉得太像了。他這七十多歲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了。可是他不能睡,他怕自己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來了。他要堅持下去!

    「我」項羽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確實是答應過共尉,情況也和范增猜測的那樣差不多。安撫共尉的成份更多,當時他的總兵力都不到二十萬,生死未卜,誰會想到能有今天啊。可是和范增說的不一樣的是,他覺得事情雖然有些出乎預料,但是自己既然開了這個口,而且今天確實有這個能力履行諾言,自己為什麼要抵賴呢?這可和君子信守承諾的信念不符啊。

    可是真把二十萬人馬給了共尉。那今後果又是項羽不敢設想的。擁有了四十萬大軍的共尉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且不論,其他人又會怎麼想?他們之所以依附自己,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是楚軍的上將軍,手下的實力最強。一旦共尉成了實力最接的,誰還能保證他們的忠心?盛荼曾經向共尉請過婚約,田安等人也和共尉手下的田壯關係密切,他們還會跟著自己嗎?

    可是不給,又著麼應對共尉?

    項羽覺得嘴裡苦,自己一直想做個信守承諾的人,可是為什麼在共尉面前,卻屢屢要食言自肥?在彭城第一次見面,他就因為虞姬而食言了,共尉沒有計較他,他卻一直有愧於心,現在還要食言嗎?二十萬人。可不是一個虞姬。共尉可以不在乎虞姬,可是他能放棄二十萬人嗎?真要翻了臉,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他以後又如何在天下人面前立足?

    項羽左右為難,遲疑不定。就在此時,項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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