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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840 遠方的入侵 14 道不同 文 / 引弓

    14道不同

    打破鈴鐺口,剿匪算告一段落。徹底解決湘西土匪,楚劍功既沒有這個興趣,也沒有這個能力。此次繳獲所得金銀珠寶,折算大約一萬兩白銀出頭。朱雀軍的每名成員,都做了一雙新鞋,集體大吃一頓,每人發了二兩銀子,放了三天假,家住附近的,回家看一眼。楚劍功就著這功夫,和曾國藩、江忠源話別。戰事將起,南下廣東勢在必行。

    平日練兵之時,楚劍功和曾國藩交往並不多,關係也不密切。楚劍功本就是官場之上的局外人,和曾國藩這些功名出身的士人沒什麼話好說。

    但曾國藩作為主官,平日練兵之時,只是在一旁觀看,沒有指手畫腳,楚劍功甚是感激,臨別之時,曾國藩擺酒,江忠源作陪,給楚劍功踐行。

    「楚主事此次南下,定可大展宏圖,威震夷狄。」江忠源先端起酒杯來,「這一杯,是祝捷酒。」

    楚劍功也端起酒杯來,說:「多謝江書辦吉言,南下若是立得功勞,便有兄台一分。」

    「這些日子,楚主事專心練兵,摸爬滾打,我和常孺只是在一旁觀看,也沒有幫到什麼忙,說起來好生慚愧。」

    「大人何必過謙。」楚劍功說道,「這半年以來,廣西藩台撥銀兩萬兩,湖北藩台加撥白銀一萬五千兩,糧五百石,湖南藩台加撥白銀一萬兩,糧五百石。這些都是大人辦來的。我楚劍功不會說話,但這些都記在心裡。大人的恩惠,朱雀軍是記得的。」

    「楚主事何出此言?」曾國藩卻不領情了,「我等都是為皇上辦事,要說恩惠,那都是皇上的恩惠。」

    曾國藩頓了一頓,又開口說道:「楚主事,你我相識未久,但畢竟同僚一場,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滌生兄但講無妨。」

    「蒙老弟你看得起,叫我一聲兄長,我便直說了。我看你平日練兵,雖有不合我意之處。但知你是極認真的,練得極狠。只是這般操兵,不知為了什麼?」

    「廣東英吉利人來犯,曾大人早就知道了呀?」楚劍功在裝糊塗,心裡開始打鼓,莫不是平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乍一想來,似乎沒說什麼過頭話,但萬一有疏漏處,也說不定。

    「英夷退了之後呢?」

    英夷退了之後?楚劍功心中暗笑。這大清官紳,斷不知道歐洲諸國的厲害,此次與英國交戰之後,,無論勝敗——打勝多半是不可能的——歐洲諸國,漸次而來,清國定然疲於招架,狼狽不堪,就是那東洋日本,也有了三千衛門那樣的人物,說不定幾十年後,也會打上門來。僅憑朱雀軍兩千餘人,絕對逆轉不了這樣的大勢。

    到了那時候,清國定然危如累卵,國內矛盾激化,遍地烽火,哼哼哼,朱雀軍……

    楚劍功正想著呢,就聽見曾國藩又問:「英夷三島小國,斷不是我大清的對手,只是戰事過後,朱雀軍去哪裡?」

    楚劍功回過神來,他雖瞭解歐洲的大勢,卻無從向曾國藩解釋,也沒有這個興趣。於是淡淡的說道:「想來是移駐一鎮吧。」

    「若是建了功勞,朝廷的封賞是少不了的,只是,朝廷素來對漢人兵將防範甚嚴,老弟,你想移駐一鎮,做綠營,恐怕求而不得啊。」

    「滌生兄你不是要轉寶慶兵備道,練出一萬團練麼?難道朝廷不防範你?」

    「我不同,一來,我本是京官,在翰林院時,也曾入宮為幾位皇子讀書,說來也是有些聖眷的。」說到「聖眷」,曾國藩不由自主的撫了撫鬍鬚,得意的微微一笑。

    楚劍功故作驚訝:「哎呀,想不到滌生兄居然入宮講書,將來成了帝師,也是說不定的事。」

    曾國藩道:「且不說這些,其二呢,我辦團練,麾下的營官卻不由我定,而是朝廷來定。」

    「上下牽制之意,古已有之。」

    「可是老弟你呢?朱雀軍中,三個營,現在還沒有營官,老弟顯然是要把兵權抓到自己手上,即便有個京城來的榜眼陸達,千總,記名都司,是個憨厚聽命的人,身邊一個親信都沒有。這樣,朝廷放得下心麼?」

    「單是朝廷猜忌倒還好說,只要老弟日後行為檢點,再上表,主動要求朝廷派些幹員來,還可以挽回。只是,我看朱雀軍中,只知報國,不知忠君。」曾國藩突然說道。

    「只知報國,不知忠君,這做何解?大清便是皇上的,報國就是忠君了。」楚劍功解釋道。

    「老弟,你不要裝糊塗,忠君報國,君在前,國在後。朱雀軍成軍這麼久,只說要南下抵抗英夷,老弟你說過一次要報效皇上嗎?」

    「也許是劍功老弟忽略了,」像商量好了一般,江忠源出來打圓場,「只是這一忽略,我和滌生兄見了,還不打緊,若是旁人見了,只道你心中沒有君上,那才是有口難辯啊。」

    「常孺說得不錯。若是再想深一層,劍功老弟有意不提皇上,那……」

    楚劍功聽到這裡,勃然大怒:「我楚劍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直,誰要嚼舌根,便由得他去,他有種便上表參我。」

    滿面怒容,楚劍功心裡卻在暗暗計較:「他們這是要幹什麼?今天便要奪我兵權。實在不行,也只好將這二人綁了,再上表去告狀,撐到戰事一起,朝廷便顧不得了。」

    江忠源道;「劍功老弟,你不要誤會,滌生兄和我是一番好意,朝廷猜忌,總是免不了的,老弟要早做打算。話說回來,只要心中想著皇上,真正盡忠王事,即使暫時受點委屈,也終會煙清雲淡。」

    曾國藩道:「老弟,這仕途長啊,一路之上要小心在意,秉住了忠君的心,再加上你的才華,做個社稷之臣,並非難事。」

    楚劍功面色緩和下來,說到:「有勞二位苦心,楚劍功理會得。謝過二位的良言,我敬二位一杯。」

    三人繼續喝酒,開始說些風月事。曾國藩講些京中官場趣聞,江忠源談談鄉村野史,楚劍功介紹西洋風物,倒也其樂融融。

    「難為二位,咱們實在是道不同不相與謀,幸好幾日後就分道揚鑣了。」楚劍功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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