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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局的開始 19 洞庭 文 / 引弓

    19洞庭()

    楚劍功等人趕到武昌,見過了湖北布政使,要到了兩萬兩白銀的軍餉額度,看在林大人的份上,湖北藩台又給了5000兩的額度,以備火耗。

    眾人也不敢耽擱,楚劍功家都沒回,便直奔荊州。荊州在宋代之後,以軍事而論,論險不如襄陽,論通達不如漢水和長江匯合的武昌,但魚米之鄉,水土肥沃,糧秣無缺。清廷設八旗荊州將軍,在此囤積大量的軍械糧秣,作為中原的物資儲備基地。

    荊州八旗將軍是個好人,每桿火銃收了10兩白銀的孝敬,就一路放行了,火銃,火藥,鉛彈,硝石等等,連查驗都省了,除此之外,楚劍功要了3000具鐵槍頭,也無人過問。江陵糧庫,看了湖北藩台和荊州將軍的手令,也無二話,只約定了一成半的「路途損耗」,就保證如期運糧到寶慶。

    唯一可惱的,就是荊州武庫居然不管運送。張興培於是對楚劍功說到:「大人不妨去找排幫。」

    「排幫?」

    「是,排幫。為朝廷經營水運的幫會,長江下游是揚子舵口,漕運和海運的是漕幫,而長江中上游的是排幫。」

    「興培,你知道,我對江湖不是太熟悉。」其實楚劍功長於湖北,對排幫還是知道一點的。排幫一直盤踞湘鄂皖贛的各個水系,壟斷著長江及其支流的水運,雖然排幫旗號下的各個堂口為了爭地盤,以及地域和宗族矛盾,一直械鬥不修,但總也算江湖上一大幫派。

    「大人不妨隨我,拜會一下排幫洞庭堂口的香主,商討運送之事。」

    洞庭湖位於荊江之南,通過大小河槽北連長江,南收湖南湘江、沅水,資水,豐水。實在是湖廣水運的一大動脈。這洞庭堂口,早年又稱洞庭幫,是洞庭湖上的漁家船家結社而成,為了爭奪洞庭水道的控制權,和排幫大戰小戰不計其數,直到乾隆年間,洞庭幫才掛上了洞庭堂口的旗號,成了排幫的一個分舵。但幫中大小事物,自成體系。江湖上還是用洞庭幫叫得順口。

    傑肯斯凱等人留在荊州武庫守候,張興培一路和楚劍功說著洞庭幫和排幫的大小典故,不覺路長,便到了松滋,也是洞庭湖在長江的最大一處入口。由於地處要衝,洞庭幫最大的分舵便在此處,僅次於湘江口的總壇。

    楚劍功和張興培從官道轉入一條小路,雖然沒有下雨,小路上卻非常泥濘,看來是地下水上滲,此處離河槽已經不遠。怕泥坑壞了馬蹄,兩人不敢放馬疾馳,只是緩緩的放著馬。走得不遠,便見了一座莊院。

    兩人下了馬來,張興培在前,楚劍功在後,牽著馬慢慢向著大門走去。還沒到跟前,一個小側門就開了,站出來一個黑衣的莊客,朗聲說到:「敢問客人名號?」

    楚劍功不知深淺,便不說話,由著張興培去應付。就聽見張興培說:「天高地廣,五水連江,蔡李佛弟子張興培,特來拜會洞庭的當家們。」

    「你要拜會哪位當家?」

    「這個……」張興培一下子頓住了,他對水路的堂會也不熟悉,不敢亂說。

    楚劍功上前一步,說到:「兄弟有一批貨物,要走洞庭,入資水,到寶慶。特來請洞庭幫各位英雄幫忙。」

    「原來是找押鏢的。」那莊客笑道,「生意就是生意,別說什麼幫忙,也別套近乎。」看了張興培一眼,接著說:「你們等我一會,我且去報於當家知道。」張興培和人講江湖交情被人搶白,心下不忿,也沒搭理那莊客。

    過了一會,中門大開,一個穿著黑綢裳的老者帶著幾個弟子,從裡面迎了出來,「哎呀呀,貴客啊,怠慢了,怠慢了。」

    楚劍功和張興培上前拱手,互相間通了姓名,那老者姓白,是這兒管事的。

    幾人到了莊中落座,上了茶,那白管事也不客套,直接問:「楚公子要運什麼物事,總值多少,要幾個鏢頭,要快要慢?先說好,犯禁的東西,就不要說了,我們洞庭幫,是在湖廣總督府掛了號的,每年也是要給朝廷交銀子的。公子托運的東西,若是犯了朝廷忌諱,大家都尷尬,就請不要說了。免得公子還要殺我滅口。哈哈哈……」

    楚劍功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樂,「原來和漕幫一樣,也是衙門治下的營生。」這麼想著,不由得看了一眼張興培。張興培甚是無趣,低頭喝茶。

    「兄弟就是有一批官府的貨物,要運到湖南寶慶,如果可能,明天就要走,越快越好。總值你不必問,準備五條大船,水手,縴夫就可以了。鏢師也不要,我自有兵丁押送。」

    「既然是官府的東西,公子為什麼不讓湖廣河道來安排呢?」

    楚劍功心裡暗暗的想:「我要早知道你們靠著官面吃飯,當然直接找湖廣河道,徵用你們的人力物力,你這老東西敢放個屁?還不是被張興培這廝忽悠了,以為江湖多了不起。自己書又看得多,來看看你們幫主有沒有女兒。」心裡這樣想著,口上卻說:「一來呢,河道大人忙著冬季養堤,這是大事,兄弟不敢打攪,二來,兄弟急著走,官家的手續太慢,三來,河道大人出面,你們做了都是白做,為了顧全江湖上的義氣,兄弟付點飯錢,也是應該的。」

    「哎呀,公子高義,老朽佩服。」白管事一下子站起來,甚是激動,「公子儘管放心,我洞庭幫行船幾百年,絕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洞庭、資水,我們都走得熟,一條船,公子給十五兩吧。就是……」

    楚劍功道:「十五兩銀子一條船,也不貴,白管事有話請講。」

    「洞庭湖上朋友多,兵丁不熟水性,怕是鎮不住,還是請公子雇些鏢師吧。我們出的鏢師,每人收銀一兩,水性武藝都好,船也使得好,水路旱路名號都響。」

    張興培道:「誰敢動你洞庭幫的船?你不要欺生。」他終於忍耐不住,發作起來。

    「我洞庭幫又不是龍王,怎的管住整個洞庭湖,自然有些野賊,是不怕死的。」

    「不用說了,那就請30個鏢師,我再給你25兩,整個運費是100兩,如何?這是湖北藩台100兩的額單,不用找了,你若答應,便自去藩庫領銀子,如何?」

    兩廂議定,皆大歡喜,便坐下來喫茶,說些閒話。楚劍功問「最快幾天可到寶慶?」

    「兩天。」

    「兩天?」楚劍功心裡默默的想,「兩天之後,就是184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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