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碎掉心脈的落月
想到離添燼今天在大街上對她說的那些話，看著她那雙溫柔堅定的眼神，他還是隱隱作痛著。
「離添燼，或許，我們之間注定沒有結果……」
水落月的眼眸在這時候斂了下來。
很多故事，她猜到了開口，卻猜不中結局。
她突然覺得老天爺似乎在整她，為什麼既然這是一場沒有結局的邂逅，卻偏偏要在三年前讓他們開始……
她苦笑地走進雨中，冰涼的雨水打在她的臉頰上，有些生疼。
可是，那滲透皮膚的涼意讓她的心有過短暫的舒適跟快感。
為什麼他要在這時候來找她？
這時候，她真的不希望他來啊。
眼淚混著雨水從她的眼中滑落。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玩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既然不想讓我們有結果，為什麼還要讓他來找我？
「落月，你在雨裡幹什麼，快點進來呀。」
景家少夫人俞紫絮剛走出房間，便看到水落月就那樣傻站在雨中淋雨，心中一急便跑到雨中把她給拉了進來。
「落月，你這是幹什麼？你不知道你的身子不能淋雨嗎？」
俞紫絮有些責備地看著水落月，這邊拿過一條毛巾給她擦拭了起來。
「我沒事。」
她淡淡地對俞紫絮搖了搖頭。
反正活不了，淋不淋雨又有什麼關係？
只不過都是遲早要死的事。
而俞紫絮聽她這麼說，眼中的責備之意更加明顯了。
「你別自暴自棄了，灝已經在到處尋找名醫給你治病，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開口安慰著水落月，可心中卻一點底都沒有。
這幾個月，景家幾乎是用盡所有的人脈去尋找名醫給她治病，可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聽說那一代名醫遲暮老人有可能救得了她，可是遲暮老人的行蹤這樣飄忽不定，再加上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遲暮老人，就算他經過他們身邊，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水落月聽俞紫絮這樣說，也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你們倆別費心思了，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還有誰能救？」
她想，她的醫術已經夠厲害了，也不是照樣救不了自己麼？
能醫不自醫，這或許也是在諷刺她吧。
至於他們抱著希望要找的遲暮老人，她知道他是誰。
千葉楓的師父嘛，一代醫神，可是，她並沒有想過要去找他。
跟離添燼有關的人，她都不想去找。
與其讓她那樣痛苦得活著，不如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可是，景家如此好心，她也不想拂掉他們的好意，就任由他們去了。
「你別灰心嘛，不是還有個遲暮老人嗎，只要找到他的話，你的病就能治好了。」
俞紫絮看著水落月那近乎是等死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嗯，那我等著。」
對俞紫絮點了點頭，她轉移話題般對她開口道：
「灝已經派人給你煎藥了，你一定要好好喝藥知道嗎？」
「嗯，我會的。」
「那我回房休息去了。」
「好吧。」
從俞紫絮的房間內出來，水落月的眼簾便垂了下來。
或許，老天爺還是憐憫她的吧，至少在她臨死前這一段時間，還有這一對夫妻陪著她。
幾個月前，她從黑池大陸離開了之後，便不由自主地來了這裡。
白暮城，雲杉樹，呵呵，那是她跟他的約定呀。
原來，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地去摒除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可潛意識裡，還是深深地記住了這樣的約定。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幫俞紫絮保住了她腹中的小孩。
景灝為了感激她，又聽說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裡，便竭力要求她住到景府。
當時，她也是莫名其妙地就答應了。
或許，那時候她本身就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吧。
她知道，在黑池大陸她破了那一百多道的結界之後，心脈已經徹底損毀。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離添燼，也沒有回落月宮。
她只想在外面悄無聲息地死去，靜悄悄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誰都發現不了。
她也不曾想過，離添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曾奢望過自己在快死的身後還能再遇上他。
諷刺的是，在她快死的身後，離添燼出現在她面前，第一次讓她聽到，他來找她，只是為了她而已。
不是為了陌瀟然，也不是為了鎏玉山莊，僅僅是為了她而已。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閉上眼，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悄悄滑落了下來。
「什麼？你說落月的心上人今天來找她了？」
剛將藥喝完的俞紫絮聽到景灝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時，顯得有些驚訝。
「那他人呢？他怎麼沒有跟落月一起回來啊？」
「落月，好像不怎麼想見到他。」
景灝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拉緊她的衣襟，開口道。
「哼！肯定是那小子讓落月傷心了，她才不想見他。」
俞紫絮有些不滿地癟癟嘴，開口道。
卻見景灝的眼裡閃過一絲沉思，手指在下巴上緩緩滑動著。
「我猜……是落月不想讓他知道她快死了吧。」
景灝的話讓俞紫絮的眼裡閃過一絲微小的變化。
「可是……可是落月要是真的那麼喜歡他的話，臨死前肯定很想再見他一面啊。」
哎，落月還真是可憐呢。
心上人找來了，可她卻快要死了。
不行，她可不能讓她寶寶的救命恩人就這樣死掉了。
「灝。」
當即，她便抓著景灝的手臂，嚴肅道：
「要不是落月，我們的孩子早沒了，我們必須要找到遲暮老人，治好落月的傷。」
「嗯，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找到遲暮老人的。」
景灝伸手，有些歎息地攬過俞紫絮的身子，靠向自己的懷裡！
找遲暮老人已經花了還幾個月的時間了，可是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的心裡其實一點底都沒有，可是又不想讓紫絮失望。
希望老天爺不要這麼殘忍吧，落月還這麼年輕，她還是希望能跟她的心上人在一起吧。
景灝在心裡這樣想到，心裡再一次歎了口氣。
水落月回到房間，走到床榻邊上坐下。
視線有些無力地投向窗外，眼中閃爍著幾許痛苦的淚光。
「呃……」
胸口在這時候狠狠一抽，痛得她下意識地悶哼出聲。
這段時間，胸口抽疼的情況經常出現，她也已經習慣了！
之前，她因為體內的真氣撐著，抽疼的次數會少一些。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體內的真氣也漸漸消耗，她那破損的心脈便愈加損得厲害！
抽疼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她知道，她的時日無多了，好幾次，她都想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離開就好！
可是，為什麼離添燼要在這時候再度傳入她的世界。
難道……連讓她認命的機會都不能給她嗎？
水落月捂著那泛疼的胸口，咬著下唇，強忍著。
好幾次，下唇都被她咬出血來。
她無助地躺在床榻上，心口痛得越發劇烈了起來。
手，揪著床單皺成了一團。
冷汗滲透了她的額頭跟全身！
「疼……好疼啊……」
她終於忍不住喊出聲來。
這一刻，她多想離添燼能在她身邊抱著她，照顧著她，安撫著她。
只要他在，她痛死也甘願了。
「呃……」
她痛得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眼淚也在這時候湧出了眼眶。
「離……離添燼，我……我好想見你……」
她在床上，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燼……我……我好疼啊……」
眼淚如注，從她的眼眶中傾瀉而下！
每一次的劇痛，都會比前一次加劇，時間也會拉長。
她知道，每痛一次，她就離死期更近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到底痛了多久，那種讓她生不如死的感覺折磨了她恨不得當場死去。
直到她漸漸疼得無力的時候，那一陣劇痛才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她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
身上早已經被汗水打濕，她趴在床上，緩緩地平復著呼吸，直到那一陣劇痛徹底過去。
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她才從床上爬了起來。
視線投向窗外，雨水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帶著幾許惆悵。
她起身走到床邊，將窗戶關上之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越是離死期近的人，就越不想待在房間裡頭。
水落月也一樣，如果讓她選擇，她寧可選擇死在外面，也不要死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趁著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她拿著傘，從景府悄悄地出去了。
大街上因為下雨的緣故，此時並沒有多少人。
有的也是那些匆匆歸家的人群，大街上被雨水沖刷了之後，顯得清新又透著幾許涼意！
這樣的感覺，讓水落月看著精神也舒爽了一些。
手裡撐著傘，在雨中慢慢地踱步著，也別有一番滋味。
就在她漫無目的地走到街的盡頭時，便看到雨中那一抹讓她心悸的身影。
此時，他的手裡正拿著一壺酒，靠在街角的牆上喝著，喝得有些猛。
他的面色看上去很是痛苦，身邊也已經被酒瓶子放滿了。
「離添燼？」
她看著靠在牆角一個勁地喝著酒的男子，輕聲開口。
跟著，便見她眼裡閃過一絲驚慌，快步朝他跑了過去。
「離添燼？你在這裡幹什麼？」
她輕輕地推著他，卻見他在這時候眼神帶著幾分醉意地看著水落月，眼裡閃過一絲痛苦。
「我……我的落月，變……變成別人的了。」
他的話，說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甚至舌頭都有些打結。
可說出來的話，卻清晰地落入的水落月的耳朵裡。
拿著傘的手在這時候猛然一抖，她看著離添燼那痛苦不堪的模樣，眼眶一紅。
只見離添燼在這時候有些發瘋似的抓著水落月的肩膀，開口道：
「是我沒有珍惜她，是我活該，我沒有好好抓住她，讓她從我身邊離開了。」
說到這，他痛苦地仰頭大笑了起來，「落月她離開我了，我沒有好好抓住她，我活該……哈哈……」
狂笑了幾聲之後，他又開始猛地往喉嚨中灌酒。
水落月有些動情地看著離添燼，聽著他酒後對她說的話，不管是瘋言瘋語，還是酒後真言，都讓她的心裡難受得厲害。
「別喝了，我送你回客棧。」
她伸手，將離添燼從地上扶起，卻被離添燼給甩開了。
「我不回去！……落月不跟我回去，我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