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最後一次,好嗎
丁家被查,丁易和丁遠洋父子又失蹤了,這自然是件大麻煩。幸好這時丁詩晨已經從省城趕回明珠市來主持大局,總算穩住了一些局面。
丁詩晨本來是丁易當成政途人物來培養的,只是現在由她來接手丁家的生意反而是最合適的,因為丁詩晨以前從未摻合那些事情,所以底子一乾二淨。對丁家曾參與的一些灰色事件,丁詩晨一概以不知道為由,把以往的事推了個一乾二淨。
她畢竟只是個17歲的高中生,還未成年,無論是紀委也好、公安也罷,都不能拿她怎麼樣,只得盤問一番,走個過場了事。
但即使如此,隨著案件的涉及範圍越來越寬,丁家的生意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少生意都幾乎陷於停頓之中。這一回,丁詩晨就是趕回縣裡來處理礦裡的事情的。
按照丁詩晨的意思,她本想把這兩個惹了不少麻煩的煤礦和稀土礦給轉讓出去,然後趕緊把錢給轉走,爭取能從辦案機關眼皮下多搶救出一份資產來。
只是她越著急,一時間就卻越找不到合適的買主。畢竟縣、市裡能有這樣財力的人並不多。即使是有能力盤下這兩個礦的主,由於知道丁易也牽扯到這場打黑反腐風暴中,他們也怕這些礦會受牽連,自然也持觀望態度,因此只談價,不定盤子,搞得丁詩晨愁眉不展,卻束手無策。
雖然丁家現在也很被動,但丁家上上下下還是很感激范飛的。因為要不是范飛,就算丁易真能搞垮羅家,也必然付出極大的代價,說不定要犧牲幾條人命,而且這件事還會後患無窮。而現在,這一切都和丁易無關了,甚至丁易也成了一個名義上的受害者,而不是出賣者和背叛者。
也正因為如此,丁詩晨本來是想躲著范飛的。而這一晚,當她看到陳宏宇落馬的消息後,心中忽然十分感慨,於是想出來轉轉。當她轉到郊區的河邊,她便鬼使神差地讓司機把車開到了令她終生難忘的那個碼頭,於是便遇到了同樣在碼頭上憑弔過往的范飛。丁詩晨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范飛,但最後他還是鼓起勇氣出來,和范飛見了這一面,並鄭重地向他表示了謝意……因為這些事比較機密,因此丁詩晨和范飛只是低聲地聊著這些話,以免被保鏢們聽到。
「詩晨,我們去河邊走走吧。」范飛忽然指了指台階下,試探性地提了個建議。
聊了這麼久,丁詩晨似乎又和范飛恢復到了一種友好狀態。范飛於是忍不住想看看丁詩晨的真實心思,如果丁詩晨肯跟他下到河邊去,避開保鏢們的視線,就說明她基本原諒他了……「不了。」丁詩晨卻搖了搖頭,矜持地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漲水了,會把鞋子打濕的。」
感激歸感激,丁詩晨的心裡卻還是始終跨不過那道坎,她始終無法忘記范飛給過她的傷害。
這番話聊下來,丁詩晨心中雖然百感交集,卻顯然不想避開保鏢們的視線,和范飛一起走到黑暗的河邊去單獨相處。
因為現在的范飛,再也不是以往的那個范飛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丁詩晨不能允許自己再和他曖昧地交往。
所以,丁詩晨委婉卻堅決地拒絕了范飛的這個提議。
丁詩晨雖然以往總是很善解人意,很遷就範飛,但一旦遇到原則性問題,她的自尊心並不比范飛少上半點。
這是同樣悶騷的兩個人,針尖對麥芒。
范飛聽了這句話,又看了丁詩晨臉上禮貌、客套得有些陌生的笑容,禁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
丁詩晨以往是個陽光女孩,冰非墨則是冰山女王。而現在,冰非墨已被范飛調教成了陽光女孩,丁詩晨,卻從陽光女孩蛻變成了冰山女王。
這種角色上的錯位,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和悲哀。
「詩晨,你別這樣……我們雖然分了,但總歸還是可以做好朋友的。」范飛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說道。
聽到「好朋友」三字,丁詩晨的眼睛忽然紅了,她垂下了頭,捏緊了拳頭。
她那修剪得短而乾淨的指甲,竟硬生生地掐進了自己的手心裡。
她很想豪氣地說一句「咱們非友即敵」,以維護自己的自尊,一時間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看到丁詩晨的這副表情,范飛的心中一悸,然後又是一酸,就像看到了一隻把頭鑽進沙堆、試圖欺騙自己的駝鳥……這只駝鳥,是他曾下定決心要娶進家門的老婆……范飛忽然覺得很不甘心。
他和丁詩晨幾乎還沒有怎麼正式地談過戀愛,一直是在悶騷的暗戀中折騰著。而感情一旦公開,一旦確定關係,兩人就被迫分開,之後又經歷了這麼大的風波,感情已處於瀕死狀態。
幾年的感情,就眼看著它這麼匆匆地死去嗎?
如果不做點什麼,這一定會成為終生的遺憾,會永久地折磨著丁詩晨和自己!
一定要做點什麼!
范飛的心中忽然有了一個計劃,一個拯救這段瀕死的感情的計劃。
這個計劃多少有些無恥,但范飛覺得,只要為了正確的目的,就算有些不擇手段,或許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詩晨,我跟你說個故事吧。」范飛忽然牽住了丁詩晨的左手,帶著她一步步地往台階下走去。
「放開我!」丁詩晨拼盡全力地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因為范飛的力氣比她大得多。
「最後一次,好嗎?」范飛忽然鬆開了丁詩晨的手,同時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丁詩晨愣了愣,靜靜地看了范飛半晌,然後忽然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只是丁詩晨卻沒有立即跟著范飛往下走,而是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把車裡那箱準備送人的東西拿來。」
不一會,一個黑衣保鏢便飛奔而來,手裡捧著一個紙箱。
那是一整箱陳年的五糧液,每瓶都價值千金。
丁詩晨從箱裡取出兩瓶酒,然後揮了揮手。
「小姐,車裡還有紅酒。」保鏢有些擔心地說了一句。
「你回車上去吧。」
丁詩晨再次揮了揮手,然後拎著那兩瓶酒,輕輕巧巧地跟在范飛身後,拾階而下。
保鏢歎了口氣,再次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中。
范飛停下步子,從丁詩晨手裡接過一瓶酒,然後自然而然地牽住了丁詩晨的左手。
兩雙手在離別很久之後,終於重新握在了一起。
這一次,丁詩晨沒有拒絕,因為范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既然是最後一次,那麼稍微放縱一下,糊塗一下,也不要緊吧?
只是丁詩晨還需要一點勇氣,所以她取來了兩瓶酒……她其實也很懷念范飛的大手,懷念這一雙曾在放學路上蜻蜓點水般碰觸她心靈的大手,這一雙曾斬神除魔、在羅家衝殺出一條血路的大手。
這是多麼溫暖、多麼有力、多麼神奇的一雙手啊,可為什麼就忽然屬於別人了呢?
黑夜裡,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開始悄悄氾濫開來,就像一波一波的河水。
酒還未入愁腸,人已先醉。
「你穿高跟鞋不方便,來,我背你吧。」走到第十級時,范飛忽然蹲了下來。
丁詩晨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趴在了范飛的背上。
范飛卻沒有起身,他左手托住丁詩晨的大腿,右手將那瓶酒在地上輕輕一敲,酒瓶頓時碎了,一時間酒香四溢。
然後范飛站直身子,舉步下台階,然後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
丁詩晨的身子也跟著顫抖了一下,因為她發現范飛的鞋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甚至連襪子也沒穿,他赤著腳踩在了一塊碎玻璃上……「混蛋!你還不掉的!」丁詩晨忽然間淚流滿面,拚命地捶著范飛的肩膀。
她知道范飛的用意,卻忽然不甘心起來,因為她不想讓范飛就這樣還掉那一份情債,而且玻璃碎片扎進腳底板的痛苦,丁詩晨是知道的,更何況不取出來,還背著一個人走路?
「還不掉全部,至少也還個一半吧。」范飛輕輕地笑了,依然堅定地往下走著。
「豬!快放我下來!」丁詩晨拚命地掙扎著,語音哽咽。
范飛卻不再吭聲,一步步地走著,一直把丁詩晨背下碼頭,才把她放了下來。
范飛坐在第一級台階上,悠然地把赤著的雙腳放進水裡,然後愜意地呻吟了一聲,似乎十分享受這秋水的冰涼。
丁詩晨的眼睛卻再次紅了,因為她依稀看到了范飛腳底一片血紅,就正如那一晚她的腳一樣。
「那瓶酒很貴的。」丁詩晨深吸了一口氣,顧左右而言其他。
「喝酒誤事。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不喝酒了。」范飛微笑道。
范飛的臉皮現在是越來越厚了,睜著眼就敢說瞎話。其實從省城回來後,不管是在明珠市還是在武昭縣,他幾乎沒有哪天不喝點小酒的,或許這得歸功於好酒如命的饞公的熏陶。
饞公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便是「何以解憂,唯有紅星二鍋頭……啊米豆腐!」
聽了「喝酒誤事」這四個字,丁詩晨卻窒了一下,然後長歎一聲,慢慢地坐在范飛身旁。
她把酒瓶打開,抿了一小口,然後遞給范飛,只說了四個字:「最後一次!」
范飛猶豫了一下,接過酒瓶,骨碌碌地灌了一大口,然後還給丁詩晨,笑道:「酒後吐真言,我已經醉了,你想問什麼,就趕緊問吧。」
這一大口,就是一兩多。
范飛的酒量本來就不大,一兩多高度白酒一口灌下,臉頓時紅了起來。
丁詩晨接過酒瓶,也灌了一大口,臉頓時也像猴屁股一般地緋紅一片。
「腳疼嗎?」丁詩晨這才有勇氣問出那三個字,問出那一句不是廢話的廢話。
「腳疼,我受得了,也有藥治。就是心疼,沒有藥……」范飛長歎一聲。
「別把腳泡水裡了,這樣更疼!」丁詩晨勸道。
「腳疼的時候,可以忘記心疼。」范飛微笑道。
「你愛她嗎?」丁詩晨愣了一會,沒有理會范飛的裝可憐,而是轉移了話題。
只是丁詩晨又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口酒,仍然是一大口。
一瞬間,她的臉更紅了,嬌艷如同二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