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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百花殺 第六十八章 斷碎 文 / 豆子惹的禍

    第六十八章斷碎

    二月二十八,求***~~~~~啊^_^——

    一曲吹完施蕭曉稍作停頓,笛聲忽然一轉,變成了回鶻人的家鄉調子,其中的鼓舞之意不言而喻。惡鬥中的阿夏大笑了一聲:「多謝!」

    籠外鼓噪聲驚天動地,施蕭曉卻吹得神采飛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笛聲中,當回鶻曲臨近終了,他正準備再換新調的時候,遽然身邊響起一聲鏗鏘大吼,沉重腳步踏碎青磚,只是一人一刀,蕩起的聲勢卻彷彿一頭著了火的巨獸,宋陽猛撲而出。

    龍雀沖,於毫無徵兆中宋陽揚刀、出手,龍雀寶刀顫顫輕鳴,飽含歡呼之意,刀身上血光流轉,濃濃的血腥氣息隨主人的衝鋒霍然瀰漫!

    奔雷一擊,直指扎西平措。

    既然有機會,任初榕托付的事情,還是親手完成更好,從進入籠子開始,宋陽就準備殺人了。龍雀在自己手中,從未斬落人頭,吐蕃第一勇士的血,總算也不虧了它的『開張』。

    每一擊都是孤注一擲,偷襲也不例外……孤注一擲的偷襲!

    赤手時,宋陽的修為稍差於宗師,但宋陽所有的修行都是為了這把刀,當它在手,即便真正宗師也要暫避其鋒。扎西平措做夢也想不到,南理人中竟還個宗師!他全副精力都在應付著阿夏,等察覺到危險時,眼前已血河倒瀉,龍雀一斬當頭!

    破盾、入肉、碎骨,兩段。

    扎西平措臨死的慘叫,刺傳千萬耳鼓。

    若小捕在場,當會吃驚尖叫吧。宋陽這一斬與她『見到』情形一模一樣……周圍很亂,好像有幾千幾萬人圍住,他拿著一把很大的刀,廝殺。只是小捕看得不全、看得不清,她沒見到那只巨大的鐵籠。

    乾淨利落的斬殺,突兀而起,彈指寂滅,毫無徵兆又彷彿順理成章。

    喧鬧的燕人陡然安靜了,人人目瞪口呆,一時間誰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南理小子出手了、只一刀就把大名鼎鼎的扎西平措砍成了兩截。

    直到宋陽擎著大刀重返同伴身旁時,燕人的驚呼與歡呼才同時響起,驚呼自不必說,歡呼也並非送給宋陽,而是…終於見血了!

    無論什麼樣的聲音,從千萬人口中同時發出,都會變成轟轟巨響,宋陽甩掉龍雀上的血跡,對施蕭曉笑道:「看,我說他們都是煞筆,沒錯吧。」

    施蕭曉的笛子吹不下去了,目光裡又顯出戒備之色,亂戰的平衡被打破了,凶險隨時降臨。

    而鐵匠蕭易見到龍雀攻破吐蕃堅盾的威風,明顯大吃一驚,幾乎都忘記現在的局勢,快步走到宋陽跟前,結結巴巴地問道:「宋兄弟,你的刀能、能不能給我看看?」

    宋陽笑了笑,略顯歉意:「我還捨不得放開它,拿在我手裡你看成不?」

    剛剛到手不久的龍雀,宋陽捨不得它離開自己的手掌,哪怕片刻。蕭易一個勁地點頭,口中連連應著:「成、成、這就成……」俯***子,仔細去辨識龍雀的材質、煉法,眼睛越來越亮。

    彷彿『不死人』的魔咒被破除一般,鐵籠之內,隨著扎西平措的橫死,一聲聲慘叫接踵響起。不止回、吐的惡戰,燕與犬戎的激鬥也開始現出傷亡,羅冠叱喝連連,身形化作一道疾風,圍住戰團迅速盤繞,金光顫顫不停出箭,血漿飛濺,人命凋零!

    鐵籠內外,千萬人中,單打獨鬥羅冠稱尊,是以沒人能看得出他未出全力,即便宋陽也無從察覺他的『巧妙』,不過宋陽看得到,死掉的燕國豪傑,一點不比草原猛士少。

    吐蕃主將慘死,回鶻士氣高漲、實力猛壓出強敵一籌,可生死關頭,吐蕃剩下的戰士無一退縮,最後的念頭不過四個字:同歸於盡!遠勝初時的慘烈,最後的決戰不過兩柱香的功夫,來自高原的勇者盡遭屠戮,甚至連一具全屍都不存。但回鶻也遭凶狠反噬,六人陣亡,倖存的四個個個重傷,阿夏也不例外,肚子上中了一刀,鮮血泂泂湧出,染紅戰袍。

    與此同時另一個戰團也進入最後決戰,犬戎傷亡過半戰陣徹底散亂,燕卒四死三傷再無配合可言,各展手段近身肉搏,羅冠也收弓抽刀加入亂戰,敵住犬戎主將。

    所有人都矚目戰團,唯獨鐵匠一個,對龍雀愣愣出神,直到宋陽問他:「看出什麼了?」,蕭易才一驚而醒,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刀子卓絕,靠著它能斬斷鐵籠!」

    鐵籠的材質不同凡響,按照蕭易的估計,在煉製時匠人在其中加入了『星鐵』,一般的寶刀神劍難傷它分毫,否則又哪能靠它鎖住籠中的真正高手,而『龍雀』上細鱗,乾脆完全是『星鐵』煉成,若加力猛擊,足以斬斷籠柱。

    宋陽饒有興趣:「真能行?」

    大凡上乘匠人,都會有副臭脾氣,容不得旁人、尤其是外行質疑自己,蕭易也不例外,不過對宋陽總算還留了點面子,只是淡淡說了句:「砍個試試不就知道了。」

    不料話音剛落,宋陽又復大吼,竟真的揮舞龍雀急衝而去!只不過他並未衝向鐵籠,刀鋒直指,燕與犬戎的戰團……正是時候!

    只剩下五個了,羅冠與犬戎主將勝負難分,但余戰已基本結束,兩個身負重傷的燕卒正聯手擊殺最後一個、傷得更重的草原武士。

    已到了燈枯油盡,無一例外都是強弩之末,全沒有躲避的機會,龍雀過處,燕卒了斷。

    龍雀急顫、鮮血潑濺,宋陽再次揚刀,這一次,刀鋒在他手中緩緩轉動,他指的是外面無數觀戰的燕人!

    千萬人驚呼過後,同時嘶聲怒罵,宋陽哈哈大笑,不親手殺掉一兩個燕卒,又那對得起燕人之前的那份『熱情』。

    就在這個時候,羅冠也揚聲斷喝,一拳打碎犬戎主將的腦袋,同時手中長刀激射,把最後倖存下來的草原勇士釘死在地。

    剎那之間,外面燕人的怒吼變作響亮歡呼,就連城樓上的景泰也點頭大笑……贏定了!

    回鶻只剩四個傷兵殘將、南理倒是陣容整齊,可能打的不過就宋陽一個。而燕國主將氣定神閒面色從容,顯然還有充沛戰力,雖然只剩一個人了,但他是真正大宗師,收拾這個殘局不過舉手之勞。

    到最後,勝出的只可能是羅冠、只會是大燕!

    到了現在,有關奪擂的擔憂終於一掃而空了,景泰伸手猛拍身前箭垛,大笑斷喝:「殺!」

    帝王金口玉言,所有燕人齊聲附和:殺!

    羅冠負手而立,靜靜望向宋陽。阿夏手捂傷口、氣喘吁吁,帶著殘餘手下與宋陽並肩而立,施蕭曉、南榮飄然上前,瞎子侏儒刀劍出鞘,就連二傻都有些緊張了,把巨盾立了起來,探頭探腦……

    片刻之後,羅冠忽然笑了,輕聲說道:「我投降。」

    ……

    若是一個月前,羅冠不會降,他一定要贏!不會傷宋陽的性命,但一定要逼迫南理棄劍,宋陽若不答應,便打到他答應為止!至於回鶻更不在他眼中,阿夏肯降最好,不降就殺了。羅冠是大宗師、冠絕天下名傾朝野的大宗師,不能、不想更不甘對旁人低頭。

    可一個月前,他知道自己還有半年可活,到現在就更短了,只剩五個月不到,命不久矣,還有什麼虛名放不下呵。

    面前的少年已經答應替自己照顧老師,承蒙大恩,對方卻未提過半字回報,再看自己的現狀…送他這份榮耀又何妨!

    何況,羅冠的眼睛雪亮,有過漏霜閣的經歷,又哪會不曉得宋陽是最最正宗的反賊,自己降了,就是讓他狠狠踩一腳大燕的臉,對宋陽而言這樣的饋贈,比著什麼榮譽、獎品,可都實惠多了。

    宋陽也好琥珀也罷,事先都不曾料到今天南理還要入擂,也就更想不到,姑奶奶的一個玩笑,會讓羅冠的心境發生巨大變化,捨卻畢生威名,把足以照耀中土的巨大榮譽拱手相送……

    宋陽收刀,對羅冠長身而揖,認真道:「謝前輩賞賜。」

    阿夏大是意外,但對方退讓,自己這條性命就算保住了,歡喜之餘,也忙不迭和宋陽一起向羅冠施禮。

    籠外觀眾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只見番邦武士向自家主將鞠躬,還道是阿夏、宋陽投降了,轉眼間歡聲雷動,而更多的人卻不想『蠻夷』還能活著離開,繼續齊聲大吼著剛才的『聖旨』:殺、殺、殺!

    可下一刻,只見羅冠脫下背後的箭壺遞給了宋陽——就算是娃娃也能明白,這是中土的獻降之禮,誰獻上武器便是誰認輸!

    轟雷般的喧鬧陡然化作死般寂靜。

    景泰寧願臉上挨上一刀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完全呆傻在城頭。

    直過了三息,燕人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不知是誰先爆發出一聲怪叫,單純的怪叫,沒有任何意義,僅僅是心中那份狂躁最直接的宣洩,旋即吵鬧再起,有人歇斯底里地怒罵,也有人捶胸頓足地嚎啕,為什麼會輸?怎麼可能會降……

    聲浪擊碎夜空,二傻嚇了一跳,撇嘴小聲說了句:「煞筆。」

    城樓景泰也被萬民喧吼驚醒,回過神來後只覺得喉嚨發甜、胸口發悶、一陣陣地氣血翻湧幾欲吐血,真真氣死了、真真氣瘋了!

    鐵籠內,羅冠退開後,阿夏的臉上卻顯出了一份猶豫,對宋陽道:「阿夏不敢和王駕相爭,可您此刻是代南理出戰……」

    羅冠降,除去『死期將近』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是燕人,或者說他哪國人都不是,不過一隻孤雁,被景泰雇來的打手。對上上大燕他全無歸屬感覺,更未把自己當過燕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容宋陽盜走譚歸德。

    但阿夏生於回鶻、長在沙漠,從太老爺爺往下一路排下來,列祖列宗都是回鶻出名勇士,自幼耳濡目染,家國榮譽遠勝她個人性命,她能對宋陽下跪,但不能對南理低頭。

    宋陽明白她的難處,點頭道:「也不一定非得投降才能不打,我記得規矩裡有沒提過打和的事吧?」

    阿夏搖搖頭,宋陽笑:「沒提就是默認了唄,最後咱倆家不打了,要做和,誰還能逼著咱打。」

    阿夏也笑了,並肩稱雄,這個主意倒是兩全其美,跟著又問道:「那賭注怎麼分?」

    賭注都是空話,想兌現就得先正是開戰,宋陽才不要,搖頭笑道:「不用分,全歸你們回鶻!但是小檯子上的獎品我都要!」

    阿夏大喜,立刻點頭答應下來,當然也免不了沒口子的道謝,南理、回鶻兩家的勝者,就在燕人的漫天怒吼聲中,彷彿家家酒似的分好了戰利品。宋陽知道自己佔便宜了,有點不好意思,又指著小檯子上的獎品:「或者…你挑一件?看那件順眼就拿去。」

    阿夏卻道自己才是佔便宜的那個,忙不迭的搖頭:「不要不要,都是您的。」說完她想了想,又補充道:「賭注我家也不能全拿…睛城給您?」

    阿夏沒有胡大人那份眼光,不過也能大概明白,在贏下的這一大串賭注裡,『睛城』是最好聽、最貴重的,但幾乎就沒有兌現洗完,乾脆把這個選出來送給宋陽,自己不丟實惠,又顯得挺大方來著。

    女人的這份小心眼,宋陽當然不會去揭穿,也不推讓,呵呵地笑道:「日出東方要真能娶了你,是他的福分啊。」

    提到心上人,阿夏的臉蛋紅了,宋航哈哈一笑,他也不知道怎麼表示『打和』,乾脆用前一生的辦法,抓起阿夏的手,並肩高舉,向所有人示意,兩家言和共享勝利。

    阿夏身後一個武士不顧重傷劇痛,奮力鼓起自己的大嗓門,對外大聲宣佈:「回鶻、南理,打和了!兩個都是第一,一品擂所有武士獎品都歸南理,一品擂賭注中,睛城也歸南理,其他都是回鶻的!」

    回鶻人的漢話生澀、發音古怪,更無措辭可言,都是直來直去的大白話,但此人的吼聲著實驚人,連遠在城樓的景泰都聽得一清二楚。

    宋陽興致高昂,也隨之開口大吼,只兩個字:「搬家!」

    睛城不是你們的,趕緊搬家……燕人罵聲驀然高漲,宋陽全不理會,又轉頭望向蕭鐵匠:「龍雀真能攻破鐵籠?我等不及他們開門了。」

    鐵匠篤定點頭,宋陽嘟囔了一聲『是真的才好,要不可丟人了』,說話同時,龍雀沖轟轟烈烈,紅色戰刀賁烈斬去。只聽一連串刺耳銳響,牢不可破的鐵籠被寶刀破開大洞。宋陽脫身而出,並未就此止步,而是繼續急衝箭步飛上陳列獎品的小台。

    他是勝者,獎品本就應該是他的,燕兵沒有阻攔,只是把目光投向長官,帶隊將領則仰頭望向城樓的皇帝……景泰雙目通紅,胸口劇烈起伏,根本不看別人,只死死盯住羅冠,咬牙切齒。

    宋陽上台,來到諸般獎品兵刃前,龍雀血色暴漲,狠狠斬下!

    金鐵交擊的銳響刺穿夜色,宋陽發了失心瘋,一刀一刀重擊他的戰利品,不過片刻哀鳴淬礪,高台上所有的獎品都被龍雀砍斷、砍碎。

    那支開國鴻矛、功勳之器也不例外,斷裂成了三四截……放眼天下,沒有一件兵器、也不能有一件兵器,有資格陳列於龍雀上!

    龍雀在手。

    龍雀在心。

    天下第一的龍雀寶刀,尤太醫的厚贈。宋陽放聲大笑,就如入擂前一樣,手擎龍雀高舉向天……亮!刀!

    我知道,你看得見。

    而九月八,夜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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