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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78 浴血堅持七 文 / 仙人掌

    278浴血堅持七

    五連一走,五女山的防禦兵力就空了。

    忠義軍司令部警衛隊本來有一個加強連的兵力,留駐帽子山一部,護送輜重營和兩門火炮一部,剩下的,不足一個排的兵力全在五女山上了。而龍飛的狙擊隊本來就以精悍著稱,僅有三十人,還包括龍飛本人。

    六十七個人要堅守五女山,這就是留給李雙喜和龍飛的課題。

    俄軍不是鐵打的,而放棄山道佯攻陡峭的五女山,讓俄軍的體力快速下降,土黃色的人潮在冷槍的狙擊下,勉強爬到相對海拔不過一百五十米的山腰處就再也不願意動彈了。

    「喜子,你準備一下,天一黑,咱們就把靠近山道的那部分老毛子反下去。」龍飛擺弄著手裡的步槍,用探條清理著槍管,原本木訥的嘴卻罕見地利索起來:「這麼一來,咱們的阻擊空間能大不少。」

    李雙喜有些愁苦地說:「主要問題是彈藥不足。」

    「我知道,有辦法。」龍飛微笑著朝李雙喜看了一眼,讓這位衛隊長能夠感受到自己目光中的信心,又道:「在這裡打老毛子,其實可以不用槍的。挖陷阱、埋木劍、編刺籠、設機關,這些老山獵人的辦法統統能用上!」說著,他將探條裝回,一手提著槍,一手拉了李雙喜,向那群老百姓走去。

    不多時,踴躍的百姓們就利用自己的刀斧鋤頭等工具行動起來,在一個老獵戶的帶領、指點下分成幾撥,伐木的、搓樹皮的、挖坑的、編刺籠的、捆拒馬的,忙得不亦樂乎。老人和婦女們則煮好飯菜,冒著老毛子的零星的槍擊送到各處陣地。

    山下的俄軍也沒閒著,西伯利亞第六騎兵團團長加米涅夫和遠東二十九團團長亨楚克在接到小禿子嶺已經被七十三團攻佔的消息後,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決定不再冒險在山頭中國火炮的威脅下搭建浮橋過江,而是以二十九團一個營的步兵開路,加米涅夫親率全部騎兵尾隨,繞道北進,直插通化,以期與渾江東岸的部隊形成齊頭並進的態勢。亨楚克則率領二十九團的兩個步兵營、一個炮連、第六騎兵團的一個騎炮連圍攻五女山。

    進攻準備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旅順,黃金山下的關東州總督府。

    總督阿列克謝耶夫海軍上將大步走進寬大的宴會廳,看著濟濟一堂的陸、海軍將軍們,想著沙皇陛下剛剛拍發來的電報內容,感覺整個宴會廳是那麼的明亮,似乎整個遠東的陽光都集中在黃金山頂上了一般。

    「親愛的將軍們!」隨著這聲問候,所有的將軍們都自覺地立正,以注目禮來表示對總督的尊敬,接著,他們的總督走到一幅巨大的地圖前,從副官手中接過一根長長的指揮棒,得意洋洋地指點著地圖說道:「沙皇陛下準備把從這裡,到這裡,劃為大俄羅斯帝國遠東總督轄區,並在旅順設立遠東總督府。黃俄羅斯計劃成功在望!」

    「愚蠢!」伊萬諾夫陸軍中將在最靠近地圖牆的一個圓桌邊輕聲嘟囔了一句。俄軍雖然在持續不斷地向遠東增兵,可遼河以西以及奉天城還在中**隊手裡,而長白山裡的那些名為匪軍實為中**主力的軍隊,依然活動頻繁,在有節制的抵抗中不斷地消耗俄軍的有生力量。更需要提起注意的是,口木人明顯地對俄國在滿洲的作為不滿起來,口木海軍的偵察船頻頻出現在黃海、朝鮮海峽,甚至抵近了海參崴,口木在朝鮮的那一丁點兒駐軍也開始向鴨綠江移動,而口木國內,已經被一種緊張的臨戰氣氛所籠罩,據說,有三個常備師團已經接到命令,準備登船渡海了。此時,沙皇要成立遠東總督府的做法,無疑是將中國人往口木人的懷抱裡狠狠推了一把。

    儘管小聲,阿列克謝耶夫還是聽到了,他有些慍怒地向中將看了一眼,自顧自地道:「本總督決定,為了讓遠東總督府名副其實地承擔起責任,這裡,奉天!必須要在8月以前攻佔!東清鐵路必須打通!」

    伊萬諾夫再也無法忍受一隻蠢豬的擺佈,他霍然起身,向在座的將軍們略略點頭後,大步走到地圖前,手指奉天的標注,大聲道:「一旦我軍攻取奉天,口木人必然介入!請問我尊敬的總督閣下,請問我親愛的各位將軍們,你們做好了與口木人決戰的準備了嗎?!我本人的回答是,沒有!直到今天,旅順要塞的數百門大炮依然缺乏炮彈;直到今天,太平洋艦隊的主力艦還分散在海參崴、仁川(朝鮮原本是日俄共同勢力範圍,口木通過甲午戰爭得到了朝鮮的宗主權,卻未能驅逐俄**艦在仁川的駐紮)、旅順;直到今天,陸軍火炮的炮彈配給還是嚴重缺乏,而且只有榴霰彈一個彈種;直到今天,我們在滿洲還只有不到不到三十萬兵力,卻要面對十多萬中**隊和更多的口木軍隊!在沒有取得決定的優勢之前,我認為不能攻擊奉天,而應該趁著中國人在忠義軍問題上撒謊之機,狠狠地打擊忠義軍,掃清長白山!」

    阿列克謝耶夫很有風度地微笑著,等中將回到座位上,等目瞪口呆的將軍們恢復了常態後,才悠閒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指揮棒道:「帝國陸軍大臣庫羅巴特金陸軍上將剛剛訪問口木歸來,他對口木軍的評價應該說是最準確的,上將說,一個俄軍士兵能夠抵得上三個口木軍士兵……」

    「那麼,一個俄軍士兵又能抵得上多少中國李燾麾下的士兵呢?總督閣下。」回到座位上的伊萬諾夫中將立即反唇相譏,在他眼裡,陸軍大臣不過是一個靠溜鬚拍馬博取高位的無能之徒,他的話能信嗎?事實上,李涅維奇將軍在目睹了天津鹽關浮橋之戰後,對口木軍的戰鬥力做出了極高的評價。這個評價是專業的,不是單純以士兵的身高和體力來比較,而是以士兵受到的軍事教育、具備的戰術技能和遵守紀律的自覺性以及效死的決心來綜合評價!

    這個問題太過分了!太尖銳了!幾乎把在座的將軍們得罪個精光!陸軍中將的話意,不就是指責俄軍在此前的大凌河戰役、遼河戰役中遭遇的可恥失敗嗎?不就是在指責總督閣下以及參與兩次戰役的將軍們無能嗎?

    海軍上將終於不能保持上位者的風度了,他狠狠地將手中的指揮棒往地上一摔,又重重地踩了兩腳,揮舞著拳頭向伊萬諾夫咆哮起來:「放肆!這是遠東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你的行為,是俄羅斯帝國陸軍軍人的恥辱!滾出去!你不再是我的參謀長!」

    伊萬諾夫似乎早有準備,兩年前,他也曾被這位總督解職過,不稀奇了。中將神色自若地起身,拉拉衣襟,大步行出宴會廳。在他身後,總督的聲音響起:「阿穆爾-海參崴軍區已經全部動員起來了,我們將得到更多的援軍,一定能夠踏平滿洲!擊敗敢於挑戰的一切敵人!」

    有伊萬諾夫做榜樣,將軍們拋棄了所有的顧慮,湊趣一般地高呼:「烏拉!烏拉!」

    海軍上將又恢復了滿臉的紅光,接過副官遞上來的一根新指揮棒,對著地圖侃侃而談……

    總督府外,伊萬諾夫中將登上自己的馬車,他的副官格熱裡列夫陸軍少校感覺到將軍不快,一邊指使車伕起行,一邊回頭向中將道:「閣下……」

    伊萬諾夫擺手止住了副官的說話,怒氣不減地吼道:「這頭蠢豬!帝國的黃俄羅斯事業不能毀在他的手裡!我要電告聖彼得堡,我要請沙皇陛下重新慎重地考慮遠東總督的人選!我要去九連城,對,就是那裡,忠義軍必須盡早消滅!」

    少校恭順地聽著,心裡卻大不以為然。

    帝國是羅曼諾夫家族的,總督是沙皇的至親,一個在聖彼得堡沒有多少人緣的陸軍中將想要搬倒總督,那無異於天方夜譚。不過,少校本人非常欽佩中將閣下的為人和治軍,他清楚地知道,只有中將才能勝任帶領遠東軍擊敗中國人,實現帝國在滿洲的完全統治。

    「……哼哼,一個俄軍士兵能抵得過三個口木軍士兵,哈哈!」中將還在憤怒地自說自話:「庫羅巴特金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他根本就不知道遠東軍部隊就是由農夫、地痞無賴和一群野心勃勃卻無能的軍官組成的烏合之眾!只有歐洲軍的到來,才能徹底扭轉滿洲戰局,可惜……帝國的重心在歐洲!少校,是否有這樣一種可能,如果由皇室更高級別的大公擔任遠東總督,沙皇陛下就會痛快地抽調歐洲軍增援滿洲呢?」

    少校小心地回答:「您說的是尼古拉大公?」

    「是!可惜,大公是全俄羅斯軍隊的總司令,又怎麼會屈尊到遠東來呢?噢……」中將的話被後面快速接近的馬蹄聲打斷了,兩名軍官策馬超過馬車的同時,叫道:「停下,總督閣下命令,伊萬諾夫將軍就任進剿軍司令官,立即前往寬城子,統一指揮對忠義軍的作戰!」

    中將揚了揚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又用這手在馬伕的肩膀上拍了拍,馬車在清脆的馬蹄聲和中將的說話聲中向金州駛去。「他始終不相信口木人會主動進攻俄**隊……」

    「我不相信口木人敢於向大俄羅斯帝國開戰,即便開戰,他的軍隊也不敢向俄羅斯軍隊開槍!」總督府內的宴會廳裡,阿列克謝耶夫海軍上將用這句話作為整個軍事佈置的註腳。接下來,音樂響起,盛大的宴會開始了……

    傍晚,當渾江西岸,五女山下的俄軍按照平常的規律吃過晚飯,又經過半個小時的「消化性休息」後,終於在十一門火炮的轟鳴聲中,迎著陣陣硝煙向山腰更高處攀登。

    在西方天空的萬丈紅霞幫助下,隱藏在密林中的狙擊手們用準確的射擊迫使俄軍的行動變得更加緩慢;而三十七名左手提著德造88式步槍,右手拿著大號手槍的雙槍兵們,則在老毛子的一波炮擊過後,敏捷地衝向俄軍,在一陣密集而清脆的槍聲中,靠近山道的俄軍「登山隊」被打得潰不成軍,慌慌張張地扭頭就跑。即便這樣,他們的指揮官在遠遠的山腳下,憑著因天黑而變得觀察視野越來越差的望遠鏡看不到這些,一發發炮彈的落點還在向山上延伸,在空無一人的地段上欺負那些可憐又無語的植被。等到下級軍官把山道附近部隊崩潰的消息報告給團長亨楚克上校後,這位上校滿不在乎地說:「那就明天再攻擊,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命令,停止炮擊!」

    就這麼著,隨著山道的那陣手槍聲,準備了一整天的俄軍攻勢就稀里糊塗地結束了。而俄軍士兵們也樂得省些力氣,撤退得非常乾脆,連早上佔領山腰陣地也放棄了。

    李雙喜和龍飛趴在一棵松樹下,互相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目光,當最後一名俄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瀰漫的夜色中後,衛隊長「吸溜」一聲抽了抽鼻子,罵道:「老毛子搞什麼名堂?會不會有炮擊?」

    龍飛把身上的樹枝偽裝拉扯了一下,慵懶地哼了一聲道:「你先帶弟兄們回去準備,我在這裡守著。天完全黑下來後佈置機關、陷阱,哦,兩小時後派一組人來換崗,要不,我可要睡著了。」

    「聽你的,懶得跟你爭!」李雙喜丟下一句話就走。他已經完全習慣了「據說很木頭」的龍飛,在現在的李雙喜眼裡,龍飛不是木頭,也談不上什麼木訥,不過就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有點惜字如金的意思而已。實際上,這個本是獵人的傢伙確實很有獵人的天賦,無論他的獵物是人還是野獸。

    成天嘻嘻哈哈、嘰嘰喳喳的獵人絕對打不到獵物,獵人就應該有獵人的性格。

    這一夜的五女山是寂靜的,而在她寂靜的外表下,幾百個中**民搬著、抬著、扛著各種原始的「武器」,在深夜的密林中布下一個又一個精心設置的死亡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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