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逐鹿1900

第四卷 基業 172 松花滔血 文 / 仙人掌

    172松花滔血

    漂河、拉法河、輝發河匯入松花江,在威虎嶺和老爺嶺之間沖刷出一塊河谷平原,樺樹甸子就處於平原的中央。

    在平原的西北方,一道山嶺拔地而起,像一道高牆般堵住人們的視線,卻擋不住松花江水千萬年的沖刷,被生生地劈開一個口子,口子以北叫老爺嶺,口子以南叫吉林哈達嶺。

    海拔1284米的西老爺嶺是老爺嶺的主峰。山腰處,鮑羅克涅夫少將舉著望遠鏡,看著雜色的忠義軍行軍大隊源源湧向山口,掛在嘴角的得意微笑怎麼也掩飾不住。要不是忠義軍謹慎地派出前鋒和兩翼護衛部隊的話,這位少將就要跳起腳高呼「烏拉」了!

    蘇鮑齊上校討好地笑道:「將軍,再有五分鐘,忠義軍後衛將進入我軍伏擊圈!」

    「嗯,我的上校,您立即去掌握我們的大炮,等候我的命令。」

    「遵命,我的將軍!」蘇鮑齊按住腰間的軍刀,志滿意得地小跑著走遠。他為自己明智地贊同了少將的出擊提議而驕傲,也為自己給少將出了一個主動撤退、犧牲民團、伏擊忠義軍的作戰計劃而自得。眼看著,不下於四千忠義軍就要在松花江兩岸陷入俄軍的伏擊圈,至少,在右岸的兩千多忠義軍是難逃被殲滅的結局了!

    這將是從大凌河薩哈諾夫支隊覆滅以來,俄軍的首次勝利!

    得益於伊萬諾夫將軍對滿洲俄軍作的整訓,俄軍單兵作戰素養有所提高,而炮兵則在集中使用火力的的方面取得了一些進步。這些進步表現在,一名炮兵指揮官可以指揮三到十個炮兵連,那就是12——60門火炮!而挽馬和馬伕的增加,使得火炮可以在平原地區勉強跟上步兵的行軍速度,及時為步兵提供火力支持。此時,歸於蘇鮑齊上校指揮的有24門火炮,它們全部在江右山口前的一片白樺林邊待命,它們將要支持一萬三千俄軍在松花江左右兩岸的戰鬥,特別是右岸的八千俄軍!

    為了取得這場可以預見的勝利,伊萬諾夫和鮑羅克涅夫可以說傾盡了老本。

    炮兵少校拉姆科斯基迎上蘇鮑齊上校。

    「報告上校,火炮全部準備就緒!」

    蘇鮑齊矜持地點點頭,指著江左道:「親愛的拉姆,你準備用多少火炮封鎖江面,就是這一段,山口那裡水流湍急,可以忽略不計。」

    拉姆科斯基自信滿滿地道:「六門!全部是75速射炮!」

    蘇鮑齊上校舉起望遠鏡看了看江左忠義軍的前哨部隊,滿意地再次點頭,邊收望遠鏡邊走向火炮放列地的白樺林。

    ……

    江右,擔負游擊軍右翼保障任務的二團七連在起伏的山嶺間,循著一條獵人和參客踩出來的小路艱難挺進。作為側衛部隊,他們走的路比主力多,經歷的地形地主力複雜,而且,他們需要提高百倍的警惕!

    連長齊家芳提著金鉤步槍走在最前面,手上的槍表示這位連長是游擊軍裡經過初步訓練的一等射手,這才有資格配發金鉤步槍,普通官兵則是毛瑟88或者莫辛。

    一個在青草邊的腳印引起了齊家芳的注意,他舉手止住部隊的前進,蹲下身子伸手劃拉開青草。這是一個比他自己的腳大了不少的腳印,作為大清國人中較高個頭的齊家芳,自然也擁有一雙大腳,可是地上的腳印足足比他的腳長了半寸。

    「老毛子!」齊家芳一聲驚呼,只有老毛子的皮靴才能猜出這樣的腳印。

    他迅速地抬頭,根據腳印指示的方向看去,卻是一眼的蔥蘢和蒼翠。戰前,營長曾經說過樺樹甸子附近駐紮有俄軍,可是攻打周扒皮民團時,俄軍沒有出現。那麼,這些俄軍藏哪裡了?很有可能就是在這老爺嶺山中。

    「展開戰鬥搜索隊形!」齊家芳下達命令的同時看了看山下的主力,又補充道:「以班為單位,加快搜索行軍速度!」

    嘩啦的推彈上膛聲和卡卡的上刺刀聲響成一片,各班、各排迅速拉開距離,成一個扇面離開小路,鑽進蒼茫的林海。

    設伏的俄軍見忠義軍接近,自己再也無法藏身,匆忙中摳動了扳機。「啪——勾——兒!」槍聲在山間拉出長長的尾音,宣示著一場慘烈的戰鬥的開始。

    排子槍次第打響,在山間密林中並沒產生太大的殺傷力,七連官兵們很快調整戰鬥線,以九條金鉤步槍為射擊指揮,將一**子彈打向俄軍暴露的那點黃色身影。

    山下河谷間,魯仲良第一時間聽到槍聲,立即反應過來大聲下令:「四營向山梁子靠攏,接應側衛,五營就地散開,警戒前方,六營向江邊靠攏,聯絡江左支隊!」

    部隊迅速散開的同時,霍霍的炮彈破空聲由遠而近,「轟轟」的在江邊谷底裡炸出一團團的火花,彈片、霰彈子橫飛,一股股硝煙帶著沙土騰空而起。

    游擊軍戰士們是受過比較嚴格訓練的,此時一邊迅速趴下,一邊以低姿或者匍匐前進的方式執行團長的命令。

    隊伍必須拉開形成戰鬥陣列,佔領一定的戰鬥地幅,否則俄軍的炮擊會越來越準確、越來越集中,那時候全團縮攏在一起,只能遭受最慘重的殺傷!有了一定的戰鬥地幅,就意味著有盡可能大的戰鬥縱深,就表示全團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可以堅持得更久!

    老爺嶺峰的山腰上,鮑羅克涅夫少將茫然地摘下望遠鏡,不顧身邊還有參謀隨從人員,驚呼道:「這,這就是清國的義軍?!」

    他以為,清國的正規軍——練軍被俄軍壓著打,那麼作為平民組成的義軍在第一輪的炮火打擊下,定然是死傷慘重,勝利簡直就是唾手可得!事實證明,他錯了!老練盡責的側衛,接到戰鬥警報後的快速反應和有條不紊的防炮疏散,快速拉出的戰鬥線和佔領的戰鬥地幅……這,這,這樣的戰鬥素質,經過整訓的俄軍也不具備!

    驚訝歸驚訝,優勢歸優勢!兩千多沒有火炮支撐的輕步兵陷入八千俄軍的伏擊圈,絕對沒有脫身的可能!

    「發信號,炮兵十分鐘急速射,一定要壓垮清國人的鬥志!步兵各團,準備出擊,集群白刃戰!」

    少將的命令很快傳遞到俄軍作戰各部隊,炮打得更加緊密、激烈,炮聲被松花江兩岸的群山擋回,隆隆的迴響持續不斷,顯得越來越沉重、綿密。

    七連所在的小山頭,很快招來一大群無法計數的黃色人潮。

    粗大的樹幹成為俄軍快速接近七連的屏障,茂密的枝葉讓雙方的射擊效果都大打折扣。排子槍無法阻擋俄軍的前進步伐,精確的射擊在打倒一名俄軍軍官後,又有新的軍官接替指揮,甚至在沒有軍官指揮的情況下,俄國農夫們還是保持著向前猛衝的速度。

    齊家芳見勢不妙,回頭看了看,之間後路同時湧出了黃色的人潮,再看看江邊騰起的硝煙和正在疏散中佔領陣地的己方主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七連的處境和應當擔負起的責任。時間,為主力爭取時間!這個山頭決不能丟給俄軍,否則,一旦俄軍在這裡架設幾挺馬克辛,那對江邊的我軍來說,將是比遭遇炮擊更慘重的災難!

    「三排,退向山頂,阻擊後路敵軍!一排、二排,就地依托大樹射擊,不要再打排槍,節約子彈!」

    雜亂而頻繁的射擊聲「辟里啪啦」的猶如爆豆一般響起,及時調整的射擊策略產生比排子槍射擊更好的效果。一個個被擊中的俄軍栽倒在地,可是更多的俄軍湧了上來,兩軍的距離從七八十米縮短到一二十米,又縮短到近在眼前,白刃戰不可避免了……

    江左,俄軍同時發起了進攻,不過因為火炮集中轟擊江右的原因,一縱一團輕鬆地組織了河灘阻擊防線抵擋住俄軍的進攻,還抽出大半個營主動渡江向江右增援。

    十多條木排子載得滿當當地劃向江右,眼看著已經劃過七月洶湧的江心,一排炮彈呼嘯著在木排子中爆綻開來,六道白花花的水柱頓時騰起,伴隨著的是如暴雨一般的霰彈子橫掃江面,將一群群游擊軍官兵掃下木排,殷紅的鮮血眨眼間溶進滔滔的松花江水之中,向北急瀉。

    一團長方岳眼睜睜地看著三百多名兄弟逐漸地消失在江面上,十多條木排子散成碎片被江水捲走,眼珠子瞪得就快出血,嗓子也被一陣陣悔恨焦急的嘶喊扯破,變得瘖啞低沉,最後化成一聲帶著關切和悲憤的大喊——「老魯哇!一團幫不了你們,兄弟們保重啊!」

    綿密的槍炮聲驚動了正尾隨主力前進的一縱隊直屬及一團一營,他們正沿著江右行軍,在槍聲響起的同時,也發現了突然湧出堵住二團後路的俄軍。

    「媽的!」馬龍潭發出一聲驚罵後就呆住了。伏擊,果然是伏擊!丁一說准了,就在山口前,俄軍伏擊了一縱隊!此時,看到俄軍後路不下於一個團的兵力規模,馬龍潭能夠推測出俄軍用於伏擊的兵力總數,絕對不下於八千!

    三千對八千,無準備、無依托對有準備的合圍,輕步兵對配備火炮的俄軍。

    丁一猛地操起槍向前跑出幾步,回頭命令道:「警衛連,跟我上!一營,立即護送馬統領回撤樺樹甸子,構築工事固守,派人立即回去找二縱隊,天黑之前,他們務必趕到這裡接應我軍突圍!」

    馬龍潭驚醒過來,悔恨已經不能改變戰局,此時只有奮勇血戰、身先士卒才能盡最大的努力挽救局面,接應出更多的兄弟來。他幾步上前拉住丁一吼道:「老子才是統領,你是參謀官,你回去!」

    「三哥,你爭啥?固守樺樹甸子就是給咱們一條活路!接應二團交給我吧!」說著,他一把甩開馬龍潭的手,瞪眼向馬龍潭的衛兵吼道:「架下去!把統領架下去,你們都死啦!?」

    衛兵們被參謀官的凶相嚇得一愣,慌忙湧上前來,架著馬龍潭就往回走。

    丁一帶著警衛連離開河谷登山一座小山包,他略略察看了戰況和地形後,命令道:「跟我上,接應我側衛部隊,務必保證主力側翼安全!」

    ……

    河谷間的龍飛實在走不動了,他看著遠處模糊的像是放排人的身影,艱難地摳動了步槍的扳機。在「啪「的一聲清脆槍響後,他心神一鬆,軟軟地倒在一塊大石頭上,昏迷過去。

    他沒有看錯,那裡確實有伐木放排的山民。

    山民們被槍聲嚇了一跳,卻沒有聽到第二聲槍響,這才在一名中年漢子的帶領下,壯著膽子循著聲源,戰戰兢兢地尋了過來。

    「是忠義軍的兄弟!」中年漢子看到了龍飛,從他的服裝打扮和特有的步槍上看出端倪。忠義軍對山民是很好的,山民們其實也是忠義軍的一份子。

    眾人呼啦啦地圍了上來,等他們看仔細龍飛的情形時,都禁不住嗟歎連連。

    青色的短衫被樹枝劃成一條條不規則的布條、布片,綁腿現在紮在腳掌上,滲出殷紅的血跡,面色慘白的龍飛形銷骨立,閉著雙眼卻是進氣少、出氣多,眼看著就要不成了。

    「兄弟,兄弟!」中年漢子不明白,在忠義軍的腹地之中,這兄弟怎麼會搞成這般模樣?看樣子,他起碼走了幾天幾夜的山路,不,是山間河谷的礪石灘頭,那根本就不是路哇!

    捏開下巴灌水的、掐人中的、揉虎口的,人們手忙腳亂地想弄醒忠義軍的兄弟,想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山民們隱約知道,俄軍正在醞釀對忠義軍的進攻,莫非老毛子從一貫安全的盛京方向攻打過來了?!

    龍飛醒了,神識中他始終記掛著自己的使命,正是這種記掛給了他力量,在眾人的努力幫助醒了過來。

    「快,去棒槌嶺,找三縱,急,急速增援,樺樹甸子!」

    拼盡最大努力的龍飛交代完畢後,又脖子一軟昏昏睡去,此時,北邊老爺嶺山口的戰鬥正在白熱化之中……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