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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軍閥 106 兄弟相見 文 / 仙人掌

    106兄弟相見

    一屋子的人圍繞著遼西舉辦工業之事談得熱火朝天,代表武毅軍、毅軍來錦州的姚良才則是哈欠連天。

    啥投資股份舉辦工廠的事兒,老子不懂!啥洋人的技術和錢,老子不關心!祭個屎尿遁,看自家兄弟去也!

    溜出指揮部大廳,李燾的衛隊大都是前武毅軍右路親衛騎哨的老兄弟。還不用姚良才出聲招呼,黃毓英就屁顛屁顛地跑來立正打報告,一聽姚統領大人要去看望舅子,忙令兩名衛隊戰士牽馬墜蹬,引姚良才去北上窪村軍醫局。

    「滾!給老子滾!你他娘的家裡死了人吶?成天在老子面前哭喪個臉,滾!」

    姚良才剛走到門口就聽高連山在發火,偏頭一看,身邊衛隊的兄弟都縮了腦袋不敢出聲,接著,一名藍軍裝就端了空碗開門出來,果真是一臉的無奈和委屈。

    「兄弟,嗯這個,連山脾性就這樣,辛苦你了。」姚良才拍拍那勤務兵的肩膀,擠個笑臉又道:「以後就把耳朵塞住,沒聽見,任他龜兒子嚎多久都成!」

    那勤務兵見面前的是個二品的大官兒,忙要立正行禮,卻聽屋內的高連山又吼開了:「哪個王八蛋在外面編排老子!?」

    姚良才轉身對兩個衛兵「噓」了一聲,笑道:「老子就要看看這小子肝火有多大?奶奶地,怎麼看都不像少了胳膊的人。」

    「大人,高司令心裡難受,才……」勤務兵老老實實地說著體諒的話。唉,換作任何一個人,少了條胳膊能不憋悶嗎?能夠發發脾氣冒冒火總能順順氣兒的。

    一名衛兵拉了高連山的勤務兵,小聲道:「這是高司令的姐夫哥,姚統領姚大人。」

    勤務兵忙將碗換到左手,立正行禮。

    高連山的耳朵尖的很,又在裡面嚎叫開了:「高有成,你他娘的還沒滾吶!?」

    勤務兵高有成頓時眼淚花花的,武毅新軍的兵大多都是有志報國的熱血青年,原本他指望著跟著司令能打仗、能立功,可沒想到剛當上勤務員就輪到司令掉胳膊……

    姚良才又拍了拍勤務兵的肩膀,笑道:「你啊,想著樂子笑嘻嘻的,他鐵定不攆你、不罵你。想想,去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老子進去收拾他,你們都在外面聽著!」

    話音未落,姚良才推開門走進去。

    「你狗……哥啊,你咋來哩?」

    「老子一來就聽你罵人,記得在武毅軍裡的時候,你高連山可沒這個臭毛病,莫非你老四兄弟給慣出來的?!又或者是官兒大了,脾氣也跟著長!?」姚良才說著走到床前,看到高連山空蕩蕩的袖管,心中一緊、臉色一黯,唉了一聲罵道:「娘的老毛子!」

    高連山見姐夫倒出柔腸子來,忙硬氣地道:「去去去!別一副死了老娘的模樣!」

    「你才死了老娘!奶奶的!」姚良才說著就伸手摸腰間,卻立馬想起自家兄弟的傷,訕訕地順手去捏了捏那空袖口,歎道:「這下,老子咋跟你姐、你大侄子交代吶?電報裡只說你受了傷,要不是方才葉長生拉住老子說道半天,老子就……」

    「就咋?」高連山對姐夫前來是相當欣喜的,可他不願意看到別人那副苦瓜臉,掉了胳膊已經是事實,卻相比那些在戰場上犧牲了的兄弟們幸運萬分。李燾說得好啊,獨臂也能當將軍,將軍用的是腦子不是蠻力氣!

    「就、就,不咋!」姚良才本來是想說揪住李燾要個說法的。

    高連山笑道:「哥,咱們也老大不小的,別治氣兒!丟胳膊的事兒跟誰都沒關係,你舅子身先士卒打了大勝仗,得了參將的銜頭,現在是堂堂的旅長了!你說得不錯,跟著老四走,轉眼兒的就是管帶,就是統領的職分。嘿嘿,掉了胳膊卻殺了老毛子又陞官,值了!」

    「值你娘的,要不老子打個電報回去,讓你娘老子和五個姐姐一起來看看你這聳樣兒?奶奶的,拿當兵的出氣,我姚良才可沒教過你吧?」

    高連山忙擺著僅有的右手道:「別,別別!哥,你咋盡給我添堵吶?唉,那兵就像怕老子想不起掉了胳膊似的,成天可憐兮兮地看著老子,煩都煩死了,偏生他又不犯紀律,想攆都沒轍!」

    姚良才轉頭衝門口道:「進來,老子沒說錯吧,就是你那臉色不喜人,得樂呵呵的才行。」

    勤務兵和兩個衛兵都鑽進屋子,聽姚良才這麼一說,又看看高連山的臉色,不約而同地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高連山揮,晚上搞點那個、那個夾肉切糕,大凌河鮮也多弄一些,再來點新釀的高粱酒……」

    「旅長,黃軍醫不准您喝酒。」高有成忙提醒道。

    「我、我……」高連山咬緊牙幫子攥緊拳頭,本想出口罵人的,卻又想起姚良才剛才的話,硬生生地忍住了,擠出笑臉道:「喝一點點,今天有客!」

    高有成胸膛一挺,脖子一梗道:「不!黃軍醫特意囑咐過的,不能喝酒。」

    高連山忍不住了,瞪著勤務兵吼道:「你娘的,你到底是老子的勤務兵還是他黃鵬飛的?快滾,去置辦好了再來見我!」

    姚良才拉住高有成,轉向高連山道:「算了,今兒李燾總要請客的,你哥我有酒喝!你啊,還是先忍一忍,養好傷口再喝酒。」

    高連山哼了一鼻子道:「他,給你酒喝?哥,我跟你打賭!今兒你鐵定吃營飯了,一個搪瓷盆兒,半斤米飯幾塊肉墩子,菜菜湯湯的一大盆兒!不夠?米飯管夠!」最後兩句,是高連山學李燾在軍務會議上的腔調。

    「老子是總兵!再說了,還有一大幫子南北名流在他指揮部呢!」姚良才笑著道:「你啊,也別羨慕我了,帶傷的人應當好好忌嘴才是真的。早一天好利索了,自己個兒回家跟娘老子和你姐姐交代去,這個黑鍋老子不背!」

    「哼哼!」高連山哼過之後笑得有些燦爛了,半晌才收住笑道:「你就等著吧!天王老子來了也是營飯,官兵一致、主客一致,他堂堂一個鎮守使,愣是沒有家眷廚子,你說兄弟我該咋辦?跟著混營飯唄!這一點,放眼大清各軍,只有武毅新軍能做到、能做好!要不,官兵們哪能如此賣命?!」

    「說著呢,就信了吧!」姚良才摸摸頭道:「你可提了個醒兒,嗯,連山啊,你該娶個媳婦兒了。三十好幾的漢子沒個家業,奶奶的,怎麼看也不成事兒。如今也是參將了,等武毅新軍編練完成,還不是副將、總兵的銜頭?再說你現在丟了胳膊,沒個家口照顧著更不行。你哥我來之前,你那叨叨婆姐姐可沒少嘮叨這事兒!」

    高連山恨聲道:「誰他娘的吃飽了撐著在我姐面前嚼舌頭了?老高家有二哥傳宗接代,我是爛命一條,跟兄弟們在一起實在些。」

    姚良才是知道這兄弟脾性的。但凡有幾個銀子,招呼了兵油子呼啦啦地去館子裡一轉,又或者塞給那些家裡窮的兵丁,眨眼功夫,銀子沒了!因此他無奈地苦笑道:「這事兒,反正我是說過了,等你回去,娘老子倘若問起來,你可不准瞎掰老子沒說啊!」

    「看吧,看心情。」高連山悠悠地道,說完還給了姚良才一個白眼兒,一副吃定你的神情。

    高有成和兩名衛兵偷偷地溜了出去,摀住嘴一陣瘖啞的猛笑。

    夕陽西下,等飢腸轆轆的姚良才回到王家堡時,當真如高連山所言,所有人都就著搪瓷盆兒吃軍飯呢!看看這些武毅新軍的「貴賓們」個個作出吃得香甜的樣子,他暗自歎了一口氣。沒轍,對李燾這小氣鬼兒,姚良才只有一個字——服!

    許廷璋老先生端著自己的那份兒,在指揮部周圍轉了一圈。見官兵們吃得都一樣,只是比自己這客人來,搪瓷盆子裡的肉墩子少了幾個。他見當兵的狼吞虎牙的模樣,歎息之下硬將自己盆兒裡的肉墩子分給士兵們,心中卻是不住讚歎:「這年輕的鎮守使會帶兵,有名將之風!」

    朱疇則是瞅空子打聽了軍政處所在,在一名衛兵的指點下找到朱其琛的辦公房。

    穿著藍布軍服的朱其琛正埋頭吃飯,覺著有人進門了,抬頭一看,笑道:「大哥,您來了。」他早早地就知道朱疇要來,此時相見也不驚訝和格外的欣喜。

    「如何能不來?!你參加武毅新軍出關打仗,家裡人都吊著膽子擔著心呢!唉,你啊,就跟你妹妹一樣,不知天高地厚!」朱疇也不客氣,逕直坐在朱其琛身邊就開始數落:「總算還好,這次我爭取了代表滬上工商界來此,見到你好模好樣的,也能給三嬸交代了。」

    「大哥,難道您沒看到生意?」朱其琛說了一句不再繼續,而是三倆下吃光了搪瓷盆子裡的飯菜,抹了一把嘴後,看著朱疇。

    朱疇又是心疼又是滿意,這兄弟如今哪裡像個富家公子哥兒了?不過,能得李燾慧眼看中被提拔為主持遼西開發銀行的總辦,也算沒北上抗俄一趟!

    「怎生沒有?你們的總統官可是猴兒一般的精明!我決定了,咱們朱家此次萬萬不能再輸給沈家,在遼西洋務方面,定要擔起大梁來!」

    朱其琛微微搖頭道:「大哥,做生意不是治氣兒!而是靠眼光、膽略和管理經驗。嗯,您能看中遼西的發展前景,其琛佩服,不知您投資哪個方面?興許其琛可以給您一個參考。」

    「銀行!軍工!」

    「真要投資軍工?」朱其琛睜大眼睛看著朱疇,滿臉的不解。他可是知道的,武毅新軍的軍工將來鐵定是劉大印主事,有他在,軍工系統裡藏不了貓膩!

    朱疇緩緩而堅決地點點頭道:「做機器造槍造炮我不行,可是舉辦化工、棉紗廠,我可是有大把經驗的!單單硝酸、硝化棉兩項,武毅新軍這麼大的隊伍,支撐起一個工廠來沒有問題。依我的經驗來看,李燾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繼承李鴻章的衣缽很有可能!今日,他也放話出來,遼西舉辦工業之模式一旦有成,也會在直隸一力推行!這個市場,咱們能不把握住?」

    「為何參股銀行?」朱其琛希望深刻地瞭解到大哥的意圖,這也是為李燾摸清楚滬上商家普遍心態的機會。

    朱疇眼光一閃,笑道:「李燾背後有李鴻章和榮祿兩座靠山,自己手裡有武毅新軍,坐在遼西鎮守使的位置上,主辦銀行決計不會虧損!再說了,遼西要開發這麼大規模的軍工系統,少了融資渠道萬萬不成!還有,你是銀行總辦,大哥我能不幫襯著?」

    「真的?」朱其琛並不知道李燾的決定。

    「嗯,總統官當眾宣稱你為遼西開發銀行總辦!我決定先入二十萬個廣東七分二大洋的股,舉辦化工廠、棉紗廠時,再從銀行借貸。一來二去的,也能少佔用一些資金,這個事兒你心中要有數。只要資金活泛,廠子就能盡快地建成投產,咱們朱家在遼西就能搶先一步發展起來。哼哼,沈家,不就是靠著兩江總督衙門和盛宣懷成事兒的嗎?」

    朱其琛站起身來,認真地看著朱疇,半晌後搖頭道:「不,大哥!您的這個想法我不能幫襯。只要我真的是銀行總辦,這樣的操作定然杜絕!遼西開發需要大筆的資金注入,就不能像您打算的那般,參股後再借貸出更多的資金用於自家廠子的發展!」

    朱疇急道:「你,你可算過,投資兩個廠子最少也要五十萬大洋,這麼多錢如何籌措?難道,朱家要白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募資入股,您只需控股就成!」朱其琛堅決地說道。

    「朱家的廠子,可從來沒有外人的資金能夠進入!」

    朱其琛坐回椅子上,放緩了語氣道:「大哥,時代不同了!一家獨資注定要承擔家族事業的弊端,您這一代有能力成功了,可您能保證下一代的能力和發展機遇會更好,會跟您一樣能吃苦?再說了,資金來源越靈活,產業發展的速度就越快,資金鏈條就越紮實。真正要發展朱家的事業,不是關上大門拒絕別人的資金,而是敞開大門盡量地吸納游資參股!與此同時,還應該吸納更多的人才參與投資、管理等等決策性的事務!眾人拾柴火焰高,這個道理也能適用到辦實業中來。」

    「那,你的意思是?」

    朱其琛見朱疇似乎心動了,忙道:「積極靠攏總統官,爭取成為遼西開發在上海的當然代表!武毅新軍和總統官的號召力在當今大清國,是無形的、強大的!您能成為這個代表,將會為您的事業帶來無比巨大的好處!至少,在那些有志於開發遼西、鞏固國防的游散商民眼中,代表遼西商業利益的您,是值得他們信賴的!您的產業,也是值得他們投資的!如此,資金不用勞動您去銀行借貸,會自然而然地源源匯聚矣!其琛以為,這才是借助東風的正道!」

    朱疇撫掌笑道:「早說過你在洋行裡當買辦是屈才了!唉,這個事兒大哥聽你的!不過,沈家小姐可是來了錦州,看情形今夜李燾要單獨約見她。說到辦紗廠,沈家的實力尤在我們朱家之上吶!」

    「沈婉儀?」朱其琛的眼睛裡生出異樣的光彩。

    「嗯!」朱疇臉色凝重地點點頭道:「不知道沈家怎麼想的,這大小姐去美國不過兩年就匆匆召回,反倒進了法租界的女子學堂,這,原本讓我難以理解,可是在看到沈婉儀與聶家小姐聯袂出關後,我才明白了!」

    「不,大哥,您可能多慮了。武毅新軍組建不過兩個月時間,總統官打出名聲不過三個多月時間,遼西鎮守使這個銜頭,朝廷也剛才發表,沈家伯父難道有未卜先知之能?」

    朱疇哼了一鼻子道:「沈家伯父?我可不喜歡!沈從南跟英國人、東洋人走得太近,我朱疇好歹是讀聖賢書的朝廷命官出身,一些個氣節臉面還是要講的!」

    「生意上的交往吧?」朱其琛搖頭道:「口木人的生絲出口量越見擴大,眼看著美國西海岸市場完全被口木生絲佔據,再看機織布,上海的布莊八成都是日貨,此時,沈家跟東洋人合作,也算是權宜之計。」

    「你啊,還年輕!有些事兒想得尚且簡單了一些!」朱疇隨手拿起朱其琛擱在桌上的水筆把玩著,又道:「反正,這次沈家小姐放棄美國的學業突然回國,就讀女子學堂一事,我覺得有些蹊蹺!」

    朱其琛訕笑一下,不再就這個問題發言了。他深知自己的大哥對沈家有很深的成見,畢竟是商場上多年的老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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