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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劇變 031 光桿統領 文 / 仙人掌

    031光桿統領

    聶士成微微搖著頭,眼光看著堂屋門外的花園子喃喃地道:「大廈將傾,聶某豈能獨善其身?舉國皆戰,武毅軍又豈能再存那保存實力之念?恩相有言,如今之局雖有和談之望,卻也需軍事依仗。只有拼盡老本把洋人打疼了,他們才會收拾心情回到桌子上說事兒!放眼直隸戰場,誰能擔當如此大任?保存實力之語,前日可講今日休要再提!皇恩浩蕩啊!」

    「大帥!」李燾急忙站起來,走到聶士成面前,看著這張明顯清瘦許多的蒼老面容,看著他雪白的鬚髮和眼神中的堅毅還有無奈,又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訕訕地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有的話他能說嗎?他能說縱然列強被打回談判桌子上,提出的條件依然會相當苛刻、難以接受!談判可能會延續一年,而這一年時間裡不是中國的軍力增強而是列強軍隊源源而至?他能說談判縱然開始,戰事卻未必能停,老毛子十七萬大軍枕戈以待,東北完全淪陷在即?!他能說這個國家的領導人根本就是混蛋,完全沒有抵禦列強、為國民謀生路的心思?他能說對聶士成如今受到朝廷重視而改變初衷的事實作何勸說?都不能!

    聶士成很勉強地笑了笑,抬手指指李燾身邊茶几上的新官服,又轉眼看看部下將領們的新補子、新頂子,突然站起來邁動步伐,從左到右在眾人面前一一走過,目光也同時一一掃視過眾人,提聲道:「武毅軍當為天下各軍之表率!在座各位,當為全軍將士之表率!大清江山,指望那些親貴旗人是不成的了,還得靠我們,靠我們這支朝廷傾力供養的武毅軍!有些心思,如今私下裡也最好不說,戰場上誰若存了此般念頭貽誤戰機,聶某絕不容情!」

    李燾心下暗歎,聶軍門畢竟不是具有革命思想的人物,自己也就不能完全依靠他來實現理想了。試想,一個為滿清封建王朝效忠大半輩子的老軍人,怎麼會成為革命者?!又如何會在那個朝廷危難之際置身事外?!在聶士成眼裡,恐怕朝廷就是國家,太后就是整個民族四萬萬五千萬人!

    不能依靠又該怎麼辦?真要眼看著武毅軍在天津拼光?不,得給這支軍隊留點兒種子!

    「大帥!」李燾再次起身立正,凜然道:「標下甘願為大帥前驅!只是標下以為,天津之戰未決、和談未成,洋人的援軍必然越聚越多,最終為直隸三軍難以抵抗。再者,東北局勢日益惡化,老毛子全面入侵的意圖已然明顯,而東北我幾無可戰之軍,不能不速速籌謀啊!如此看來,直隸需要兵力,東北需要兵力,兵力從何而來?標下請大帥將令,願帶一營之骨幹開赴東北,邊走邊擴充兵力邊訓練,以備東北變局之需!」

    「大帥,姚良才也願往東北!」姚良才站起來,第一個附和了李燾的說法。他是面粗心細的人物,李燾的話剛出口,就醒悟到李燾為武毅軍保存一支精銳的意圖。說不得,將來武毅軍戰後重整時,李燾麾下的部隊就是骨幹力量了!

    聶士成回到椅子上,揮手讓李燾和姚良才坐下,皺著眉頭思索了半晌才道:「東北之事不是聶某管得了的!尚需奏請朝廷才行。此議暫時作罷,靜候朝廷發話吧!」接著,他又提高了音量道:「諸位,當前戰事仍然緊急,今日來此目的,一是探望李燾,二是趁便討論戰局。來人,上圖!」

    親衛立即搬來一張案子放在廳堂當中,鋪開了地圖。聶士成首先走到地圖前,招手喚眾人上前看圖。

    姚良才趁著這陣亂紛紛的空隙,靠近李燾小聲道:「光翰啊,如今你姚哥可是光桿統領一個了。高老七那小子,把住他的兵光吃肉不啃骨頭,一門心思把那騎哨給您留著呢!」

    李燾心底明亮,作出熱情感激的神色,伸手拉了姚良才的手使勁握了握,同時朝他微微一笑後,轉眼去看地圖。

    聶士成假作沒聽見姚良才的低語,拉了李燾的胳膊道:「如今你是實授的管帶了,可依然是武毅軍的參議官,就算成了教導營,你還是參議官。李燾啊,不會因為在你這休養之地行軍議之事……」

    「謝大帥!李燾這幾日憋悶得慌呢!」李燾果斷地打斷了聶士成的客氣話,此時打斷卻不是失禮而是尊重了。說著,他轉頭向門口的苟來順道:「來順兄弟,去取我近日寫的稿子來。」

    整整十天幾乎不能言語,李燾除了苦思之外能作甚?他能將腦子中的現代軍事條令和操典整理出來,與武毅軍和這個世界的實際相結合,弄出了教導營的基礎條令和作訓大綱。

    聶士成滿意地點點頭,他相信李燾叫狗子去拿的東西必然有其價值,就如同李燾是當今武毅軍的重寶一般。不過他還是沉住氣,指點著面前的地圖道:「如今,毅軍在北倉、西沽武庫一線構築防線,扼住北倉交通線,洋軍不得經北倉突入京師。城內,我軍和義和團攜手連日發起攻擊,力爭奪取鹽官浮橋西頭。如浮橋得手,老龍頭之敵就不能不退向河東,天津城防壓力就大為減輕,我軍陣線也就整然如一了。因此,在洋軍援兵到來之前,鹽官浮橋西頭必須拿下。此來就是向參議問計的!」

    地圖上明明白白地標示著,鹽官浮橋確實是如今敵我爭奪要點,也是據海河而守的關要處。

    李燾暗道:我有什麼主意?還不是排兵佈陣才能打下來?!不過,距離自己離開火線十天了,武毅軍還沒拿下鹽官浮橋,說明了什麼?看來,自己這個新式軍人確實大有用武之地呢!

    「大帥,洋軍鹽官浮橋西頭陣地詳情如何?」

    聶士成抬頭看了門口的親衛一眼,那親衛就又拿了一份小圖,鋪開在大圖之上。

    「據查,浮橋西頭,洋軍配置了俄國海軍洋槍隊一個營、英國第七孟加拉步兵團一個半營;浮橋所有木板已經被鐵皮包鑲,橋東有英國威爾士火炮隊和日軍第五師團一個炮兵中隊提供火力支援,尚有英國第二十四旁遮普步兵團一部為預備,整體實力相當強大。反觀我軍,收復紫竹林後形成對浮橋西頭的三面合圍之勢,又大量敷設水雷阻止洋軍炮艦沿河而上。不過,連續進攻浮橋八日,損失上千卻未得寸進啊!」

    聶士成說完,一雙眼睛滿含期望看向李燾。

    「給標下一個步隊營,炮隊全力配合!」李燾拍拍桌子毅然說道。攻堅戰,他有的是辦法!

    馮義和插話道:「沒有一個營,只有姚總兵手裡的高連山騎哨。」

    姚良才雙手一攤,滿面委屈地道:「這次,咱真成了光桿統領了。」

    這句話引來各路統領一陣歎息,多少跟隨他們多年的老部下沒了!?哪路部隊不是損失慘重?不獨姚良才那一路啊!

    聶士成瞪了姚良才一眼道:「很快會整補給你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李燾啊,各路炮隊營你可以使用,但是要保障各方向的守備才行。步隊,確實沒有了,連抽調練軍也很困難吶!」

    李燾的心涼了大半截,很想頂撞聶士成一句——「武毅軍的骨血都要拼光了,還死撐個屁啊!?」可是他說不出口,不是因為聶士成是上官,而是為聶士成這種不計代價和身家來保家衛國的大無私精神折服。

    「高連山騎哨全部是毛瑟馬槍,比曼利夏的二子槍強了不少。而且建制齊全,以前也有步兵作戰經驗,可用。」馮義和在一旁老老實實地說著,彷彿高連山的部隊將來不會併入中路新營一般。說到底,高連山那哨人馬現在已經算是中路編製了。

    兩個老強頭!李燾心裡是又佩服又生氣,聶士成和馮義和還真是拿出家底了。他想了想,又道:「那也成,給標下五天時間整訓部隊就行!」

    聶士成搖搖頭,心道:但凡有辦法有時間,我這老頭子又何須來打擾你養傷呢!?不過老帥嘴裡卻道:「日軍第五師團主力已經開到大沽口,很快就能投入天津作戰,因此,兩日之內鹽官浮橋西頭陣地必須拿下!」

    李燾心裡喊著老天爺爺,苦著臉撓撓頭沒有說話,心裡卻開始計較起來。依靠目前在鹽官浮橋西頭與敵對峙的力量,加上高連山的騎哨為預備隊,攻堅力量確實太過薄弱。可戰局發展到這一步,又不能不拿下浮橋西頭,這樣三面合圍的態勢就變成一條直線,武毅軍就能轉用一大半兵力到其他方向上,或者是將節餘部隊稍微退後實施整補,以利再戰。這樣看來,就算再困難的局面,自己也要拿下鹽官浮橋!

    「兩日內拿下浮橋西頭陣地!大帥,交給標下吧!」

    聶士成默然不語,臉上神情卻不知是欣慰還是感慨。各路將領也帶著滿肚子的擔心卻一臉敬服地看著李燾沒有說話。

    他們相信李燾的承諾,因為這個年輕人製造了八里台大捷、製造了紫竹林大捷,他似乎是專門為製造戰爭奇跡而生的!他的威名在這天津戰場上已經能夠與聶士成相提並論!不,在火線上的那些官兵們眼裡,李燾這個金剛似乎比聶士成大帥來得更親熱、更有威力!

    李燾自若地笑了笑,接過苟來順瞅這空子遞來的稿子,雙手奉給聶士成道:「大帥,標下懇請大帥在此戰過後,如若李燾還能活著的話,放手讓標下依照此書為大帥練出更強的武毅軍來!」

    「好!好!好!」聶士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後,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道:「武毅軍,交到你的手上我聶士成放心!只是李燾啊,記住你還肩負著武毅軍的將來,戰陣之上保重自己為上。如若此戰實在不行,咱們放棄天津再圖後計也成啊!」

    李燾挺直了腰板,規規矩矩地向聶士成行了個舉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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