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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誰與爭鋒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死一生(十九) 文 / 漁皋

    黃昏時分,羅士信率領近一萬六千鐵騎對高麗王營發起了最後一次,也是最瘋狂的一次進攻——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更新——強大的騎兵團猶如鐵流一般以雷霆之勢撲向高麗王營。以羅士信為首,雄闊海伍雲召諸將個個驍勇善戰,在他們的率領之下,隋軍曾一度突破高麗王營的前沿防線,驚得乙支文德出了一身冷汗。怎奈高麗王營中亦有數萬高麗軍隊,且都是高麗王最親信最嫡系的子弟兵團,個個拚死護駕,在乙支文德的指揮下,最終將隋軍殺退。

    一擊不下,隊伍士氣已洩,況且在前線的高麗軍隊也正全力回援,無奈之下,羅士信下令部隊向東轉移,想要繞過前方高麗軍主力,與宇文述的中軍會合。

    脫離戰場之後,羅士信率領餘部一萬五千多騎一路向東狂奔,避開大路,專挑小路和山坳子鑽,生怕高麗和靺鞨騎兵尾隨追來。羅士信倒不是畏懼高麗或是靺鞨騎兵,只不過他們現在既無援軍亦無補給,一旦被敵人纏住,待到力竭之時,免不了全軍覆沒的下場。

    趕了一夜的路,天色已經濛濛亮了,高麗人並未追來,伍雲召喊住羅士信,道:「兄弟,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走,你可得拿個主意才是…這裡荒郊野嶺的,咱們怕是迷路了…」

    羅士信看了看一臉風塵的伍雲召,又扭頭看了看皆是滿臉塵土的眾將士,微微點了點頭,道:「傳令下去,就地休息!」

    「喝!」

    吩咐下去之後,羅士信領著伍雲召和李靖二人登上一處山頭,居高臨下望去,但見他們所在之地既非山地,亦非平原,也不是丘陵,整個地形崎嶇凌亂,林草橫生,顯然未經過人工修整,應該是片無人區。

    高句麗的經濟政治重心大都集中在西面和西北面,原因自然是這兩個方向上更加接近於大隋帝國。而東面臨海,東北面對著的是室韋和突厥,那都是好戰的遊牧民族,所以那裡兩個方向上只有一些軍事重鎮和要塞。

    伍雲召道:「越往東,人跡越少,越難行。我軍應該掉頭向北,遇滸水再向西,應該很快就能看到北路大軍。」

    羅士信向北望了望,轉頭向李靖道:「你怎麼看?」

    「伍將軍說的在理,只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想說什麼,說!」

    「北路軍已經被高麗人打得潰不成軍,此刻恐怕只顧著逃命。而且高麗人一定死咬著宇文元帥的北路軍不放,咱們向他們靠近,也就相當於向高麗人靠近…本來對我軍最有利的辦法是避開主戰場單獨向隋境撤退,只可惜咱們的糧草著實有限…」

    李靖這話羅士信和伍雲召心裡都清楚,可是他們現在除了向大軍靠攏之外也別無他法。因為他們現在深入敵國內陸,西邊自不必說,一直向東只能看到大海,向北是突厥,朝哪走都沒活路。

    「咱們的糧草還能撐多久?」,羅士信問道。

    「三天。」,李靖道。

    羅士信心裡也矛盾的很,他知道宇文述大軍的下場,雖然自己從中橫插了一槓,延緩了高麗軍隊的追殺,可隋軍的整體潰局已定,此刻定是自顧不暇。羅士信的人馬要是能先遇到隋軍敗兵還好,若是先遇到了高麗軍隊的主力,他們這點兒人們就算是捐了。

    「如果日夜兼程,三天裡咱們應該能找到宇文元帥的大軍!」,伍雲召道。

    「找到又怎樣?」,羅士信苦苦一笑,道:「北路軍現在自身難保,哪裡還能顧得上咱們。他們潰敗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丟盔卸甲,糧草輜重遺失無數,他們有多餘的糧草給咱們嗎?如果皇帝不派援軍接應,北路軍恐怕也沒多少人能活著回去。」

    伍雲召和李靖相互對視一眼,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再做聲。

    「三天…三天,咱們能去哪裡呢…喝,不如這樣!」

    苦思片刻,羅士信腦中猛的靈光一現,轉向伍雲召和李靖二人,道:「我有一個想法,你倆幫忙參詳參詳!」

    「四弟自可說來聽聽。」

    「我想兵行險招,殺他個回馬槍!」

    伍雲召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道:「四弟是說咱們再掉頭去打高麗王營?」

    羅士信搖了搖頭,道:「打王營靠的是出其不意,一次不成,高元定有準備。」

    「那…四弟的意思是?」

    「將軍的意思是,打平壤!」,李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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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滸水一線,隋軍被高麗人一路追殺,丟盔卸甲,死傷無數,丟棄的糧草輜重無以計數。宇文述最是鬱悶,要論戰鬥力,宇文述的中軍吾網所向披靡,但也是久經沙場,真刀真槍打敗了自沒話說。可是現在還沒看到敵軍,就先被前方潰散下來的自己人給衝亂了,這讓宇文述情何以堪,楊廣把這麼龐大個軍隊交給他,就算平不了高麗,也沒理由被人家打成這個熊樣吧。

    幾千人的亂軍也許還能控制住,幾十萬人的亂軍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只能乾瞪眼。眼看數十萬大軍被高麗軍隊肆意追殺屠戮,隋軍如果被高麗人逼到滸水旁還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幾十萬人馬就算徹底交代了,那時候會游泳的人也許還有些生機,旱鴨子就只有等死的份兒——要麼被敵人砍死,要麼被自己人踩死,要麼掉河裡淹死。

    宇文述自知無力回天,一股急火攻心,病倒了。

    主帥一倒,隋軍更是一盤散沙,各部要麼潰退,要麼各自為戰,面對高麗大軍再無還手之力。

    生命中總是充滿著驚喜,就在宇文述嗯啊呻吟想要自裁謝罪的時候,前方傳來軍報,高麗人不追了!

    老頭子一聽這消息,也不知哪來的氣力,當時從病榻上蹦了起來,下令擂鼓聚將。

    雖然隋軍此刻正處在大潰敗中,但宇文述周圍還有萬餘親兵衛隊和上將十數員保衛他,這些可以說是宇文述最嫡系的人馬。

    三通聚將鼓,十多位武將齊聚宇文述車駕之前。

    「各位將軍,想必你們也聽說了,高麗追兵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就地紮營。雖然高麗人的用意不明…本帥也不管他們打的什麼算盤,總之一句話,我天朝大軍能否全身而退,就看咱們的了!」

    這些人追隨宇文述多年,都是宇文述的嫡系部將,老元帥令旗指向哪裡,這幫人就衝向哪裡,哪怕是刀山油鍋也絲毫不會遲疑,聞言紛紛請纓出戰。

    宇文述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下車駕,招過親衛隨從,吩咐道:「來人那,為本帥頂盔披甲,牽老夫的戰馬過來!」

    宇文述當主帥次數不少,即便是上了年紀也數次統兵對敵,不過多數情況都是居中指揮,運籌帷幄,親臨前線督戰的次數不多,當然也是沒那個必要。這次宇文老爺子是真急了,本來大軍已經深陷絕境,老天卻又突然送來一個脫困的希望,宇文述知道機不可失,縱是大病未癒,也毅然決定親自到前線指揮。其實他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此刻隋軍幾十萬人完全亂作一團,除了他以外真也沒誰能壓得住場面。

    宇文述手下部將自然紛紛上前勸阻,宇文述哪裡聽得進去,擺了擺手,毅然決然道:「莫要廢話,本帥心意已決,諸將速速整隊,前方開道!」

    宇文述雖然不在興隋九老之列,但本事卻一點兒都不差,而且天生神力,宇文成都估計就隔代遺傳了宇文述這身神力。現在雖然年紀大了,可鍍金盔一頂,鍍金甲一穿,依然猶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宇文述點齊五千精銳衛隊,逆人流而上,向南挺進。

    宇文述吩咐自己的五千衛隊,要他們這一路上齊聲高喊「敵軍已是強弩之末,兒郎們無須驚慌!」。

    恐懼的情緒蔓延的很快,信心也是會相互傳染的。

    向北潰逃的隋軍兵將原本都已成了驚弓之鳥,不過此刻看到主帥宇文述親自率隊向前線開進,部隊還高呼如此口號,軍心鎮定不少。金黃色帥字旗一路飄揚,沿途各部人馬備受鼓舞,雖然整體上還是潰敗的局面,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混亂無序。

    穿過潰退的人海,宇文述終於來到隋軍的最後方。果不其然,高麗軍隊真的原地駐紮,不再尾追隋軍潰兵,此時已經和隋軍的尾巴拉開了一段距離。

    隋軍雖然被人咬著屁股追殺,但軍中也不乏辛世雄那樣的爺們兒,還有幾支部隊留在後邊阻擊高麗追兵。不過這些人馬都是各自未戰,如果不是羅士信佯攻王營引得高麗軍隊分兵回援,他們基本上是擋不住高麗人的。宇文述派人將這些阻擊部隊召回,聚集到自己周圍,又就近徵召了一些敗退的散兵游勇,竟也湊上了三四萬人馬。

    宇文述一方面傳令各部人馬搭橋渡河,向隋境撤退;另一方面憑著現有這幾萬人馬,連夜在隋軍撤退的後路上築起了一道防線,高麗人就算再次發起進攻,想要突破這道防線也費些工夫。至此,宇文述的血壓才算降下來點兒,最起碼不至於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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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剛才隋軍的主將是攻陷溳城的羅士信?!你可看清楚了?!」,高麗王營中,高元眉頭倒豎,雙拳緊握,惡狠狠地向一個兵卒質問道。

    「是…是…小的不敢欺瞞王上,我軍搶奪溳城的時候小的見過那羅士信,他那長相看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就是他!」,那小卒哆哆嗦嗦回道。

    高元聞言暴跳而起,一腳踹翻跟前的條桌,手持長劍憑空一通亂劈,怒喝道:「哇呀呀!羅家小兒,欺我太甚!屠我溳城在先,傷我王兒在後,現在又來壞本王的好事!啊呀呀,本王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

    高元不是笨人,情況再清楚不過,羅士信這手顯然玩兒的是圍魏救趙,讓他這麼一折騰,高麗軍隊喪失了殲滅隋軍主力的最好時機。不過下令喚回援兵的就是高元自己,他也賴不得別人,只能歸咎於敵人太狡猾。

    「大將軍,你來說說,本王現在該怎麼辦?」

    乙支文德向來沉穩老練,喜怒不行於色,此刻也是眉頭緊鎖。自打有人向乙支文德稟報率兵攻擊王營的隋軍主將就是那個惹人厭的羅士信時,他就知道中計了,不過那時羅士信的人馬已經遁走多時,乙支文德就算想派騎兵追擊也來不及了。

    乙支文德微微一歎,道:「唯今之計,只有一面派人持王上聖俞向各路援兵傳令,要他們掉頭回去繼續追殺隋軍;一面派出一支靺鞨騎兵追繳姓羅的那支人馬,那支隋兵無後援補給,想來獨自支持不了幾天,他們必定想方設法靠向敗退的隋軍主力,王上只要下令前方各部將領留意滸水上遊方向,不要讓他們與隋軍主力會合,那消滅他們自是不成問題。」

    乙支文德話是這麼說,其實他心裡還是抱著悲觀態度的,求援的狼煙早已點起,就算把煙滅了那幫勤王援兵也不會掉頭回去,只能靠人去傳令,這個就頗費時間了,來回來去這麼一折騰,先機盡失。再就是派騎兵追擊羅士信一部,派多少兵?少了打不過人家,多了那王營這邊的安全怎麼辦。

    高元點了點頭,道:「也只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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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士信和李靖伍雲召等人商定主意,讓部隊飽餐戰飯,然後人馬又原地休整兩個時辰。午夜時分,一萬多騎兵再次出發,目標直奔高麗王城——平壤。

    高元的行營在平壤城的北面,羅士信之前率部攻擊高元行營,之後就向東逃遁。所以羅士信他們現在只能先遠遠地繞過高麗王營然後再向南。

    因為怕馬蹄的震動感驚動平壤城裡的高麗人,所以拂曉的時候羅士信就下令部隊放慢腳步,馬群只要不奔跑起來,噪音和震動都會小很多。所以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九點以後),羅士信的人馬才遙遙望見平壤城。

    經過前天夜間一番惡戰,平壤城東西北三面都是死屍,城頭上堆積的屍首多數都是高麗人的,而城下和城外則多數都是隋軍死屍。時值秋末初冬,天氣寒冷,屍體不會那麼快腐爛發臭,況且平壤城裡的壯丁都去打仗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留守的官兵所剩不多,所以高麗人只是在白天打掃戰場,晚上就回城休息。

    這麼大規模的混戰,兩邊的死屍加一塊沒比現在平壤城裡的活人少多少。雖然平壤城裡的老弱婦孺頭天打掃了一天的戰場,高麗城外依然是狼籍一片。

    隋軍潰敗的時候不僅留下了無數的屍體,也留下了無數的糧草軍資,雖然收繳糧草軍資的差事都是由留守的官兵負責,老百姓只能去搬運死屍,但死屍上也有不少的好東西,銀錢、乾糧、小刀短劍、沒壞的衣褲,反正能用的東西他們都扒,這些事官兵也不會去管。

    羅士信率隊趕到的時候,平壤城外正忙得不亦樂乎。平壤城三門敞開,牛車驢車載著整車的輜重穿梭其間,高麗人在城外就近挖了幾個萬人坑,許多壯婦老頭兒正在拖拽屍體。平壤城軍民雖然也為一場惡戰之後的死傷難過,但更多的卻是勝利後的喜悅,全然沒有意識到敵軍大隊人馬會再次殺至。

    眼見高麗人防備鬆懈,羅士信也不廢話,大吼一聲「弟兄們,跟我上!」,然後奔向平壤城南門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羅士信現有一萬多不到兩萬的騎兵,這個數量和東征隋軍百多萬人甚或是高麗軍隊主力的五六十萬人比起來,可能顯得很少。但事實上這麼多騎兵可一點兒都不少,所謂人過一萬就無邊無垠,何況是將近兩萬的騎兵!

    好傢伙,不要說兩萬騎兵,就是兩萬匹騾馬狂奔起來,那聲勢也是駭人肝膽的。平壤城外正在打掃戰場的高麗人一時間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嚇傻了,竟不知道逃跑。

    「是隋軍,大夥兒逃命啊!」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回過味兒來,大喊一聲,這時候眾高麗人才如夢方醒,紛紛扔下手中的傢伙,朝城門逃奔。

    原本羅士信的大隊騎兵距離平壤南城門還有一段距離,按理城外的高麗軍民有時間跑回城裡。可是壞就壞在那些運載隋軍留下的牛車驢車,這些大車堵在城門口附近等著進城,本來已經夠亂了,等到隋軍衝鋒,城外的軍民一亂,牛馬受了驚嚇,四處亂穿,城門口的情形就更是亂做一團,人群、牛馬車輛把個不大的城門堵得是水洩不通。

    高麗的高級軍政官員不是上了前線,就是跟著高元在一起,平壤城裡根本沒個像樣的大官兒,哪裡有人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城頭上倒是也有些精明的兵校,高呼關城門,可是現在局勢這麼混亂,城門剛剛合上一點兒就又會被人群湧開。

    眼看高麗人想要關城門,羅士信怎能答應!

    羅士信猛催胯下追風,一道黑風越眾而出。伍雲召和江仲武兩人坐下也是寶馬良騎,緊跟羅士信之後,三人瞬間提速,說話工夫就衝到南城門前。

    這工夫羅士信也不講什麼「人道」了,霸王槍掄開,甭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哪怕是牛馬畜生,只要是擋在他前進路線上的活物,一律放倒。伍雲召在左,江仲武在右,兩人也是耍開兵刃,見人就殺。

    高麗人也不是白癡,眼看這三位如此強橫,哪個還敢擋在他們身前,紛紛讓開道路。於是乎,羅士信三人沒怎麼費氣力就衝進了之前十萬大軍無之奈何的高麗王城——平壤。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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