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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誰與爭鋒 第九十章 東征序曲(十一) 文 / 漁皋

    第九十章東征序曲(十一)

    沈法興掃了一眼禮單,上面確實有許多東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看來靠山王對這份彩禮也著實下了一番心思。沈法興命人把靠山王送來的彩禮抬出去,然後又打開楊林要趙啟瑞給他帶的書信。書信的內容很簡單,除了致歉自己無法到場以外,就是感謝沈法興幫忙照顧伍建章父子。沈法興收起書信,微微一笑,道:「這位將軍辛苦了,來來,坐下喝杯喜酒…」

    「啊,多謝沈員外,不過外面還有幾十個弟兄,小將與他們坐一起就好了。」

    「哦,既然這樣,那將軍就隨意吧。來人,送趙將軍他們去東跨院,再擺上幾桌喜宴…上好酒!」

    羅士信大婚,蘇定方和那一百親兵豈能不來湊熱鬧,這幫大兵喝起酒來那洋相就多了,所以沈法興把他們都安排在東跨院裡,隨便喝,隨便耍酒瘋,也不至於惹事。

    「多謝沈員外!將軍,末將告退!」,趙啟瑞向羅士信很沈法興抱了抱拳,帶著手下跟隨引路家丁出門而去。

    趙啟瑞出去以後,羅士信又陪在座賓客淺飲一會兒,待到良辰吉時,便由沈法興主持羅士信和沈逸月的拜堂大禮。拜過天地,自有丫鬟婆子把新娘子送入洞房。按理羅士信得給賓客敬酒陪飲,不過和長孫無垢大婚那時候不同,那次來來參加婚禮的都是大興的權貴,甚至還有皇親貴族,裡面官兒最小的也比今天的劉臣福大,所以羅士信不得不挨桌敬酒。今天就沒有這個麻煩了,羅士信為正廳在座的賓客逐個敬了遍酒,寒暄一番之後,又去到外面露了個臉兒,給其他賓客敬了一杯酒,這就算齊活兒了。

    應付完賓客,羅士信先去了趟東跨院,陪蘇定方,趙啟瑞和那幫大兵喝了幾杯,然後才回到沈府深處的那座小樓——伍建章和自己三位義兄的所在之處。

    其實伍建章原本不打算來參加羅士信和沈逸月的大婚,原因自然是怕給沈家惹來無謂的麻煩,不過在沈法興和羅士信的再三堅持下,老頭子最終還是過來了。

    這座小樓是沈法興少年時所用的書齋,處在沈家深處的一個小花園中,僻靜安謐,鳥語花香。雖然在整個武康城裡認識伍建章的人也沒有幾個,但沈法興還是在小花園四周安排了三十幾個崗哨。

    羅士信上去小樓的時候,伍家父子正和雄闊海伍天錫二人邊喝邊聊。羅士信先為長輩施過禮,然後便與幾人豪飲起來。今天身為新郎官的羅士信自然成為被「攻擊」的焦點,伍雲召、雄闊海、伍天錫三人給羅士信好一通灌,最後若非伍建章為羅士信解困,今晚羅士信恐怕就得被抬著去洞房了。

    月上枝頭的時候,羅士信才「殺」出重圍,狼狽不堪的回到新房之中。沈逸月此刻正安靜地坐在床頭上,羅士信晃晃悠悠走到床前,輕輕掀下新娘子的紅蓋頭,用手端著沈逸月的下巴慢慢抬起,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欣賞著沈逸月的如花玉顏。

    自從羅士信在火場中無畏的把她救出來,在沈逸月心中就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這黑黑壯壯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保護神,無所謂他是朝廷的紅人也罷,是遊蕩江湖的窮小子也罷,自己此生非都他不嫁。此刻夙願得償,沈逸月怎能不意亂情迷,望著眼前醉醺醺的情郎,沈家小姐面頰羞紅如火,一雙秀目如癡如醉。

    艷紅的燭火,艷紅的新房,兩人身上艷紅如火的衣裳,再加上沈逸月迷離癡醉的雙眸,讓原本已經有些頭腦混沌的羅士信驟的清醒過來,**霎時間燒滿全身。從離開大興以後,羅士信已經幾個月都沒有碰過女人了,此刻美人在前,叫羅士信如何能按耐得住!

    煙雨江南,別樣情調。

    綿綿細雨中,太湖上漂蕩著一艘豪華的樓船,船頭立著一根高高的桅桿,桿頭一面大旗迎風飄揚,上書一個斗大的「沈」字。

    背靠軟榻,懷裡是可人的新婚妻子,眼前是擺滿珍餚美酒的小桌,遙望的是遠方如夢如幻青山綠島,聆聽的是船外似真似假的雨聲…

    羅士信此刻的心情很亂,或者說是憂慮。羅士信曾經天真的認為自己的橫空出世會將歷史導向另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上,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向海明的覆滅、楊廣的被刺、王薄的失敗,這些事情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參與而改變了原本的結果,不同的只是過程而已。如果以此而推,隋軍浩大的東征也會以折損幾十萬人的慘敗而告終。這樣一個愁人的問題就出現了,身為先鋒的自己,會否成為那幾十萬冤魂中的一個呢?

    當然羅士信也可以往自己身上隨便砍上幾刀,然後跟楊林楊廣說自己遇襲負傷,就能逃過東征之役。可是現在的羅士信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身處草莽,孑然一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獨行俠了。羅士信那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姑且不提,可她們背後所代表的偌大家族,以及跟隨羅士信出生入死的那幫子弟兄,都眼巴巴等著羅士信帶著他們出人頭地呢。如果羅士信不隨軍遠征高句麗,沈法興,長孫無忌,李靖,伍雲召,還有許多許多的人都會感到失望,羅士信不能不顧及他們的利益。

    「羅郎,你這幾日來為何面色憂愁,是逸月服侍得不好嗎?」

    羅士信無奈一笑,伸手撩開沈逸月的秀髮,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半真半開玩笑道:「為夫是捨不得離你而去呀…逸月啊,你說要是為夫死在了高麗,你可怎麼辦呢…」

    沈逸月沒想到羅士信會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急忙掩住羅士信的嘴,嬌嗔道:「此話切不可亂說!倘若羅郎有何不測,逸月也不活了…」

    「呵呵,傻丫頭,想死哪兒那麼容易…哎…」,羅士信目視遠方,幽幽一歎,道:「不過有些事情,也確實得早做準備啊…」

    ………………

    六月十四,羅士信告別新婚妻子,動身趕往江都。

    伍雲召並沒有跟著羅士信一起前往江都,因為那裡認識他的人太多,待到沈法興許諾的鎧甲兵器火藥等東西準備妥當之後,伍雲召會親自率領那一千沈族子弟押運至山東。

    這次去都,羅士信的小小舅子沈逸康也跟在他的身邊,待江都事了,小逸康還會隨著羅士信一起趕回山東,雖然羅士信並不知道乾坤子到底在哪,不過那老東西身上帶錢不多,陳羅漢等人又不在他身邊,等他錢花光了,自然會來找自己。

    通過數道關卡,經過層層盤查,這一天傍晚,羅士信一行人終於趕到隋帝國的臨時行都——江都城。

    非常的時期,非常的人物。此時的江都城因為楊廣的到來而暫時成為隋帝國的調度中心,軍令政令如同雪片一樣從這裡發往各地,無數糧草軍械沿著新開通的大運河送往邊境前線,即便是在黃昏時分,江都城也都是忙忙碌碌的。

    楊廣在江都有行宮,楊林在江都也有一座行府。羅士信一行人回到靠山王行府時,楊林卻並不在府中。羅士信讓蘇定方、趙啟瑞帶著那些親兵先下去吃飯休息,又叫行府管事找幾個細心的丫鬟來照顧沈逸康,然後便獨自在前廳等楊林回來。

    天色擦黑的時候,靠山王在半隊親兵的簇擁下回到行府。楊林回府的時候原本怒氣沖沖,但甫一看見出來迎接他的是羅士信,臉色當時就由陰轉晴,樂呵呵道:

    「兒呀,你可想死為父了!怎麼?娶了沈家小姐就樂不思蜀了?朝廷這邊還有大事兒等著你呢…哈哈哈…」

    楊林要管家備上一桌酒席,連衣服都沒換,就拉著羅士信對飲起來。羅士信把分開之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給楊林大致講了一遍,最後道:

    「忠孝王伍老將軍還要孩兒給您帶句話,他說一個軍人最榮耀的死法就是死在疆場上,馬革裹屍。他雖然老了,雖然…雖然與陛下有些誤會,但如果有一天大隋陷入危難,他老人家還是願意上馬摘槍,為朝廷披荊斬棘。」

    「哎——」,楊林聞言臉色不免有些黯然,長長一歎,道:「一顆忠義膽,兩朝老臣心。如此忠臣良將陛下不思重用,反而去用那些庸人…國之不幸啊!」

    「庸人?父王的指的是…」

    「不提此事本王還少生點兒氣…」,說到此處,楊林把手中酒杯重重放下,憤憤道:「你知道此次東征二路元帥是誰嗎?」

    「哦…孩兒不知…」

    隋帝國東征高麗是分作兩路大軍的,一路大軍從陸路進發,在燕涿一帶集結,最高指揮官是隋廷第一權臣宇文述;二路大軍從海路進發,在登州集結,最高指揮官是來護兒。作為被雷劈過的「先知」,這些事羅士信當然清楚,不過像這等事都屬朝廷「機密」,羅士信就算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否則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楊林不疑有他,接著道:「陛下居然起用來護兒來做二路元帥!士信你也知道來護兒吧,曾經跟隨陛下南征北戰,後來做了京畿戍衛將軍,此人雖然驍勇善戰,但卻有勇無謀,而且剛愎自用。他根本做不得領軍的統帥,把幾十萬將士交給他指揮,這真是…真是誤國啊!」

    看著楊林憤憤然的樣子,羅士信不得不佩服楊林的識人眼光,隋軍東征之敗,就是從來護兒這路大軍開始的,因為他的冒進,直接導致右路隋軍的潰敗,而右路四十萬大軍的潰散,也是隋軍百萬大軍全面崩潰的直接誘因。

    羅士信並不知道,其實隋煬帝最開始的打算就是在楊林、楊素二王中選其一作為二路元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山東諸郡爆發大規模民變,靠山王被栓在山東而無法脫身。而民間又盛傳越王府勾結敵國高句麗,並在禁衛軍中安插高麗細作,雖然楊廣並不太相信楊素會和高麗人勾搭到一起,但這種事兒卻不可不防,畢竟右路四十幾萬大軍不是兒戲,一旦楊素真的有異心,那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這些日子以來,靠山王楊林一直在試圖說服楊廣換掉來護兒,可是楊廣壓根兒就不聽,當然對於來護兒的缺點,楊廣也是心知肚明,可是想要在朝廷中尋得一個合格的元帥,也確實太難。要說這也是楊廣自作孽的結果,像韓擒虎、長孫晟那樣的自是講不了,自然死亡,可類似高穎、伍建章、魚俱羅這樣的一代名帥,不是被他弄死,就是被逼遠走他鄉,如果這些人還在,他也不至於無帥可用,而去起用勇武有餘才智不足的來護兒了。

    「不行,明日本王還得進言,請陛下換帥…哪怕是起用楊素那老東西也比來護兒強啊…」,楊林呼的一下站起身來,憤憤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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