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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夜聚上 文 / 光線

    這個冬天出奇寒冷,臨安的護城河起了一層薄薄的冰。下榻莊院就坐落在起了薄冰的護城河北。

    臨安被寂寥月亮普照,天地間一遍肅殺。那一處處萎頓樹木將枯槁的葉子收起,官道兩邊,芥草搭拉腦袋將小小身子團成一堆,夾雜其間的野花凋零,乾巴巴的花骨朵兒隨風搖晃。皆被月光染成清冷的銀色,於是千里內幾無雜色,只是蕭瑟銀白。

    此時響起連串馬蹄聲,十餘騎前後奔來。當先一匹馬上之人身材欣長,穿一襲錦袍,雙手俱籠在衣袖中,馬韁繫在腰上,僅用雙腿夾馬腹控制駿馬的前進。跨下馬匹極是神駿,在他點撥下有靈性般往前飛馳,人的打扮卻平常,身上衣服十分陳舊。

    但細看時又會發現,隨駿馬奔馳而顫抖的舊袍子竟是名貴的紫色貂皮大衣。頭上也戴一頂罕見卻顯暗舊的銀狐皮風帽,緊壓眼簾,瞧不清他的面眉。

    後面緊緊跟隨的兩名騎士神情興奮,臉頰上凝結微笑,在天寒地凍的天地間奔走似乎平和安適得很。

    一朵浮雲飄過去,將月亮重又露出來。驛道邊的樹木在江南的溫和氣侯裡並未盡皆枯黃,細長綠葉藉著月光,振奮精神舒展開來,努力向外散發生機,只是受凍久了有些萎靡。偶而自林間還竄出一隻野雞,撲閃翅膀從急進的馬隊前逃過,倉皇奔跑間卻留下幾隻散飛羽毛。世間萬物便在這清冷明月的光線下,顯得清楚明白。

    糾纏徘徊銀絲將微笑的兩人照得纖維畢現,就連臉上稍許酒暈都現了出來。越來越近了,卻是文天祥和劉師勇二人。

    再往後幾騎,透過隨風散舞的青絲,可發現他們皆被風吹得皺了眉頭,只是虛著眼往前看去。精神卻也如文天祥兩人一般亢奮,只只眸子曜然生光。其中一人舉手將頭上華麗金紗帽向下壓壓,幾縷紅色頭髮便偷偷鑽了出來,在風中自由揚舞,竟有說不出的艷麗。原來是李玉潔和楊煥等一干北洋舊人。

    這兩支本不相識的隊伍不約而同趁夜探望冠軍大將軍,卻在路上不期而遇,見著去的方向一致,經交談,於是將隊伍合成了一處。

    此刻馬上眾人向前眺望,已可看見那處莊院朦朧的幢影。

    好大的院落,千簷百宇,氣象恢宏,高大的門戶緊閉得不露一絲縫隙。門前浮塵上蹄印縱橫,卻瞧不見人影,惟有兩尊巨大的玉石雕琢的猛獸分置台階兩側,虎頭猙獰,銅鈴大小眼珠子惡狠狠瞪著急馳而至的來賓。

    當先一人到了朱紅大門處,抬頭看看門楣上黑底金字的大匾,上書「冠軍大將軍府」,左邊稍小兩個字「御賜」。便笑笑,回頭向緊跟著的文天祥說道:「宋瑞,這徐子清聖眷正隆,太皇太后竟賜給他偌大府第,比我的王府也小不了多少。」

    文天祥隨著他滾身下馬,回答道:「為讓徐將軍在臨安有個落腳地,朝庭倒花了不少心思,呵呵,徐子清這將軍可當得其所了。」

    後面李玉潔、楊煥等一干人也氣喘吁吁趕到,秀王也不多話,叫了劉師勇上前喚門。

    自有朝庭派下的僕役打開了深重朱門,見得秀王駕臨,告了個罪,忙不迭飛跑入院內通報於我。

    我卻因領受朝庭賞賜的大筵,和上百名從未謀面的大臣,齊聚南宮門內專用於大朝會場所的大慶殿中與他們喝酒喝得高了,這時正昏沉沉倒在床上休息著。

    腦子仍是回想大慶殿裡的熱鬧場面。那上百名官員們無不對這個新進高官好奇之極,又得殿上三宮陛下之聖命,要陪好冠軍將軍,於是紛紛上前與我對飲。

    一時間我那席面上,人流川梭,酒杯如林,杯觥交錯,聽不盡的奉承之詞,看不完的阿諛笑臉。一趟趟接受過了,直喝得臉若桃花,已然酩酊大醉。

    君臣盡歡,榮王唱禮,大典畢。於是強撐身子向三宮告了個罪,在部屬攙扶下,由大內宦官帶著,迷迷糊糊回到這處住所。即使是對現在,還不知道這院子已經賜給我,成了自己的邸第。

    此時聽得秀王和文天祥等人駕臨,便由蕭氏兄妹扶著,趕往大門迎接。

    秀王也喝了不少酒,早已揭下銀狐皮氈帽,那張俊逸臉龐便在紅通通的燈火下泛上笑容,端的好一個風liu人物。他幾步走上前來,阻住行禮,伸出兩手與我相握,如文天祥一樣喚我表字:「子清不用多禮,深夜拜訪還怕擾著你了,勿怪。」

    文天祥現下如按官職,卻比我低了一級,不過兩人是忘年之交,自免了那些繁文縟節。也笑著說道:「子清任俠之人不拘小節,秀王不用擔心擾不擾他。敢怕是見著殿下下訪,心中已經歡喜之至了。」

    我握著趙氏皇族精華人物的雙手,跟著說道:「文老師說得對極,子清一介草民,得朝庭愛護,三宮寵幸,才能在此見著秀王陛下,已歡欣鼓舞,何來報怨之詞。陛下請進,可不要在門口受了涼。」

    回頭看著北洋的眾人,裡頭竟還有小楊果。按住重見故人的狂喜,強自鎮定著招呼他們一道兒往內行去。

    楊煥、李玉潔、楊大、周繐兄弟,還有那個古板僵強的黃思義等人,因有秀王、文天祥一干朝庭重臣在側,也不能舉動大了,僅是喜形於色,跟在後頭,與聞訊而出的胡應炎、尹玉、陳昭、楊二、陳維維等人攏在一起,低聲說笑歎息,相互傾訴思念之苦。小楊果年幼,卻不管那麼多,拉著蕭吟、蕭歌的手便不再放開,倒是親熱得不得了,嘰嘰喳喳說過不休。

    穿門入院,過了長階曲廊便是大廳。這裡是一處閒暇時作為宴息的地方,裝修十分精美,但見繡閣參差,文窗窈窕,珠箔湘簾、金鉤斜卷。朱漆柱間皆拿紫檀香木雕花隔了,廳中正面豎立一架巨大水晶屏,上面浮雕鳥獸,生動之極,便在十六支大紅通燭照耀下,這大廳充溢鳥語花香。雙目四睹,八方皆是金玉玩物,古董字畫充梁塞棟,好一番富貴氣派。

    我也是第一次到這裡,生平首見這等豪華,不禁暗自嗟呀,什麼堂呼階諾、起居八座,到這般瓊宇富貴之地,頓時叫人意消興滅,歎息自家白活了數十年。

    廳內爐火熊熊,迎面撲來融融暖意。未出迎的飛道人、明教隨行的兩大天王,孫虎臣、姜才、余顯等一干原朝庭將領,圍坐在五張酒桌上。個個都參加了賜筵,臉上都是通紅,酒意十足。卻不像我被百名大臣灌酒,頭腦自然比我清醒多了。可又睡不著覺,於是聚在一堆就著花生粒兒喝清酒聊天,仍回味大慶殿上的氣氛。

    諸將領在筵席上認識了秀王等人,此時回頭見我領了他們進來,立即起身上前道禮。難免又一陣你來我往的禮節。

    率軍同歸的孫虎臣早與秀王認識,與劉師勇也是故舊,便領了眾人聚在一起聊起昔日趣聞。飛道人則和北洋諸人坐一桌暢談,拋開南道教的慘境,強裝笑臉講起戰鬥中的驚險,加上陳維維在一旁添油加醋,無不讓北洋人士驚呼連連。

    蕭歌甫一進入大廳,便拉著楊果一塊兒忙東忙西,這個十三歲的孩子領著宅子裡早就配好的侍女上下來往,為賓客端茶遞水,又吩咐送上水果點心。不時還需照顧誰茶杯之中是否沒水了,應該續上;哪台桌面空了,應當再加些吃食。東奔西走,和楊果倆人將小臉兒累得紅撲撲的,卻一付興奮顏色,像極了這處宅子的小小女主人。

    勇猛、九藏二天王單坐一邊,笑看廳內眾人的熱鬧景兒。我知道明教不容於朝庭,便也不請他們參與進去。掉頭又看對面一桌,由阿爾塔相陪的李玉潔,卻拿晶瑩星目含笑盯著我。還她一笑,記起台州府曾說自己是她的「神」,心思不禁一蕩,臉上竟泛上些紅暈。

    拿手揉揉鼻頭,掩飾自己的尷尬,朝秀王告了個罪,便向李玉潔走去。待坐定了,阿爾塔笑著伸手過來拍拍肩膀,假意姜才喚他,離桌而去,僅剩李玉潔與我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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