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在偷看時候和李世民的眼神對視了一會，竟然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盯著看，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有一些懼意湧上來。
直視君主的面容是大不敬的行為，這個陳寒有點知道的，希望李世民不要介意他的失禮就好了!
「孫道長，此子今年幾歲了？」李世民在注視了陳寒一會後，轉過頭去問孫思邈。
「還是讓子寒自己說的!」孫思邈用眼光看著陳寒。
鬆了口氣的陳寒趕緊上前一步，作禮回道：「回陛下，小的今年剛剛十六歲…」
陳寒不知道他這個原身今年自己究竟多大了，只能憑他對身體結構的論斷說年齡，即使以後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身份，說年齡錯了，可以以週歲，虛歲相論的。
「挺年輕的!少見的異人，呵呵!」李世民用讓陳寒感覺心虛的聲音笑了兩下，再說道：「有志當不在年高，還未及冠的少年人，就有這般能耐了，真不簡單!與朕當年都有些相似…」
李世民這樣說，讓陳寒嚇了一跳，這話中太有含義了，不成這皇帝在特指什麼？
並不太清楚李世民在十六歲時候做了什麼事的陳寒心裡也在算李世民的年齡，貞觀四年…李世民當皇帝也沒幾年，這時差不多三十出頭，應該差不多三十二歲才是，正是陳寒後世時候的年齡一樣…不過兩人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別了，李世民主宰著如今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而後世的陳寒，卻只是一名小醫生，當了一個病區的主任而已。
陳寒也馬上為他拿李世民與他自己相比較有點意外，這兩個身份對比過於懸殊的人，能比嗎？
低著頭的陳寒感覺到了李世民的眼神一直在注視著他，那是探尋的眼神，陳寒心裡也在擔憂，這個當皇帝的，千萬不要對他起什麼疑心，自己是個天外來客，外表上總有點異於常人的地方表露出來，李世民這種不同於一般的人兒，很可能會發現一些端倪的。
幸好李世民在注視了一會後就轉過頭去，和孫思邈說話了，說一些客套的話，如稱讚孫思邈氣色這麼好，有什麼好的養生之道之類的話。
有宮女將一些水果和食物端上來，分放在幾個案上，然後都退了出去，只有幾名宦官留在殿內。
李世民也馬上吩咐這些宦官都出去，殿內只剩下三個人。
將人打發走，該說要緊的東西了，長孫皇后的病情當然可以算作機密的事，宮內的閒雜人自是不能讓他們知道。
只聽李世民說道：「孫道長，如此熱的天氣，還勞你和幾位弟子來長安，為皇后診病，朕甚是過意不去，道長一路辛苦，朕原想讓你們在客棧中休息幾日再進宮來，不成想道長剛抵長安的第二天，就入宮來為皇后診病了，朕甚是感激!今日朝會一結束，朕就先過來看望一下道長，一會朕陪你們一道去立政殿!」
「陛下千萬不要如此說，那會讓貧道更汗顏…」孫思邈趕緊致謝，「陛下，貧道醫術淺薄，不能完全治癒皇后娘娘的病症，甚是慚愧，還得陛下這般禮遇，何德何幸!陛下忙事國事，還對皇后的病情這麼關心，親自派遣人到終南山來相請，有陛下這般關愛，娘娘的心得到寬慰，病情自是恢復得快，如今有了起色，並非貧道之功，全賴陛下之功啊…」
陳寒斜看了一眼孫思邈，也在納悶，今天的孫思邈怎麼會說這些類似拍馬的話呢？
「呵呵，孫道長過謙了，沒有道長所開藥方，僅憑朕的關心，哪能讓皇后恢復的這麼快!沒有請道長來診看之前，在太醫署太醫的診看之下，皇后的病情一直不見起色，在道長診看下藥後，才恢復的好了，這當是道長醫術高超啊!來，我們坐下說些話吧!」李世民對孫思邈作了個請的手勢，然後走到正中那個案幾邊的地毯上，盤腿坐了下來，再看著陳寒道：「子寒也坐!」
孫思邈也依言在剛剛他坐過的地方坐下，聽到李世民喚他「字」，再次有點受寵若驚感覺起來的陳寒，在應了聲後，也走到自己剛才坐過的地方，盤腿坐下。
陳寒看到放在自己面前案上的，有西瓜、葡萄等後世常見的水果，西瓜竟然是冰鎮的。
沒有冰箱的時代，能在夏天吃到冰鎮的西瓜還真的不容易，看到西瓜，原本有些口渴的陳寒只感覺口渴的更厲害了，但李世民和孫思邈沒動面前的水果等物，他也不敢動。
陳寒覺得今日自己很多時候的感覺很是幼稚，與孩童相似，實與後世時候已經有三十多年生活經歷的人不相稱，有點丟穿越人的臉了。
李世民繼續說話：「孫道長，皇后這段時間都是按您的吩咐在服藥，病情也有不少的起色，這段時間已經基本無礙，一會還請道長細細診看一番，是否需要繼續服藥，或者換一些藥，還是停藥一段時間，都請道長吩咐!道長是當世名醫，醫術無出您左右的，皇后的病症以後還煩請道長多進宮診看幾次，朕將非常感激!」
「陛下，皇后娘娘所患的是喘證，貧道以前也說了，對此病真的沒有太多的把握將其治好，現在依然這樣說，不過…」孫思邈說著用手指著陳寒，再對李世民說道：「陛下，貧道發現這位小友子寒對喘證的研究實比貧道多上很多，不只對喘證的發病因理、治療方面遠比貧道知道的多，其他氣疾方面的瞭解也是貧道遠遠不及的，在診治氣疾方面，他應該比貧道更出色!」
「哦？!」李世民臉上露出驚異的表情，再一次盯著陳寒看道，「真的如此？」
孫思邈的話李世民不會不信，但陳寒如此年輕，原本在看了孫思邈所寫的信後並沒什麼懷疑的李世民，今天看到了陳寒，再聽了孫思邈的話後，卻不得不起了疑惑。醫術的更高是需要經驗來堆積的，陳寒太過於年輕，即使是超級神童，在出生時候開始行醫，也只不過十多年的經驗，如何能跟孫思邈幾十年行醫下來累積的經驗相比？除非陳寒是異人、神仙!
「陛下，幾個月前，工部員外郎孫年因肺氣虛到宗聖宮中來求治，貧道在診看以後懷疑是喘證或者肺氣虛，是子寒在仔細診看之後，排隊了喘證的可能，認定為慢性肺氣虛，即是肺部那些細小氣管的慢性炎症，貧道聽他的分析非常在理，好奇之下也想看看子寒他有什麼不同的治療方法，就以子寒所提供的藥方給予孫員外郎以治療，幾個月過去，孫員外郎的病症已經基本平復，雖然不能說完全治癒，但已經基本將其控制，長期、慢性的氣疾類疾病，能將病症控制住，就是一個奇跡了!」孫思邈一副很平靜的語調說著，「子寒還以冬病夏治的理念，和貧道講述過氣疾方面的病症應當在夏天進行必要的治療，所以貧道也按子寒的吩咐，給予孫員外郎內服和外敷的治療，這幾日，貧道接到了孫府中使人來的報告，效果非常的好…陛下可以召孫員外郎來問詢一下!」
「哦？」李世民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地應了聲，不置可否。
孫思邈見此，停了下，看著李世民，露出一個笑容道：「陛下，子寒所寫的一些關於氣疾方面疾病的診治論述，實是貧道所看過的醫書裡面論述最完整的!也相信他對氣疾方面有非常豐富的診治經驗，因此此次來為皇后娘娘診病，也就自作主張將他帶來了，此是子寒所寫的關於氣疾方面一些疾病的論述，只是沒有經過系統的整理，不是很完善，一些地方還需要校查和補充!」
「那讓朕瞧瞧!」李世民說著，伸手示意孫思邈將書稿呈上去。
孫思邈從放在他身邊的那個包裹裡，取出陳寒所寫的那些書稿，側身呈給了坐在邊上並不遠的李世民。
李世民接過，也翻看起來，在剛剛看了一眼後，眼中就露出一點異樣，飛快地瞄了一眼陳寒：「此內容全是子寒所寫？」
「是的!」孫思邈點點頭。
李世民低頭翻看著書稿道：「一手字體還不錯，與時人所寫的字體不一樣，挺有力道和氣勢!」
李世民此話雖然似讚賞，但卻沒什麼感情，讓陳寒覺得乾巴巴，陳寒也趕緊表示謙虛：「陛下，小的自小習的就是此種書法，也不知是何人所創…只是覺得此字體風勁有力道，看著喜歡，所以也就一直用這種字體寫文了!」陳寒後世練字寫的是顏體，但靈魂與這具身體結合後，寫出來的已經不是正宗的顏體了，而是依著這具身體保留的本能有了變化，卻是比後世的陳寒字體好上了很多，這是讓陳寒驚喜的地方，但他也說不出字體的出處，只能含糊其辭地說!
李世民在看了一會後，似乎又有疑惑起來，稍稍皺眉想了下，再看了幾眼陳寒，沒說什麼，繼續翻看書稿。
陳寒想不到李世民對醫學論著也有這般興趣，還在仔細地閱讀，有些驚異。
一邊的孫思邈倒沒異樣，看到李世民挺有興趣在翻看，開口說道：「陛下，此論述是子寒小友依據他已經遺失的那本留傳的醫書所述，只可惜，有很多他已經不記得了!」
聽孫思邈這番說，李世民也合上了書稿，看著陳寒開口問道：「子寒是江南錢塘人氏？祖上可是世代行醫？那本醫書從何而來？」
陳寒趕緊起身回答：「回陛下，小的正是錢塘人氏，但祖上並不是行醫，只是偶然時候得了一本一奇人贈送的醫書，上面有許多疾病診療方法的記述，小的在無事時候，也時常拿來看，以書中所記述的方法治好了不少病者的病患…此番與孫道長相遇，也討論了許多的醫理…」
「哦？!原來只是得了一本奇書，真是天意…」李世民眼中有點光彩在閃，眼睛一直盯著陳寒看，「看子寒的氣度，並非普通人家的子弟，你祖上是何為？此番是因何到長安來？!」
擦，查戶口來了，想到這，陳寒有點擔憂，萬一李世民吩咐杭州的刺史什麼的官員按自己所說的去調查身世，卻查無此人的話，那將會是麻煩事，當今皇帝完全有能力，不需要費太多的力氣就查清情況的…不過他還是按照他自己覺得非常合理的「設定」回答：「陛下，小的祖上在前朝時候曾是宦官人家，只是因戰亂家道中落了，小的三年前父母雙亡，在孝期滿了後，想進京參加科舉，但因迷途，誤入九?山，不幸墜崖，也誤了春試…所幸得孫道長相救，也一直呆在孫道長身邊!」
「原來如此!」李世民沒有表情地點點頭，眼睛從陳寒臉上移到，看向孫思邈。
在李世民注視下，孫思邈點點頭，「陛下，正是如此…貧道在此前的信中已經略有講及!」
聽孫思邈這般說，李世民哈哈大笑起來，「朕第一眼看到子寒，就覺得此不是一般人兒，果然是…有這般奇遇，哈哈…真當不是一般人兒!」
李世民的笑讓陳寒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起來，這當皇帝的，果然太不一般了，當日孫思邈說，已經將他的身份問題解決了，沒想到今日李世民還有這樣一問，幸好自己回答的挺流利，不然讓李世民生疑，那可是件麻煩事!
孫思邈似乎也明白了陳寒心中的惶恐，回頭對陳寒笑笑，以示安慰，陳寒這才稍稍的放心下來。
李世民臉上似乎也輕鬆下來，不再以審視的目光盯著陳寒看，讓陳寒鬆了口氣，偷偷擦了一把汗。今日在李世民面前，陳寒一直提心吊膽，他也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上的威嚴，幸好李世民放鬆了神態，讓陳寒心內的驚懼少去了一些!
「孫道長，子寒，暑天炎熱，先吃一點解暑的水果，待一會，你們隨朕一道去皇后所居立政殿，替皇后診病!」李世民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自己先捧起一塊冰鎮西瓜，啃了起來。
孫思邈微笑著點點頭，摘了一棵葡萄扔進嘴裡，還對陳寒示意了個眼神。
已經感覺很渴的陳寒很矜持地捧起一塊西瓜，小口地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