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憶中人（2）()
「爸爸，你們在幹什麼？」從院子裡進來的女孩打破了這沉寂，「爸爸，你的臉怎麼了？」
男人看了老人一眼，彎腰抱起女孩，道：「要走啦，跟爺爺說拜拜。」他特意將「拜拜」這兩個字說得很重，眼睛斜睨著老人的表情。
果然，老人臉色有些發白，向著女孩的方向伸出了手，但手剛剛舉起一點，他又將這隻手轉向了自己的枴杖，疊放在拄著枴杖的另一隻手上。
男人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我們要去哪裡啊？爸爸？」女孩不解地看著男人。
「去一個不會被小雜種打攪的地方。」男人毫不客氣地看著老人身後的男孩。那男孩一直保持著從樓梯上下來時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改變，這一點又引來男人一聲嘲弄的鼻音。
「要滾就快點滾出去！」老人終於再度爆發，女孩在男人的懷中一顫，小聲問道：「爺爺你怎麼了？」老人張了張嘴，露出無奈的神色。
男人抱著女孩，轉身要走，身邊呆站著的男孩大夢初醒般猛然拉住了男人的衣角：「哥哥，不要走啦，不要把琳琳帶走啦！」
男人幾次掙脫卻又都被男孩纏住，他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表情。
「肖堂！」「四少爺！」老人和管家齊聲喝止，但是已來不及了，伴著小女孩琳琳的一聲尖叫，男人手中的皮箱砸向了男孩。
老人身後的男孩像一台突然被激活的電腦一般，一個箭步衝上去，想要幫忙擋下這一擊，但為時已晚，皮箱從他伸出的手臂上劃過，金屬的箱子的一角砸在男孩的額頭上，將男孩打飛了出去。
一片驚惶失措之中，男孩微微睜開眼睛，眼前有些模糊，但還能看見，男人抱著琳琳，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琳琳大叫著什麼，可是無論男孩怎麼努力地聽，都聽不見琳琳說的是什麼。
只是覺得頭疼得幾乎要了他的命。
候機大廳角落的長椅上橫著一個人。一張早報將他的臉整個遮住了，他仰著脖子，似乎睡著了。一個男孩子拿著小小的彈跳球玩耍，重複著落下撿起的動作，在這人腳跟前跑過來跑過去，男人睡死了一般，完全沒有反應。
孩子玩了一陣，漸漸對球失去了興趣，轉而對眼前不為所動的男人產生了興趣，他爬到男人旁邊的椅子上，輕手輕腳地揭開報紙的一角「呼！」男人忽然全身觸電似的一抖，猛地坐直了身子，把男孩子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的動作驚醒了男人。
男人似乎睡懵了，伸手把報紙拉下來，放在一邊，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又抬起手揉了揉額角。
那裡有一條五厘米長的疤痕，在男人輪廓分明的英俊臉頰上顯得有些刺眼。不過男人顯然並不在意，他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讓身邊的男孩子確信他剛剛的確是睡著了。男孩子正要從椅子上爬下來，男人卻又是全身觸電似的一抖。
這回輪到不遠處孩子的母親盯著男人看了，當然，她看倒不是因為這男人的英俊，而是因為這男人的古怪。
那人慢悠悠地從衣兜裡摸出手機，翻開蓋子貼在耳朵上。
「喂，我是剛睡醒的有點下床氣的林肖堂，請問你哪位……」男人打了一個呵欠，佐證自己的說法。
「我找你。」對方毫不客氣，也完全不理會林肖堂說的話。一聽見這個聲音，林肖堂把正要冒出來的第二個呵欠硬生生嚥了下去。
「二哥，你怎麼還沒回來？」林肖堂換了一個聽起來比較正經的，帶一點委屈的聲音，因為剛才的那種口氣對二哥陳劍笙是沒有用的。這種口氣也許好一點，「我已經在機場等了你一個多個小時了。」
「我要陪素素買衣服，今天不會回來了。」那頭的陳劍笙理直氣壯，對林肖堂等了他一個多小時這個事實沒有表現出歉意。林肖堂無可奈何地撇撇嘴：「那意思是我可以回家了？」
「那不行。」電話那頭「呼嚕」一聲，像是在喝茶什麼的，陳劍笙悠閒地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