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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之傳人 6.白玉長簫鎮虎蛟 文 / 隱為者

    6.白玉長簫鎮虎蛟()

    雖是一閃即沒,但此時三人具已看清那怪物的長相——三角形一個稜角分明的腦袋,面孔與鱷魚十分相似,額背上皆是琥珀色的硬鱗皺皮,兩隻橙金色小眼分長於額邊兩側,眼中只有一條線狀的豎直瞳仁。

    虎蛟!

    皇甫華心中陣陣發寒——這虎蛟原就生長在百毒谷內,以沼澤泥潭而居,十分凶狠。誤入毒谷之人,如未死於毒蟲瘴氣,便多喪生於此物之口。只是,這些東西原本還應該在更深一些的谷內泥潭之中,此時怎麼突然跑到外面來了?

    沈雲飛雖是從未見過此等凶獸,但也在書上看到過它的圖樣,更知其凶險。此時見那兄妹二人仍舊站在樹下,周圍草叢又時時晃動,顯然聚集了不少虎蛟,急得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才能出力相助。

    接連兩次受銼,那虎蛟也變得不再安份,四處蠢蠢而動,顯然是想群起而攻。

    皇甫靜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只是距離太近,搭弓射箭不方便,頓時將弓往肩上一掛,摸出腰上的紅纓銀面飛刀夾在指上。

    兄妹二人背對而立,見四周鶯草憧憧,虎蛟低吼陣陣,數量實為龐大,且都是極進的距離,心中實在不敢怠慢,也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皇甫華抬眼往樹上看了看,只見沈雲飛抱枝觀望,臉上頗有些緊張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動,用肩輕輕撞了一下皇甫靜。

    畢竟是兄妹同心、血脈相連,性格雖不一樣,但彼此之間卻早已有了默契。皇甫靜被兄長這麼一撞,頓時會意,也開始打量著哪裡才能上樹。

    這千年古榕自樹冠之下,根須垂落,密密麻麻,粗細不一、老嫩不齊,保不定哪一根才能乘得起人。

    那沈雲飛昨夜上樹,是事前早有準備,沿著那主桿上纏繞的根蔓,自然可以爬得輕鬆。可兄妹二人現在站在樹下,距離那中央樹桿卻還隔著數十步的距離,此時若冒然前往,必定驚動這腳下的虎蛟。以他們的速度,恐怕趕不急衝上樹頂,便要葬身於凶獸之口。

    正在猶豫遲疑之際,那虎蛟卻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其中一頭探出草叢,晃動著身上的硬鱗便向二人衝來。

    皇甫靜正面向那個方向,一見虎蛟異動,手上的飛刀便脫手扔了出去。那虎蛟顯然已有了些年歲,經驗竟然極為豐富,一聽得破空之聲奔自己而來,竟然迅速將頭臉一埋,那飛刀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後頸。

    虎蛟腳步一滯,卻不像方纔那兩頭似地急吼吼逃走。只見它晃動頭頸,抖擻抖擻扁平的身軀,那飛刀竟被輕輕鬆鬆甩到了一邊。

    原來那飛刀原本就未深入虎蛟肌理,只淺淺地嵌了一點在那滿是硬鱗褶皺的表皮之上,竟是連一點血跡也無。那虎蛟喉嚨翻滾,低低咆哮了一聲,兩眼閃著幽幽螢光,嘴裡噴出陣陣腥臭。

    皇甫靜本就與那怪獸距離不足兩丈,眼睜睜看著對方齜牙咧嘴的模樣,心慌意亂之下接連甩出七八把飛刀,卻無一例外都被虎蛟那厚硬的外皮所阻。那虎蛟節節逼近,張開鋒牙利口,便要向皇甫靜撲咬過來。

    那顎間利齒被陽光照得珵亮如鐵,皇甫靜一時亂了陣腳,只抵著哥哥的背,雙臂亂揮一陣尖叫。

    皇甫華雖未親眼目睹,但妹妹的動作卻是能感覺得到。他迅速貼著皇甫靜的背心,腳步一個圜轉,將她護到了身後,右手藉著轉身的力道一揮過去。虎蛟猝不及防,被砍了個正著,整個前吻被削掉一半,痛得它一頭栽倒,「咿咿唔唔」慘叫一通,滾得是草屑亂飛,泥花四濺。

    皇甫靜死裡逃生,又見哥哥得手,不由歡欣鼓舞,一時竟忘了週遭處境連連擺手叫好!皇甫華卻沉著收刀,回身過來,猛道一聲:「小心!」

    說話間已將皇甫靜再度抓至身後,那原本躲在她背後伺機偷襲的虎蛟無處遁形,「吱嗚」發出一聲怒吼,後腿使勁,竟如青蛙一般跳起,騰空撲了過來。

    皇甫華絲沉著應戰,臉上無一絲驚慌之色,只一個箭步搶上去,橫刀劈過,那虎蛟凌空被皇甫華的力道帶的摔翻在地,腹部半尺來長一道傷口,正汩汩冒著鮮血,滿肚青腸流了一地。

    此時四周虎蛟們背著鮮血的氣味刺激得愈發急躁,皇甫華見勢頭不好,已瞅準了一根格外粗壯的樹根,便提了妹妹的腰帶往背上一送,喊道:「你先上樹,下面實在危險,你應付不來。」

    「他娘的,要不是這怪物皮這麼厚,姑奶奶我一隻手收拾倆!」皇甫靜嘴上雖強詞分辨,卻也乖乖地藉著皇甫華手上的力道,飛身躍起,抓住那樹根籐蔓,朝著主桿上蕩去。

    皇甫華沒了後顧之憂,提氣疾行,幾個箭步便越出好幾丈。四下虎蛟見勢紛紛而起,跳躍起來狠撲猛咬。可一來皇甫華行動的確迅速,二來這虎蛟體形龐大,雖有跳躍之功,行動卻不大方便。二人一上一下,有驚無險,竟然真給他們硬衝到了古榕主桿下方。

    沈雲飛老早就看到二人正直奔主桿而來,當即手腳並用,順著樹冠上交橫並錯的枝杈趕往那邊接應。

    皇甫華奔至樹下,一把抓住正蕩到跟前的皇甫靜,用力向上一推,自己卻因這一頓而緩了下來。

    皇甫靜借兄長之力,躍至樹身,雙手緊抓住桿上纏繞的根蔓,頓時便牢牢地貼在了上面。回頭再一看,皇甫華卻還在樹下,四周虎蛟早已撲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了。

    正在驚慌之際,忽見從樹上掉下一件長長的事物,正落在皇甫華的腳邊。那虎蛟原本張牙舞爪就欲撲上,將眼前人撕得粉碎,突然被那落下的東西嚇了一跳,一個個竟然搖頭縮尾,紛紛向後退去。

    見此驚形,皇甫華是又驚又喜,也不及多想,趕緊趁著那些虎蛟退怯之際,縱身躍上樹桿,也學著皇甫靜的樣子,死死用手抓住根蔓,不讓自己再掉下去,並順勢向上攀爬。

    正爬著,忽見眼前人影一晃,那皇甫靜竟然用腳背勾著根蔓,身體倒掛,伸手向地下抓去。皇甫華正待喝止,卻見她腰身一彈,頓時又翻身而上,手上已抓了一根兩尺餘長的紫竹白玉簫。

    一見那玉簫,沈雲飛頓時摸了摸自己腰間,腰帶上已空無一物,顯然那東西正是他剛才爬動之際,被樹枝給刮蹭下去的。

    兄妹二人爬到樹頂,坐到樹杈之上,低頭看見那群虎蛟不捨得放棄嘴邊的食物而離去,卻又爬不上樹來,只能圍在樹下團團打轉。雖然尚未脫離險境,但性命一時無憂,不覺也都鬆了口氣,二人這才打量起一早就躲於樹上的沈雲飛。

    先前側眼看到沈雲飛在樹枝上爬動,動作遲緩、毫無章法,皇甫華便知其不會武技,也沒有什麼仙法道術,但仍能出聲提醒,提點方位,雖沒起到多大作用,但好歹有那份兒心在,足見其俠義精神,因而便先對雲飛產生了好感。

    此時再見他衣著華貴,穿戴皆非普通人家所有,實實在在一貴少公子,便更覺得驚訝。

    而皇甫靜呢,一早就是存了索取報酬之心才進來的,這會兒見沈雲飛穿著打扮皆是上品,她撿的那根玉簫更非凡物,當即便打定主意,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筆,才不枉了這一番驚險。

    皇甫華抬了抬手,沖雲飛一抱拳,說道:「在下義陽軍致果校尉皇甫華,這是舍妹皇甫靜,不知這位兄弟高姓大名,剛才提點之恩,實在感激不盡。」

    沈雲飛見那兄妹二人身手不凡,實在是又羨慕又佩服,此時二人脫險,又對自己如此恭敬,連聲推了幾句不敢當,才又拱手說道:「在下沈雲飛,望龍鎮人士。」

    一聽這話,皇甫靜頓時便叫了起來:「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沈三少爺啊!成親當天留書出走,讓新娘子把花轎陪嫁都給燒了的那個!」

    沈雲飛忽地一愣,問道:「你認得我?」

    皇甫靜「嗨」地一聲,揚手說道:「你的名氣現在可是大了去了,堂堂俠義門旗主發了話要追殺你,連你爹娘老子都不放過,你還不趕緊逃得遠遠的,省得被人抓住抽筋剝皮、喝血吃肉!」

    「真的?!」

    沈雲飛大驚。他還不知道自己逃婚,居然惹出這麼大的麻煩。若是累及爹娘,那還真是萬死不足辭其疚。

    「她嚇你的。」皇甫華瞪了妹妹一眼,趕緊說道:「燒花轎的事情是有的,但俠義門乃名門大派,絕不會牽連到你的家人。不過,那位溫小姐也的確發誓要殺你雪恥,這件事情卻不是靜兒危言悚聽。」

    「只要爹娘沒事就好。」沈雲飛長鬆一口氣,轉而又問道:「您二位怎麼到這凶險之地來了?」

    皇甫華尚未回答,就聽皇甫靜大聲叫道:「還不都是因為你!你還好意思問呢!」

    沈雲飛愕然,轉頭望向皇甫華。後者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詳細道來,沈三少這才知道,二人入谷,原來真是為了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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