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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10壽春之變 文 / 水的龍翔

    不等謝尚反應過來,諸葛攸身後的幾名武士便早已經衝了上去,將謝尚給控制住了。其餘眾人看到自己的將軍突然被捕,剛挪動了一下步子,便聽見「唰」的一聲響,他們便不再動彈。

    諸葛攸抽出了佩劍,嗔目怒吼道:「聖旨在此,你們誰敢亂動?還不快點將反將謝尚帶走!」

    「諸葛攸!本將軍待你不薄,你何敢誣陷本將軍?本將軍剛剛收到這封書信,你就突然闖了進來,這事有蹊蹺,牙將們,快快給我斬殺諸葛攸,他假傳聖旨,論罪當誅!」謝尚突然反應過來,便大聲喊道。

    大廳內,三個牙將聽到謝尚的聲音,也立刻反應了過來,覺得事有蹊蹺,還沒有來得及抽出腰中佩劍,便已經被諸葛攸和其手下連連三劍將其刺死。

    「看清楚嘍!這是貨真價實的聖旨!」諸葛攸提著血淋淋的劍,將左手中的聖旨突然打開,擺在了謝尚的面前,大聲喊道,「你還有何話說?」

    謝尚仔細地看了一眼,見那字體娟秀,龍飛鳳舞,確實謝安親筆書寫,在右下角那裡還蓋著天子印鑒。他吃驚之餘,不禁叫道:「果然是聖旨!安石……安石怎麼會如此待我?諸葛攸!我要面見丞相,面見天子,將此事來由向他們說明,我是被陷害的!」

    「恐怕沒有那個機會了,聖旨上寫的清清楚楚,三日後問斬!」諸葛攸一臉陰笑道。

    謝尚聽了,猶如一聲晴天霹靂,不停地叫喊著「冤枉」。諸葛攸哪裡顧得那麼多,直接將謝尚的嘴給堵上了,讓士兵將其押入死牢。

    「你火速出城,告訴城外漢商,就說事情已經解決了,請漢軍速來接受此城,事成之後,本將軍重重有賞!」諸葛攸在謝尚被押走後,對身邊的一位親隨小聲說道。

    這一切都是唐一明的奸計,他知道諸葛攸被調到了壽春,加上諸葛攸有意歸順漢國,便給他寫了一封信,告訴他怎麼怎麼做,然後許諾他事成之後封他為淮南侯。並且讓關二牛有意將給謝尚的信送的遲一些,等到諸葛攸得到聖旨之後,便再行發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謝尚逮捕,然後漢軍從泗水順流直下抵達淮南,兵不血刃地接受壽春。

    壽春地處淮水南岸,南引汝、穎兩水,東連三吳富庶地區,北為中原腹地,西接陳、許,外有江湖為阻,內有淮、肥水利,地理位置重要,是南北交通要衝。對於漢軍來說,如果能得到壽春,就能將自己的勢力推向到淮南一帶,從而逼退晉軍退守長江。

    一天後,在邊荒的土地上出現了漢軍的影子,一萬漢軍騎兵,兩萬漢軍步兵,正在急速奔行,而泗水之中,數十隻中型戰船載著一萬海軍一路南下,四萬漢軍水陸並進,支取壽春要地。

    所謂的邊荒,便是在淮水和泗水之間的那一大片暰橫數百里、佈滿廢墟荒村、仿如鬼域的荒棄土地,南方漢人稱之為「邊荒」。這一帶是一片廢墟,也是整個東部最為荒涼的地方,漢軍不取,晉軍不敢佔有,就那樣一直荒蕪著,經過幾年的時間,逐漸成為了邊荒。

    荒涼的邊荒土地上,李國柱全身披甲,乘著風雪帶著士兵馬不停蹄,騎兵在前疾速奔跑,遠遠地將漢軍的步兵拋在了後面,為的便是爭分奪秒,在壽春再次發生變故之時,進行收取。泗水中,新上任的海軍中校趙六,帶著海軍乘風破浪,在冰冷的水域裡橫衝直撞,一路向南,也是趕得十分的匆忙。

    與此同時的壽春城內,諸葛攸大肆用金銀收買各級將領,但有不從他意願的,便全部屠戮,一時間,弄得壽春城內人心惶惶,士兵不敢不從。做為平北將軍,諸葛攸是整個壽春城裡僅次於謝尚的一個,因為諸葛氏在壽春一帶頗有影響力,整個壽春城裡的一萬多士兵全部被諸葛攸控制。為了怕消息洩露,壽春城裡這一天多的時間裡,都是城門四閉,沒有諸葛攸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進。

    城中地牢中,謝尚在牢房裡走來走去,他越想越覺得奇怪,為什麼謝安會批復這樣的旨意。他謝家能有今天的地位,謝安能當上丞相,驅趕桓溫勢力,謝尚是功不可沒,如果沒有他手中的三萬京口之兵,謝安又怎麼敢在桓溫一回到建康的時候,便發動政變。

    「喂!小兄弟!你且等一下,你想賺錢嗎?」謝尚看見一個獄卒前來給他送飯,放下飯要走,便急忙叫道。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一點都不假。那獄卒一聽見「錢」這個字眼,便眼睛冒出了綠光,轉過頭,看了看穿著囚衣的謝尚,問道:「你還有錢?」

    謝尚一入牢房,身上的東西都全部被扒光了,他的家在建康,家人也全在建康,所以沒有殃及他的家人,也使得他被捕的消息無法傳遞出去,甚至連他的親信,在畏懼諸葛攸的『淫』威之下倒戈。他現在所能寄出希望的,只能是遠在城外芍坡的一萬屯田軍隊,那裡才是他真正的精銳,他現在,只能自救!

    「有!我還有!」謝尚急忙說道,「我一個堂堂的鎮東將軍,如何會沒有錢?只要你替我辦一件事,我就給你黃金五百兩,如何?」

    「五百兩……黃金?」獄卒十分的哦驚訝,心中盤算著,他就算當上十輩子的獄卒,也絕對不會有這個數。

    「嗯,黃金五百兩,這只是一半,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五百兩黃金,一共是黃金一千兩,夠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謝尚見獄卒動心,便急忙說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獄卒徹底動心了,兩隻眼睛裡冒出來的都是金色的光芒,閃閃發光:「好,你說讓我做什麼事情?」

    謝尚四周看了看,問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將軍放心,他們都去逛窯子去了,這會兒不會回來!」獄卒道。

    「嗯,那就最好了。」謝尚急忙撕下了囚衣的一角,咬破自己的手指,以最快的速度寫下了一封血書,然後急忙疊了起來,交給了獄卒,並且說道,「你帶著這封信出城,到芍坡,交給征虜將軍劉建,他看過之後,自然一目瞭然,你也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一千兩黃金,從此以後就可以逍遙自在的生活了,再也不用當這獄卒了。」

    獄卒聽後,臉上一寒,向後倒退了兩步,不敢接住謝尚寫來的血書。

    謝尚看後,急忙道:「怎麼?你害怕了?」

    獄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是與這富貴無緣了,諸葛將軍已經將四門緊閉,任何人不得進出,我一個小小的獄卒,又怎麼能夠出城呢?」

    「四門緊閉?諸葛攸想幹什麼?他想造反不成?」謝尚怒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了。那你可否不出城,替我將這封信傳達給一個人?」

    「不出城或許還能傳達,不知道將軍讓我傳達給誰?」

    「虎翼將軍高素!」

    「高將軍?嗯……高將軍會給我錢嗎?」

    「事成之後,你來我這裡領錢,黃金兩千兩!」謝尚怕這獄卒再不肯,便又加大了砝碼,狠心說道。

    「好!」獄卒急忙從謝尚手中接過了那封血書,塞進了懷裡,向著謝尚拜了一拜,道,「將軍請放心,小的一定將信送到。」

    「嗯,你現在就去,如果遲了,恐怕我的性命不保,你也只能在這裡做一輩子的獄卒!」謝尚急忙說道。

    獄卒又拜了一拜,轉身便朝外走了。

    壽春城的城樓上,諸葛攸對於地牢裡的事情還一無所知,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向北遠眺,看見白雪茫茫的大地上不見一個人的身影。他歎了一口氣,心中默默地叫道:「漢軍怎麼來的那麼慢?遲則生變,我冒著這麼大的危險,萬一……」

    正在他思慮之間,突然看見茫茫的雪原上出現了一支赤色的騎兵隊伍,人數逐漸多了起來,在白茫茫的雪原上顯得越發的清晰。

    「來了來了,太好了,終於來了!」諸葛攸顯得很是高興,手舞足蹈地叫道,「快快打開城門!」

    諸葛攸急忙下了城樓,騎著駿馬,帶著幾名親隨奔出了城池,站在烈烈風中,雖然寒冷,心裡卻是暖烘烘的。一想到他日後跟著漢王便可以大富大貴,心中就十分的開心,十分的暖和。

    不一會兒,赤色的漢軍約有兩千騎兵奔馳了過來,領頭一人身披鋼甲,頭戴鋼盔,相貌極為英武。

    那領頭的人奔馳到了諸葛攸的身邊,便命令身後軍隊停了下來。諸葛攸早就高興的單騎飛奔了過去,他到了漢軍隊伍面前,急忙在馬上拱手道:「將軍可算是來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敢問將軍,如何稱呼?」

    「你就是諸葛攸?」那領頭的人反問道。

    諸葛攸一臉喜悅地笑道:「正是正是,漢王也真是的,怎麼派來了一個不認識我的將軍前來?咦?不是說水陸大軍四萬嗎?怎麼才來了兩千人?」

    「諸葛攸!」那領頭的人突然一聲大喊。

    諸葛攸臉上一怔,見那領頭的人臉上怒意浮現了出來,便急忙問道:「將軍因何動怒?」

    「奉詔殺賊!」那領頭的人突然拔出了腰中佩劍,手起一劍便刺入了諸葛攸的胸膛。

    「你……你……」諸葛攸滿臉的驚恐,看到面前的那人十分不解,手捂著傷口墜落馬下,鮮血將地上的雪給滲的殷紅。

    「死前也讓你死個明白!本將並非漢將,乃是大晉龍驤將軍韓忠!奉丞相之命,在城外埋伏多日了!等的就是今天!你可以瞑目了!」韓忠道。

    「殺啊!」

    壽春城中忽然喊殺聲高漲謝尚領著幾員將軍帶著晉軍便衝了出來,剛馳出城外,便見諸葛攸倒在雪地裡奄奄一息,覺得十分的奇怪。謝尚又看了看對面的領軍將軍,竟然是韓忠,便停下了部隊,直接策馬走到了韓忠面前,問道:「你怎麼會穿著漢軍的衣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韓忠立刻翻身下馬,抱拳道:「末將韓忠,拜見謝將軍!末將奉丞相之命,前來誅殺叛賊。這兩日,委屈將軍了!」

    「丞相?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謝尚一臉迷茫地問道。

    韓忠當下指著諸葛攸,大聲叫道:「諸葛攸這個逆賊,勾結漢國,意圖謀反,將壽春城獻給漢軍。為了不至於發生大動亂,丞相只能出此計策,委屈了將軍,還請將軍恕罪!」

    謝尚恍然大悟,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被他的弟弟謝安當成了一顆棋子,但是現在想起來,又有點心有餘悸,因為,如果諸葛攸夠聰明的話,就會直接殺掉他,而不會關押,那他的小命也就沒了。他不喜反怒,大聲罵道:「安石你個大混蛋!看我回到建康怎麼收拾你!」

    諸葛攸吐著血,在雪地裡匍匐前進,還沒有爬出一米遠,便見一個將軍走到了他身邊,提起長劍,便連刺了數劍,將諸葛攸擊殺。

    「狗東西!讓你還猖狂!」

    謝尚看了看那人,罵人的正是虎翼將軍高素。韓忠、高素,兩個人都是謝家家臣,頗有武勇。而韓忠是剛剛上任,諸葛攸認識他,自然不足為奇。

    「龍驤、虎翼,真我謝家真漢子也。」謝尚口中雖然這樣說,但是對於高素之前被諸葛攸重金收買還是不可原諒,心中未免有點不爽。經歷過這件事之後,謝尚也覺得自己手下士兵對自己不夠忠心,便準備收拾一下這些有過反水記錄的將軍們。

    「將軍,丞相吩咐,請將軍速速帶著大軍到淮河沿岸駐守,抵擋漢軍。」韓忠急忙說道。

    「漢軍?漢軍來了?」謝尚道。

    「據斥候來報,漢軍水陸四萬大軍正在邊荒一帶快速行進。如果將軍帶兵駐防,漢軍看到我晉軍有了準備,也就自然而然的退走了。另外,丞相吩咐,請將軍只管駐守,不便與漢軍開戰!」韓忠道。

    謝尚罵道:「謝安石倒是運籌帷幄啊,也罷,有這樣的一個弟弟,我謝尚自然不敢比擬。高素,帶著軍隊,跟我走。韓忠,你速去芍坡,調集劉建軍隊增援淮河沿岸!」

    「諾!」

    兩個時辰後的邊荒大地上。

    李國柱帶著漢軍一萬騎兵還在不停的奔波,向前走了不到十里,便遇到了一名快騎。那名快騎不是別人,正是關二牛。

    「二牛?你怎麼不在河對岸?」李國柱看見關二牛後,驚詫道。

    關二牛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李國柱道:「不用前進了,晉軍已經在淮河沿岸設防,諸葛攸被殺,壽春又重新回到了晉朝的懷抱。」

    「你說什麼?怎麼會那麼快?」李國柱問道。

    「都是諸葛攸自己不夠小心,該殺謝尚沒有殺,加上謝安早就看破了大王的計策,將計就計,除掉了反叛的諸葛攸。」

    「唔……既然來了,不能白來!這邊荒之地,廣袤數百里,之前因為戰事緊張,沒有時間佔領,不如我們就此佔領此地,與晉軍隔河相望,以後兩家要是真的打起來了,我們直接就可以向晉軍進攻,也不必費那麼多事情了。」

    「這……大王的命令上沒有說這一點啊?」

    「大王沒有說,大王的心裡卻早惦記著呢,要不然,又怎麼會動用水陸四萬大軍,還帶著大批糧草輜重呢?估計大王也能猜測到計策被識破,只是想趁著這個機會,佔領邊荒罷了。如果諸葛攸僥倖成功,就可以進佔淮南,如果失敗,也是晉朝內部動亂,想吸引謝安的視線罷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感覺到了有那麼點意思。那好吧,我這就去通知趙六的海軍,讓他將軍隊擺在淮河之中。只是,這邊荒一帶荒蕪多年,沒有城池,你們又如何屯駐?」

    「哈哈哈,沒有城池我們可以建造城池嗎,只要在這裡建造一座重鎮,與晉朝的淮南遙相呼應,形成對峙,那我們又何必守徐州、下邳兩地?只需守著這一處要地,便可以阻擋晉朝大軍。」

    「怪不得大王會那麼放心留下你一個人鎮守徐州和下邳,真是讓我佩服了。李軍長,那我就告辭了,去告訴趙六去了。」

    李國柱帶著大軍一路南奔,到了淮河北岸,並且將在此集結,立下營寨,與南岸的謝尚對峙。半日後,趙六的海軍也開進了淮河,停靠在北岸,和李國柱一同固守淮河北岸,並且開始構築防地。

    半個月後,消息傳到了洛陽,唐一明聽後,覺得李國柱做的很對,便賜予中將軍銜,統領淮北周圍的四萬水陸大軍。

    建康城裡,丞相府中,謝安收到漢軍在邊荒淮北構築防線的消息,才覺得自己上了唐一明的大當。不過,好在他也成功的擊殺了諸葛攸,平滅了最後一個給漢國通風報信的奸細。這兩年來,謝安一直致力於搜查晉朝內部的奸細,鐵腕當權,不畏權貴,並且做到張弛有度,有權而不濫用,每每都能秉公處理,所以深得各級官員和百姓的民心。晉朝司馬氏,也對謝安格外厚寵,軍國大事一律鹹決於他的手中。

    「啟稟丞相,益州刺史桓沖求見!」

    正在丞相府中批閱公文的謝安,聽到下人稟報,便急忙停下了手中的毛筆,抬起臉,喜悅地說道:「快讓他進來!」

    「諾!」

    不多時,只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漢子走了進來,那漢子著一身勁裝,只是沒有披甲戴盔。他一踏入謝安所在的房間,便急忙拜道:「下官桓沖,拜見丞相大人!」

    謝安此時已經站了起來,踱著步子走到了桓沖的身邊,一把抓住了桓沖的手,呵呵笑道:「買德郎親自到訪,倒讓寒舍蓬蓽生輝了,快請坐,請坐!」

    桓沖字幼子,小名叫買德郎,謝安如此喊他,是謝安以兄長自居,對他的一種親切叫法,並非對其不敬。桓沖方面大耳,輪廓粗獷,頗有強悍的男兒氣概。他是前大司馬桓溫之弟,也是桓家少有的出色人物,以武勇著稱,堪稱晉朝當世一流。最可貴的,是他不勾心鬥角,不爭權奪利,對待下屬也十分的體恤,也為謝安所器重。所以,桓溫倒台之後,桓沖依然領著益州刺史,鎮西將軍,手下握著六萬精兵,鎮守巴蜀。

    兩人相互坐下,桓沖便問道:「丞相大人,下官剛剛回京,丞相大人便立即召見,不知道所謂何事?」

    謝安對待桓家人十分的妥善,桓溫倒台,其罪只在他一人,除了桓溫因罪被賜死之外,他的家人也被貶為庶民,但是,桓溫的其餘兄弟族人一應沒有變動。桓家人經過建康動亂,桓氏家族內,只有桓沖一人沒有禍及,其餘桓溫兄弟,或死於戰亂之中,或者被貶為庶民,遠遠地流放到了交州。謝安又竭力收降了桓溫舊部,請出了會稽王司馬昱,這才穩住了晉朝局勢。

    「漢軍攻佔關中、涼州、西域的事情,賢弟已經知道了吧?」謝安問道。

    「嗯,下官在巴蜀的時候,已經聽聞了,漢軍在短短的兩個月內滅秦、平涼,又用了半年時間收拾了西域諸國,滅了烏孫,北擊匈奴、東討鮮卑拓跋部,勢力正盛,所向披靡,實在是有史以來,最強悍的軍隊。」

    「賢弟,如此一來,只怕天下就會形成了南北對峙。漢王野心勃勃,雄才大略,其心,其智,其胸懷,都非一般人能比。他現在擁有了廣大的土地,三面包圍慕容燕國,不出三年,漢軍必然滅燕,一統北方。到時候,我們就會成為漢軍最大的敵人了。如今晉朝內部經過大司馬的動亂,人才凋零,會稽王雖然擔任大將軍,卻有名無實,而我大晉真正有能力的領兵大將,也只有賢弟一人了。賢弟,愚兄想……」

    「鎮東將軍謝尚,丞相之兄長也,鎮守京口多年,智勇雙全,丞相何不拜謝將軍為大將軍?」桓沖聽出了謝安的意思,便急忙拱手說道。

    「家兄雖然領兵多年,但是諸葛攸一事,便不難看出,家兄還是遜色許多,不足以出任大將軍。賢弟……」

    「丞相之弟謝萬、謝石,都是軍旅之大將,鎮守荊襄重地,百姓安居樂業,都是堪稱當世之名將。丞相之兄謝奕,才情過人,雖然是個文士,如果委任於將軍,又怎知不會成為一軍之雄?丞相之侄謝玄,年少聰慧,有過人之稟,稍長兩歲,也可委以重任,丞相只需稍加歷練,便可使其成為一代名將。丞相放著自家人才不舉薦,為何要偏偏將下官推向風口浪尖?」

    謝安見桓沖兩次打斷了他的話,所舉薦之人都是謝氏一族領袖群倫的傑出人物。他心裡清楚,大將軍這個職務,是所有當將軍的所奢望的職位,統帥全國兵馬,指揮千軍萬馬,決戰於臨機之間。他更清楚的是,不是桓沖不願意做這個大將軍,而是他不想做。桓溫倒台之後,桓氏兄弟接連失勢,桓家在荊襄的軍隊,也盡數被謝安收服,除了鎮守益州的桓沖手中的六萬家底外,桓家人已經無所依靠了。桓沖是個聰明人,從不參與黨爭,也不結黨營私,手下六萬將士,都是對他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的真正精銳。

    謝安微微地笑了笑,說道:「賢弟這是在逃避嗎?」

    「下官不敢!只是大將軍一職,下官無論如何都不能做。」

    「賢弟是害怕嗎?害怕我謝家人會對你有所怨言,害怕滿朝文武會抨擊賢弟是桓家人嗎?」

    桓沖面無表情,坐在那裡,也不答話。

    謝安清楚桓沖的擔心,便進一步說道:「桓將軍,你是我大晉唯一一位能領得起這個職務的人。大司馬密謀廢帝,是愚兄在暗中策劃,使得大司馬功敗垂成。只是,錯只在大司馬一人,與桓氏無干,之後桓氏兄弟權利熏心,開始蠱惑大司馬叛亂,愚兄眼見大晉將陷入危難之中,怎麼能不伸出手去解救?賢弟與其他桓氏不同,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所以,愚兄才會敬重賢弟。賢弟年紀輕輕便擔任益州刺史,在巴蜀鎮守多年,平滅成漢之功,眾人皆歸功於大司馬,可是愚兄知道,若非賢弟帶兵奮力拚殺,成漢又怎麼能被滅掉?」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看桓沖臉上有了一絲反應,便繼續說道:「賢弟,唐一明從一個小小的泰山漢國發展成為中原的霸主,只用了短短的幾年時間,眼看著漢軍日益強盛,愚兄的心裡也猶如刀絞。大將軍一職,乃是我大晉之根本,統帥全國兵馬,如果沒有一個真正的將才擔當此任,我大晉數年之後,便將面臨滅亡的危險。愚兄請賢弟伸一下援手,幫助愚兄一把,齊心協力,共同抵禦漢軍的威脅,或許數年之後,我們還能和漢軍決一死戰!」

    「丞相……漢軍強大,在於他們擁有先進武器,就算我軍再發展個十年、二十年,也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場仗,從一開始就已經是輸的。下官在漢中之時,曾經派人進關中打探過漢國對待百姓的消息,漢王確實是一個為百姓著想的人,羌、氐、鮮卑以及西域各族,盡皆臣服,不能不說漢王是光靠軍隊。丞相,恕下官說一句犯死罪的話。司馬氏雖然為天子,可是天子當中,又有幾個人能如同漢王一般?晉朝之前是漢人,漢國之前是晉人,漢、晉之間,是骨肉相連、血脈一體的。如果我軍真的打不過漢軍,為什麼又要打?打了之後又能帶來什麼?還不是無休止的戰亂,還不如趁著漢王統一北方,向南開進的同時,獻土歸降!」

    「混賬東西!你身為晉臣,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你該當何罪?」謝安忍著怒意聽完了桓沖的話,等到桓沖說完之後,便大叫道。

    「丞相,此次丞相將下官從益州召過來,下官便沒有想再回益州了,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無論丞相如何處置下官,下官都毫無怨言。」桓沖站了起來,向著謝安拜了一拜,大聲地說道。

    謝安漸漸地平息了心中的怒氣,然後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桓將軍,益州刺史你是做不成了,本府會派謝石接替你的刺史之位,你鎮西將軍的名位還予以保留,暫時留在京城聽用吧。只是,本府鄭重地告訴你,你是大晉的將軍,漢軍現在雖然是我們的盟友,以後卻不是。對於敵人,你這個做將軍的,不能有半點心慈手軟。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桓沖跟隨著謝安出了房間,在簡陋的丞相府中走了一會兒,來到了府中後院的一間密室內。一推開密室的大門,桓沖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了,他支支吾吾地道:「丞相……這……這些……這些都是……」

    謝安點了點頭,解釋道:「不錯,這些都是漢軍所謂的大炮!」

    「大炮……丞相,漢軍怎麼會將這些大炮賣給我們呢?」桓沖問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我晉國的細作在漢國內冒著生命危險從兵工廠裡購進的,只可惜啊,這代價太大了,三百五十二人被殺啊。不過,有了這四門大炮,我晉軍就能仿製出更多的大炮來。我已經讓抱朴子化名天機道長,潛入了燕國,幫助燕國人製造炸藥,如果漢軍向燕國開戰,也必定會受到阻礙,也可以起到削弱漢軍的作用,給我們晉朝爭取更多的時間來備戰。」

    「抱朴子?」

    「就是葛洪,他自號抱朴子,隱居於羅浮山,外人很少知道。是本府親自三次前去,才請下來的。他一下山,便窺探了漢軍炸藥的製作方法,幫助我軍秘密製作了不少炸藥。現在我軍又有了大炮,等抱朴子回到晉朝後,就開始由他主持打造,也要像漢軍一樣,裝備全軍!」

    「這些……漢軍知道嗎?」

    「兵工廠無故丟失了四門大炮,你認為身為兵工廠廠長的周雙會告訴給唐一明嗎?」

    「丞相,你帶我看這些東西,是為了……」

    「不錯,我希望你再好好的考慮考慮,漢軍雖然強大,我軍也不弱。本府一直在積極備戰,期待與漢軍一戰。如果幾年後,大戰之後,我軍仍然不敵,本府會親自獻土歸降!如果勝了,我大晉便可以乘勝追擊,光復舊都!」

    桓沖聽後,心中熱血燃起,急忙說道:「為將者,當馳騁疆場,殺敵立功,建立蓋世功勳。當年赤壁大戰,孫劉聯軍一戰而天下三分,從而使得美周郎揚名天下。丞相說的不錯,我是晉人,不該有那種思想。桓沖不才,願意帶領晉軍與漢軍決一死戰,如若勝了,就會留下千古英名,為後世敬仰。如不勝,也能在青史中彪炳留名。」

    謝安聽了也是慷慨激揚,緊緊地抓住了桓沖的手,緩緩地說道:「桓將軍,真英雄也!」

    「丞相運籌帷幄,桓沖不及丞相的深謀遠慮,剛才還……」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何況出你口,入我耳,外人又不得而知,桓將軍又何必掛在心上。桓將軍,謝某還有一事相求,希望桓將軍能夠應允!」

    「丞相儘管吩咐便是!」

    「謝某子侄中,只有謝玄一人堪當大任,謝某想請賢弟代為教導!」

    「丞相,這有何難,此等小事,下官必定會竭盡全力!」

    「賢弟現在已經是大將軍了,與愚兄平起平坐,又何來高下之分呢?只要我們將相和,就一定能力挽狂瀾,保住這大晉江山。再好好的對天子循循善誘,加以敦促,陛下一定能夠成為一代明君!」

    「哈哈哈!」談話間,桓沖和謝安之間的感情便更深了一步。

    晉穆帝永和十二年臘月末,年僅十四歲的晉穆帝司馬聃,開始臨朝親政,晉朝大將軍司馬昱轉為大司空。大將軍一職,由桓沖擔任,與丞相謝安和睦相處,治理晉朝。並且,晉穆帝司馬聃將自己親政的這一年,改為昇平元年,時年公元35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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