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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01苻堅參軍 文 / 水的龍翔

    陰霾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了許多雪花,那些白色的雪花逐漸地堆積起來,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層。樹幹被積雪壓彎了腰,被北風一吹,從上面刮下來不少的銀光,飛舞在空氣中,最後還是沒有能逃脫掉落在地上。

    廣固城外,一片不大的樹林中,在一棵歪脖子的樹下,一個身著單薄的少年,捲縮著身體,僵硬地靠著樹根,雙唇發紫,渾身發抖,似乎無法抵禦這嚴寒。

    少年年紀不大,也就十六七歲,面色鐵青,頭髮、眉毛上都被隴上了一層霜。

    「阿嚏!」

    少年不堪忍受這嚴寒,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噴嚏,帶動了身體,撞動了樹根,竟然使得樹上的積雪灑落了下來,剛好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頭上,一些積雪順著他的脖頸便滲入了衣領裡。

    「賊你媽!狗日的鬼天氣,你還下?想把額給凍死啊?」雪落入少年的脖頸裡,少年哧溜一聲便一撅而起,拍打著伸手的積雪,操著一口西北的秦腔大聲地罵道。

    少年穿著極為普通的衣服,他的臉龐與身架都像刀削斧砍一樣,輪廓分明,顯示出一種力量與意志,站立在那裡矯健挺拔,真是鐵錚錚的一條漢子。

    少年罵完之後,迅速將手塞進了袖筒裡,向前走了幾步路,來到了林子的邊緣,看著面前的廣固城,心中泛起了嘀咕:「額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到了這裡,如果不進去窺探個究竟,豈不是白來一趟?」

    想到這裡,少年便邁著僵硬的身子,跨開了大步,朝廣固城裡走過去。

    少年距離廣固城不算太遠,他走出了林子,踏上了一條被清理乾淨的水泥路上,踩在那又堅硬又平整的道路,心中卻是十分的哦羨慕,不禁自言自語地說道:「咋個這裡的道路都是如此的平坦、如此的寬闊?」

    少年搖了搖頭,心中雖然充滿了疑問,卻也來不及細想,便繼續邁著步子順著水泥鋪就的大路繼續向前走去。

    他走了不到一里地,便聽見背後一聲馬匹的長嘶,回過頭時,但見一個騎士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在了座下戰馬的『臀』部,那戰馬疼痛難忍,向前猛躥,飛一般的從他的身邊弛了過去。

    他看到那馬上的騎士一點都不愛惜座下戰馬,不免的心中來氣,暗暗地罵道:「賊你媽!如此好的戰馬,居然被你這樣糟蹋,實在是喪盡天良。」

    那騎士一溜煙的功夫,便馳入了大門洞開的廣固城,城外空曠的原野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在艱難地走著。

    不足五里的距離,少年卻感覺自己走了好久,他的腳上已經被凍得僵硬了,沒有了知覺,麻木地坐著機械運動。寒風一吹,他的身子便打了一個寒顫,牙齒也不住地打架,緊接著便連續打了四五個噴嚏,流著清鼻涕。他用袖子抹了一下差點流進嘴裡的鼻涕,然後又使勁地將鼻腔裡的鼻涕給哼了出來,再伸出一根僵硬的手指,生硬地在鼻子上捏了捏,算是徹底舒服了。

    不知不覺,少年如同蝸牛般的蹣跚著進了廣固城,守在城門邊的兩個漢軍士兵瞅了瞅那少年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了,繼續目視前方,站崗放哨。

    少年見衛兵沒有加以阻攔,他的心裡暗自竊喜,便大搖大擺地進了城裡。

    廣固城中,雖然是在冬天的籠罩下,但是地面上的積雪都被百姓清理到了道路兩邊,堆起了不少個雪人,而城中的商戶,也一如往常地打開了門店。街市上,在飄落的雪花下,百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絲毫沒有因為冬日的大雪而影響了自己愉快的心情。

    「這裡就是廣固?」少年的心中生起了一層的迷惑,看到所見所聞,他真的想像不到,這裡的會是如此的繁華。

    「咕嚕咕嚕!」

    少年的肚子開始叫了,他從中原一路走來,經歷了不少磨難,乾糧吃完了,就靠著捕捉野生的動物為食,能熬到廣固這裡,也算是他的造化了。他捂著自己的肚子,看見了一間酒樓,便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他還沒有靠近酒樓,便聞到了一股酒香,以及久違的飯香,還能夠感受到從酒樓裡散發出來的溫暖。溫暖驅使著他向酒樓靠近,越是靠近,便越覺得溫暖,三步並作兩步,便來到了酒樓的門口,感受到了層層的熱浪撲面而來,溫暖著他的身體,讓他感到十分的舒服。

    酒樓裡的人並不是很多,只有十幾個人,七八個五六十歲的老者圍繞著幾個三十多歲的殘疾漢子,聚集在一個四方的桌子前,桌子上放著一兩碟的菜,還有幾罈子酒,正津津有味地喝著小酒,吃著小菜,聊著小天。

    少年的到來,引來了酒樓裡的人注目,但都是轉瞬即逝的一掃,便繼續他們的話語,絲毫沒有引起任何風波。

    酒保眼力勁十分的好,逕直來到了酒樓門口,看見了那個少年,當即說道:「小哥,吃酒嗎?」

    少年猶豫了一下,把手伸向了懷中,探了探,使勁地摸了摸,臉上一喜,終於摸出來了一塊玉珮,苦笑著,用略顯得生疏的洛陽一帶的口音說道:「我……我沒有錢,只有這個,可以嗎?」

    酒保怔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少年,聽少年的口音並非齊魯一帶的人,又見少年穿著單薄,蓬頭垢面,身上還在不住地打著寒顫,便笑呵呵地說道:「小哥不是本地人吧,打哪裡來?」

    少年眼睛骨碌轉了一下,說道:「我……我從洛陽來。」

    「洛陽?哦,夠遠的。小哥,你且進來吃酒,什麼錢不錢的,咱大漢不在乎這一點,亂世中都是苦難人,大家應該互相幫助才對。大王曾經交代過,凡是外地來的,進入本城,均要以禮相待。小店酒菜還算齊全,能填飽肚子,也能讓小哥暖暖身體。你這個玉珮看著很是名貴,應該是家傳之物,我可不能要你這東西。」酒保微笑著,拉著少年的手便進了酒樓,將少年帶到了一張空的桌子前,說道,「小哥,你且坐下,看你凍得嘴唇發紫,想來也是遭了不少罪。這桌子靠近暖氣,也能讓你暖暖身體。我這就去給你弄點酒菜,讓你填飽肚子。」

    少年還沒有來得及答謝,便見酒保轉身離開了。他的心中頓時生起了一些疑慮,加上他沿途所見所聞,回想起來,倒覺得漢國像是個與世隔絕的桃園,簡直是人間聖地一般。他不懂得什麼是暖氣,只覺得靠近自己身體不足半米遠的地方上有著一根大鐵管子,熱量就是從那管子裡散發出來的,讓他覺得十分的溫暖。

    他環顧四周,看了看店裡的擺設,又聽見邊上一個斷腿的人不停地在講著故事,故事的內容大都是漢王唐一明如何打敗燕軍的。他聽著耳朵裡,卻記在心裡,絲毫不敢表現出任何異狀。

    不多時,酒保端上來了熱騰騰的酒菜,將酒菜擺好之後,便微笑著問道:「小哥,你且慢吃,不夠了,後廚還有!」

    少年見酒保如此熱情,便問道:「這位大哥,你對我真好。我有件事想問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

    酒保道:「小哥,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問吧,大家都是自己人,沒必要那麼多客套。」

    少年笑了笑,問道:「我聽說大王在招募兵勇,我想請問一下,招募處離這裡有多遠,該怎麼走?」

    酒保聽後,便笑道:「呵呵,原來小哥是來應募兵勇的啊,看你這身板,倒像是個有力氣的,應該能夠通過。招募處在漢王府,由大王親自招募,不過,這次招募的兵勇不比以往,因為是大王要招募親衛軍,所以十分的嚴格。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話,出了酒樓,順著大路一直朝城裡走,走到路的盡頭,左拐走到頭,就可以看見募兵處了。」

    少年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拱手說道:「多謝大哥賜教!」

    酒保擺擺手,笑著說道:「舉手之勞而已,有什麼好謝的。你要是真能入選,記得說是我們酒樓推薦的。我們掌櫃的以前也是軍人,後來打仗的時候斷了腿,不能再上陣殺敵了,大王就給了我們掌櫃的一些錢財,開了這家酒樓。」

    「哦,原來大王是如此的愛戴部下啊!」少年自言自語地說道。

    酒保指邊上圍坐著的一群人,笑著說道:「看見沒?這些年輕的都是曾經跟著大王的士兵,打了很過勝仗,退伍之後,便得到了優厚的撫恤,平時沒事,便喜歡湊在一起,說說當年的事情。」

    少年看了看那些漢子,心中多出了一種敬仰。

    「對了,小哥,你貴姓?」酒保突然問道。

    少年急忙答道:「哦,我叫竹人寸!」

    「竹人寸?真是的奇怪的名字。好,竹人寸兄弟,我記住你了,你要是入選了,就回來通告一聲,到時候本酒樓再給小哥你準備一個接風洗塵的酒宴。」酒保道。

    竹人寸雖然感到奇怪,但是面對酒保的熱情招待,他沒有理由拒絕,便點了點頭。酒保走後,竹人寸便敞開了肚皮大吃了一頓,吃完之後,便在酒保的指引下,向著募兵處而去。

    這一次的募兵,是漢王唐一明主動提出來的,只選兩千名,擔任親衛軍。十天前,秦國使臣鄧羌前腳剛走,唐一明便秘密命令姚襄開始攻打秦國,也同時在那個時候發佈了徵兵令,只面對齊魯一帶的百姓而言。

    竹人寸並非是少年的真名,他的真名叫苻堅,字永固,是一個氐人,也是秦國的太子。兩個月前,苻堅偷偷地跑出了秦國,一路向東,扮作普通的關中流民,隨著流民隊伍一起到了漢國境內的洛陽城。可是他一進入洛陽,便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氣氛。出於好奇心,他打聽了許多關於漢王唐一明的消息,覺得唐一明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個謎,他想親自看看這個在短短兩三年間便崛起的漢國的國主的樣子,便大著膽子,從洛陽向東,徒步走了上千里地,才到了廣固城。

    進入齊魯大地之後,苻堅沿途看到了不少美好的景象,富饒的土地,平整的大路,縱橫的河渠,無憂無慮的百姓,這些都讓他越發感到了漢國的不可思議。其實,他到漢國,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偷取一些機密。幾年前,燕軍用漢國生產的炸藥滅掉了秦國,這種先進的武器秦國的人根本沒有見過,也無從對付,面對強大的攻勢,在天水陷落之後,丞相苻雄、將軍鄧羌便帶著苻堅和所有秦國舊部隱藏了起來,一藏便是兩年。兩年後,雖然光復了秦國,但是面對漢國佔據中原的壓力,他便冒險而來,想在漢國境內摸清炸藥的生產方法。

    苻堅是氐人,可是氐人和漢人沒有明顯的差異,加上他兩年的躲藏生活,早已經磨去了皇族本有的那種貴族氣息,只要他不刻意暴露自己的目標,一般不會讓人覺察出來,這也是他能夠穿行漢境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苻堅走進廣固時,聽聞了唐一明的徵兵令,便想著,要是能夠應徵入伍,或許能夠打聽出來一些炸藥還有大炮的製造秘方。於是,他按照酒保說的,來到了漢王府。

    府門前,在落雪紛飛的天氣裡,漢王府前,排氣了人形長龍,一直延伸到了巷子口。苻堅來的不巧,正好遇到午後人最多的時候,他看見前來應徵的漢子都個個精壯,人高馬大的,倒讓他顯得不是有太大的優勢了。

    苻堅也不管了,直接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面,站在了那裡,揣著手,踱著腳,等待著應募。他剛站在那裡,身後便又來了十幾個壯漢,都排在了他的身後。他側身向前看了看,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大約有兩百多人。

    前來應募的人不斷增加,可是前面的兩百人卻進展緩慢,等了許久才挪動一點的苻堅略微有點不耐煩了。他拍了拍前面的一個比他高一個頭的大漢,客氣地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應募都考教一些什麼?」

    「力氣、箭術、武藝、騎術。」

    「那麼多?」苻堅略微顯得有點吃驚。

    「多?你要知道,這次選拔的可是大王的親衛軍,大王以前可從來沒有如此選拔過。如果不是強者中的強者,又怎麼會被選入親衛軍呢?幸虧這個時候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話,只怕大王還會加上一項水性!」

    苻堅「哦」了一聲,心中盤旋道:「多是多了點,可是這四樣我一樣都不差,應該能夠選上。還好是冬天,真若是考教起水性來,那我就不行了。」

    好久好久,前面的人才一個一個的歸來,有的臉上帶著些許歡喜,有的則帶著沮喪,有的是懊惱,更有的垂頭喪氣,總之,每一個從前面回來的人,表情都不一樣。

    傍晚的時候,終於輪到了苻堅。

    漢王府門前的招募處那裡,坐著一個文士,低著頭,手執毛筆,將一張剛剛寫滿名字的紙張抽調,重新換上了一張白紙,將紙張攤好之後,便習慣性地問道:「姓名!」

    「竹人寸!」苻堅朗聲答道。

    「豬人寸?」文士好奇地抬了抬頭,兩隻眼睛打量了一下苻堅,見苻堅蓬頭垢面的,長的也沒有什麼胡人的特徵,便垂下了頭,搖了搖頭,淡淡地問道:「還有姓豬的?老母豬的豬嗎?」

    周圍的人都開始暗暗地竊笑,那文士咳嗽了一聲,眾人便靜了下來。

    「不是豬,是竹,竹子的竹,竹人寸!」苻堅解釋道。

    文士呵呵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有姓竹子的。年齡?」

    「十七!」苻堅答道。

    「哪裡人士?」文士繼續問道。

    「洛陽人。」苻堅違心地答道。

    「進去!下一個!」文士喊道。

    站在文士身後的一個身著軍裝的士兵沖苻堅喊道:「跟我來!」

    苻堅暗自慶幸,便跟著那個士兵進了漢王府。

    漢王府外觀很漂亮,可是真正的進去之後,卻感到十分荒涼,因為沒有太多的雜役,便讓偌大的漢王府顯得略微蕭條。士兵將苻堅帶到了王府中的一個廣場上,然後徑直走到了前面,向著身著勁裝的陶豹拜道:「陶軍長,竹人寸帶到!」

    陶豹聽到之後,只輕輕地「嗯」了一聲,看著身體教其他人略顯得單薄的苻堅,笑了笑,指著離苻堅不遠的一塊大石頭,說道:「將這石頭舉起來!」

    苻堅看了看地上的那方大石,少說也有三百來斤重,他徑直走了過去,蹲下身子,雙臂張開,大喝一聲,便將三百來斤重的石頭舉過了頭頂。

    陶豹起初沒有看好苻堅,但見他輕而易舉地將那塊大石頭給舉了起來,略顯得吃驚,急忙鼓掌稱讚道:「好樣的!一舉便成功了,帶他去試試弓箭!」

    那個原先帶著苻堅來的士兵,「諾」了一聲,便對苻堅說道:「還舉著啊?不覺得累?放回去原地,去射箭!」

    苻堅點了點頭,將那塊大石放在了原地,十分平穩,沒有發出些許聲響,拍拍手,便跟著那個士兵朝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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