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一人之士
夜深了。
莫雷格遭受了天災的洗禮，傷亡人數至今未能確定，但堅強的剛多人卻沒有被天災打垮，他們自發組織起大批大批的救援隊，趕赴第一線，賑災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剛多大帝泰瑞斯親赴現場，他拒絕了救援人員暫且迴避的要求，親自衝入廢墟之中，救出了數位受困災民，但因為身份特殊，他還是不得不被救援組『請』到了一邊觀看，饒是如此，大帝的舉動，無疑在人民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泰瑞斯平民皇帝的聲望，必將因為這次舉動而更上一層台階。
不過在此時，帝都的後方，遠離災區的西北城區，兩個神神秘秘的傢伙正快步穿梭在街道之中，巡邏的衛兵未能發現他們的蹤跡，而平民們，年輕力壯的早已經趕往事發地點開始救援，剩下的老弱病殘自是緊閉門戶，這也使得整個西北城區一片死氣沉沉。
但看來兩人運氣不算太好，穿過一條主幹道的時候被一夥巡邏的衛兵逮了個正著，畢竟兩人都是寬袍加身，遮蓋面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衛兵們也提高了警惕，一面命令兩人脫去面罩，一面準備聯繫增援，最近帝都事不平，人人神經都繃得緊緊地，生怕在自己手上又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不過就在這時，領頭那人漫步上前，從寬大的黑袍之中掏出一枚令牌，放到巡邏官眼前，而看到這枚令牌的巡邏官，頓時被嚇得一陣哆嗦。
因為那令牌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來人的身份，實在不是自己一干人能夠應付得了的。
中央情報局，隸屬於皇帝泰瑞斯直轄的情報機構，也被譽為剛多的黑暗核心。
雖然不知道中央情報局的這些走狗們在西北區晃悠是為了什麼，但顯然已經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的衛兵能夠插手的事情了，領頭的巡邏官一面討好似地詢問是否需要自己等人的協助，暗地裡卻連道千萬別讓自己扯上干係，因為但凡和中央情報局扯上關係的傢伙，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好在那帶頭的情報局幹事只是讓他們封口，不許將看到的一切說出來，便帶著另一名手下離開。
拐到一條暗巷之中，兩人褪去了面罩，自是雨辰和凌天二人了。
「你倒好，刻意讓我查探哪裡有巡邏，你是打算和泰瑞斯撕破面皮了嗎？」雨辰當先發問，方才凌天讓他展開觸覺網，查探哪裡有巡邏衛兵，得到答案之後，凌天便領著他徑直往衛兵方向衝了過去，可吧雨辰憋壞了，他不好開口說話，又不方便出手，只能看著凌天一步步動作，揣測著他的意圖。
「嘛嘛，反正要跟你混了，讓泰瑞斯知道又有什麼干係。」凌天賊賊笑著，一副得計的做派。
「問題不在這點。」雨辰苦笑道，「如果泰瑞斯知道你在他背後幹什麼，那你的時間還真不多了，起碼對於我們的計劃來說，經過你這麼一鬧，原本可以拖一周的局至少也要縮減一半。」
「所以，要處理完這一切，三日就夠了，話說你的意思是你絕對不會被發現了？你在哈蘭做了手腳？」
「別太小看了我的夥伴，凌天，黑帝斯是完全不遜於你的智者。」
凌天聞言聳了聳肩，顯然不太相信雨辰的描述，末了，他又問道：「那麼，我算不算是你的夥伴呢？」
「如果你能隨我平安的到達哈蘭，你是我的夥伴。」
「原來如此。」凌天默然，重新扯起斗篷，說道，「我會讓大家平安到達哈蘭，即便是將我的性命丟在這裡。」
雨辰也沉默，他和凌天雖然表面上站在同一戰線，但他並不能確定凌天真的站在自己一邊，泰瑞斯詭計多端，雨辰又和凌天相處不算太長，僅僅是共同進入扎姆雷塔作戰，也不能說明太多問題。
人是會變的，又何況這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
雖然雨辰也想相信凌天未曾改變，但是他不能將一切的寶壓在對方身上。
現在的局面，對於雨辰來說，非常有利，但是對於雨辰自己來說，卻是相當不利了。
自己雖然在國際地位之上，大局之上穩穩壓制住了泰瑞斯，但自己最大的弱點，卻被對方牢牢拽在手中。
而此時潛伏於帝都，正是棋行險招，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若是得手，皆大歡喜，若是敗露，只能魚死網破。
正想著，前方的凌天突然停下了腳步，雨辰疑惑，隨到其身後，壓低聲音問道：「什麼情況。」
「原本商議，單獨見面，而現在他的家裡燈火通明，卻不是那個傢伙的行為模式了，雨辰你仔細查查看，究竟有多少人，在那間屋內。」
凌天順手一指，沿著街對面一幢三層小樓，燈火通明，似是煩煩碌碌的景象，大抵還能聽到內裡的吵鬧聲不絕於耳，彷彿在開一場盛大的派對。
雨辰點頭，一面將觸覺網鋪開，延展到建築之中，仔細查探起來。
末了，雨辰收回觸覺網，對凌天道：「一共十三人，其中有六人聚在一起，另外七人分散在建築的各處，但並沒有力量的波動，顯是平常之人。
「卡薩家有七名傭人，他是個很懶的傢伙，但現在，他這個混蛋卻自作聰明的將其他五人聚在一起，若是被雷瑪和繆焉知道，往泰瑞斯面前參上一本，便給人落了口實，這個白癡。」凌天悻悻道。
「你的意思是說，今天要和我們會面的人是卡薩，而按照你的意思分析，八人騎士團之中除了卡薩，你似乎並不太信任其他人呢。」
雨辰回憶著那個寬額小眼睛，卻狂放不羈的男人，如果是他的話，的確不會發生什麼改變，生性原本就是肆意妄為，又怎麼會屈服於權貴。
但其他六人。雨辰細數著自己的記憶，發現真的不能確定他們的想法，特別是其中的一個。
「凌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說。」凌天點點頭，現在並不急於突進，而且雨辰在身邊，他也並不擔心會被別人發現，觸覺網能夠發現任何試圖接近的人，這從他遇到雨辰時便已經分析得到了結果。
「八人騎士團中有一人身份不明，但你應該做了調查，有結果嗎？」
雨辰一說凌天便明白了他指的是誰，八人騎士團之中，只有一人不知道來歷，卻被蘭斯莫名的信任，那個人便是刺。
人如其名，刺是八人騎士團之中唯一不算是騎士的騎士，蓋是因為他專注於刺殺之法，強大得令人難以捉摸，就算當年的第三騎士蘭斯都曾經坦言過，如果刺要殺他，他絕對無法生還。
由此可見刺的實力有多麼驚人。
可能和驚人的實力有關，八人騎士之中並不會有人去刻意打聽刺的來歷，雖然蘭斯曾經向他們保證過刺不是可疑之人，但終究還是不那麼放心。
至於八人騎士團的智囊，凌天，一向和陰沉的刺並沒有太多來往，僅僅是工作上的同事，在蘭斯消失之後站在統一戰線的盟友，除此無他，在內心之中，他隱隱也覺得刺這人並不是那麼簡單。
在雨辰『死』後，凌天也曾經對刺做過調查，卻始終沒有任何結果，他好像是莫名奇妙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來由。
「他可能是泰瑞斯的人。」凌天沉默了半晌，隨即說道，「他的來歷太過莫名其妙，甚至在中央情報局之中都沒有他的任何資料，唯一的解釋，他是泰瑞斯安排進八人騎士團的釘子，負責盯著我們的動作，這一點我不止一次給過其他人暗示，但很遺憾，他們都沒發現我的意思，而且我也懷疑，八人騎士團那次任務被人襲擊，也是刺搞的鬼。」
凌天憤然道：「我早提醒過蘭斯，不要相信來歷不明的人，但他每次都只是對我笑笑，現在想起來，可能當時蘭斯就知道了刺的身份，只是迫於泰瑞斯的壓力而沒有任何辦法，讓主上隨時監視自己，以讓其放心，或許這就是騎士共同的悲哀了。」
雨辰微微笑著，不置可否，只是問道：「我記得刺一向不怎麼合群，那麼他這個人，應該不會參加這樣無聊的聚會吧。」
凌天一驚，壓低了聲音道：「你發現什麼了嗎？」
「女人多了一個，看來是繆焉沒什麼問題了，現在還不是和她見面的時候。」雨辰這句話只說了一半，準確的說，當他發現房間內男女比例的差別之後，很自然便想到了剛剛加入八人騎士團的繆焉，說到底，他現在還沒有和對方見面的心理準備，他並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面對那個曾經與自己肌膚相親的女人。
「走吧，帶我去刺的家，我想他現在應該不會出門，他並不是那種會被災難牽動，趕赴前線救災的熱血青年。」雨辰笑著，推了推凌天的肩膀。
凌天聞言大驚，連忙道：「雨辰，使不得，你現在去找刺，無疑會暴露你還留在莫雷格的情報，還是說，你想去做個了結？如果讓泰瑞斯知道刺死了的話……」
凌天說不下去了，想想便會知道這樣的後果，泰瑞斯雷霆震怒，八人騎士團不保，而雨辰也只能被迫出手，泰瑞斯魚死網破……最後血流成河。
但一雙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雨辰微笑著對凌天道：「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嗎？」
聽到這句話凌天顯然一愣，卻不知對方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本能的還是回了一句：「你說。」
「你最大的弱點，就是相比於自己的感覺，更願意相信實實在在的情報，這對於一個謀者來說，是致命的弱點，因為有些情報，是無法得到的。」雨辰笑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如果有情報的話，再去聯想不是很愚蠢的事情，謀者的作用，便是將一切情報聯繫在一起，做出分析，得到結果，然後按照結果排兵佈局，以達到最佳。」
凌天愕然，或許如雨辰所說，但自己一向尊重情報的準確性，一切莫名的想像都會打斷思考的準確性，擾亂佈局，這是謀者大忌。
卻不知道雨辰為什麼會如此說了。
但凌天也不是傻瓜，仔細分析一番，突然發覺雨辰說的還有一定的道理，大部分情況之下，謀者並不能得到自己需要的情報，這個時候，想像也成為了重要的能力。
「你這麼對我說，意思莫非是……那刺。」
「刺來歷是什麼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泰瑞斯的人，八人騎士團之中的確有泰瑞斯的人，但往往身份太過明顯的人，才是最值得懷疑的傢伙，你長期著眼於遠大的計劃，卻是將自己身邊的細節都忽略了。」
「身份太過明顯的人……你值得莫非是……」凌天合適的住了口，誠如雨辰所說，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泰瑞斯安排的臥底，那麼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一切也能夠得到完美的解釋。
可是刺到底是什麼人？
「而且，刺到底是什麼人，很重要嗎？凌天，難道夥伴兩字在你眼中，就那麼廉價嗎？」
凌天被雨辰的一番話問的啞口無言，正如雨辰所說，他一直以來似乎太過在意刺的身份，而忽略了他……曾經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夥伴。
「走吧，我們去見他，今天我們的目的，就是與八人騎士之中最神秘的那個傢伙見面，說不定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呢。」
夜深了。
在卡薩家中，八人騎士團之中的六人坐在大屋中央，為首一人，焰發披肩，五官雕琢得如同藝術品般完美，但眉眼之中的狂野氣息著實破壞了某些聖潔美感，卻多了幾分攝人心魄的魅惑。
她是繆焉，還是那個繆焉，還是那個科佈雷亞的火焰玫瑰，但她也有了改變，比起過去，少了幾分浮躁，更多了幾分沉穩。
如果在過去，這樣的場面絕對會讓她抓狂，她屬於那種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主，但現在責任加身，她不得不隨時扮演好一個騎士的角色。
即便是對一個自己憎恨無比的傢伙。
六人皆沉默，而這幢屋子的主人卡薩，聳拉著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快要睡著的模樣，繆焉一眼望過去，不由得火冒三丈。
騰地從椅子上竄起，飛身到卡薩身邊，抬起腳就朝著椅子踹了過去，顯然要給卡薩一點刺激。
但卡薩也不是那麼肉腳的角色，感覺到繆焉來到身邊，一個前滾翻，便讓那繆焉將椅子踢了個粉碎，立在地上挺了挺身子，看著背後一堆碎屑，皺了皺眉頭：「五百剛多金幣，多謝。」
「我自然會陪給你，卡薩，只是你要讓我們等到什麼時候呢？」
「大姐頭啊，不是我要讓您等，我也是受害者啊。」卡薩陪了一張笑臉，顯然對繆焉並沒什麼辦法，「還不是凌天那小子，神神秘秘的說要讓我見一個人，我聽這個意思吧，要我一個人見沒什麼意思，讓大家一起見才好吧，所以才讓大家都聚在這裡的……」
「說到底，還有兩人未到，他們到底在幹嘛？」一旁的基諾冷冷道，她性格和繆焉差別不大，也是個火爆脾氣，若不是為了見就為謀面的凌天，她才不會留在這個地方。
「嘛，大家先等等吧，現在離午夜還是一段時間，若午夜凌天還不到此，我們再散去吧，反正這幾日也沒我們什麼事情，說不定凌天能給我們驚喜呢？」另一邊，八人騎士之一的唐尼開口圓場，他原本就是八人騎士之中出名的老好人，人緣極好，他一開口，也將升起的火苗給摁滅，眾人歸位，只剩下那卡薩半蹲在椅子碎片之前自言自語，連道可惜。
便在這時，突然聽到一陣叩門聲，眾人紛紛朝著門口望去，隨著一名下僕打開了大門，還未見人，便透過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大家想我嗎？」
「好久不見了，你一定很想看到我吧。」雨辰微微笑著，面對著眼前枯瘦的男子，說道。
「你已經恢復記憶了嗎？」
那男子愣了許久，沒來由的憋出一句話，面上卻難得的泛起了血色，顯然十分激動。
「僅僅是記起了我是誰而已，隱約的記得你和我，和她也有說不清的關係，所以我來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男子眼眶之中泛起了淚花，拍了拍衣角，來到雨辰身邊，半跪下去，行了一個無比標準的騎士禮節。
「蘭斯大人，您的騎士，刺血，恭候您多時了。」
「果然。」
雨辰面色不動，只是裝作頭腦不清說道：「我這次來帝都想起了一些事情，又忘記了很多事情，這需要你重新為我整理一下記憶，我才能找回我自己，我的騎士刺血，正如你所說的，我回來了，帶著我們的夢想回來了。」
雨辰微微一笑：「我，是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