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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136.指點江山 文 / 半個壞人

    一路風馳電掣,屠爺充分展現出了當年他在越南戰場上廝殺的悍勇一面,踩著小吉普狂奔回了酒店,只是後面興師問罪未果,唐氏壁事先得到了趙三忌的通風報信,早已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但屠爺的性子一上來,饒是繞指柔,也變成了百煉鋼,發揮了其自身背後的情報網絡,第一時間搜羅出了唐氏壁的藏身之地,隨即風塵僕僕地殺將過去。

    趙三忌一臉悻悻,只能在心底兒祈禱唐氏壁能自求多福。方纔他在小吉普內就仔細觀察過屠晚清的那頭可與唐呂娘媲美的秀髮,瞧其迎風招展的模樣,斷然不像唐氏壁所說的那麼不堪,八成是這童心未泯的武癡嚼了舌頭,至於跳蚤之類,趙三忌拿他5.2的視力,也沒能瞅到丁點蛛絲馬跡。最終趙三忌忍不住好奇,忐忑問了屠晚清,說為什麼留這麼長的頭髮,太扎眼了。

    屠爺對事不對人,即使當下怒火中燒,卻也沒牽連趙三忌,敷衍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有傷。在這方面倒不是他傳統,只是他不想大費唇舌解釋自己每次一剪頭髮便會頭痛欲裂這一頑疾,其中的緣由,曾經有一雲遊僧曾神秘兮兮對屠晚清說起過,道是施主乃是降龍羅漢轉世,帶髮修行來了,一發一蒼生,一發一世界,毀不得,剪不得。然而身為無神論黨員的屠晚清,至今是壓根兒不信這麼一說,權當那老禿為化緣而巧舌如簧淨挑好聽的說罷。

    趙三忌進范江水房門的時候,看見他正獨自一人好整以暇地坐在茶几前煮茶,就手的地方還擺了個牧童黃牛圖鼻煙壺,這種雕畫的鼻煙壺在收藏界甚是少見。

    已經換過一襲白衫的范江水乜了眼進門的趙三忌,隨後不動聲色地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趙三忌落座陪他喝幾杯。趙三忌受寵若驚,范大叔邀人喝茶,這真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畢竟以前在趙家堡,趙三忌對喝茶環境及氣氛有著極其苛刻要求的范大叔可是知根知底,這大叔,對「一人得神」一說可是有著極為偏執的愛好,雨時飯後,沒少拿著個蒲墊擺下一套籐桌籐椅在屋簷下裝得道高人,但凡期間有人打擾,一律黑臉相向,包括藍半城也不例外,甚至為此還曾被他體罰,時值盛夏,午後兩點,頂著火辣焦陽,硬生生被他給拘禁在了院子裡頭紮馬一個多鐘頭。

    「喲,范叔改性子了?怎麼喝上了生茶?」趙三忌端起挺符合范江水性子的十分滿茶杯,發現裡頭那碧青如翡翠的茶水後,腆笑著臉打趣道。在他們三個發小中,也就趙三忌敢這麼目無尊卑朝范江水侃段子,換做是半城或者未央兩人,這會兒也只能噤若寒蟬地當個燒柴煮水的奴才,茶桌都上不了,更甭提斗膽打趣范大叔了。

    「喝你的茶,再廢話,外頭蹲馬去。」范江水冷冷瞥了一眼趙三忌,以前在家的時候之所以能讓趙三忌在茶桌上對自己那般口無遮攔,多數是因為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碰上一個有事沒事就喜歡從趙老神棍那邊偷出些稀罕茶葉孝敬自己的小犢子,一生無求只剩對茶葉還有點眷念的范江水,實在下不了那個狠心體罰了吃裡扒外的趙三忌,屆時兩人如果真反目,總不至於叫他赤膊上陣天天往趙老神棍那邊蹭茶喝吧?更何況老神棍又是頭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自己想從他兜裡掏出點壓箱寶,太天荒夜談了。

    「是是是。」趙三忌唯唯諾諾地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趙老爺子曾今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誇讚過范小子,說他喝茶有氣場,就是他這個浸『淫』茶道大半輩子的老不死,也趕不上范小子喝茶的秉性,道范小子那是竹影掃階塵不動,明月穿潭水無痕,意境可深遠了去。

    接下來幾盞茶的時間,沉默是金的趙三忌多數時候都在打量范大叔泡茶、喝茶時的一舉一動,但令他失望的是,察言觀色了小半晌,也沒能瞅出太多的遺世謫仙的出塵氣質,橫看豎看,那山還是那山,那水還是那水,若真想牽強附會,讓身著一襲白衫的范江水來泡茶,還真有點功夫的意思。

    茶餘,范江水開了口,淡淡道,今天殺了幾個人?

    這會兒還在仔細揣摩范江水一舉一動的趙三忌回過神,伸出四隻手指頭,沒說話,他是不敢說,未經范大叔允許,一張口肯定得挨體罰,叫道外面扎馬去。

    「殺氣太重,不好。」范江水收拾了先前淡然的心態,眼神漸漸恢復了往日裡的草莽痞氣。

    趙三忌笑了笑,依舊三緘其口。

    范江水瞧出了端倪,賞了趙三忌一記暴栗,開口笑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趙三忌見范江水回了魂,知道這下該言者無罪了,笑咧咧附和道,「嗯,所以這會兒沒敢回呂娘哪兒,屁顛屁顛地跑來朝范叔討水喝了嘛。」

    范江水不接趙三忌的茬,彎腰從茶几下的抽屜裡掏出了一包散煙葉,自顧捲了根,趙三忌看著眼熱,跟著也探出一隻手想去抓一把回來過過癮,不料卻是被范江水惡狠狠一瞪給止住動作,趙三忌諂笑收回了去勢。

    「小白說抽煙有害身體健康,年輕人,多運動,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范江水趁機說教道。

    趙三忌不屑撇了撇嘴皮子,卻沒還嘴。

    「據說今天過去清場子的還有另外兩撥人馬?」范江水問道。

    「嗯,一票是徐念祖的,一票鐵龍彪的,都是原先廣州城地下勢利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能這些年來被曾士奇的強勢崛起給壓得喘不過氣,苟延殘喘之下見著有俺這麼一大陣東風,這不趁機借勢來了嘛。」趙三忌冷笑。

    「知道人家在借勢你還甘心被人當槍使,這不像你小子的作風。」范江水抽著自捲土煙,隨意笑道。

    趙三忌乾笑了兩聲,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總不能想一口就吃成了個大胖子,那容易噎死,必要時候必要手段,多少還是要給他們點甜頭,否則,打倒了一個強勢無匹的曾士奇,又來了俺這麼個想吃獨食的趙三忌,保不準沒隔幾天,他們又會再次揭竿而起。」

    「虎子長大了。」頗有點老懷欣慰的意思,范江水爽朗地笑出了聲,「五個月不到的時間,能學到怎麼去權衡利弊,算是沒偷懶。不然這事兒要擱以往啊,你小子肯定會人心不足蛇吞象。」

    范江水幾乎不誇人,因此趙三忌有理由翹起小辮子,一臉我自豪,我驕傲。

    「不過,如果范叔要你放棄了今天你在廣州城打下的地盤,你願不願意?」范江水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趙三忌一愣,百思不解,心底尋思腦筋急轉?

    「沒考校你的意思,只是問問。」范江水扔掉了煙頭,接著把玩起了牧童黃牛圖鼻煙壺,質地為象牙的小玩意兒入手溫潤,讓他愛不釋手。

    「為什麼?」

    天道酬勤,趙三忌自認這些都是他用自己那幫弟兄們的命拼回來的東西,自己受之無愧。

    「向心力,掌控力。」范江水笑了笑,給出了個很模糊的答案。

    「范叔意思是?」趙三忌靈光一現,卻又抓不住要害。

    「呵,自己琢磨去,這才是道考題。」范江水不點破,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有些心得或體會,如果由自己這個局外人打發陳詞,效果肯定不及當事人自己琢磨明白後那般醍醐灌頂。

    趙三忌皺眉沉思,大約過了五分鐘,咧嘴一笑,雙手抱拳朝范江水敬了個禮,笑道,「謝范叔教導,小子明白了!」

    范江水笑歎了一口氣,罵道,「沒個正經,小心老子一巴掌把你個拍糊了。」

    趙三忌咧嘴傻笑,裝出一臉無辜,挺會討巧。

    范江水洩氣,就算自家閨女面對自己也不敢這麼倚小賣小,這小子,不過他就喜歡趙三忌這點,為人長者,何人不喜小輩們承歡膝下?

    「既然明白,那就讓屠晚清走吧,那種大凶,別說是你一個毛頭小子,就連趙子安都把握不住,至於孔青羊與孫田丐,我想你也知道他們只是報恩來的,總不能就這樣牽連了人家一輩子,也放了,恃恩求報,這不是老神棍當初救他們兩家子人的初衷,再說他們要還得,一路幫襯你到現在,該兩清了。錢五嶽這人也不行,歸根結底,你們之所以能走到一塊,只是因為有要掰倒劉家這麼一個共同目標,一旦劉家垮了,你說你們還能像今天這樣處在蜜月期;八字鬍李洪波更不用說,你小子別以為把人家妻小都接到了廈門給看押起來他就能在廣州城這邊為你出生入死,一個背生反骨的人,指不定哪天他就像捅曾士奇背後一刀一樣反過來捅你,所以如果你真想重用他的話,記得多在他身邊安放個人手牽制。」

    「被范叔你這麼一說,虎子不就成光桿司令了?」趙三忌自嘲道。

    范江水笑了笑,想起了那張閃爍著一雙桃花眼的猥瑣臉孔,那人,大器晚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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