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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異夢 第十六章 屍蟲傀儡(上) 文 / 鏡中花有緣

    「英南,英南,你醒醒!」隨著張瑞年左右開弓地輪著嘴巴子,周英南摸著紅腫的臉,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怎麼了?」他只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你沉到水裡半天不出來,我擔心你出了什麼意外,就趕緊游到那裡,果然看見你一動不動地懸在水中,然後就趕緊把你給撈出來,還幫你穿上了衣服。」

    「是這樣,」周英南說,「瑞年,謝謝你。」

    張瑞年說:「大家都是兄弟,彼此幫助是理所當然的,你知道當我把你撈上來後,你成了什麼樣子麼?」

    周英南說:「莫非我們打了起來?」此時他的臉上還在疼。

    「你就像中了邪一樣,躺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話。」張瑞年看著他說。

    周英南一下子坐了起來,急切地問道:「我說了什麼?是關於我的話麼?」

    張瑞年瞥了他一眼,說:「那倒沒有,不過你好像突然對『貴寶』有了很深的瞭解,貴寶似乎上了你的身。」

    周英南長出了一口氣說:「我當時潛在水底,看到那朵蓮花下面躺著一具全身發黑的屍體,你知道麼,紅蓮花就是從它嘴裡開出來的!」

    張瑞年說:「你是說,當時就是黑屍上了你的身麼?」

    周英南說:「我不清楚,那東西緊緊抓住了我,然後從它嘴裡爬出很多那種紅色的蟲子,就像是螞蟥一樣,叮在我身上,現在想想我都噁心。」

    張瑞年說:「不過我們總算知道了一點:這是一個充滿了罪惡的莊園。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周英南說:「那不是我說的話,我怎麼會記得,告訴我都說了些什麼?」

    張瑞年就把他剛才所說的,又簡要敘述了一遍,周英南問道:「我沒有說別的麼?」張瑞年答道:「沒有。」只是他沒有告訴周英南,剛才他在昏迷中所說的這一番話,都是使用的日語。

    張瑞年說:「根據那個『戲子』上你身發出的感概,我隱約猜出了為什麼今天上午潘大少爺會表現得如此誇張。」

    周英南說:「也許因為他知道自己女兒真正的死因。可是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潘老爺會如此殘忍地謀殺自己的親孫女呢?莫非是重男輕女?」

    張瑞年說:「我也不清楚,此賊心如蛇蠍,簡直就是個禽獸,我真想提著大刀,親自要了他的狗命!」

    前面的湖水平靜如鏡,身後躺著一具死屍。

    周英南又問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張瑞年說:「那你說呢?」

    周英南說:「找到曉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任務要辦。」

    張瑞年說:「那還管不管那個紅蓮的事了?我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很多的事兒是咱們不知道的。」

    周英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奇心會要了你的命,兄弟,你是個熱心腸啊,自從一進蘇州,你救下林曉月,我就說你這個人愛多管閒事,又不是你自己家的事兒,你操個什麼閒心啊!」

    張瑞年歎道:「你可別再提我們家了,一想我就來氣。」

    兩人正在說話間,沒有留意到旁邊的湖水在劇烈的翻滾,從水底湧出一陣一陣的水流,帶著湖底的淤泥與雜草翻湧上來。接著水面驟然上漲,轉眼間沒過了他們的膝蓋,淹沒了潘瑤的屍體。沒過多久,水面又退了回去,真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到湖水又退回到原來的水位,岸邊除了他們兩人,空空如也,潘瑤的屍體不翼而飛。

    張瑞年環顧四周,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他有一種不安的預感,這種寂靜似乎是災難來臨的前兆,他拉著周英南,緩緩向後退卻,兩人已經悄然抽出了手槍,把子彈頂上了膛。

    周英南輕推了一下夥伴,示意他水中似乎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游動,他定睛細看,在湖水中確實游弋著一個圓形的巨大身影,好像一把大蒲扇,長約三丈左右,搖曳著向岸邊飄過來了。就在兩人遲疑之時,就看見那身影瞬間躍出水面,向他們衝了過來,這是一個像青蛙樣的怪物,很圓,如果說它的長度是三丈的話,它的寬度也得有三丈左右,大約一人多高,兩隻眼睛突起來,嘴就像是一道長縫,嘴裡沒有牙齒,好像是鐃鈸的邊緣。

    它一躍而起,張開黑洞洞的大嘴,張瑞年和周英南根本沒有想到它會沖得這麼快,轉眼來到跟前,慌亂中兩人各開了一槍,打到它嘴裡根本聽不到回音,其實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面前並排放了一打肥豬,而必須一槍打死所有的豬一樣。他們轉身跑的時候,張瑞年沒留神剛剛泡過了水的土地變成了泥地,很滑,他匆匆一腳踩上去,就「啪」地一聲摔趴到了地上,他摔倒的時候,一條腿翹了起來,他和周英南的距離又很近,因此這條腿又順便把周英南鉤倒在地,他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發現自己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周圍被一股腥臭的氣味所籠罩。

    黑暗中張瑞年劃著了一根火柴,這點火光只能照到他們的臉。

    「我們被它吃掉了?」周英南顫顫巍巍地問道。

    張瑞年舉起火柴四處照了照,說:「我想是的。」

    周英南說:「剛才我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不會是剛剛沖走的屍體吧?如果那樣的話,那屍體可就跟咱們在一起,一想想它那樣子我就害怕。」

    張瑞年說:「你不用怕,英南你想想看,剛才你昏倒在水裡,是我救的你,對吧?」

    周英南說:「是啊,我剛才不是謝過你了嗎?虧得你還下手這麼重,我的臉現在還在腫。」

    張瑞年說:「現在咱倆扯平了,剛才是我把你絆倒了。」他聽見對面的聲音小聲咒罵了一句,火柴已然熄滅了。

    周英南說:「得了,我也不怪你,那現在怎麼辦?開槍打死它?」

    張瑞年說:「你先別著急,咱們得弄清楚到底是在它的嘴裡還是肚子裡。」

    周英南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張瑞年說:「很重要,你先停下,別那樣使勁跺腳,它反應很大,我能感覺到。」他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要是在嘴裡,出去就容易些,要是被它吞進了肚子,就要麻煩些。」

    這時候他們感覺到腳下軟綿綿的東西好像在抽動,感覺就好像踩在一條波浪翻滾的毯子上,帶著他們向某個方向滑去。

    周英南說:「我摸到了,腳底下的好像是個舌頭,咱們好像正在被吞進肚子裡去。」說完他抽出匕首,一下子把整個刀刃釘到怪蛙的舌頭上。引得巨蛙又一陣劇烈的晃動。

    張瑞年說:「英南,你先停下來,別折騰,我想到了一個辦法。等我試試看。」他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摸出一枚手雷,掂在手裡晃了晃,對周英南說:「我數一二三,你趕快臥倒,別嫌噁心,一定牢牢貼到舌頭上。」

    他蹲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他知道巨蛙不會任由他們停留在自己的嘴裡,它一定會把他們吞嚥下去,果然,不大一會兒,腳下又傳來一陣一陣有節奏的收縮運動,他靜靜地念道:「一。」接著他閉上眼睛,默念道:佛祖保佑吧。接著拉開手雷的拉環,說道:「二。」接著找準了感覺,順著巨蛙舌頭吞嚥的方向把手雷甩了出去,同時大喊道:「三!英南,快趴下!」同時自己也緊緊匍匐在巨蛙的舌頭上,那股味道讓他的胃猛烈地收縮,差一點就把晚飯吐了出來。

    很快就聽見後面傳來悶聲悶響「砰!」的一聲,他感覺到身下的舌頭劇烈地痙攣了一下,接著身後一股強大的氣流把他們猛地推了出去,兩人落入水中,回頭一看,那條巨蛙半張著嘴,半閉著眼,長長的舌頭耷拉到嘴外面,翻倒在了水裡,那張大嘴還有些微弱的張合動作。他們不敢怠慢,飛快地游上了岸。

    站在岸上,周英南驚魂未定地說道:「瑞年,你可真敢干啊!你就不怕那顆雷把咱們倆也一塊報銷了不成?」

    張瑞年喘著氣:「我寧可被炸死,也不願意當蛙食,幸虧咱們在它嘴裡。這要是被它吞到肚子裡,這顆雷可就真成了給咱倆預備的了!」

    那只青蛙確實是活不成了,它身體一側被手雷炸出一個大洞,腸子和其他的什麼器官從肚皮裡流了出來,湖水正源源不斷地灌進去,不過周英南此時臉上又浮現出驚恐的表情,因為他看到從水底慢慢升上來的紅色屍蟲,正源源不斷地聚集在臨死的巨蛙周圍,它們紛紛鑽入傷口,水面逐漸地變成了猩紅的顏色。

    他不由得拉住張瑞年說:「你看看那些紅色的蟲子,太嚇人了!」

    張瑞年笑道:「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咱們只要不下去,它們能把咱們怎麼樣?」

    周英南喘著粗氣說:「青蛙,又是青蛙,中午我就見到那麼多死青蛙,剛才在潘瑤的棺材裡又是一批,現在可好,出來一隻這麼大的,莫非水底下有個青蛙國不成?」

    張瑞年說:「剛才潛水的時候,你沒看到青蛙?」

    周英南搖搖頭說:「除了那位口吐蓮花的仁兄外,到處都是黑泥巴。」

    張瑞年說:「我一直在想,莫非那些紅色的蟲子和青蛙有什麼關聯不成?」

    周英南說:「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青蛙小的時候叫蝌蚪,不是那個樣子的。」

    張瑞年說:「我看是你被涼水激壞了腦子,我又沒說蝌蚪,我是說,那些紅色蟲子和這些死掉的青蛙之間,是不是有某種我們尚未瞭解的關係?」

    周英南笑道:「可惜那隻大青蛙死掉了,不然咱們去問問它,它也許知道是怎麼回事。」

    正說著話,只見水中又緩緩升起一個血紅色的人形怪物,那怪通體紅色,向岸邊靠近,身高大約兩米左右,等它靠近,才看清楚它的身上密密麻麻包裹著一層還在不停蠕動著的紅色屍蟲,從頭到腳,覆蓋得嚴嚴實實。

    這下兩人害怕了,因為他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張瑞年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這就是你在水裡見到的妖怪?我承認,你可真是勇敢。」

    周英南也顫著聲回答道:「我見到的是個黑的。瑞年,快用手雷炸它!」

    一句話提醒了張瑞年,他從口袋裡又摸出一個鐵疙瘩,拉開環扔了出去,手雷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靜靜地躺在那裡,一言不發。

    周英南大叫道:「怎麼回事?」

    張瑞年掏出手槍說:「肯定是進去水了,英南,抄傢伙應戰吧!」

    兩人對著紅色血人連開數槍,子彈打到它身體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一些屍蟲被打落,露出裡面粘糊糊的白色筋肉。但是很快地,它的缺口處又有蠕蟲填補完整,這情景真的令人觸目驚心,在它的身後,那些屍蟲密密麻麻地跟了一路,好像一條長長的影子,從湖水中一路延伸到它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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