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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起南蠻 第二十九章 宅心仁厚 文 / 蒙白

    第二十九章宅心仁厚

    馮子康架起墨離,遠遠飛離這是非之地,類似烏凌子之類的跳樑小丑,他自然不懼,但若真是引出那個什麼白骨神君,以他現在的修為,還遠遠不是對手。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也犯不著自找麻煩,誰知道那個老怪會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再來此地。

    當然走之前,他也沒忘了搜刮走烏凌子的儲物囊和他手中的那柄骨杖,這種垃圾貨色,總能賣上幾塊靈石,不必浪費。

    烏凌子所修不知是何功法,就算用魔道秘術煉化屍首,也不知道誰能吸收使用,他也就懶得將這噁心的屍體收起了。

    往西南飛了數百里,眼看天色漸亮,這才落下劍光,找一處空曠僻靜之地歇息。

    墨離仍在昏睡之中,臉色的黑氣越來越濃,看來不像是要好轉的樣子。

    「真是個麻煩呢……」

    馮子康皺了皺眉頭,從儲物囊中挑出些凝神定魄的便宜丹藥,胡亂餵他吃了,將他放在一邊,自己調息運氣。

    昨日一役,他對自身的實力更為瞭解。

    兵家弟子,首重煉體,殺伐之氣,本來就是天下攻伐第一的內氣,雖然他只有引氣四層,尚未開始修行兵家心法來運轉,但殺氣淬煉全身,他本來就在近身肉搏中,比其它同為初階的修真弟子要強上一籌。

    何況他還有魔道心法輔助,迄今十五重的無相天魔心法,也在不斷的磨練他的意志與精神,間接地改變他的體質與反應,更有第十重的無相天魔化身神通助戰,臨戰之時可以影響對手心志,所以面對修為低於自己的對手,他常常能一擊秒殺。

    目前來看,若大家不使神通,就算是引氣巔峰的修行者,他也有一戰的能力,若是偷襲,也可以輕易殺之;但如果比鬥神通,他卻還差得太遠。

    修為越高,神通就會越來越重要。

    修習無相天魔心法自然悟得的三個神通,天魔無相化身暫時只能偵測與騷擾之用,天魔吞噬副作用太強,更會影響心性,他壓根兒就沒有花時間修行,天魔捨身更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用的。

    如今天魔無相心法暫時停滯不前,他也沒有強行沖關,下一個神通自然還早,要改變這神通戰中落後的局面,也就只有盡快修行妙算心法,等著去學兵家神通了。

    此時正好要等墨離醒來,為免浪費時間,馮子康默誦口訣,開始修行妙算心法。

    這門心法是以修煉頭部諸穴為主,想必是用殺氣衝擊腦部血脈,促進靈智,否則也不會能夠以一人之智力,算盡天地的變化。

    第一關乃是睛明穴,位於雙目之內,鼻之兩側的凹陷處,主目明。

    要想推算天地變化,當然首先要看得清。

    馮子康小心翼翼地抽取體內四個循環的殺氣,慢慢地化成兩絲,衝擊睛明穴,只覺一股酸麻之意自鼻端而起,忍不住就撲簌流下淚來。

    這殺氣何等暴烈,就算是馮子康用心拘束,還是覺得雙目疼痛,眼冒金星,這一流淚,倒是好了許多。

    「練功練得哭……這說出去也是丟人……」

    馮子康也懶得擦去淚水,反正要運行殺氣穿越睛明穴,來來回回十二個周天,這妙算心法的第一重才算完成,要流的眼淚還多,到時候一起洗把臉,也就是了。

    他潛運內息,按著口訣,來回運送,只覺得雙目酸澀不已,但每一次行功完畢,又覺得舒爽異常,看東西也清楚了許多,彷彿眼中雜質,都隨著淚水流走。

    等到運行到五周天之後,酸澀變成了劇烈的疼痛,殺氣充於眼眶,簡直就像是用小刀子撕開眼球中的細小經絡一般,痛得他咬牙切齒,目眥欲裂,差點就要在地上打滾。

    若不是口訣之中已經說了這般疼痛的情況,他都要懷疑這是練功走差了氣,但此刻他心知乃是撐開眼球經絡,以化凡眼為法眼,這些苦楚只能咬牙苦撐。

    第九周天之後更是可怖,他只覺無數火星在眼中爆炸,又像是強光耀眼,讓他目不能視物,那種滋味,更是無法言說。

    馮子康道心堅定,諸般苦楚,自然是一力承之,只是沉心靜氣,盡力控制住殺氣緩緩流轉。

    第十二周天,爆裂的火星成了熊熊火焰,他只覺得彷彿眼前是個萬花筒世界,旋轉變化,光怪陸離,不知是真是幻。

    「成了!」

    最後一遍內息轉過,他緩緩閉眼,此時痛苦俱消,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氣,在雙目之間流轉。

    睜眼看時,今日雖然是陰天,光線暗沉,百餘步內的景像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便是一花一鳥,其間脈絡細部,盡在眼中。

    「妙哉!昔日孟子說,明足以察秋毫之末。大概就是這樣一種境界吧!就算修得此種境界的儒家傳人在此,這眼力也不見得能強得過我去!」

    他滿心歡喜,極目眺望,原本朦朧的遠山,如今看在眼裡卻是清清楚楚。

    一樹、一草、一花、一葉,在他眼中層次分明,甚至他能看見微風吹過時候,樹葉表面漾起的波紋。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妙算心法第一重,已成!

    「嗯……」

    此時卻聽沉睡了半日的墨離,發出了一聲呻吟,他舒展身體,幽幽醒轉過來。

    「你醒了。」

    馮子康走到他身邊,聲音淡漠。這人曾捨身救他,但是並無用處,而且他天魔心冷如冰,自然也不介意這種恩情。

    「馮……馮兄?」

    墨離勉強撐起上半身,打量四周,驚異問道:「剛才那個妖人走了?馮兄,是你救了我?」

    他雖然捨身,但命到底是要緊的,此刻竟然生還,也是大喜過望。

    「那妖人已經被我宰了,救你只是順手而為,墨兄也不必太過介懷。」

    「對馮兄來說是舉手之勞,對在下卻是救命之恩,豈能草率!」墨離勉強翻身爬起,拜倒在馮子康面前,以謝救命之恩。

    他抬頭看時,卻忽然面容古怪,眼中更顯感激之情!

    馮子康修煉妙算心法第一關睛明穴剛剛完畢,臉上宛有淚痕。

    在墨離看來,自然就是這位兵家弟子至情至性宅心仁厚,擔心自己的安危而落淚。他心頭一熱,朗聲道:「子康兄不但救了我一命,還殺死那妖人為隴石峪的村民報仇,此恩此德,墨某自當結草啣環以報!」

    馮子康淡淡一笑,也不去解釋宰掉的那個烏凌子只不過是隴石峪兇手的弟子,他反正也沒打算找那老妖怪的麻煩,墨離有此誤會,自然最好。

    「如今此地事已畢,我們一同前往南蠻如何?」

    墨離點頭應了,兩人就一起往南蠻進發。

    墨家子弟不假外物,所以在引氣期的時候,也沒有什麼代步的工具,全靠一雙草鞋奔行,要到築基期以後,才有可以騎乘的機關獸使用。

    不過他們從小鍛煉,腳上功夫厲害,墨離發力飛奔起來,也不比馮子康第三重的百兵御法速度要慢。

    大約兩日功夫,他們直穿南部三州,抵達了南蠻的邊境。

    一條巨河恍若從天上來,洶湧而下,水流湍急,驚濤拍岸,發出如風雷一般的咆哮之聲,攔住了去路。

    「子康兄,這應該就是被南蠻人視為聖河的瀾滄江了。過了此江,就是南蠻地界。」

    馮子康點了點頭,傳說這瀾滄江下隱伏了沉睡千年的一條老蛟龍,看此地水勢變幻莫測,凶險之極,倒真有這個可能。

    不過這蛟龍沉睡已有年月,只要不去惹它,不會有什麼禍事。兩人正要渡江,卻見對岸一陣塵土飛揚,有一隊馬隊緩緩行來。

    當先一人,是個白袍白馬的小將,他手舉銀槍,指向前方,似乎在發號施令。

    他身後約有百餘士卒,各自牽著繩索,拖著一群老弱婦孺,看服飾打扮,像是南蠻族人。那些南蠻老幼跟不上腳步,跌跌撞撞,凡有摔倒,都遭到無情的鞭打。

    「住手!」

    墨離哪裡能見得這樣的情形,他暴喝一聲,如一隻大鳥一般翻身躍起,在激流之上連點三點,飛過江去,一把扯住了一個持鞭子的軍士。

    那些軍卒訓練有素,呼啦一聲就圍成一個圈子,將他團團圍住。

    馮子康暗歎,墨家弟子果然是急人所難,無有差別,南蠻本非族類,他也是一視同仁,見到唐軍虐待俘虜,還是要強自出頭。

    他輕輕一晃,腳下鐵劍化作一道烏光,載著他飛過江去。

    正聽那墨離在怒斥:「……這些老弱婦孺,又有何辜,竟然如此虐打?」

    那幾個軍卒雖見他飛身過江,顯了仙家神通,卻各自凜然不懼,持刀相向,當先一個老卒,面上疤痕纍纍,冷笑道:「這位少爺,想是沒見過南蠻人如何虐待我們大唐百姓,可知道利州城內,血流成河?有多少老弱,連腸子都被他們剖出來吃了!多少好人家女兒,都被生生糟蹋至死!當時你這位仙家,怎麼不去阻止?」

    那老卒說到後來,聲音都有些哽咽,想來也是利州之亂的受害者。

    墨離一時語塞,半晌才道:「正是如此,我大唐禮儀之邦,才不能傚法此禽獸之行,如此殺來殺去,冤仇更深,要到哪一日才能化解?」

    「化解?」

    那老卒大笑三聲,揮刀出鞘,回頭喊道:「兄弟們,我們家羅先鋒帶大家出城之時,說過些什麼?」

    眾人齊齊拔刀,舉刀向天,在陽光之下閃耀生光,一起大聲吼叫!

    「南蠻狗賊,禽獸不如!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一眾兵卒臉上,都是悲憤的神情,怒吼之時,也都是咬牙切齒,個個與南蠻人有著刻骨的仇恨,那些南蠻老弱,俱都嚇得呆了,面若死灰。

    墨離眼見如此滔天的仇恨,竟也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墨家兼愛的道理,在這群身負血海深仇的漢子面前,蒼白無力。

    那白袍小將緩緩策馬而來,馬鞍下掛著七八個人頭,他甚是年輕,頂多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臉色有幾分蒼白。

    「咦?」

    馮子康卻看他有幾分面熟。

    那小將抬頭見到凝立半空之中的馮子康,忽然面現喜色,跳下馬疾奔幾步,跑到馮子康面前拱手為禮。

    「師叔!怎麼會是你來了?」

    「你……你是羅克敵?」

    馮子康吃了一驚,這冷面小將,竟然就是當日在兵家經堂所見的雜役弟子——羅克敵!

    他見了馮子康也是歡喜非常,招呼一眾兵卒散開,就地休息一陣,拉著這位小師叔就攀談起來。

    原來落日峰大比之後,羅克敵就因為始終找不到進入引氣之階的門路,被兵家長老遣到外宗,行走世間。

    「……我是二月下的山,後來就投在武都督門下,如今算來,也快大半年了。」

    他甫一投軍,就有仗打,因為他驍勇善戰,有勇有謀,人又年輕英偉,應國公武稷有意栽培。這一年來羅克敵累積軍功,陞官倒是甚快,如今已經是平南軍的正印先鋒官。

    兀都牙妖法厲害,正面戰場膠著,他心急如焚,就獻了一個釜底抽薪之計,率領兩百士卒,奇襲南蠻三十六峒中的滄江峒,果然一舉建功,將其蕩平。

    成年男丁,一律斬殺,老弱婦孺,一起抓回軍營,權充勞役!

    墨離聽得臉色都變了。

    他自幼在墨家長大,從小就聽墨家所謂兼愛非攻,不傷天和,最是見不得殘殺,這種滅族之事,哪裡能受得了?

    只是兩軍對壘,各出奇謀,他也沒辦法說羅克敵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羅將軍,戰陣之上,那些人,殺了也便……殺了,」就連說這句話,墨離都有些吃力,「只是這些老弱婦孺,實在可憐,就算放了回去,也無礙大局,何必要如此虐待?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就將他們……」

    「放了?」

    羅克敵虎目圓睜,怒髮衝冠!

    「師叔,此何人哉?難道也是我們兵家子弟?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來?」

    「讓我放了這些南蠻婦孺,讓他們再為南蠻狗賊生下男丁,再來殺我們大唐子民麼?」

    「此事萬萬不行!休要再提!否則我認得你,我這桿銀槍不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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