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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章 絕色 文 / 奈奈橙

    第三章絕色()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佳人曲》李延年

    風髻霧鬢,雙瞳剪水,顏如舜華,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一襲綠色雪絹雙蝶繡羅裙,青絲挽起成飛鳳髻,發間隨意別著一朵嫣紅寶玉珠花,金點翠珠寶耳墜,襯得眼前人如同空谷幽蘭。蓮步微移,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眉心的半朵蓮花型的粉色花鈿嬌艷欲滴,眼眸微眨,自是萬般風流嫵媚上眉梢。

    我怔怔地盯著鏡中的人,一股陌生從心底沁出。纖纖玉指輕撫上光滑如玉的臉頰,許是因為太久未將光,臉色略顯蒼白,只是這些並不礙於這張精緻如畫的容顏。閉了閉眸,幾日前的事彷彿就在前一刻發生。

    「不要……不要拿掉……我的,面紗!」說完這句話,我整個人已是筋疲力盡,腹中的疼痛已漸漸減輕。琉刖怕我傷害到自己,快步將我抱到床塌上,用手摁住我在空中胡亂抓的手。

    我沉浸在臉上的癢痛中難受不已,並沒注意到自己的面紗剛才已掉了,更不知道,臉上的道道傷疤緩緩脫落,所有的刻意偽裝全部***出來……

    「奕歌,奕……」

    琉刖的聲音在看到我的臉後戛然而止,我陡然驚醒,手倏地撫上臉頰。撫著光滑細膩的臉頰,我清楚地看見琉刖整個人如遭雷擊般俯身在床邊,手還停留在我腰間。

    腹間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我呆滯地靠在他懷中,唇瓣蠕動,說出的話讓我自己都嚇一跳,聲音宛若黃鶯初啼,泠泠悅耳。「琉刖。」

    琉刖愣了很久,才從怔忪中猛地醒悟。看著身後欲上前給我診治的太醫和宮人們,突然暴喝:「出去!都給朕出去!」

    「皇上……」有太醫猶豫著看著我的方向,琉刖立刻擋在我前面,將殿中的人全部趕了出去。直到大殿的朱紅色大門緩緩關上,琉刖迅速折身將門反鎖上,才遲疑著轉身看向我。

    目光緊鎖住我,他一字一句說道:「壁、連、城!」

    我想要反駁,可是唇齒間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什麼也說不出。

    琉刖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如同霧裡看花,目光縹緲。

    「你,你是壁連城?還是奕歌?」猶豫良久,他終於再次出聲。

    檀口微張,梳妝台上的銅鏡裡清晰地映出我的模樣,那是一張美得如同精雕細啄過的臉,彷彿從未沾染過塵煙,與當初蕭意的那副畫中人十分相似。

    低垂下眼簾,我啞聲笑了笑,「你不是看到了嗎!」

    他彷彿看見了世間最恐懼的猛獸,盯著我的臉很久才擠出一句話來,「怎麼會?怎麼會……」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問我。

    我悵然一歎,自己多年的偽裝在他面前已全部***,我還能說什麼呢!壁連城就是蘭奕歌,蘭奕歌就是壁連城,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兩條纏繞著我一生的預言。

    蘭國公主奕歌,長得奇醜無比,卻有這『母儀天下』的命格;

    絕色紅顏壁連城,容顏絕世,風華無雙,卻有著『禍亂江山』的預言!

    我出生之際,蘭國帝都突然天降紫光,滿國嘩然。同時,有一名奇怪的道士求見我父皇,母后因為好奇也就應下,從此,我的命運就被這個人改變。他一入宮,就指著我所在的宮殿說公主以後定當母儀天下!只是,奇怪的是,她另一身份時,命運卻是截然不同。對著我所在的宮殿看了許久,他忽然出聲說此女天生異相,其中一身份可助諸侯奪得天下,另一身份卻是禍亂整個天下啊!奇也!奇也!

    說完他不顧父皇與母后的臉色從宮中離去,當時他們都不曾理會那道士的話,直到我七歲那年,在相思崖被毀容,母后又在此後不久病逝,從那以後父皇就深信是我禍害了母后,將我關進「蘭傾閣」再不許輕易出來,我的臉當時毀容後其實早已治癒,但母后寧死前交代我和奶娘絕對不能將這事告訴第三人知道。也就是我七歲那年之後,天下間便有了蘭奕歌與壁連城的傳言。

    其實,連城不過是我的小字,壁則是母后的姓,除了以逝的奶娘和母后,還有我自己,這件事連父皇都不曾知曉。

    越窯褐釉香爐中熏香冉冉上升,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繚繞的雲霧,琉刖沉默了許久,才漸漸來到床塌邊,「那……那些預言……」

    預言?我冷笑一聲,譏諷地勾起唇角,「連你也認為我會禍亂江山嗎?」

    琉刖一時語塞,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驀地俯身將我攬入懷中,在我耳邊喃喃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管你是誰,奕歌也好,連城也好,都是我最愛的女人!既然我沒辦法用奕歌這個名字給你名分,那麼……從今以後,你就只是連城。我的,連城!」

    ……

    門突然被推開,乍然響起的腳步聲將我的神思倏地拉回。

    俊顏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琉刖緩緩靠近我,「連城、連城、連城……」

    他不斷的重複著那兩個字,我怪異地看他一眼,從他懷中抽離出身,嗔怪地瞪他一眼,「你瘋了?」

    他恍若未覺,癡癡地凝視著我,「我是瘋了,為你而瘋!」

    我朝他嫣然淺笑,垂眸的瞬間,眼中一片冷芒。

    我中毒一事琉刖很快查出,當得知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何荀衣時,我只淡淡的「哦」了聲,臉上不顯波瀾。會是她做的,我一點也不奇怪。目前琉刖還無妃嬪,敢這麼任信向我下毒的也只有她了。

    琉刖當即下令將一干人等打入地牢,太師等人在「承儀殿」前跪了整整一夜,琉刖都未鬆開。除了身份與容貌,我與以前一樣呆在鳳國皇宮裡。宮中人人見到我無不驚訝愕然,暗中流言四起,說我就是琉刖準備冊封為鳳國皇后的人,卻無一人知道我正是以前住在「玉笙樓」的蘭奕歌。

    我固執的不再戴著面紗,琉刖亦不阻止。只有我知道自己盤算的是什麼,蕭意既然對江山有意,我不信他在得知壁連城出現後會無動於衷,我只有這一次機會下注,拿自己的命賭!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冒險一回!

    宮牆高丈綠楊茵,綠絲新,柳花紛。

    風拂雲霏飛絮夢,花似錦,曉眠聞。

    我閒來無事在水榭間逛了許久,覺得無趣時,正欲與檀若回去,身前突然有道人影衝了出來。我身行一動,還未來得及後退,檀若已擋在我的身前。

    琉刖將自己的貼身宮女檀若派到我身邊,再次見到她,她顯然不知道我就是的奕歌,對我有些誠惶誠恐。

    檀若驚呼,「誰?」

    我漠然推開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這位身著深色便服的男人,平靜的福了一福,「太師。」這人正是我以前見過的當朝太師——何荀衣的父親。

    檀若欲言又止的想要說些什麼,我揚手示意她不許出聲,心知這何太師是為他的女兒而來,表面上卻不顯波瀾,平靜如常。

    那雙精銳的眸子在我身上一掃而過,我明顯注意到他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下。「姑娘,不管老夫的女兒做過什麼錯事,還請姑娘大人有大量,饒了她一回吧!」他朝我深深作了一揖,沉聲道。

    我抬起眼簾,淡然一笑,「太師這話可嚴重了,小女子一介平常百姓,何來能力救荀衣小姐?」

    他的眼神驀地冰冷,讓人不寒而慄。不消片刻,我再看時卻什麼也沒發現,只有一片微微蕩漾的哀求。

    像是沒看到他眼中快速掠過的冰冷,我繼續道:「而且將荀衣小姐關進地牢的可是皇上呢!」

    說完這句話,滿意的看見他深沉的眸中漾出一絲異色。

    「姑娘……」

    「太師大人怎麼有空入宮!」他還想說什麼,但一道突然響起的聲音忽然插聲,硬生生截斷他的話。

    我不禁抬頭,看著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琉刖一步一步朝我這邊走來。長身玉立,俊顏玉面,週身仍是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冷冽之氣,讓人心悸。

    太師的臉色微微一變,頷首行禮,「皇上。」

    琉刖緩步來到我面前,目光若有若無地自太師身上流連而過,眼中漾出點點異樣。「太師,今日怎麼有雅興到宮中來坐坐?」話雖是對他說,他的眸光卻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他狀似無意地將手束在我的腰間,暗暗一用力,毫無預備的我猛地撞進他懷中。我嗔怒瞪他一眼,惹來某人唇際一抹優美的弧度。

    「別鬧。」不自然地掙開他的懷抱,太師的臉色愈發難看,看我的眼神複雜而充滿探究。

    「皇上,臣求皇上放過小女一馬吧!」

    修長的手指輕輕***著光潔的下巴,琉刖的表情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太師應該知道她犯了什麼錯。」

    太師連連作揖,「小女如此膽大妄為,實為臣管教不力之過,還請皇上就放過小女一回吧!臣甘願替女受罪!」最後一字說完,他『撲通』一聲跪在琉刖面前,膝蓋與石板路磕撞的聲音在這水榭間顯得猶為清楚。

    我不由自主看向琉刖,但見他面無表情,一副平靜。「太師既然知道她犯了大錯,怎麼還知法犯法,替她求情了!」他的聲音驀地提高,黑色瞳眸中***,令人心生懼意。

    四下一時噤若寒蟬,太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大概是被琉刖的話氣到。須臾,琉刖眉峰一皺,慵懶地靠在石欄上,「要朕放了何荀衣,倒也不是全無辦法。」意味深長的扯出一抹微笑,琉刖一字一句道:「只不過是個小小要求罷了,太師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聞得自己的女兒有救,太師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激動,「皇上不論有什麼事情要臣去辦,臣定當萬死不辭!」

    撲鼻即是一股陰暗潮濕的氣息,長久未見陽光使得牢中到處都充斥著難聞的霉腐味,拒絕了檀若的陪同,我隻身進入地牢中。手中的金牌一露,欲上前擋住我的侍衛立刻退下,恭謹有禮的作勢讓我進去。

    「小姐,小姐你就吃點東西吧!」

    「給我拿開!」

    「小姐……」

    ……

    還未入得其內,何荀衣凌焰不減的聲音混合著丫鬟苦口婆心的勸說齊齊傳入我的耳中,看著地牢盡頭的那間牢房中熟悉的人影,我的唇畔泛起一絲微笑。當初我將琉刖刺傷時,何荀衣也曾高傲的來過,今日倒是換了身份了,有趣!

    施施然來到那間牢房門前,那丫鬟聽見腳步聲,倏地抬起頭,當她看清楚我的臉時,手中裝著飯菜的竹籃「匡鐺」一聲滾落在地上,飯菜撒了一地。

    「小……小姐!」驚惶地拍拍牢房的鐵柵,「有人……有人來了!」

    何荀衣背靠著鐵柵欄,對這一切絲毫不感興趣,惡聲惡氣地呵斥道:「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不關本小姐的事,吵什麼吵!」

    撫弄著胸前散落的長髮,櫻唇微啟,我笑言道:「看來何小姐在這裡過得還不錯哦,這麼多天過去了,還是這麼有精神呢!」

    我的聲音讓何荀衣驀然回頭,這才注意到牢房外多了一個我,不禁面露疑惑,「你是誰啊?你怎麼……」目光觸及我的臉,她的聲音一點一點消跡,只是怔怔地張著唇口死盯著我。

    「你……你……」纖細的手指指著我,她的眼中儘是不可置信的震驚。「你是誰?」

    我抿抿唇,「太師大人難道沒向荀衣小姐提過小女子嗎?」故作不解地微微顰眉,我扼腕歎道:「看來何小姐消息也不靈通嘛。」

    我的話一說完,她的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惡狠狠地瞪向一旁的丫鬟。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這裡?」她頗有幾分盛氣凌人的模樣,抬高下巴掃視著我,「既然明知道我是太師的女兒,還敢來招惹本小姐?!」

    蓮步微移,我的手一揚,候在外面的侍衛立刻進來打開牢門。何荀衣和那丫鬟皆是驚疑不解,警惕地瞅著我。

    掃一眼她們略略防備的眼神,我不禁啞然失笑,半晌才回應道:「小女子不過是來接何小姐出去的。」

    「接我出去?刖……皇帝哥哥肯放了我嗎?那……那個女人她……」聽聞自己能被釋放,何荀衣又驚又喜。

    明白她說的「她」正是我,面上不***瀾,我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轉身走出牢房,「如你所願,走了啊。」

    聽清楚我的話,她快步跟上我,「走了?怎麼可能……」

    一路尾隨我出了牢房,外面皓日當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馨的花香,牢房內的陰霾一掃而空,我不禁仰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何荀衣轉頭看見我,瞳孔猛地緊縮,一絲微笑定格在唇邊。她身邊的丫鬟亦是如此,不敢相信地揉著自己的眼睛。

    「好美!」身後隱隱有驚歎聲響起,我淺淺一笑,不以為然。

    一直侯在外面的檀若快步趕過來,在我面前福身頷首道,「小姐,皇上已經派人來接您了。」

    我轉頭對著仍處在怔忪中的何荀衣莞爾笑道:「何小姐,先行告辭了。」說完不等她回應就與檀若離去,將身後那一片或驚艷或震驚的眼神齊齊拋諸腦後。

    相信何荀衣對檀若自然是非常熟悉,如今看她都對我這麼恭謹有禮,怕是早已按捺不住了。

    「凌兒,那女人是誰?」

    「小姐……」

    「還不快說!」

    ……

    剛上了轎子,一道聲音急噪的穿破長空,我抿唇笑了笑,眼中漾出絲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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