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冷雨葬英魂(8)()
在場的所有人顯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嚇到,呆呆地望著我們所在的方向。
我輕喚出聲:「琉,琉刖。」
這一聲讓琉刖瞬間回神,看著他眼中轉瞬即逝的懊悔以及震驚,我的心一陣抽痛。
決絕地看我一眼,雙眸緩緩閉上,琉刖的臉色一陣慘淡,身體竟隱隱有些顫抖。
「我……」
再睜開眼時,琉刖已是一臉冷靜,雙眸猶如一潭死水,看不出絲毫的波動。刺穿晉王胸膛的劍「唰」地抽出,鮮血隨著刀尖滴下,琉刖陰鷙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入我的耳中。
「今夜若是敢擋本王的去路,這就是他的下場!」
語落,手起劍落,擋在他面前的一名士兵的腦袋隨之滾落,濃重的血腥之氣四處瀰漫。
晉王所帶的弓箭手們忍不住退後一些,而琉刖的士兵們被這一劍震住,士氣大震,人人緊握刀劍,揮向四周。
渾身驀地一軟,我狠狠跌坐在牆角,看著琉刖毫不留情的揮劍斬去那些士兵的頭,身體一陣顫抖。換視四周,晉王就倒在我的前方,血從胸口後背汩汩冒出,鮮艷的血色殷紅而妖冶。而地上躺滿了身中羽箭或者被殺死的士兵,鮮血流了一地,整個德乾門中撲鼻儘是血腥之氣。
鮮血,死屍。這幾個字如同夢魘般緊緊纏繞著我,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我抱緊雙膝縮在角落裡,七歲那年的記憶再次閃現在我的腦海裡。
恍惚中,我偶然抬頭,將彷彿看到了琉刖眼中泛著血光。
群龍無首,那些弓箭手縱然再厲害,也敵不過琉刖他們。終於在一個時辰後,這場廝殺以那些弓箭手投降而告結。
爭來奪去,誰也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局面。琉刖站在我對面的宮殿門口,悲嗆的看著晉王的屍首,突然放肆的大笑出聲,笑聲直穿雲霄,迴盪在整個德乾門。
只是那笑聲,卻讓人想要拚命流淚。
轟隆——
幾聲雷聲過後,竟突然下起了大雨,嘩啦啦的雨水狠狠砸在地上,衝擊著滿地的鮮血。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琉刖俯身抱起渾身濕透,身體顫抖個不停的我,一步一步朝宮殿內走去。
雨勢愈發厲害,醒悟過來的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遍地屍首,然後深深埋首於琉刖懷中,汲取那一點可憐的溫度。
回望四周,已進入德乾門內的宮殿了,抬眸即是金碧輝煌的宮廷,水榭假山,雕欄玉砌,卻讓人心涼。殿外的滂沱大雨洗刷的,是無數葬送在龍廷之下的英魂啊!
短短兩個時辰,晉王被琉刖殺死,而秦皇后得知這一消息時竟突然發了瘋,慌亂間,被羽箭射死。晉王餘黨見大勢已去,紛紛器械投降。
翌日,宮中傳出消息,鳳王退位,傳位於鳳國四皇子,刖王琉刖。
那夜,知道晉王與秦皇后真正死因的所有人,皆被滅口。但悠悠眾口難防,還是有消息洩露了出去,知道了那夜發生在德乾門前的事。
直至許多年後,後世對那個夜晚仍有多種描述。
有人說,那夜晉王與皇后企圖謀反,誰知被刖王察覺,血濺宮廷;
有人說,刖王狼子野心,是他先要謀反,才會剷除皇后與晉王;
也有人說,那夜鬼魅出沒,將所有人都殺死了……
眾說紛紜。
其真實情況,除了我和琉刖,再無人知曉。因為親眼看見這一切的人,已經全部被滅。只有我知道,那夜的德乾門前是如何血流成河,血霧漫天,變成讓人聞風喪膽的修羅場。
後來鳳國皇宮中不時有流言傳出,說那天在德乾門前大雨瓢潑,鮮血四濺,所以現在冤魂遍佈皇宮,那裡從此以後遍成了皇宮的禁地。常年被封鎖住,外面種滿了荊棘,任何人也不敢再去那道宮門。德乾門周圍,在那夜後再無人出沒,只要一接近那裡,就會聞到一股濃烈的,讓人快要窒息的血腥味。那夜的事情亦被記入史冊,後稱——德乾門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