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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逼上梁山 第二十八回 天作妙手弄蒼生(下) 文 / 蒼狼騎

    只說此間,有個東平府下陽谷縣,縣南將清水,旁生村鎮,乃是個有名的所在。劉宋元嘉八年,冠軍將軍檀道濟救滑縣,便自此村出兵,只在此死戰三十餘次,檀乃「唱籌量沙」,一時文明,此英雄之地,催生好漢無算。

    這一日,清河鎮裡,將往陽谷,去至東平的,來往人等無算,只距據此住了的百姓,一起紛紛亂嚷,都道:「不得了,武家大郎,教那某機密,只怕要打死。」

    正是日頭出山,那奔走的鄉民,有些混漢,湊來笑道:「那機密,只是個惡霸的人,方來陽谷幾日,敢來清河撒野?莫不知武家老大是個懦弱的,他那兄弟,大蟲一般?」

    便有好事的,道:「想你我往日,四處取些吃食,誰敢阻攔?只這武二郎,天下第一個好管閒事的,時常拿你我出氣,正教他,與這機密鬧了,就此趕出清河,豈不痛快?」

    一聲答應,上下俱各拍手叫好,都道:「極好,極好,不如就此,快將那大蟲告了,只說他那哥哥,險被機密打死。」

    於是一群閒漢,紛紛往酒肆外找,一面道:「誰見武二郎,只管與他說了,道他家裡頭老大,衝撞機密,險險教他打死。」

    往來慣了的,都知他這些潑皮,哪裡敢擋路,有人手指前頭,道:「那大蟲,正在吃酒,早間打拳,出一身的汗,想是困了。」

    幾個潑皮,順了尋去,果然見那酒肆外頭,長凳上靠了一條大漢,怕不有八尺餘身長,寬寬坐著,倘若猛虎,凜凜一軀,堂堂相貌,目如寒星,眉似刷漆。胸懷裡,能丈天地;眉宇間,可洩軒昂。往那長凳上只是尋常坐了,卻如雲端裡落的撼天獅子,廟門前雕的臨座貔貅。那雙臂展開,長於常人,身板寬宏,遠非常見。果真是,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這漢大碗只是吃酒,叫道:「店家,把你烈酒,只管上來,須不差分文。」

    幾個跑堂的,遠遠站著賠笑不住,只是道:「二爺爺,這酒只是管夠,也不曾差小店酒錢,只二爺爺怕不有渾身上下千百萬神力,將這桌凳,仔細些,莫教損害。」

    那漢大笑,方又吃三碗爛酒,轉頭瞧見一行潑皮,喝道:「把你幾個,須又問誰家偷雞摸狗,仔細武松一對拳頭!」

    那潑皮們不敢近身,只好遠遠道:「武二郎不知好歹,你家老大,教那縣裡下來的機密,怕要打個半死,快些去村頭瞧了。」

    武松聞聲而起,捲了衣角,丟下些閒錢,道:「常了的算你,短了,回頭送來。」

    那潑皮們隨了他,漸漸走出人群,那武松,扭轉過頭來,喝問道:「休耍手段,早知你幾個,將俺武二恨作個眼中釘,有甚麼計較,只管來。」

    潑皮們見他半醉裡,目色凌厲,那醋缽大小的拳頭只在鼻端來回,慌忙都道:「二爺哪裡話,自家們便是吞了豹子膽,不敢為難二爺,只是大爺果真為那廝打的狠了,雖平日與二爺有些齷齪,只也是一處的,哪裡肯幫外人手?」

    武松確信他不曾要賺自家,心下大怒,道:「自在何處?」

    那潑皮們手指村頭,道:「正在村頭。」

    武松又問:「所為何事?」

    潑皮道:「雖是入了冬來,朝廷裡那花石綱,總不能停歇,自河上南來,要東平府裡奉承,那當官為吏的,哪個肯出?但凡都落在你我頭上,這機密,本便為花石綱而來,見了大郎,看他面善,逮了欺辱,一言不合,便喝令好打。」

    武松登時那怒火,熊熊自胸口燒了,一聲不吭,拔步便走,轉眼奔來村口,果然幾個當差的,將個五尺不足的漢子,將在村頭樹下,將個恭維的,拿了鐵鏈亂打,罵道:「好個三寸丁谷樹皮,人小心大,國家的大事,也是你說得?」

    那樹前,正襟坐了個白淨面皮漢子,精壯有力,大馬金刀一面睥睨,道:「只莫打死了,將銀兩來,面他遭罪便可。」

    彼時,那吏胥往鄉里,盤剝不須藉口,只將良善的拿來,一頓亂打,好交些銀錢便放,不然,許多手段,便是那白泥,也能落出二兩油來。

    那矮小漢子,模樣雖不甚惡劣,卻那面皮手腳,果真枯樹皮一般,大冷天,將褲腳捲著,那腿上,也皴裂似,十分勞苦。

    武松大步趕來,遠遠望見,心如刀絞,大喝一聲飛奔過來,那當差的吃了一驚,忙道:「機密快走,這廝是個大蟲,惹了他,須仔細一身皮,只教小人幾個勉強擋住。」

    叵料那機密拿大,當眾笑道:「俺也有三拳兩腳,等閒百十個漢子近不得身,他果真是條大蟲,這黑廝饒卻,便是他家的攤派,也盡免了。」

    一言既出,人人艷羨,早知如此,與他糾纏起來,拼將性命,薅他一撮毛。

    這清河鎮,自顧便是個豪傑所在,民風彪悍,不怕死,只怕窮苦。

    只說武松,哪裡管他抬舉,劈面一掌,將個差撥掀翻,瞪住雙目,那當差的,也略略聽他,識得厲害,慌忙一聲喊,齊齊往後退。

    武松望定那機密,道:「俺哥哥不曾招惹,你幾個,打死休怪武松。」

    當下跨步而去,迎面一拳,直搗那機密面目,機密不敢怠慢待要閃,早已不及。

    武松一拳,正中他面皮,一聲響,鼻樑也折了,口鼻中血流如注,出的氣多,進的氣少,閒人們一起大喊,都道武二郎打死了人。

    將那解脫出的武大,眼見出了事,慌得直罵,道:「好二郎,整日只與人相爭,平白吃他官司,教我如常隨衙聽候,一時不得淨辦,如今失手打殺了當官的,倒教如何是好?」

    武松探那機密氣息,漸漸細弱,心裡也犯了慌,道:「好漢做事,好漢來當,哥哥只管將俺,送往衙門便可。只這裡潑皮惡鄰,兄弟不在,便教哥哥時常吃他奚落,放心不下。」

    武大畢竟不捨兄弟就此去送了命,扯了他往家裡走,一面道:「你自小,便是我討了百家飯養大,如何輕去便丟了命?好歹有些閒錢,但凡拿了,發落個江湖裡,四處漂泊,待漸漸事了,再來回見。」

    武松道:「只教哥哥怎生處置?」

    武大道:「只我莫要擔憂,不過出些氣,那機密,也是個不識眼的,俺也非是殺他的刀,性命倒可無憂。」

    當下計較定了,武松畢竟有些見識,道:「倘若衙門裡來人,哥哥只說兄弟吃醉了酒,你也奈何不得,只管打殺出門,萬千保重身子,以圖日後相逢。」

    武大暗暗垂淚,道:「你自小,不與我相別半日,這一去,不知多少苦,江湖裡走,莫使性子,尋個乾淨所在,一面打聽這裡,出門在外,莫害人,也莫教人害,須謹記。」

    武松一一應了,跳出門去,大叫一通,捲了些碎銀往荒郊裡走,那鄰居聽了裡頭鬧騰,俱各歎息,都道:「可憐武大,養不出個體貼的兄弟。」

    武大良善清白,為人憨厚,也有那有心的,吃了他的好,待官府來問時候,說他些好話,將不是,都往武松身上落了,武大暗暗擔憂,自衙門裡出來,整日做事,一面念想,為那潑皮們欺辱,漸漸起了去心。

    武松離了家,漸漸天黑,尋個僻靜處歇息,分辨方向,心道:「只都聽江湖裡說,有兩個好漢子,一個喚作及時雨宋江,一個叫做小旋風柴進,倘若往南,去鄆城縣不遠,畢竟與陽谷近在咫尺,休連累了他。」

    當下心中計較已定,掣一把哨棒,朝了北,走小路星夜往滄州小旋風柴進莊上,避難去也。

    這一起,莫非便是蒼天作弄,這一條好漢,也自踏入江湖裡路,畢竟一路往後如何,暫且按住不提。

    只在江南,也有一條好漢,本是殿帥府制使,天波府裡金刀令公後世孫,因押運花石綱,河裡翻了船,也不敢回京,只好飄零,正值江南扯起反旗,兵荒馬亂,將一身本領,拼出個道路,聽聞敕令大赦,急急取了刀,沿路往京師而去。

    這一處,路過梁山泊,正有分辨,卻是不必提的。

    只說獨松關裡,趙楚披了氈氅,奄奄歇息半日,待晌午時分,起身往院子裡走拳,忍了刺痛後背,片刻,那衫子將染成血衣,汗水浸透,更添火燒。

    正這一處院子,也是個來客的居所,孫安據了左廂,瓊英佔了右廂,趙楚與崔念奴,正在正裡,他一通走拳,驚動安歇的兩人,滿腹心思,無處計較,往窗外看來,見他竟逞強,急忙出來相勸。

    瓊英怒道:「好端端不作將養,平白虧了身子,寧教那剔骨挖肉,十分痛快?」

    孫安也道:「打熬筋骨,也不須急於一時。」

    趙楚勉強笑道:「不妨事,要做好大事的,不必如常人體恤身子。這傷口,倘若生出新皮,碰著便傷,不是好,只強自裂了傷,漸漸彌合,皮肉方緊弛得當。」

    兩人見勸不得,便扶了他往內屋去,坐定,孫安試問道:「方纔,只聽要做好大事,願聽分明。」

    瓊英竟勸道:「不如便在河北落了草,晉將軍雖為人頗有些齷齪,也算個好漢,尋他,以你名頭,不必居人下,往後有個去處,再告了自去,豈不是好?」

    一面說,教趙楚去了衣衫,又將那藥膏,細細來貼。

    趙楚只是不說,反問道:「那安夫人,可曾到來?」

    瓊英道:「襄垣距此,也有許多路程,明日趕來,也須天作美,何必急於一時?」

    說一會子閒話,又裹定傷口,瓊英往下首坐了,埋怨道:「都說趙大郎這好,那也好,只是不痛快,既要做大事,何必遮掩?莫非怕我往官府裡,告你造反?」

    趙楚歎道:「既是決心要幹好大事,哪裡不知河北便是個好去處。只俺這性子,最看不得田虎那等做派,也只圖爽快,當不得人下人,萬千忍讓那廝們,只是未曾想出了妥帖法子,正好踟躕。」

    孫安問他:「似不青眼晉將軍,卻為何來?」

    趙楚瞥一眼瓊英,將榻上崔念奴手掌握了,慢慢道:「田虎其人,也有耳聞,不說未有幹大事的手段,只河北之地,誠然是好,卻不見只在京畿,又貼了北國遼金,倘若兩面來打,雖有高山險關阻礙,奈何為人所困在內,糧草不足,軍根未穩,如之奈何?只往大說,北有草原鐵騎,西,南,都有朝廷圍剿大軍,往何處可去?此地,要緊至極,卻非中樞可據之處。」

    瓊英忙教他且住了,教幾個心腹,將大門把住,自取溫酒來,一面篩了,問道:「誠然是說,只在淮西,也有個好漢,近來與晉將軍,書信往來,約同謀大事,大郎可知他?」

    趙楚哪裡能知,只知曉那人,便是淮西王慶,暗暗記起些許印象,搖頭道:「淮西王慶,地理俺也不曾去過,因是道不來好不好,只聽此人,貪圖好利,為人並無半分誠意,拉攏些忘義好利之徒嘯聚山林,做個強賊尚可,倘若作大事,不成。」

    孫安有個熱愛的,便是酷寒,那溫酒本不甚合胃口,又添心也熱絡,往院內,將那雪堆裡取了冷凍的,索性將酒甕冷了,再問:「江南方臘,好是個英雄?」

    趙楚不耐久坐,看瓊英也不在意,將身子往榻邊靠了,飲盡烈酒,道:「確是個好漢,是一條人物,決心做大事,便不含糊,振臂高呼,嘯聚萬千兵馬,十分人物豪傑。」

    瓊英奇道:「莫非,要往投他?」

    孫安笑道:「只聽軍中都喊,道是受了晉將軍郡主封誥,洒家也便這般呼你——趙大郎是個猛虎,那方臘號稱聖公,也是下山的猛虎,一山之中,焉能容他?」

    瓊英也不解,只好再三下問:「朝廷不容,哪裡都是奸賊,除卻天下這三個,有的非是出頭,有的強行不得,更有個誰來,能容身?」

    趙楚便歎,道:「也是不知的,因此躊躇。」

    孫安笑意盈盈,拿眼來看趙楚,道:「只聽趙大郎一席分教,洒家也不欲往威勝州去見這晉將軍了,漂泊江湖裡,再有三五個年月,只待他哪一個取了天下,好歹含糊養老才好。」

    趙楚心頭一跳,這孫安話裡甚有含義,只瓊英不知他兩個究竟算計,哼道:「將你兩個,一個名滿天下,本當是個人物,瞻前顧後,好不痛快。一個,大名江湖裡也有傳揚,排兵佈陣臨陣鬥將莫不精通,倘若果然沒個有出息的,自尋個山頭,作了快活大王,有甚麼作難?」

    孫安拿話笑她,道:「趙大郎心思長遠,確是能做大事的,洒家卻是個浪蕩破落戶,做個引軍的先鋒,力不容辭,只這當頭的,卻做不來——不若郡主落了山,洒家簇擁學那武周的則天皇帝,將來平分天下,也落個封侯拜將。」

    瓊英睨了趙楚,偏不聽孫安話裡的取笑,道:「有甚麼好長遠心思?我也知,譬如田虎之流匆忙作個大好比天子,早晚落敗。只如今,且看你趙大郎,一身的本領,既能見天下各王各將心性,竟教兩個差撥,如今熱愛的妻命若游絲,自家個,將一身鐵打的骨頭,好懸沒打斷,這當兒,又計較甚麼長遠?只扯起個反旗來,了不起做個流寇,待天下豪傑蜂擁四起,哪裡不能有安身之處?彼時,兵悍軍勇,將多相廣,再計較甚麼得失,豈非最好?倘若都如你,至多那腌臢沒擔待的漢子,朝廷裡一紙公文兩個差撥,荒郊野嶺裡結果性命!」

    趙楚霍然而起,目視瓊英良久,將個女將,瞧得面紅耳赤,淺聲嗔道:「有甚麼好看,也幸而奴家非是清白出身的,定教人將你打將出門去。」

    趙楚避席,大禮竟來拜謝,口稱:「只思忖那許多,不防迷了心竅——道是,只一條命在,萬事都在。教那廝們結果了去,所謂做大事成山賊,盡都無從談起。」

    慌得瓊英連忙跳開,將一雙酥手亂搖,道:「我只一個不會說話的,哪裡當得起,真真傳了出去,教人憑空笑你無端屈膝。」

    見再避不過,只好手足無措胡亂也謝,將個孫安,忍俊不禁,便是外頭守的女軍,嗔目結舌,只這對拜的,好是古怪。

    至此,再落座,孫安便道:「家捨裡時候,與田虎麾下喬冽喬道清頗有往來,因有個惡霸,被洒家一劍殺了,因此亡命江湖,前番喬某有書來,洒家正要往去答應,也不十分看他田虎是個人物,正要往這獨松關裡看他幾日,趙大郎見識深遠,正合洒家心中尋思,若果真要成就大事,當這廝不是個好去處。」

    瓊英蹙眉道:「只聽你兩個說,田虎非是好漢,王慶只個山賊,那方臘,倘若果真去不得,不如自立,何處最好?」

    孫安只笑,趙楚詫道:「只你那個鄔梨作親,也受了田虎的封,莫非也有離心?」

    瓊英厭道:「值什麼,我也有三分本領,生來草莽裡亡命的,幾分姿色,教田豹田彪見了,十分要強,倘若是個好漢,自也勉強從他,卻這兩個——不必說他,府裡雖也是好,總覺十分不喜,田虎謀事,不周,早早將晉將軍,好歹要作個王,這郡主,只府裡頭教人稱呼,我也不曾應他。」

    又躊躇一番,道:「既是不喜,不可長久,這幾日尋個由頭來,四處散心。倘若果真有好去處,自管去了,往後府裡頭有難,衷心報答便是。」

    趙楚心下惻然,默然不語,那孫安,忽將貼身處取個圖子,很是粗糙,卻是自南海來,到北國至,大略竟能瞧出模糊。

    三人圍了,來看圖子,孫安將田虎王慶,將個手指蓋了,又指了江南,問道:「天下如此之大,好去處卻是不少,以趙大郎看來,何處最好?」

    趙楚猶豫片刻,瓊英又說好是不爽利,只好指了燕雲,道:「此處當是好。」

    孫安又問:「何處可作根據【注】之地?」

    趙楚目視京東兩路,只是不說。

    孫安笑道:「如此看,那兩個當差的,殺不得,趙大郎往青州,須去得。」

    瓊英瞧將許久,嗔道:「原來也是個不好,本當生受那許多虧難,只為活命,竟有算計,只一個不好——便是要往那廂裡去,也不合教那廝們肆意,兩個差撥,以趙大郎手段,寧無措?」

    趙楚道:「巧婦無米,怎為炊?自家刺配犯人,便是有些計較,大處能許得過朝廷的厚賞?那兩個廝,死心塌地要害命,水潑不進,非不為,為不能。」

    瓊英怪他幾句,便問:「計將安出?」

    孫安會意,拊掌而笑,道:「自古京東那兩路,便是豪傑輩出的。若取之,東出大海,古時五霸七雄,齊魯距此而得漁鹽,不懼天時。經年花石綱,害苦兩路好漢,百姓流離恍如牛馬,得之,取人和。若以精兵,估量此地,可謂地利。古人只說天時地利人和,大事可圖。」

    趙楚頷首,又高看孫安一眼,索性照了開,道:「此其一。」

    孫安畢竟不曾有過可比擬趙楚的世面,請教道:「洒家瞧不得第二個,只請示下。」

    這言辭裡稍稍轉了風,趙楚又瞧他一眼,方道:「自古取天下,不聞以步卒橫行江北。此山東之地,以天險大河為憑據,又以山脈險關,可當西來軍馬,東顧無憂。南下,則去魚米之鄉,天下財產,歲入小半。北上,取燕雲,作良馬牧場,大宋開國來,燕雲不能收,唐末漢人恥辱,百年不得雪,也可振奮人心。如此,燕雲牧馬,江南取財,大海操練水軍,休養數年,進,可攻取,退,可經略,至少三十年,便非是風調雨順,自養自足。」

    瓊英聽他一席話,睜開了杏眼,半晌道:「只你如今尚是個配軍,竟要虎吞半壁,實不知這番計較,終究優劣。」

    孫安拿話激道:「何不親往眼見?」

    瓊英甚是猶豫,不能絕,反來道:「孫安大哥,既也起了心,偏教我作這荒誕的先鋒。」

    如此,時已不早,喚人取了酒食,待夜來,沉沉好一覺睡醒,三人不提昨日,只拿閒話絮叨,日過當午,關上有人來報,道是關後一彪人馬唐突而來,瓊英使往搬去安夫人的,正在其中。

    趙楚心下驀然恐懼,只怕那好大名頭的安夫人到來,只說一個無望,天塌地陷。

    瓊英本要出門去看,走不半步,回過頭來,本要將他肩頭來慰,卻將臂膀拿住,柔聲道:「安夫人手段了得,她自無妨。」

    又有來報,道:「小將軍田定,扯了前將軍田豹旗號,只在外頭要去迎迓。」

    瓊英聞言大怒,道:「本當這廝是個好漢,將他錯高看了,只開了寨們,將他幾個應來,教來軍,往寬闊處自去紮營。」

    那報子道:「只百多人,要教安營紮寨,只怕不妥。」

    瓊英無法,只得親往去迎,孫安目視遠去,緩緩道:「只怕這一遭,要有許多分說。」

    趙楚問他:「那安夫人,何許人也?」

    孫安笑道:「本是襄垣縣偏將葉清之妻,醫術精湛,河北有名。」

    驀然間,趙楚念起她是誰來,脫口道:「竟不想,將她搬來,只怕果然要出事!」

    孫安不知,急忙攔了他,勸道:「若要成事,田虎也可作個幫手,只說他那膝下,只一個男子,便是小將軍田定,頗是愛慕這瓊英郡主,又要拉攏個內室的幫手,因此不惜親與田豹說親,鄔梨又十分照顧,倘若這女子出了河北,寧不痛失一條臂膀?」

    趙楚搖頭道:「倒不止於此,只怕這瓊矢簇,這番早先發作了恩怨。」

    孫安不解,趙楚也不細說,只聽外頭人喊馬嘶好不熱鬧,又無人慰他心情,轉眼看崔念奴,心下煩憂。

    正是,好一似沖脫了滿天星,不知這天,又作甚麼手段戲弄?教晚來的早發,細算的要緊。畢竟怎生個安排,正要詳細分辨。

    註:此根據,非所謂根據地之根據,可作盤踞解。詞語之妙,在於片言描摹細節,這一個詞,正好寫了孫安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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