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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逼上梁山 第八回 雙雄會 文 / 蒼狼騎

    那閒漢們,大都無事生非之類,整日走街串巷只想撈些沒本錢的買賣,太尉府自有人手攛掇,使他等邀了鄉鄰,又正是無事季節,趕來瞧熱鬧,更有閒錢花,誰個不樂意?!

    一聲喊,都是喝彩,就見那禁軍裡性子急躁的,撩衣拔步,奮勇一拳直奔趙楚而去,有識得厲害的,叫道:「好漢子,好長拳!」

    趙楚沉步如坐馬鞍,讓開那漢拳頭,腳下使個絆子,那漢隨行來的叫道:「兄弟須提防,不可急躁冒功!」

    那漢面上只是冷笑,螳螂一般,輕巧一躍讓開,不防趙楚拳快,疾步趕上,一掌正拍在肩頭,刀割一般劇痛,忍耐不住搖身晃倒地上。

    眾人見他一合便敗,倒彩如雷,那閒漢們便叫:「好沒趣,是好漢的,再來打過!」

    趙楚既探分明,便不遲延,喝道:「俺本潑皮之身,平日不與軍中好漢結怨,奈何你幾個咄咄逼人,情面須留不得,刀槍棍棒,拳腳鞍馬,只管盡數來殺!」

    那幾個軍漢,面子上看不過去,托地跳入戰圈,奮勇打來。

    趙楚叫一聲好,昂然不避,仗著身高臂長,猿猴般鑽入人群,腳下如震霹靂穩穩拿住,扯過一漢手臂,將個半身輕輕一靠,那漢如撞巨木,竟為這一靠昏死,餘人吃了一驚,不及查看,趙楚使個後世摔跤步法,長索般纏繞一人雙足,跳躍不得,再輕輕一靠,暗勁迸發,海嘯一般,那軍漢們又失一條助力。

    眼見奈何不得,軍漢們發了狂,其餘三個,赤目合圍而來,趙楚不與糾纏,自躍出戰圈,望定一人面目,大喝一聲,一拳徑直搗去,那人惶恐避之不及,啪一聲響,涕淚俱下,忙忙要逃。

    眾人瞧的清楚,趙楚先拳鎮一人,閃電般又鑽入另一個懷抱之中,肘擊冰雹也似,那人連連後退,又為他使個絆子,倒地不起。

    剩餘一個,心膽為之所懾,大叫一聲待要走,被趙楚讓過身形,扯住衣領張開五指,拍排雲似一掌正中後背,踉蹌撲地,起身不得。

    當此時,那先中拳的,尚自挺挺站著,胡亂舞動拳頭,上下護地水潑不進,果然是有些本領的,竟將手臂當那長刀使喚,奈何終究實力不濟,被趙楚拿捏到肩窩,不見動靜,只見那漢一聲大叫,委頓在地。

    眾閒漢裡,也有暗暗來窺的,見趙楚不合喘息功夫先下五人,驚心不已,悄然鑽出人群,撒腿直往太尉府而去。

    趙楚呵呵大笑,那軍漢們面紅耳赤,擠開人群消失殆盡。

    他幾個也記仇不得,江湖中好漢,廝殺便是廝殺,勝負既分,若再糾纏,好漢裡容不得他,心下也甚佩服,眨眼間迅雷般連敗五人,這等驚雷手段,平生少見。

    閒漢們兀自不肯散了,亂紛紛叫作一團,慫恿趙楚再尋人廝殺,有人叫道:「趙大郎從軍之前,一條哨棒一桿長槍,號稱打遍京師無敵手,如今好漢更換,英雄迭增,怎不往拳館再行挑戰?好教咱們見識你當年風采!」

    這人睥睨甚過,自視如好漢一般,然一言既出,便往人後躲閃,不敢直面,趙楚喝道:「把你幾個腌臢潑才,鬥狠不見勇氣,攛掇俺尋人廝鬥,可見齷齪心思,休走,吃俺三拳兩腳好打,回去於你主人面前分說!」

    閒漢們見他拔步趕來,慌忙一哄而散,百姓拍手而笑,慢慢也各自散了。

    趙楚心下計較,只怕不出高俅那廝手段,心下不耐糾纏,只想收拾了行囊尋個好去處靜養,回頭又道:「眼見林教頭白虎節堂事發,雖道此人若非風雪山神廟便不成頭號好漢,終究家破人亡不美,俺若去了,魯智深雙拳難敵,只是不好。罷了,高俅縱然有潑天手段,說得好,俺在此也無甚事,說不好,天涯海角他自有追究,且看他奈我何!」

    計較已定,便不忙收拾,只是暗暗捲了碎銀花銷藏了,時刻警惕出逃,一面賞花飲酒,安閒等待。

    傍晚時分,又有不怕的來搦戰,三拳兩腳打散,不見有堪堪敵手,心下十分煩悶,便自打熬筋骨不提。

    至天明,又有尋常漢子來攪擾,倒是外地人,手頭缺欠,聞名而來,趙楚好酒伺候,臨別又贈他銀兩,不提。

    眼見三五撥搦戰的過了,便到與崔念奴相約時候,這日清早,趙楚正待出門,外面人喊馬嘶好不熱鬧,出門望去,一行人馬,剽悍如虎豹,著衣非是中原之人,他也有記憶,知是金國使者,眼見他等趾高氣昂縱馬飛掠而過十分快活,怒容滿面,好生煩躁。

    陡然,竟有三個清秀至極的小廝,笑吟吟自院牆外張望,細細看他,不是崔念奴,又是哪個?忙要她幾個進來,便問:「如何這般裝束?」

    崔念奴道:「金國蠻子已是到了,大郎也瞧得分明,昨夜樞密院裡有虞侯來強邀,奴奴好歹一番好話將他打發,不及天明,瞞了嬤嬤換成裝束逃將出來見你。」

    趙楚面目陰沉,道:「金人狼子野心,吞我中原大地只在早晚,奈何趙佶那廝,並幾個當官的並無半分遠見。這便作罷,他家江山,斷了於誰俺自管不到,卻拿我錦繡姐妹清白之身,早晚祀奉蠻夷虎狼之軀,當真可惡。」

    崔念奴歎道:「並非當官的都與樞密相公一般,太師蔡某,早晚入宮分說利害,官家只是不允,倒教蔡某賦閒養老,這蔡太師,卻是有幾分遠見的。」

    趙楚卻不知,他只道六賊裡便有蔡某,民間也都說此人蠹蟲一般,原來竟有幾分本領,只不知究竟如何。

    崔念奴道:「蔡某文章了得,格字別創一家,經濟也好生了得,真真是個人物,與楊戩高俅之流不同。」又問,「如今不見我,樞密相公定要鎖城盤問,怎生逃脫?」

    趙楚冷笑道:「童貫這廝,也是有幾分本領的,人品卻教人好生憎惡——休要出逃,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弱女一個,如何能逃脫追問,京師雖小,尋人卻不易,趁尚未追查到此,俺寫個叮囑,你往金錢巷裡尋俺阿姐,旁人定不能想到。」

    崔念奴並不驚訝,好似料到他便要如此安排,笑吟吟謝了,引兩個貼身的侍女,取了叮囑悄然往金錢巷而去。

    果然不出片刻,一行禁軍亂哄哄來拍門,引頭的竟是個都指揮,見面便問:「汝既與崔念奴交好,可藏匿此人?」

    趙楚道:「此處甚小,指揮何不自尋盤查,倒教俺不解,崔某交好的,自有浪蕩子,更有中書舍人,他權勢滔天,藏匿一人不難,怎地拿俺小人取笑?!」

    那都指揮令人草草尋查過來,扯了趙楚往僻靜處低聲道:「大郎性如烈火,俺也十分敬佩,那金人豬狗一般,奈何上司吩咐,萬千推托不得,正要叮囑大郎,早晚提防,休教樞密相公們討好了高太尉。」

    趙楚笑道:「太尉哪裡話,俺這潑皮身兒,大娘子們哪個肯青眼?崔某素以狡詐著名,她倒借俺名聲引你來查,早晚尋見,定要問罪!」

    那人笑道:「大郎狡黠,李娘子……唔,倒是不好分說,罷了,大郎平日接濟,咱們相交十分稱心,教俺來查,俺也是查了,回去覆命便是,只大郎須謹記,休教小人拿了把柄討好太尉府。」

    趙楚謝他提醒,取了碎銀分將過去,笑道:「眾兄弟勞苦,些許銀兩,只管平日買些酒吃,休要推辭!」

    眾軍漢不敢做主,那都指揮笑道:「大郎予你,你便拿著,非是賄賂,確是你我辛苦,上頭不送吃酒的錢,領了大郎的好便是!」

    這一行慢慢去了,也有三五撥再來查問的,面子上不甚熟悉,趙楚也不懼他拿捏,自在吃酒,看他等翻箱倒櫃,冷笑不語。

    倒是段景住歸來,好生看不過去,不知怎生手段,將些獸藥送入當官的口中,那幾個發作起來,氣急敗壞狼狽而逃。

    一日三五打擾,並不曾中斷搦戰,這一日,段景住外出,趙楚方敗來人,有幾個潑皮,亂哄哄搶進門來,見面叫道:「哥哥好生安閒,大相國寺裡亂作一團,魯智深師傅喚俺幾個來請,只盼哥哥援手,不然,林教頭一家休矣!」

    趙楚丟了酒盅,忙掣一條朴刀直奔大相國寺而來,一面問那幾個閒漢:「林教頭如何?」

    閒漢道:「高太尉好生勢大,見教頭手裡一柄寶刀,腆顏要看,命教頭送往白虎節堂,可憐教頭哪知是計,持刀前往,竟被高太尉拿了,說是謀刺上官,如今刺配滄州,早間方上了路。」

    趙楚心下疑惑,林教頭為人精細,那寶刀固然買來並不懷疑,然則令他送去觀看,莫非竟不知白虎節堂與高俅所居之地差別麼?

    問起,閒漢歎道:「教頭怎會不知,買了寶刀,師傅也曾見過,誇口不已,又說匹夫懷罪,教頭也說須小心謹慎,只他便是老好,只說與高衙內糾紛,太尉胸懷廣大不會計較,哪知那賊陸謙惡毒一場計,賺了他刺配滄州下場!」

    一路說話,到了大相國寺,進門去,小沙彌大和尚行止匆匆,有人道:「那廝只管惹禍,快快奪了菜園子裡主持,亂棍打出京師才好!」

    有人便道:「那廝十分悍勇,金剛一般,如何打得出去?如今他發起呆來,主持長老也不見一個,你我如何能耐,敢搔他性子?!」

    轉入寺後菜園,又幾個閒漢,立在草屋門口,見趙楚大步而來,迎著道:「師傅收拾行囊,要一路護送教頭而去,本教俺幾個看護林教頭老小,又說俺幾個不敢有惡高衙內那廝的本領,只得尋哥哥主持。」

    趙楚道:「合該如此,師兄可在?」

    那草屋門轟然大開,內裡撞出一條胖大和尚,手中持了水磨禪杖,腰中懸著精鐵戒刀,灰納衣芒頭鞋,正是魯智深。

    趙楚道:「師兄恩情深重,俺也不枉好漢名聲,只是高俅那廝勢大……」

    魯智深怒道:「好不快活,都說你京師好漢裡頭一個,教頭平日說起,也推崇地很,高俅那廝勢大,你便不肯援手?」

    趙楚笑道:「師兄哪裡話,教頭武藝高強,為人雅量,他今有難,便是捨卻這一條潑皮身,也該看護他老小——師兄卻不知,高衙內那廝,賊心不死,高俅心思狠毒,路上只怕要教那押送的好歹結果教頭性命,如此,教頭老小,如何能安身?以俺看來,師兄只管前往,俺結交也甚多,尋個周全所在,親往護送教頭老小去了,待教頭有個安穩落腳之處,再教他一家團聚,師兄意下如何?」

    魯智深意外瞥他兩眼,心中只是不決,他又不知此人心性,只聽說得有理,便覺林教頭那廂合該護送,他老小也不可大意,由是竟左右為難。

    趙楚知這大和尚心思縝密,江湖裡行走多年又甚有城府,便道:「若師兄不甚安心,且待上幾日,待教頭老小收拾完畢,與俺一齊上路,往東三五日後,師兄看一路安穩,再尋林教頭不遲。」

    魯智深心下赧然,一橫心道:「罷了,趙大郎義氣深重,京師無人不知,最是急公好義的,洒家卻是小人之心——洒家也聞聽高俅那廝要尋大郎晦氣,莫與他糾纏,待教頭老小安穩,洒家自與大郎一齊歸來,尋那太尉府亂刀殺將進去便是。」

    趙楚笑道:「無妨,無妨,那廝要算計俺,只在俺身上才是,正好引他注意,好將教頭老小送出,師兄但管安心,有趙楚在,便有弟兄們義氣在,便有教頭老小在。」

    魯智深安心,命閒漢們取了酒來,滿滿與趙楚對飲三碗,道:「洒家性子如此,大郎休怪,待事妥,再與大郎吃酒賠罪。」

    趙楚道:「依得師兄,都說人心叵測,設身處地,俺也與師兄一般計較,今日相聚,明日師兄便知世間無重生死薄承諾義氣的趙大郎。」

    魯智深大笑:「兄弟這般說話,洒家便後顧無憂,就此別過,天高地大,後會有期!」

    趙楚拱手道:「只盼教頭無憂,師兄快活,定然後會有期!」

    魯智深聽他這般祝願,仰天大笑,只覺平生所圖的,都是他說的,掣了禪杖,大步往東而去,心下道:「洒家平生,只圖快活,為這快活,死了也快活。這人倒是個知心的,倘若教頭此事妥當,只管尋他大醉一場,死了心甘!」

    待魯智深去了,趙楚將幾個潑皮聚攏,道:「早晚看住林教頭府上,高衙內那廝膽敢攪擾,快快報我,這廝害林教頭遭此大難,不尋他打殺,難出俺心頭一股惡氣!」

    那閒漢們,俱無家室,與魯智深早晚往來,沾染的都是亡命性子,聞言大喜,方各自散了不提。

    趙楚歸來,卻見青鸞正與段景住說話,見面支吾,趙楚笑道:「段兄弟與我性情投契,有甚麼安排,不必忌諱。」

    青鸞方道:「娘子教我言語,金國那蠻子幾個,不知甚麼計較,竟在京師裡擺了擂台,又有外地來幾個好漢,一齊揚言道是要敗盡京師裡英雄,娘子知你性子激烈,猜測只怕此事與官家脫不離干係,教你莫要逞強,好歹讓他一頭便是。」

    趙楚冷笑,此事果然是趙佶做的,那便合該他江山斷送,為除自己,國家體面也不要,這等天子,要來作甚?

    段景住在旁邊,猶豫道:「小娘子說的有理,哥哥惡了高俅,俺看與那廝們也脫不離干係,又說擂台凶險,俺也瞧過,竟先立了生死文書,一個不慎便要命喪擂台,哥哥何必與那蠻子計較?」

    趙楚好言安慰了青鸞,留她吃些飯菜方教自回金錢巷回復,又與段景住吃半晌白酒,悶悶自去歇了。

    正是,三月裡走脫了蛟龍,卻非單單只求個周處,國將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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