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悚然聽聞
看著神葉俏臉上因為剛才的疼痛而滲出的細密汗滴，神楓心中憐意大起。他緩緩伸出手溫柔地幫她拭去，然後又輕輕地撫摸起神葉那滿頭白髮來！
神楓突然發現他居然很享受撫摸神葉白髮時的那種溫情脈脈地感覺。
神葉也微微瞇著眼，滿臉沉醉之色！
雖然分別十幾年，甚至彼此都幾乎忘記了對方的存在，但在相見的這一刻，那血脈中流暢的親情卻奔湧而出，填補了十幾年的空白，將神楓和神葉兩人融在了一起！
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又怎能隔斷那血濃於水的脈脈親情？
不知不覺間，神楓和神葉又相依相偎在了一起，感受著彼此的溫情！似乎被兩人的心境感染，週遭一片安詳寧靜。
弧星等人遠遠看著，臉上也流露出溫暖的笑意！
看著彼此相擁的一對人兒，所有人都忘記了此時正值大戰迫在眉睫之際，全然沒有意識到神主週身的血紅之光已經映亮了半邊天，那直撼天際沒入雲端的血柱隆隆震響，都快要把天給頂破了！
「哥哥！爸爸呢？爸爸怎麼不來找香兒呢？難道爸爸不要香兒了嗎？」神葉突然從神楓懷中抬起頭來，眼中漸漸蒙上一層霧氣。
「啊！老爹他——」神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著眼前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說出神氣已死的事實！
「你那死鬼爸爸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被我殺了！桀桀——」神主陰冷的聲音驀然響了起來，那桀桀怪笑響徹方圓數十里，震得地面都微微顫抖！一種可怖的像是地震的沉悶隆隆之音由地底傳了上來，震起地面無數泥塵亂舞！
眾人大驚！那想看熱鬧而還沒有逃回地下避難所的幾千人更是全都被震得癱在了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一個個鬼哭狼嚎著拚命地往扶林城的方向逃去，但四肢並用地爬了半天，卻仍然還在原地掙扎！神主的連聲怪笑似乎有無窮的魔力，居然將他們所有的氣力都給消弭掉了！
「你給我閉嘴！」神楓猛然轉頭，目光如劍直射神主而去，眼中殺氣畢現！
「哥哥！爸爸死了嗎？」神葉嚇得俏臉蒼白！
神楓強行壓下心中殺意，摸了摸神葉的頭，說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桀桀——」
神主的聲音從一團血光之中透了出來：「神氣原名千乙殤，和我千乙滅一樣，都是千乙一脈，我們原本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
「你胡說！」神楓怒火中燒，說神氣是千乙一族的也就罷了，神主竟然還說和神氣是親兄弟，神楓簡直連肺都快氣炸了！在他的印象中，神氣始終是溫文爾雅的，怎麼可能有這麼一個滿身血氣縱橫的兄弟？
「你不信？那你就問問月神者！她也是千乙一族的，名字叫千乙剎，我們三人都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妹！論輩分，你要叫她一聲姑姑！對了！其實你也應該叫我一聲伯伯的！乖侄兒，叫聲伯伯來聽聽！桀桀——」
神楓氣得連都紅了，恨不得衝上去將神主狂毆一頓！但他現在急於知道神主所說到底是真是假，暫且也只能由著神主張狂了！
「他說的都是真的？」神楓轉頭面向月神者。由於心中火氣很大，他幾乎是狂吼出聲！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聽起來卻像是命令，有一種讓人非回答不可的霸道！
月神者倒是沒有在意神楓的態度，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看著神楓和神葉，她臉上滿是憐愛與憂傷相混的複雜表情！
「我不信！我絕對不相信！」神楓一聲大吼，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但他想到神氣的遺言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就心中一緊！理智告訴他神主所說很有可能是真的，但他就是不願承認，心中一直在否認著！
神主曾經殘忍地殺害了數百同族，而且還是神楓的殺父仇人！不管怎樣，神楓都絕不能接受有這樣一個伯伯！
「他說的是真的！」乙千羽不知道什麼時候醒轉了過來，此時正站在弧星旁邊，向來冷酷的臉流露出絲絲異樣之色。
「你怎麼知道？」神楓一眼向乙千羽瞪去。
情急之下神楓忘了收斂氣勢，他這一眼宛如一把利劍，深深地扎進乙千羽心底！本就傷勢未癒的乙千羽立時全身一震，哇地一聲噴出大口鮮血！
神楓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正想過去看看乙千羽的傷勢，神主的聲音卻又在空中響起。
「當年，為了報滅門之仇，我們兄妹三人歷盡千辛萬苦，終於突破古武天障，跨入修真之境！只是，我們的敵人是整個修真聯盟，憑我們的實力，根本就不是對手！所以，我們隱姓埋名，潛心修煉，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修煉至道境極致，從而得報大仇！」
「但是，在修真界我們無門無派，沒有修真長輩指點，連怎樣煉神入道都茫然不知，又如何道法大成報得大仇？無奈之下，我們只有更名換姓，拜入了一個早已沒落的修真小門派——翠微門。可修真界的人看不起以武入道者，我們雖然拜進了門，卻不是正式弟子，每天只是做一些打雜的工作，被同門師兄胡來喝去，任意凌辱，幾年下來，竟然沒有學會半點道法！這些該死的雜碎！我在那時候就暗下決心，等到道法有成，定將他們屠戮殆盡！桀桀——」
說到這，神主語氣突轉尖銳高亢，聲音中滿是凶殘暴戾，強大的血煞之氣從那一團血光之中噴薄而出，將方圓數百米染得血紅一片！那直撼天際的血柱隆地一聲震響，帶動大地都隱隱顫動，空中更是有無數血線憑空伸展而出，如蜘蛛網般交錯縱橫，覆蓋半邊天，給人感覺彷彿是天都要碎裂開來了！
眾人只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至，不由心中一栗！那逃無可逃而癱倒在地鬼哭狼嚎的數千市民，突然之間完全沒了聲息，一個個滿眼驚恐地看著神主的方向，竟然被那沖天的殺氣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五大世家那倖存的兩百多天階高手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面無人色，身體都止不住的瑟瑟顫抖著！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天階上位者，此時只覺自己連螻蟻都不如，似乎只要神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他們會飛煙滅！
「師弟——」弧星皺著眉頭走到神楓身邊，似乎想說什麼，但看神楓沉靜如水，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冷冷地注視著被血光包圍的神主，一股寒透骨髓的冷意從神楓身上發散而出，迫得他呼吸一窒，只覺一道冰冷的殺氣迫體而入，讓他心臟都為之一縮，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如此做牛做馬，忍辱負重十幾年，總算被我找準機會，偷了幾本修真秘籍出來，並連夜逃出門派！」神主停頓的半響，又繼續說了下去，「此後就是數十載東躲西藏，躲避門派追殺的日子。但有了修真秘籍，就有了報仇的希望，雖然被追殺得沒有一日安寧，我們卻沒有絕望！可是，這賊老天偏偏要和我們做對！費了五十年之功，我們卻只達到御心期的修為，以那樣的進度，就算練到死，也不可能結出金丹！而沒有金丹期的修為，報仇根本就是妄想！」
「所以，你就修煉了《煉血魔典》對不對？」離天突然插了一句，說話之時微微泛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神主，臉上殺氣密佈！
「你說的沒錯！誰能知道小小的一個翠微門居然收藏有魔道寶典，而且還鬼使神差地讓我給偷了出來，這真是天意，是老天要興我千乙一族而滅修真聯盟，哈哈——」
瘋狂地大笑了好一陣，神主才繼續道：「這《煉血魔典》果然不愧是魔道寶典，我只修煉了一年，就突破了御心期而達到了聚元期。雖然我盡量隱瞞，但最後還是被千乙殤和千乙剎發現了我修煉魔功的事，他們一致要求我停止修煉，並毀掉魔典，我自然是不答應！我們三兄妹之間的不和並由此產生！他們說我血腥沒人性，還威脅說要和我斷絕兄妹之情，簡直就是愚不可及！不就是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就要用一個人的鮮血為祭而煉血入魔麼？根本就是無關痛癢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
「有什麼大不了的？」月神者也就是千乙剎突然尖叫了起來，「每隔四十九天需要人血為祭也就罷了，至少可以拿我們的仇人來開刀！可是修煉《煉血魔典》每突破一個境界都需要一脈相承之人的血液為引，你從御心期突破到聚元期，就殺死了十八個千乙族人，抽取了他們所有的血液，這樣你還敢說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乙千羽低吼一聲，看著神主眼睛都噴出火來了！
神楓和弧星對視一眼，同時心中驚凜：這魔功也實在太變態了！
「哼！為了家族大仇，犧牲幾個人算什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做非常之事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像你們這樣胸無大志，婦人之仁，千乙一族的血海深仇什麼時候才能得報？」
千乙剎怒道：「你是為了報家族血仇麼？你根本就是練功入魔，**野心膨脹，只想追求更加強大的力量。報仇對你來說已經是其次，你最想的是在修真界稱王稱霸以為我不知道麼？」
神主厲聲道：「這和報仇並不矛盾！我獨霸修真界，而千乙家則控制人間界！只要魔功有成，千乙家的輝煌就觸手可及，這有什麼不好？」
「哈哈——」千乙剎突然尖聲大笑起來，笑聲淒厲而慘然，「千乙家的輝煌？千乙家的人都在你跨入元嬰期的時候被你抽盡血液而死，輝煌何在？又有誰來創造輝煌？難道是你一個人的輝煌麼？」
「十五年前那天晚上，你對千乙家的人趕盡殺絕，就是為了修煉魔功？」乙千羽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嘎崩響，臉上更是青筋直，目眥欲裂！
神主沉默了一會，少有地語帶歉疚地說道：「我也沒想到從金丹期突破到元嬰期，居然需要數百一脈相承之人的血液但我也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殘殺同族之人麼？只是不那樣做的話，我就會被血氣噬身，最終爆體而亡！權衡利害之下，我也只能犧牲小我以成就大我了！」
乙千羽怒極而笑：「你的所謂成就大我，就是為了自己活命，而殺死全族之人麼？難道全族人的生命，千乙一族的血脈延續，還沒有你一個人的命重要？」
神主冷酷道：「那當然！你以為我活下來是完全為了我自己麼？我是為了千乙一族的千年血仇！上千年來，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報仇血恨的機會，我怎能輕易放棄？就算犧牲了全族人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你放屁！」
乙千羽怒不可遏，身體拔空而起，風馳電掣地向神主撲了過去，口中大喊著：「你這魔鬼！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神楓等人一驚，沒有想到乙千羽竟然那麼衝動，居然單槍匹馬就一個人衝了過去！憑他此時的修為，怎麼可能是掌著這仙器星印的神主的對手？只怕神主揮手間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但乙千羽行動實在是太突然了，速度又極快，數百丈的距離只在眨眼間就被他拋在了身後。神楓和弧星待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撞向那血紅的光團！
「不要——」千乙剎嚇得花容失色！她想也沒想便騰空而起，緊追乙千羽而去！
在千乙剎的立場，墜入魔道的神主不能再算是千乙家的人，所以乙千羽已經是千乙家留存在世的唯一男丁，若有什麼不測的話，千乙家就真的就此斷後了！乙千羽絕對不是神主的對手，而神主又嗜血成性毫無親情可言，乙千羽這一衝上去，豈不是凶多吉少？她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找死！」
神主一聲怒喝，似乎是沒想到乙千羽竟然還敢向他出手。但他反應卻是及快，血光中的人影右手一抬，星印頓時血光爆漲，一道手臂粗的血氣縱橫而出，在乙千羽的身體勘勘要觸及他身周那煞氣沖天的血光之時，打在了乙千羽身上！
篷——
毫無疑問，乙千羽前撲的身形立時倒飛而回，而且本已止血的傷口更是在血氣一沖之下再次迸裂，大篷鮮血從胸口標射而出，激射在神主身周的血光之上，然後就那麼融入血光之中消失不見，連一滴都沒有濺落下來！
那道血氣在打飛乙千羽之後，迅速地纏繞而出，如蛟龍游空，向倒飛的乙千羽奔騰而去，並趕在神楓和弧星搶到乙千羽身邊之前，一把將其攔腰纏住，如靈蛇般迅速繞了幾圈，就將乙千羽捆了個結結實實！
乙千羽的臉頓時漲成了醬紫色，體內更是發出嘎吱嘎吱的恐怖骨頭摩擦聲！
「放開他！」神楓和弧星心有所忌，不敢冒然上前施救。
神主沒有理會兩人，只是冷冷地對已經快喘不過氣的乙千羽道：「小子！別以為同屬千乙一脈我就不敢殺你！你若再敢跟我作對，我保證讓你死得淒慘無比！哼！」
「不要傷他！」千乙剎卻是不要命地向乙千羽撲了過去！
「哼！」神主又一聲冷哼，纏住乙千羽的血氣猛然一震，突然層層剝離開來，在完全鬆開乙千羽之際，再狠狠一甩，乙千羽便身不由己地向千乙剎撞了過去！
千乙剎慌忙接住乙千羽，但那血氣一甩之力大得不可思議，她雖然將乙千羽抱住，人卻飛速下墜，砰然一聲重重地砸在地面，並以背貼地一路滑行。土石翻飛間，在地面拖出一道百米長的深深的溝槽，但緊緊抱著乙千羽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
千乙剎掙扎了半天，才狼狽地爬了起來。她俏臉蒼白，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胸膛急劇起伏，帶動伏在她胸膛上的乙千羽也極有規律地律動著，看起來有那麼一絲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