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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黑之前,應對的戰術終於還是被雲越想了出來。一經提出,眾人又討論了兩個時辰,才算是終於將這最終戰的打法擬定出來。

    按目前蕭簡真的佈陣來看,她所用的基本陣形乃是朔月陣。由於平原地勢,蕭簡真並沒有讓隊陣斜行,而是全隊基本對稱:將在內,強騎在外,呈滿月狀。這種陣勢利於蕭簡真的強兵強襲,月芒所到之處,對手勢必潰不成軍,倒是符合蕭簡真的作風。只是這種陣勢集結為一,縱橫有限,若是在以寡敵眾的戰事中,很容易被對手包夾剿滅。

    不過,蕭簡真顯然不存在這樣的擔心。

    要破朔月陣,包夾當然是最好的手段,既然蕭簡真認為我方不會以少圍眾,那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自然是用兵之上策。

    按雲越的設想,不如就以月吞月,以偃月陣應之。我方先擺出弧形彎月隊陣,在大將本陣佈防最強戰力,以月輪防守,側重邊角攻擊。當然,這只是煙幕而已。雖然偃月陣本陣攻擊力強,但對方兵馬太多,若被蕭簡真破了月輪,便是作繭自縛了。所以雲越認為,以偃月陣為計,實則以鳳回陣應之,應該是上上之選。

    鳳回陣乃是置大將於陣形中,以重兵圍護,襲敵時閉合左右張開的鳳翼,將對手兩面包抄,攬回本陣予以殲滅,乃是一種攻守兼備的陣形。只是鳳回陣要求主將具備高超的戰術指揮能力,使兩翼張合自如,機動靈活。而這一陣形緊接偃月,既有變陣,當然又大大提高了對主將的要求。

    其實現在蘭華所在大營已經集結了當今三國最善征戰的名將,雲華大將軍雲越、靖遠大將軍遲冷、護蜀大將軍柳長纓,此外還有燕雙、謝思萍等等。然而,面對著這樣一支名副其實的「聯軍」,誰又能真正統帥全軍呢?

    當蘭華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拋出時,卻不想,所有人竟都將目光又拋回給了她。

    蘭華立馬搖頭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雲越忍不住笑出聲來,道:「我們不是問你,是選你。」

    「啊?!」蘭華一驚,茫然地伸指指向自己,卻見下面眾人齊齊點頭,意見居然出奇的一致。

    蘭華受寵若驚,但還沒忘記擺手推拒:「我不行,真的。論經驗,你們個個比我老道,論戰功,你們個個比我顯赫,論威望,我更是望塵莫及。要率領這麼大一支隊伍,你們隨便哪個都比我來得適合啊。」

    蘭華這話倒不是謙虛。她對自己雖說不上自信滿滿,但也還是有幾分認同。拒絕領軍這事,實在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得出的結果她是新手上陣,在這麼多名將面前,她還是坐冷板凳比較合理。

    可一旁眾人顯然不這麼認為。

    謝思萍笑道:「元帥不必謙虛,要論軍威,剛才元帥一席話擲地有聲,蕩氣迴腸。以一兩句話就能使軍心大振,這一點元帥大可放心。」

    遲冷也點頭道:「我這個人不說虛的,只看實績。雖然我們確實各各名震天下,可如今這麼多人中,尚無敗績逢戰必勝的就是你了。我行軍這麼多年,對於『常勝將軍』對軍隊士氣的影響可是深有體會。」

    她才打了幾仗啊常勝將軍,別人不說她自己可都忍不住害臊。

    不等蘭華自貶兩句,柳長纓也認同地開口道:「渠豐一戰已經足以證明元帥實力。這『護國大元帥王』之稱絕非虛名。何況」柳長纓忍不住勾唇一笑,「可沒有元帥聽令於將軍的說法。」

    蘭華聽到這兒只覺不妙,還想再推拒一下,雲越卻慢吞吞站起來,給了蘭華最後一擊。

    「你曾跟我們雲家將並肩作戰,經過冰紡一役,大家都信你敬你。你也曾統領含梟騎軍在內的昊綾大軍以少勝多擊敗司馬瑩珠,更何況這誠王的兵馬也是你一手帶到此處。再加上你那屢立奇功的暗營蘭衛,我想不出這大營除了你還有誰能服眾。」

    雲越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蘭華再次用眼神確認了大家的認可,無可奈何,只能將這苦差事接了下來。

    由雲越、燕雙統領左路,遲冷、柳長纓統領右路,而蘭華則以孫映、謝思萍為副手,統帥了含梟騎軍、誠王軍以及當日自冰紡生還下來的三千將士,共計十萬餘人,鎮守在本陣之中。

    兩軍相對行進,迎面交匯,一時氣氛凝重,劍拔弩張,整個百川平原上,只聽得到千軍萬馬隆隆震天的鐵蹄聲響。

    當兩軍相隔只餘五里,大軍停下步伐後,只聽一時間將士的叫陣聲震耳欲聾,驚天動地。蘭華第一次聽這麼多女子用低沉的聲音發出如怒獅般的吼聲,心中不覺突兀,反倒是熱血狂湧,戰意濃烈,求勝之心再不可壓抑。

    蘭華打馬向前,敵陣中也慢慢行出個人來,等兩人相距只有二十來步時,整個戰場忽然就靜了下來。

    「十三妹,久違了。」

    蕭簡真跨坐在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她仰頭垂眼看著蘭華,目光中溢滿了不屑和冷漠。她的樣子似乎有幾分癲狂,帶著說不出的森寒之意,全然不似蘭華記憶中蕭簡真的樣子。

    蘭華冷下臉來,正要開口說話,卻見蕭簡真身後又有一人打馬而上,悠然自得。

    蘭華的眼登時隙如薄逢,淡淡地斂去了一眼的鋒芒那個人是徒宣。

    「王爺,我們又見面了。」

    徒宣騎在馬背上,看著蘭華笑若春花。他穿著一套精緻但不厚重的薄甲,雖然看起來似乎只是裝飾,可那鎧甲的材質只怕堅若精鋼,絕非看起來那般中看不中用。

    老實說,蘭華真的很驚訝。她真的沒想過,沒想過會在這裡看到徒宣。

    「怎麼?很驚訝見到我?哼,聞人笑那廢物不是已經把本宮的所在暴露了麼。」徒宣忽然仰頭輕佻一笑,眼神輕蔑地從蘭華身上滑了過去,「對了,你一定是沒想過我會出現在這裡吧。」

    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敢來戰場

    「徒宣,你罪孽深重,直到現在還渴血嗜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好下場?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徒宣猛然止住笑聲,幾近陰冷地開口道,「這世上,誰配有好下場?!」

    徒宣猛拉韁繩調轉馬頭,一邊往大軍中行去,一邊抬起手狀似告別般輕輕揮了揮。

    從徒宣過來起,蕭簡真便安靜地退到了一邊。等徒宣離開,蕭簡真抬眼看了蘭華一眼,那眼中沒有生氣,好像被什麼抽走了靈魂,竟是一副決絕慘極的殘忍。

    雙方主將走回營中,蘭華沒有等對方行動,便右手一抬,在陣陣擂鼓吶喊聲中,掀開了這最後的一場戰役。

    第一日,敵損一萬我損兩萬,第二日,敵損兩萬我損三萬,第三日,敵損兩萬我損七千,第四日,敵損一萬我損三千

    傳令兵連夜帶來了兩翼的戰情,直到第七日,敵軍傭兵四十七萬,我軍人馬二十七萬,然而,鳳回陣已經成形,自明日起,便須得看她本事。

    天剛微微亮,蘭華甚至來不及洗臉,抓起披風就奔出了營帳。將士剛剛整備完畢,見蘭華過來,齊齊高聲道了聲「元帥」。

    蘭華看了看眼前疲憊不堪的將士,又轉頭看了看身旁幾乎「面目全非」的蘭衛,勾唇一笑,翻身上馬。

    「我們走!」

    大軍很快將戰線往後拉回了五里,一個鳳凰斂翼的陣形已經完全成形。

    蘭華將手一落,兩路百人縱隊迅速沿左右戰線開始快速進發。

    第一縱深已經和敵軍開始交戰,殺伐聲愈來愈響,兵器交戈聲愈來愈刺耳,蘭華左手一挽韁繩,雙腿用力一夾馬肚,只聽一聲鞭響,馬兒頓時躍出數米。

    「截斷戰線!」

    蘭華身後,五十個蘭衛加上九音,齊齊驅馬趕上,跟著蘭華快速往敵軍戰線突進。

    只見迎面而來一隊百十人的小隊,蘭華飛快對身後一揮手,一行人即刻一踩馬蹬飛身而上。敵軍遍佈四周,只要揮刀便很難不斬落一人。鮮血從各個方向噴濺而出,帶著剛剛離體的餘溫,一股腦的就往眾人身上噴去。

    處理百人並不是難事,只是等眾人重新上馬時,就如同剛泡了一場血浴,已經幾無一個「完人」。

    「蘭!左右縱隊已經突進一半了!」

    「拉旗!」

    只聽蘭華一聲令下,隨行的五十個蘭衛迅速將繫在馬上的黑黃相間的大旗拉了起來。一時只見一波顯眼的浪潮在鳳凰懷中洶湧而起,兩路推進的縱隊一見大旗,立馬將隨身的旗幟也拉了起來。便只見兩條黃黑色浪潮在鳳翼上拉出一道醒目的細長直線,清晰明確地向左右兩路大軍傳達了進攻的信號。

    雲越和遲、柳二人立馬注意到了這道黃線,等待多時的進攻時機已到,只見鳳翼猛地從左右往中間收攏,將蕭簡真的大軍拉成一條狹長的深色山脈,並還在不斷往內逼近。

    兩軍對陣,短兵相接。騎兵的長槍如刺蝟展開防禦般直直對準了敵人,不過,大軍要的不是防守,而是進攻!

    騎兵提槍殺入敵軍中間,以強有力的揮擊將敵軍刺穿或是掃落在地。僥倖躲過一擊的敵軍還沒來得及松氣,腳下馬兒便被跟上的長斧兵砍斷了前蹄。但斧兵只跟隨著騎兵不斷向前挺進,並沒有處理那些落下馬來的敵人。因為,後面還有數以萬計的步兵正手提大刀,死神般靜靜地逼近。

    也不知究竟鏖戰了多久,感覺蕭簡真似乎被打得有些亂了陣腳,想必是知道偃月陣不過戲陣,這鳳回陣才是真正的殺招。大軍飛快的改變陣形左右突圍,以蕭簡真兵力,要切斷鳳翼並非難事。

    蘭華一拉馬首,帶著九音和蘭衛等人一齊快速回趕,等再次破開敵軍陣線後,蘭華雙手一舉一放,蘭衛即刻將大旗收起,緊跟著,整只巨大的鬥戰鳳凰也慢慢展開了它的羽翼,將殺意逐漸平息下去。

    這一日,敵損十萬,我損三萬。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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