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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十六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八十六章

    「墜崖?誰墜崖?」

    綠蔻有些怔怔的開口,語氣卻似乎是在問著再平凡不過的問題。然並非是她冷心冷情,只不過是她已無法用理智分析這個動詞,或者說是這個名詞的含義了。

    紅豆也有些呆愣地看了看一旁已經半天毫無反應的南煌若,試探地開口問道:「四皇子,她們說主子墜崖了?」

    出發時黃意秋說,這次她二人入祥烽,名義上雖說是接應王爺,不過事實上卻是要向白麓山莊解釋一件事情。黃意秋說得輕巧,紅豆便以為是王爺自能憑一己之力安然自保,可她沒想到「不用接王爺」這五個字除了可以理解為「王爺不用接」,竟也同樣可以理解成「接不到王爺」的意思

    南煌若依舊沉默不言,以蘭一為首的蘭衛也只是跪在紅綠二人面前,除了請死便再沒有說過一句話。這安靜愈發地顯得壓抑,綠蔻幾乎是有些顫顫地跌坐在椅子上,紅豆捏白了拳頭轉過身來,直直地往另外一人身上看去。然單單看著看著,紅豆便忽然間幾乎明白了一切。

    「白橋!你女兒糊塗,難道你也跟著糊塗了嗎?!」

    紅豆揚聲怒喝,竟自渾身散發出一種不同於以往的威嚴氣勢。

    白橋歉然地深深歎息,然一旁的白雪陽卻一皺眉頭,沉聲道:「這次行事全是我一人決策,於他人無憂,還望姑娘謹言慎行!」

    「白雪陽,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紅豆此言一出,連白雪衣也不愉地抬高音量道:「姑娘,此事誠然是我白麓山莊有愧於你家主子,不過姑娘也莫在別人的地方如此放肆!」

    「放肆?!」紅豆冷冷一笑,轉頭向白橋道,「白家雖是恪守先祖遺訓,可這一次,卻是犯下了大錯!」

    一旁綠蔻猛地抬頭看了看紅豆,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猛地起身看向白橋:「難道不止古道門,連你們也參與了?!」

    白雪陽一頓,歉聲道:「祖訓難違,實在對不起。」

    然綠蔻聞之卻猛然一掌拍在桌案上,直拍得那桌子竟「嘩」的一聲碎成了一地木屑:「混賬!她是昊綾胭王!」

    白家三子聞言齊齊一驚,白雪陽回神搖頭道:「王爺又如何,也」

    然不等白雪陽反駁完,白橋卻突然臉色一變,橫手阻下白雪陽的話,猛地站起身來。

    「昊綾胭王?難道?」

    紅豆一聲冷笑,輕嘲道:「若她死了,你白家便是君家的罪人。」

    白橋一震,竟立馬畢恭畢敬地對紅豆綠蔻二人抱拳,顫聲道:「是,老婦糊塗了!雪陽、雪衣,馬上派全莊武子徹搜怡山一帶,定要傾力尋得王爺回來,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白雪衣不解白橋此舉,只能開口詢問。

    白橋重重捶拳,悔道:「蘭華說過迎君箋乃是為其內子代管。你們當還記得,胭王御前拒婚,後得翎帝允諾賜婚,那御封王君便是姓君。」

    白雪衣還是不懂,白雪陽卻重重一震,急聲道:「難道胭王正君是君家的」

    「不錯。」紅豆點頭,輕哼道,「她既是君家下任家主的妻主,也就是你們的主子。何況就算沒有這層關係,白橋,你莫忘了,昊綾如今雖是蕭簡翎做了皇帝,可先帝卻沒有廢十三皇女的太女之位,其中因由,你該當知曉。」

    綠蔻哼笑一聲走上前來與紅豆並肩,冷冷地看著白橋道:「就算沒有這君姓的王君,她也還是你們的主子!」

    等白家幾人都匆匆退了下去,南煌若這才突然如夢初醒一般,猛地回神站了起來:「她沒有死,絕不可能死!我要回宮!」

    「蘭一,當時情況究竟如何?」

    「回姑娘,禪如樓擒夭放箭偷襲,白雪陽為避箭將四皇子推向山崖,主子捨身救得四皇子,自己卻墜下了斷魂淵,沐無星也追著主子跳了下去。」

    「那你們是如何逃離怡山的?」

    「雲煞閣雲靨與主子有約,主子以迎君箋交換,雲靨助我等逃脫。」

    「主子把迎君箋交給雲靨了?」

    「尚未。主子攜著迎君箋墜崖,但此後雲靨仍助我們下得山來。」

    「唯今之計,除了搜,只能等。蜀州那邊不能耽擱,綠蔻你留下,我先行動身回蜀州。」

    「也好,如今黃意秋交待的事情也算完成,我留下與白家一同搜尋主子下落。」

    「那白狼你將它放出去,君先生說它能為主子化去三劫,希望不是誑語。」

    「紅豆,若主子真的」

    「你說你信得過如今的王爺,而我此刻當如是。」

    有如萬蟻噬身,那痛從皮膚表面一點點浸透,一點點深入,在觸及血脈的瞬間,清清楚楚地咬下一口,在讓人生不如死的一刻又重新延伸回表面。疼痛由表至裡,又由裡及外,明明是數以千萬計的不知來去的痛,卻又讓人分分明明地感受到它每一次的肆虐。清醒不了,掙扎不開,甚至連喊也是奢望。

    從撕心裂肺的隱痛,到剜盡血肉的劇痛,明明昏迷著不能發洩,神經卻又準確地傳達著每一絲入骨的痛感。那感覺不像死亡,她嘗過死亡,那是一瞬間的輕鬆解脫,不是這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全身慢慢開始發熱,尤以背部為最。那一大片的肌膚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灼烤,不知烙刑之痛可否與之並論。熱度不斷升溫,體內是讓她瘋狂的劇痛,身後是像被潑了熟油的灼燙,她不明白為什麼痛至如此地步自己卻還是這麼的清醒,愈是清醒愈是在意那感覺,愈是在意疼痛便愈發明顯。

    是哪個該死的混蛋說心痛甚於剜骨?!她不難過,她只是痛!她想放棄了,她想放棄了!

    「你怎麼還不醒已經過了日子,可你怎麼還不醒?」

    是誰?無星麼?

    「求你了,醒過來吧」

    可是,她不想醒過來啊,她只想死,只想死,她真的熬不下去了!

    「求你了。」

    別哭,無星,你別哭。

    「求你了。」

    她真的好想死,可是,他哭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將她抱在了懷中,可是幾乎是同時的,那疼痛又一次向她席捲而來,更深入,更清晰地痛。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可她知道自己開始抽搐了。

    「蘭華!你不要嚇我,求你不要嚇我!」

    她也不想,可是她真的醒不過來,她控制不了,她只知道痛,刻骨銘心的痛,連呻吟出聲都不能的痛。

    「我會救你的,不要丟下我,不要,求你!」

    可她真的好痛,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感覺在一點點消逝,她彷彿開始墜入一個無底深淵,那也許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昏迷,或者,是死亡。

    「不要丟下我」

    好吧,別哭,無星,就讓她再試試。

    一切歸於黑暗,她終於聽不到,感覺不到了。可她答應了要再試試,所以,至少睜開眼睛吧

    等蘭華再次恢復知覺時,她幾乎立刻就後悔了。這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劇烈的疼痛,她能感覺到血脈在賁張,她甚至能感覺到有什麼鑽子般的東西在拚命往她的骨頭裡挖搗,神經就像被擰束成了一把,有誰正抓著兩頭一次次繃扯,每一次拉動都有無數根經脈斷裂,是的,她幾乎能聽到經脈斷了時發出的「啪」的聲音。

    至少死之前,讓她跟他道歉,讓她跟他說再見

    白光驀地一閃,漆黑的世界開始有了亂影,一點點一點點,慢慢成了形。蘭華看到對面草墊上那個抱著膝的男子,他看著她,可他的眼中卻毫無神采,他明明看著她,可他的視線卻渙散著。

    「無星」

    她的聲音小到她自己都聽不清,可對面男子的眼卻猛地像是有了焦距,她只一眼便知道他看到她了。

    可是他還是沒有反應,他怕自己太久沒睡,所以聽錯了,看錯了。

    「對不起」

    她道了歉,可是還來不及說再見,她便再一次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蘭華再次醒了過來。沒有疼痛,甚至沒有不適,就像是全身麻醉了一樣,感覺甚至很好。

    她死了吧?

    然剛這麼一想,蘭華便猛地變了臉色難道她又借屍還魂了?!

    舉目打量四下,這是個破敗簡陋到不能稱之為茅草屋的茅草屋。她今天才知道,原來茅草屋也是能分出個等級的,而她所處的這間,很顯然,是最最最低級的。

    茅屋頂棚的草已經稀了,像是有人又再添過草,只是那草添得極不勻稱,像是隨手扔上去的,很多地方甚至抬頭可見青空。蘭華忍不住惡趣味,想到了晚上這屋裡舉頭可以賞月,說不定倒還有幾分浪漫

    再看四周,蘭華頓時只覺「家徒四壁」興許是一種非常高規格的房屋,因為她所在的這茅屋別說是四壁,就連一壁也是沒有的。要說太暴露,其實遮擋物還是有的從屋頂垂下來的草桿草穗迎風一擺像是門簾,雖不知是偶然還是故意為之,但對於如此天然的「時尚家居」,蘭華只能一個詞形容fashion,前衛。

    至於傢俱,睡得是草,蓋得也是草,鍋碗瓢盆一徑「動植物化」,除此之外,一概沒有。蘭華不禁再次自我反省從前家裡不說是電腦、冰箱、洗衣機,就是桌椅板凳刀叉筷,那都是絕對的浪費,絕對的奢侈啊!

    蘭華再次覺得自己必然是死後又重生了,因為根據這茅屋來推測,這身體原主人一定是撐了幾天餓死了,而若還是蕭簡胭,那一定也是撐了幾天餓死了

    艱難地從草墊上撐起身來,蘭華忽然停住,用右手掐了掐左手沒感覺!

    她真的被全麻了?!難不成現在她的身子其實還是被劇痛侵襲著?!也就是說,她真的還沒死?!

    蘭華剛要再掐自己一把,卻只聽「啪」的一聲,待轉頭看去,只見無星站在那裡,滿臉是淚地呆呆看著她。看一眼地上,那是個盛了某種液體的泥缽。缽裡的東西灑了出來,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想到這屋裡的陳設,蘭華不由猜想無星定要花許多工夫才能找到這樣的東西吧。

    不好意思地抬起頭,蘭華正要為嚇到對方而道歉,然一個「嗨」字剛剛出口,無星已經猛地撲到了蘭華懷中。

    「你混蛋!你混蛋!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你睡了整整三十天,三十天!」

    三十天?!

    「我」

    「你混蛋!」

    無星再顧不得其他緊緊抱著蘭華就放聲痛哭起來。蘭華一愣,將原本打算說的話嚥了下去,反手緊緊抱著無星,許久,輕聲道:「嗯,我是混蛋,可我這不是醒了麼。」

    她答應過他要再試試,現在,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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